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同龄的老人说:我要给毛主席写信,毛主席相信我没罪!1966年,她死在自己家里。
1968年,梁忆冰下乡前去看望祖母王桂荃,走到西单手帕胡同,一拐弯就看见祖母家的窗户纸破了,在风中飘啊飘的,“我看她不在,把我给急的,到处找,后来才知道是被我堂叔接去了。那时她已经得了痔疮癌,起不来了。”这一年,王桂荃孤独地死在家里,没有子女来向她告别。
梁思达被派到下面的各生产队记账,1971年返回北京时,被迫退休,“一直退到街道,而不是退到本单位。反正这件事情对他来说,一直有心结,去世前一周还在说这件事。”梁忆冰说,父亲被压抑了很多东西。
在北大,梁思庄被抄家3次,因为她说过北大图书馆某领导“只会务虚不会务实”,为此做了无数检查。“有一次,红卫兵把学校的很多善本书线装书放在现在那个大讲堂门口烧,然后把我妈妈押去看。”吴荔明回忆,“红卫兵斗她,让她穿着旗袍拔草,我也只能远远地看着,非常害怕他们打她。”
梁思庄被关在28号楼,每天排队打饭都要偷偷看看墙上的大字报,回家后她笑着对吴荔明说:“他们把我和杜勒斯挂上钩了,多有意思,这辈子第一次有人把我的身价抬得这么高!”
吴荔明的儿子杨念群出生于1964年,上小学时还是“文革”时期,整天拿着红宝书背毛主席语录,梁思庄就拉着外孙和其他3个小朋友,给他们讲英文,讲地理,“她拿着乒乓球,指着那接缝告诉他们什么是赤道,”吴荔明说,“这4个孩子最后都考上了好大学,都很有出息。”杨念群现在是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的教授。
只有梁思礼受冲击较小,“1968年,我院703所所长姚桐斌被打死,周总理立即指示要保护6级以上的高级工程师。为保护我们,要求我们每天参加科研工作后不能回家,把图书馆一层楼的一半腾出来让我们集中吃住,家里送饭。门口有解放军站岗,谁也不许碰,造反派也没法来揪了。”
梁启超在世时,曾给孩子们写信,希望他们不要浪费光阴,过早卷入国内左与右的争斗,结果换了人间,他的子女却还保持着对政治的天真。梁思庄看不惯图书馆一些人只搞政治,不搞专业,就对女儿说:我比党员觉悟还高,我得给党员做思想工作!整风运动后梁思成写了入党申请,却对入党程序一窍不通,“竟把申请书直接交给周总理转毛主席”。
1966年开始的批斗,比1955年猛烈得多,在一轮轮的揭发、检查、游街中,梁思成的身体先垮了,尔后他又失掉开朗幽默的性格,变得沉默、胆怯,又时时对续弦林洙的子女充满愧疚(他们有一个反动学术权威的后爸)。1969年1月26日,清华大学召集全校师生宣读毛泽东圈阅的《坚决贯彻执行对知识分子“再教育”“给出路”的政策》(后来称之为“清华经验”),这份文件总结对待知识分子的5种政策,其中第4条是针对“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的:“……在批了以后,不再让他们在校、系等各级领导岗位上当权,当教授的头衔可以保留;身体好,能做点事情的(如钱伟长)要用,他那一套体系必须砸烂,但在分体上,还有用,应有可取。年纪太大,用处不大的(如梁思成、刘仙洲),也要养起来,留作反面教材。”
从那天起到2月27日,“用处不大的”梁思成在日记本上没写过一个字。
当年10月7日,住在北京医院的梁思成接受了一项重大政治任务——接受英国作家韩素音关于文化大革命的采访,组织一再叮嘱他“想到什么就谈什么”,“千万不要像检讨似地谈话”,但他还是失败了。他的谈话只剩下空洞的政治口号。30多年后再次相逢,那个诙谐风趣的梁思成彻底不见了。
1972年1月9日,梁思成去世。
1978年12月,梁思庄复职,在北大,每天人们都看见这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骑着一辆蓝色的小轮子自行车,和上班的人流一起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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