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语》云……而《尧典》云“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即所谓育重黎之後,使典之也。以此知“重即羲”也,“黎即和”也。言羲是重之子孙,和是黎之子孙,能不忘祖之旧业,故以“重黎”言之。
文中颛顼乃命重黎与“尧复育重黎之后”,学者多以为分指二事。孔颖达《尚书·吕刑正义》解郑玄之义说:《楚语》云“乃命重黎”,是颛顼命之。郑玄以“‘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至‘罔有降格’,皆说颛顼之事。乃命重黎即是命重黎之身,非羲和也。‘皇帝清问’以下乃说尧事。颛顼与尧再诛苗民,故上言‘遏绝苗民’,下云‘有辞於苗’,异代别时,非一事也”。
不仅如此,观射父最后说到的“曰‘重寔上天,黎寔下地’”一语,其句型结构还近似于《山海经·大荒西经》。
《山海经》旧题夏禹及伯益(又作伯翳)撰,《汉书·艺文志》著录为十三篇,不著作者姓名。刘秀(刘歆)《上〈山海经〉表》说“《山海经》者,出于唐虞之际”,现代学者多不相信,关于此书的性质及成书年代,众说纷纭,但由王国维取《山海经》、《古本竹书纪年》王亥之名以证甲骨卜辞以来,学者往往承认其为先秦古书大率没有问题。[⑤]
《山海经·大荒西经》说:
大荒之中,有山名日月山,天枢也。吴姖天门,日月所入。有神,人面无臂,两足反属于头山,名曰嘘。颛顼生老童,老童生重及黎,帝令重献上天,令黎邛下地,下地是生噎,处于西极,以行日月星辰之行次。
郭璞为《山海经》作注说:“古者人神杂扰无别,颛顼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属民。重寔上天,黎寔下地。”完全采用《国语·楚语下》,特别是采用了“重寔上天,黎寔下地”二句,来注解《山海经》“令重献上天,令黎邛下地”二句。但他不能理解“献、邛”二字,说:“献、邛,义未详也。”袁珂认为“献”有“举”之义,“邛”为“卬”之讹,“献、邛”之义殆即“举、抑”,韦昭为《国语》作注,以“言重能举上天,黎能抑下地”二句注解“重寔上天、黎寔下地”二句,似即本《山海经》为说。[⑥]由郭璞与韦昭的注解,适可见出二书的互释关系。
关于《山海经·大荒西经》这段记载,郝懿行有较为详尽的考证,举出《竹书纪年》等多种文献比较异同。郝懿行《山海经笺疏》:“重号祝融,为高辛氏火正,《竹书》云:‘帝喾十六年,帝使重帅师灭有郐。’即是人也。高诱注《淮南子》云:‘颛顼之孙老童之子吴回,一名黎,为高辛氏火正,号祝融。’高诱之说本《郑语》及《史记·楚世家》文,并与此经合。《左传》以为少昊氏之子曰重,为勾芒木正;颛顼氏之子曰黎,为祝融火正,以二人为非同产,与此经及《国语》异也。”[⑦]此注偏重于历史,尤可注意。
关于“绝地天通”,学者经常引证的文献还有《左传》昭公二十九年魏献子问于蔡墨一段:
魏献子问于蔡墨……对曰:“夫物,物有其官,官修其方,朝夕思之。一日失职,则死及之。失官不食。官宿其业,其物乃至。若泯弃之,物乃坻伏,郁湮不育。故有五行之官,是谓五官,实列受氏姓,封为上公,祀为贵神。社稷五祀,是尊是奉。木正曰句芒,火正曰祝融,金正曰蓐收,水正曰玄冥,土正曰后土。”……献子曰:“社稷五祀,谁氏之五官也?”对曰:“少皞氏有四叔,曰重、曰该、曰修、曰熙,实能金、木及水。使重为句芒,该为蓐收,修及熙为玄冥,世不失职,遂济穷桑,此其三祀也。颛顼氏有子曰犁,为祝融;共工氏有子曰句龙,为后土,此其二祀也。后土为社;稷,田正也,有烈山氏之子曰柱为稷,自夏以上祀之。周弃亦为稷,自商以来祀之。”
这里不仅说到了“火正祝融”和“少皞氏四叔曰重”等,还说明了五行之官的设置原则。
当然,若说到春秋时期的文献,仍首推《大戴礼记·五帝德》,其中记载颛顼“养材以任地,履时以象天,依鬼神以制义……动静之物,大小之神,日月所照,莫不祗励”,也是重要的参考。
此外,关锋还提出《国语·周语下》太子晋劝谏周灵王的一段记载,“这也是说的‘遏绝苗民’、‘乃命重黎绝地天通,罔有降格’那回事”。[⑧]
《国语·周语下》太子晋谏曰:
王无亦鉴于黎、苗之王,下及夏、商之季,上不象天,而下不仪地,中不和民,而方不顺时,不共神祗,而蔑弃五则。是以人夷其宗庙,而火焚其彝器,子孙为隶,下夷于民,而亦未观夫前哲令德之则。[⑨]
汉魏以下,《史记·五帝本纪》中“乃命羲﹑和,敬顺昊天,数法日月星辰,敬授民时”一段记载全袭《尚书·尧典》,惟改易艰僻文字,其文献价值与《尧典》相近。而《历书》则撮取《大戴礼记》及《国语·楚语》等,铺陈汉代以前黄帝、颛顼、夏、商、周五家之历法沿革,创为《历书》,言简意赅,为学者所称道。
《史记·历书》说:
太史公曰:神农以前尚矣。盖黄帝考定星历,建立五行,起消息,正闰余,于是有天地神只物类之官,是谓五官。各司其序,不相乱也。民是以能有信,神是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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