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籍最感痛心的还不是贫病的折磨,而是平生抱负之难以施展。他虽进入仕途,却被放在无聊的祭台上跪读了十年的祝文:他终于觉悟到当初寄以莫大希望的“理想境地”,只不过是一片虚幻!他在《古钗叹》中把自己比作一支埋没井底的古钗,好容易盼到被打捞起来,以为这下大可一用了,却又由于“欲为首饰不称时”,被塞入匣中封了起来:“虽离井底入匣中,不用还与弃时同”,这就是他对自己命运的哀叹!
但他并没有绝望,他继续从事那些“上可裤教化”,“下可理情性”(白居易《读张籍古乐府》)的诗歌创作,希望它们能“时得闻至尊”(同上),从而达到裨补时政的目的。长期的创作实践使他的诗歌艺术愈趋成熟。姚合赞他的诗是:“妙绝江南曲,凄凉怨女词,古风无手敌,新语是人知”(《赠张籍太祝》);他的文章也渐与韩愈齐名而被人合称为“韩张”。更使诗人感到慰藉的是,当时最杰出的一些文学之士,韩愈、白居易、元稹、王建、孟郊、贾岛、刘禹锡等,都和他有着亲密的往还,与“五侯三相家”(白居易《酬张十八访宿见赠》)对他的冷落,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元和十五年(820),张籍约五十岁时,才改官秘书省校书郎。次年,经韩愈举荐,授国子博士。复次年,又迁任水部员外郎。十年沉滞,忽然三年三迁,朋友们当然为他高兴。白居易写诗贺道:“今日闻君除水部,喜于身得省郎时”(《喜张十八博士除水部员外郎》),觉得比他自己初次得官时还要高兴。屡遭挫折的诗人至此境遇才稍有改善,住宅也由平民区的街西迁到上朝方便的靖安坊,与韩愈为邻。
长庆四年(824),张籍又改官主客郎中。这年冬天,与他关系至密的韩愈去世了。弥留之际,张籍一直守候在旁。韩愈死前曾想写遗书托付后事,并要张籍共同署名,虽因病重未果,但已足见韩愈对张籍信赖之深了。这位良师益友的逝去,无疑对暮年的张籍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过了两年,即唐文宗大和二年(828),张籍又授任国子司业。大约到大和四年(830)或稍后,这位穷苦一世的诗人便与世长辞了,年约六十岁。
张籍晚年职务上虽连连迁升,但他在《祭退之》诗中仍说“籍贫无赠赀”,《书怀》中说:“老大登朝如梦里,贫穷作活似村中”,说明到死也未能摆脱贫穷的困境。张籍一生穷苦,久遭压抑,究其原因,主要是他那些尖锐揭露社会矛盾的作品遭到当权者的忌恨,他的猖介自守、刚直不阿的性格也不讨权贵们欢喜。而他自己,宁守贫贱也不屑以钻营攀附的手段来攫取富贵。据说他的名作《节妇吟》,就是以比喻手法拒绝藩镇李师古之请的。所以姚合说他“甘贫辞聘币,依选受官资”(《赠张籍太祝》)。他自己在诗中说:“况我愚朴姿,强登名利场”(《赠姚愆》),和白居易所说:“昔我为近臣,君常稀到门;今我官职冷,唯君来往频”(《酬张十八访宿见赠》),都说明了他的这种不愿趋炎附势、争名逐利的可贵品质。
张籍晚年思想上确实较前消沉。作品中送迎赠答的应酬诗,寄情山水的闲适诗,表示羡慕退隐生活的抒怀诗,都渐渐多了起来。特别是在对待佛道的态度上,由过去的力排佛道到晚年的“年 上一页 [1] [2] [3] [4] [5]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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