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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 之 趣

     虽然是冬天,天气却并不怎么冷,雨点淅淅沥沥的滴个不已,灰色云是弥漫着;火
炉的火是熄下了,在这样的秋天似的天气中,生了火炉未免是过于燠暖了。家里一个人也没
有,他们都出外“应酬”去了。独自在这样的房里坐着,读书的兴趣也引不起,偶然的把早
晨的日报翻着,翻着,看看它的广告,忽然想起去看《Merry Widow》吧。于是独自的上了
电车,到派克路跳下了。 

     在黑漆的影戏院中,乐队悠扬的奏着乐,白幕上的黑影,坐着,立着,追着,哭着,
笑着,愁着,怒着,恋着,失望着,决斗着,那还不是那一套,他们写了又写,演了又演的
那一套故事。

     但至少,我是把一句话记住在心上了:

     “有多少次,我是饿着肚子从晚餐席上跑开了。”

     这是一句隽妙无比的名句;借来形容我们宴会无虚日的交际社会,真是很确切的。

     每一个商人、每—个官僚,每—个略略交际广了些的人,差不多他们的每一个黄昏,
都是消磨在酒楼菜馆之中的。有的时候,一个黄昏要赶着去赴三四处的宴会;这些忙碌的交
际者真是妓女一样,在这里坐一坐;就走开了,又赶到另一个地方去了,在那一个地方又只
略坐一坐,又赶到再一个地方去了。他们的肚子定是不会饱的,我想。有几个这样的交际者,
当酒阑灯(xie),应酬完毕之后,定是回到家中,叫底下人烧了稀饭来堆补空肠的。

     我们在广漠繁华的上海,简直是一个村气十足的“乡下人”;我们住的是乡下,到“上
海”去一趟是不容易的,我们过的是乡间的生活,一月中难得有几个黄昏是在“应酬”场中
度过的。有许多人也许要说我们是“孤介”,那是很清高的一个名辞。但我们实在不是如此,
我们不过是不惯征逐于酒肉之场,始终保持着不大见世面的“乡下人”的色彩而已。

     “偶然的有几次,承一二个朋友的好意,邀请我们去赴宴。在座的至多只有三四个
熟人,那一半生客,还要主人介绍或自己去请教尊姓大名,或交换名片,把应有的初见面的
应酬的话讷讷的说完了之后,便默默的相对无言了。说的话都不是有着落,都不
是从心里发出的;泛泛的,是几个音声,由喉咙头溜到口外的而已。过后自己想起那样的敷
衍的对话,未免要为之失笑。如此的,说是一个黄昏在繁灯絮语之宴席上度过了,然而那是
如何没有生趣的一个黄昏呀?

     有几次,席上的生客太多了,除了主人之外,没有—个是认识的;请教了姓名之后,
也随即忘记了。除了和主人说几句话之外,简直的无从和他们谈起。不晓得他们是什么行业,
不晓得他们是什么性质的人,有话在口头也不敢随意的高谈起来。那一席宴,真是如坐针毡;
精美的羹菜,一碗碗的捧上来,也不知是什么味儿。终于忍不住了,只好向主人撤一个谎,
说身体不大好过,或说是还有应酬,一定要去的。──如果在谣言很多的这几天当然是更好
托辞了,说我怕戒严提早,要被留在华界之外──虽然这是礼貌的,不大应该的,虽然主人
是照例的殷勤的留着,然而我却不顾一切的不得不走了。这个黄昏实在是太难挨得过去了!
回到家里以后,买了一碗稀饭,即使只有一小盏萝卜干下稀饭,反而觉得舒畅,有意味。 

     如果有什么友人做喜事,或寿事,在某某花园,某某旅社的大厅里,大张旗鼓的宴
客,不幸我们是被邀请了,更不幸我们是太熟的友人,不能不到,也不能道完了喜或拜完了
寿,立刻就托辞溜走的,于是这又是一个可怕的黄昏。常常的张大了两眼,在寻找熟人,好
容易找到了,一定要紧紧的和他们挤在一起,不敢失散。到了坐席时,便至少有两三人在一
块儿可以谈谈了,不至于一个人独自的局促在一群生面孔的人当中,惶恐而且空虚。当我们
两三个人在津津的淡着自己的事时,偶然抬起眼来看着对面的一个坐客,他是凄然无侣的坐
着;大家酒杯举了,他也举着;菜来了,一个人说:“请,请,”同时把牙箸伸到盘边,他也
说,“请,请,”也同样的把牙箸伸出。除了吃菜之外,他没有目的,菜完了,他便局促的独
坐着。我们见了他,总要代他难过,然而他终于能够终了席方才起身离座。 

     宴会之趣味如果仅是这样的,那末,我们将咒诅那第一个发明请客的人;喝酒的趣
味如果仅是这样的,那末,我们也将打倒杜康与狄奥尼修士了。

     然而又有的宴会却幸而并不是这样的;我们也还有别的可以引起喝酒的趣味的环境。

     独酌,据说,那是很有意思的。我少时,常见祖父一个人执了一把锡的酒壶,把黄
色的酒倒在白磁小杯里,举了杯独酌着;喝了一小口,真正一小口,便放下了,又拿起筷子
来夹菜。因此,他食得很慢,大家的饭碗和碗都已放下了,且已离座了,而他却还在举着酒
杯,不匆不忙的喝着。他的吃饭,尚在再一个半点钟之后呢。而他喝着酒,颜徽酡着,常常
叫道:“孩子,来,”而我们便到了他的跟前。他夹了一块只有他独享着的菜蔬放在我们口中,
问道“好吃么?”我们往往以点点头答之,在孙男与孙女中,他特别的喜欢我,叫我前去的
时候尤多。常常的,他把有了短髻的嘴吻着我的面颊,徽徽有些刺痛,而他的酒气从他的口
鼻中直喷出来。这是使我很难受的。

     这样的,他消磨过了一个中午和一个黄昏。天天都是如此。我没有享受过这样的乐
趣。然而回想起来,似乎他那时是非常的高兴,他是陶醉着,为快乐的雾所围着,似乎他的
沉重的忧郁都从心上移开了,这里便是他的全个世界,而全个世界也便是他的。

     别一个宴之趣,是我们近几年所常常领略到的,那就是集合了好几个无所不谈的朋
友,全座没有一个生面孔,在随意的喝着酒,吃着菜,上天下地的谈着。有时说着很轻妙的
话,说着很可发笑的话,有时是如火如剑的激动的话,有时是深切的论学谈艺的话,有时是
随意的取笑着,有时是面红耳热的争辩着,有时是高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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