【追光灯渐渐打出秦始皇，他在倾听高渐离的弹奏，陶醉。

【高渐离的弹奏逐渐趋弱。

秦始皇：（唱）戚戚筑乐听得我心哀神黯，铁石人禁不住悲泪涟涟。海内乐师早寻遍，果然圣手难比肩。（朕）素喜工尺怕弦断， 但为筑音舍红颜。一呼百应、不怒自威，统一华夏谁不羡，却为何难让这小小的乐师把腰弯？可敬他忠君报国丹心一片，可恨他藐视孤皇口吐狂言。难道他违抗圣旨吞豹胆，敢舍性命赴深渊？

【高渐离的弹奏又渐趋强，在最强音处突然断弦。

【追光灯骤暗，隐去秦始皇。

高渐离：（唱）恨筑乐与我添愁乱，恨苍天不把弱者怜，恨暴秦焦烟熏瞎我双眼，恨自己砸不死那嬴政反添祸端，更可恨燕王降秦苟延残喘，拳拳之心顷刻间化作灰烟……

【追光灯打出燕喜。

燕 喜：高渐离，你好吗？

高渐离：你是何人？

燕 喜：我是燕喜呀。

高渐离：燕喜……？我只认得燕王，哪里晓得什么燕喜。

燕 喜：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燕国灭亡已过数载，人们早已淡忘，可你还舍生取义，铁骨铮铮，着实叫人可敬呀！

高渐离：你身为燕国之君，不思国耻，反媚奸贼，你、你、你……！你可知有多少燕民宁贫不苟，宁死不屈，他们还盼望着你带领国人洗刷国耻、重振国威呢！今日看来，我真是瞎了双眼，我的双眼早该瞎了呀！（悲极而泣）

燕 喜：请息怒。燕国之亡已成历史，我们总得面对现实、走向未来呀！嬴政统一中国已成定势，六国中无人可与之抗衡，我们都信命吧，这也许就是天意。

高渐离：天意？难道天意就是让你把燕国忘得一干二净？

燕 喜：我不是一个一点骨气都没有的人，也想对得起祖宗的基业。可你是知道动刑的滋味的，人只有快死的时候，才知道生命的可贵，正如俗话所讲——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受过刑，又熏瞎了眼，人世间多少美好的东西，从此就无法享受了，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的遗憾和后悔？

【高渐离抚摸双眼，不语。

燕 喜：你不知道他们把我打成了什么样子呀！他们让我降秦，就是为了给另外五个国王做个样子，让他们都效仿我归顺秦国。我不降秦，就一直打下去。如果一下子打死，我也认了。可他们偏偏又不，我一昏死过去，就用冷水把我浇醒，然后再打，活活地折磨。现在一想起受刑的事，我，我，我……

【燕喜出现受刑的幻觉：秦兵大打出手，燕喜惊恐不堪。

燕 喜：（凄惨地）高渐离，我实在挺不住了！是人都挺不住呀！我只能降秦呀！

【高渐离不知如何是好。

【追光灯突然打出荆轲的灵魂。

荆 轲：（对燕喜）住口！（唱）说什么难抵暴秦毒刑宪，说什么人生一死不复还。分明弱骨惊虚汗，枉称雄杰统江山。你可知芸芸百姓遭涂炭，你可知山河变色顷刻间，你可知多少英雄空落难，你可知苍天有眼（也）惩凶顽。蒙羞挂耻图虚幻，终日惶惶难苟安。悔当初沥血刺秦空嗟叹，今日里闻言心透寒。

燕 喜：得，又一个后悔的。

荆 轲：昏君！（唱）荆轲生就侠义胆，岂容污垢辱英贤。燕疆浩浩万民享，岂是你一人的私家园？你虽降秦做懦汉，百姓奋起图自坚。不悔当年赴国难，青史标名永刻在万世间。

燕 喜：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成了鬼了，与我们是两股劲，当然净拣好听的说了。（对高渐离）可你还是有救的人呀！

高渐离：（唱）生命诚可贵，信念亦难抛，进退维谷（叫我）如何选挑？

【高夫人的灵魂在黑暗中叫道：夫君！

【追光灯暗，隐去燕喜、秦兵和荆轲的灵魂。

【追光灯打出高夫人的灵魂。

高夫人：（唱）自古义利难全尽，从来敌我两分明。今朝你若求性命，何必妾身丧轻生。夫君啊，可记得你我月下伴倩影，只因那暴秦兴兵，狼牙乱舞，断柔情；可记得（你）采风归来成欢曲，谁想那江山万里，惨遭略侵，满目创伤，毁佳音；可记得良田万顷麦浪滚，到如今饥民成群，食不果腹，失所流离，饿殍遍野，戕民魂。天上的星辰能数尽，秦贼的暴行罄竹难书，万世还不清。这不是家仇与私恨，民蹇国倾印刻在魂与心。即使嬴政不杀你，也不过他人玩物受蔑轻。有志者岂惧身残与命尽，宁全大义不偷生。三思啊，夫君……

高渐离：（接唱）一席话说得我如梦方醒，须臾间险些做了糊涂人。

高夫人：（接唱）劝君斥秦莫犹豫，天国里夫妻重逢诉离情。

【追光灯暗，隐去高夫人的灵魂。

高渐离：夫人，你在哪里？等等我，等我杀死了嬴政，咱们一起走！

【追光灯打出秦始皇。

秦始皇：杀死我？你这是痴人说梦！

高渐离：你是谁？

秦始皇：连我是谁都看不见，还想杀死我，真是个瞎子。

高渐离：你是嬴政！有朝一日，只要我摸到了你，就一定要杀死你。

秦始皇：你咬牙切齿地要杀死我，是何原由？

高渐离：杀你的原由有千千万。

秦始皇：愿闻一二。

高渐离：你灭六国、害生灵、焚书坑儒、滥施酷刑，你杀我娇妻、瞎我双眼，你万恶不赦，罪恶滔天！

秦始皇：说得好！可你想想，世上哪一个君主开创基业不先恶后善、先刑后德？难道战国纷乱、诸侯割据就能天下太平、万民幸福？我历尽千辛，统一华夏，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功迹！凭良心说说，难道这也是我的罪恶？

高渐离：你以滥杀换顺从，以战火赢天下，以酷刑求太平，六国百姓的鲜血铸就了你始皇的金冠！杀妻事小，瞎眼也罢，可灭国难从啊！你毁了我的祖国，更毁了我心中永恒的理想！我与你不共戴天，恨不得现在就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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