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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无生老母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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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晚年写给友人的信中曾指明《无生老母的信息》是他“敝帚自珍”，“至今还是喜爱”的随笔之一。为人谦虚谨慎的周作人对自己写过的作品有这样高评价的并不多，因此我想以这篇为作者、读者所共同喜爱的文章为例，从中或可窥周作人的思想学问于一斑，加深对周作人的认识了解。
一、该文通过介绍关于无生老母的民间宗教信仰，表现了周作人作为一位理性的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对民间宗教信仰的态度 。
第一、周作人作为要求思想自由的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对于许多信仰崇拜的根本意义，特别是老母一类的恋慕归依”“很是理解，至少总是同情，因而常加以注意”的。早在1922年，周作人和陈独秀之间曾因为“非基督教非宗教大同盟”运动有过一次论战，周作人捍卫思想自由的原则，反对用强权政治或“人民用了多数的力来干涉少数的异己者”，认为“无论何种主义学说皆许人有赞成反对之自由”。在《谈虎集 后记》中他写道:“我知道人类之不齐，思想之不能与不可统一，这是我所以主张宽容的理由。”在文章起首，周作人首先抄录了刘青园《常谈》中的一则笔记，以此作个引子。刘青园这则笔记说的是：一书生深夜听屋外数人聚谈，大讲某某，某某人因诵经、刻善书、斋僧等而得福，纷纷叹赏不已，结果遭到一位儒生的怒斥，“适所指之人，皆礼法不明，王法不惧，梗顽之民，故假为鬼神报应天堂地狱之说以惧之”，而“公等读书人宜崇圣贤之教，尊帝王之法，何至自处卑污，甘作真空家乡无生父母之护法也。”周作人以此引出无生老母的信仰，并指出了“其反对讲报应刻善书大有见解，与鄙意甚相合”，但他对无生老母这一民间信仰的态度却不是简单地站在与“邪教”对立的“王法”一边。故事中的这位儒生认为“崇圣贤之教”的读书人理应站在“王法”一边，如甘作民间宗教的护法，那就是“自处卑污”了，而周作人接受了西方的现代意识，早已脱离了传统的儒家正统观念，因此他自有自己的立场和选择。对于宗教，他一方面表示“绝无加入的意思”，同时又一再表示“很是理解”、“同情”、“宽容”，以一种“槛外人” 的身份相对于“官”、“民”都保持了独立的地位、相当的距离，在此立场上去关照民间信仰，对清代及西方所谓的禁“邪教”运动都持批判态度。由此可看出这是一个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对民间信仰的新的态度，真正坚持了思想自由的原则。
第二、以理性之光去烛照非理性的民间信仰，从中发现理性的人性与人情，探讨一些深层次的文化学、人类学、民俗学方面的东西，揭示宗教、哲学、文学的本质，其中充满了作者的悲悯之情。周作人作为一位学贯中西、有着极深学养的学者，其可贵之处及超出常人之处，即其不仅能以理解、同情、宽容、独立的态度去看待民间信仰，更在于他能透过民间信仰表面上可怪、荒诞的东西去发现其背后深层次的意义。他搜集拼贴无生老母的信息，目的“不独凭吊殉教的祖师们之悲运，亦想稍稍了解信仰的民众之心情”。本文的重心是红阳教的八字真言“真空家乡，无生老母”，周作人围绕这八字真言展开了深入的思考分析。周作人首先指出了八字真言“这一看当然是出于佛教，可是他们的神学神话里混杂着大半的道教与民间的怪话”，但周作人以一种理性的眼光发现了可笑背后的人性与人情，发现了其中保有的原来的传统，发现了人类的根本信仰——“母神崇拜”，并对此做了有相当科学根据的心理分析：“大概人类根本的信仰是母神崇拜，无论她是土神谷神，或是水神山神，以至转为人间的母子神，古今来一直为民众的信仰的对象，客观的说，母性的神秘是永远的，在主观的一面人们对于母亲的爱总有一种追慕，虽然是非意识的也常以早离母怀为遗恨，隐约有回去的愿望随时表现，不但有些宗教的根源都由此发生，就是文学哲学上的秘密宗教思想，以神或一或美为根，人从这里分出来，却又祈求回去，也可以说即是归乡或云还元。”从主观、客观和非意识方面去分析“八字真言”，去体味把握人的非意识的本性及宗教哲学文学的本质。正是在此基础上，周作人去反观红阳教的传教歌诀“盼望歌”：“劝大众，早念佛，修行进步。无生母，龙华会，久等儿孙。叫声儿，叫声女，满眼垂泪。有双亲，叫破口，谁肯应承。”从这“文句俚俗”的歌诀中感受它的力量，设身处地地去体味“一般劳苦的男妇”的心情，想象他们“眼看着挣扎到头没有出路，忽然听见这么一种福音，这是多么大的一个安慰。不但他们自己是皇胎儿女，而且老母还那么泪汪汪的想念，一声儿一声女的叫唤着，怎不令人感到兴奋感激，彷佛得到安心立命的地方”，并引用小林一茶的故事说明这种对安身立命之地的向往追寻的心情是“别无时间（空间）的间隔”的，至此，周作人的悲悯情怀已是面对整个人类的，面对整个苦苦寻找安身立命之地的人类的。
第三，站在现代理性的高度揭示出无生老母的民间信仰的荒谬可笑之处，并进而提出对此是否有解决方法的问题。周作人在对无生老母的民间信仰作了宽容、深入的理解分析之后，对其可笑、可鄙、粗俗不堪之处进行了揭露、批判，指出对其“许多仪式和教义”“很是隔膜，不能赞一辞了”。对“欲无生知有此人，将来即可上天也。挂号兼对合同者，唯欲无生对号查收，他人不得滥与也”的麻痹群众、寄希望于死后的迷信思想、荒唐之处作了批判，又揭示出“而字工夫”、改写天干、地支、八卦等许多附加在信仰之上的东西的可笑不堪之处，这是一个理性的知识分子对非理性的民间宗教的最起码的态度。但周作人对无生老母这一民间信仰不仅仅止于批判这一层，那是封建传统儒生都能做到的，他进一步为民众设想，提出了一个问题：“有什么办法，能够除外这些坏东西，而使老母与其儿女平安相处的呢？”他紧接着举出柳子厚曾经兴佛教而破除对民生不利的邪教、巫术的一些无稽迷信的仪式的事例：柳子厚兴复寺庙，“使击磐鼓钟，以严其道而传其言，以人始复去鬼息杀而务趣于仁爱，病且忧，其有告焉而顺之，庶乎教夷之宜也”。提出如何能使中国民众“庶之”、“富之与教之”，最[1] [2] [3]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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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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