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评论者认为,在当今的女作家中,林白也许是最直接进入女性意识深处的人,她把女性的经验推到极端,很少有人能像她一样把女性的隐秘世界揭示得如此彻底,如此复杂微妙,如此不可思议。林白的叙述语言极富弹性,随意且充满锐气,奔放而优雅从容,就像冰上舞蹈一样令人炫目。
这些评价突出展现了林白在其个人化作品中的独特魅力。她被公认为是个人化写作的代表性作家,无论是《一个人的战争》,还是《说吧,房间》、《瓶中之水》,她都沉迷于自我的情感世界和敏感的女性躯体。但细心的读者会发现,那个沉迷于自己世界中的林白已经并正在发生巨大的转变。
从《万物花开》开始,评论家们发现林白从自恋的精神堡垒中走了出来,破茧为蝶,走向了一个广阔的世界。这种转折还未平息,最近一部刊载在《十月》杂志上、并即将由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妇女闲聊录》更彻底地颠覆了林白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在这部作品中,她亮出完全向生活敞开的姿态,甚至彻底放弃了自我的存在。与十年前的林白相比,现在的林白面目迥异,却更加鲜活和明朗。
在《妇女闲聊录》的后记中,林白这样写道:“多少年来我把自己隔绝在世界之外,内心黑暗阴冷,充满焦虑和不安,对他人强烈不信任……许多年来,我只热爱纸上的生活,对许多东西视而不见……我不知道,忽然有一天我会听到别人的声音,人世的一切会从这个声音中汹涌而来,带着世俗生活的全部声色与热闹,把我席卷而去,把我带到一个辽阔光明的世界。”
《妇女闲聊录》对于林白的意义显然非同一般。它是林白反对自己的一个大胆尝试,也可能给黯淡中的当代文学带来某些新的启发。
我完全放弃了作家的优越感
记者:能讲讲你写《妇女闲聊录》的起因和经历吗?
林白:应该从我写完小说《玻璃虫》开始讲起。因为一直以来我都是在写作状态里面,写作结束之后我就觉得有些失重,觉得精神极度空虚。所以我就应出版社的邀请去黄河,写了《枕黄记》。在这个过程中,我尝试着与黄河沿途的那些当地人聊天,倾听别人的话。你要知道,在此之前我是不与人交流的,我没有与陌生人讲话的习惯。
写完《枕黄记》后,刚好老家的亲戚(文中的木珍)就来了,给我讲讲老家的事情,我一听就觉得很有意思。相比于黄河沿途的陌生人,这个亲戚讲述的时候很放松,很亲切,很随意,所以讲的东西要有意思得多。《万物花开》的素材就是从她这里来的。《万物花开》出来以后,很多人都说,哎,这个附录中的《妇女闲聊录》很有意思,我自己也觉得可能能做出一个东西来,所以就做了。
记者:在《万物花开》的附录中,就有一个《妇女闲聊录》,而它与现在我们在《十月》上看到的长篇又不同,它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林白:在做《万物花开》时,我自己还没有形成这种新的文学理念和小说观。因此附在书后面的那个《妇女闲聊录》还只是一种素材,是零散的,没有经过整合,内容也比较少,只有几万字。在《万物花开》完成后,我想把它做成一个独立的长篇。经过整合,现在你看到的长篇里有卷一到卷四,还有一个另卷,内容更丰富,完整得多。原来那些零散的东西都被整合进去了,成为了我长篇的整体构思中的一部分。
做长篇的时候,正好我调到武汉文学院,在湖北各地与一些农村妇女做了交谈。现在定型的长篇中的“另卷”《在湖北各地遇见的妇女》,就是这次走访的结果。另卷中的叙述和前面是不一样的,前面完全是一个人在直接叙述,而在另卷中,直接叙述和间接叙述是交替的。有的是那些妇女说的话,还有大量我的话,有我的情绪在里面。所以整个长篇中的语气和文笔是有变化的。
记者:你在写《妇女闲聊录》的时候,是以一种什么样的理念去做的?它是以一个农村妇女直接叙事的形式出现的,那么其中有没有你添加的想象和修饰的成分?
林白:我的理念就是尽量避免作家的因素的影响。在这部作品中,我完全放弃了作为一个作家的文学的优越感、文学的立场,放弃我的写作才华。我希望保留最原汁原味的东西。但实际上还是不可避免地要做一些剪裁、断句、调整的工作。比如说如何让一句话讲得有表现力。如果她讲的原话本身有表现力,我就会尽量保留。在这里面所有的话都是有原型的,我没有虚构。但在将这些话变成一部作品的过程中,肯定会有我的一些工作在里面。
我采取了另外一种文学原则
记者:你认为《妇女闲聊录》算是一种文学吗?我们在中文系的课 [1] [2] [3]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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