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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年世交——追念萨镇冰老人

   每当我途经福州西郊国光村,总会在路旁竖立的萨镇冰墓道碑前驻足,默读碑文,追念这位福州船政的世纪老人。

  萨镇冰与先祖叶祖珪既是同窗好友、并肩战友,又是相知的姻亲,真是亲上加亲。他俩在船政学堂毕业后,于1876年被遴选赴英国留学深造,卒业后回国报效海军,分别率领兵舰巡弋海域,保卫海疆。

  1894年日本侵略者挑起甲午中日战争。当时,叶祖珪正率“靖远”舰奋战不息,我旗舰“定远”号旗桅被敌炮轰击折断,指挥失灵,形势极为危急,他下令“代旗舰升旗集队,诸舰毕集,军威重整。时日舰惧我‘靖远’诸舰均折回归队,合鱼雷之乘,解而南去”。迫使日舰先退出黄海战场,粉碎日本“聚歼清舰于黄海”的叫嚣。当时,萨镇冰率“康济”舰官兵守卫南口日岛炮台,抗击日军水陆两路夹攻,他冒着敌炮不绝轰击,亲自把守速射炮反击敌舰的进攻。最后,海战告败,这是李鸿章避战保船的妥协求和策略带来的可悲结局。清廷曾派大员徐建寅深入舰队考核17名北洋水师高级将官,仅有叶祖珪、萨镇冰等4人得到“诚朴可用”的好评。

  1898年清光绪帝为了挽救危局,支持改良派维新主张。慈禧虽拒绝维新,但对时事艰难局势不是没有察觉到。际此广求人才参与国事气氛中,清廷重新起用北洋水师官员。翌年,慈禧特召见叶祖珪与萨镇冰,并分别加赏提督、总兵衔。在重新任命官职之际,叶祖珪力荐萨镇冰为主,而萨镇冰则坚推叶祖珪为帅,他俩谦让之事,一时传为佳话。清廷终授叶祖珪为北洋水师统领,萨镇冰为帮统。于是他俩又携手负起重建海军的要任。

  1901年帝国主义者胁迫清廷签订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议和大臣为了讨好列强,欲将“海圻”、“海琛”等5艘仅存的大型兵舰撤售,退还英、德两国,叶祖珪与萨镇冰极力反对,相讨抵制对策,后由叶祖珪向清廷力争,始获罢议,终于保住了海军的命根!

  后来,叶祖珪鉴于重建海军,管驾人才奇缺,商请萨镇冰尽速培养干练之才以应急需。萨镇冰立即因陋就简,在烟台海军练营内筹办起海军学堂,派谢葆璋任监督,成绩斐然。

  1904年末,日俄为争夺东方霸权而海战,有俄舰躲入我黄浦港,日舰追踪而至,欲强行闯入搜捕。顿时形势紧张,上海道尹惊慌失措。是时萨镇冰正率舰驻防吴淞口,他持据国际公约,严拒日舰侵犯我主权的行径。叶祖珪则毅然将俄舰扣留,并解除其武装。由于他俩密切配合呼应,维护国家权益,终使日、俄兵舰无视我领海主权的霸道均不能得逞,也充分表现出他俩强烈的民族自尊与会心的默契。

  1905年,时总理南北洋海军的叶祖珪在巡视江防时劳累得病,勉力完成公务,返沪医疗已无效,于7月29日病逝上海军次。萨镇冰在挥泪痛失共事多年的兄长之后,接任上述要职。

  萨镇冰与叶祖珪私交甚笃。叶曾以女许嫁给萨之侄,并将太傅翁同和书赠的“雅歌投壶,提戈奋骊”的珍贵洒金对联转送给萨家。

  后来,萨镇冰居住在朱紫坊萨家大院(今已挂牌为“萨镇冰故居”)。当他得知我兄弟是叶祖珪后代时,就把我们紧紧搂在怀里。往事历历令他激动不已,眼圈都湿润了,正如他自咏诗“光阴可比东流水,梦寐难忘旧日情”,连声叹惜:“桐侯(祖珪别名)兄英年早逝,不然我俩还会长年共事切磋啊。”此后,他老人家一直把我兄弟当为自己的弟侄后辈看待,关心我们的成长。我们也十分敬重这位老前辈。

  他住在萨家大院一进隔墙外花厅,厅前有假山、亭阁、一泓池水,还有一株高大的梧桐树,环境清幽。大厅用于社交接待宾客,后有厢房是他的卧室。

  我们每到萨家,必先绕进花厅问候“省长”(萨家大小都是这样既尊敬又亲昵称呼他)。常见他背着双手,踱着方步,在走廊吟哦诗章,这确是他“敲诗偶步时入韵”的真实写照。

  他常应约为各界挥毫题字,也嘱我们在旁看他运笔。记得,他写的是颜体大字。写罢,常以征询的眼神问道“写得怎么样?”当我们看到他那一丝不苟、苍劲有力的大字时,总是投以羡慕的目光,他也含笑点头了,并说:“写字就是要认真,马虎不得。”以后我们在南平跋涉芒荡山三千八百坎,赫然见有他题写的石碑。原来他得知当地乡民自发集资重砌山间古道,这是大好事,所以欣然命笔题写“义声载道”四个大字,赞扬他们的善举。当他得知我们将上中学了,就脱口讲了几句简单常用的英语,诸如“早安”、“您好”、“再见”等,并要我们跟着念几遍,说是“快当中学生了,将来是用得着的。”他处处从细节中教育启迪我们要端正态度,努力学习。

  当时,他已是垂垂老者,但又极具童心童趣。假山鱼池一直向小伙子开放。那里,真是我童年的乐园,捉迷藏,钓蟛蜞,捡梧桐籽……他也常倚在栏杆,看到蟛蜞上钩了,竟也乐得呵呵大笑。有一次,他端出一盘醋鳖,状似小颗粒,初看并不起眼,当注入酸醋后,就慢慢蠕动不停,煞是好看,把我们都逗乐了,久久不肯离开。他慨然将一盘醋鳖都送给我们带回家,观赏个痛快。

  他生活俭朴,冬天汉式棉袄、绑腿裤,夏日则一身麻布衫裤,一如普通老百姓,一点也看不出他曾是赫赫有名的海军上将、福建省长。只有一次,我惊讶地发现他穿上一套笔挺的白色金线镶边的海军上将礼服。原来,他在各国海军界也享有盛誉,那次适有英国远东舰队驶泊马尾港,司令官特地进城拜访他。在外国人面前,他仪表端庄,表现出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的气概。他没有单独开小灶,常和我们一起进餐。煎带鱼、炒芥菜、豆腐汤等家常菜肴,他都吃得津津有味。逢外出,近则步行,远则才坐上私用的人力车。

  他从政时,清廉自律;在野时,乐善好施。常见他领取薪俸之日,总是很晚才回寓。原来他一路上解囊舍施,迨回家,囊中几乎告罄。当时达官商贾常慕名求字,他也将鬻字所得扫数捐赠给安泰救火会、澳门附近的孤儿院、盲人学校等公益事业。有时甚至亲自携款到贫困郊区如南港一带施赈。所以民间都尊他为“菩萨”。有人请教他长寿之道,他直截了当回答“不贪”。他确是个两袖清风,一文不贪的长者。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前夕,他不顾老迈,和我们告别,为国事而奔赴祖国内地及南洋诸岛宣传抗日筹募资金。直至1946年才还乡,他那颗赤诚爱国之心,越加弥笃。在福州船政学堂早期毕业生中,只有他迎来了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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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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