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以青春赌明天
作者：徐城北
到澳门如果不看赌场，等于白来一趟。我也一直是这般看法。到澳门的当晚，先看“葡京”，夜晚的它头上戴了亮度很大的电灯泡的“花冠”，张得很大的门口如同虎口。这种“美丽”让人接受起来很吃力。随后又看了新近落成的“金山”，它规模更大些，很大的一个平层有许多赌博的样式，旁边还有一个舞台，两个脱得很厉害的裸女在进行艳舞。只有极少的人凑近去看。确实，到赌场的人心思都在赌博上，没赢钱光顾看艳舞，那也没心情。两家我各呆了半小时，先是远观片刻，再仔细地感受气氛。我没有参与豪赌，因为没有大把大把的钱。但对于“赌”心思，我却是有兴趣的，并且很早就有过实践。赌，实际也是一种在非正常情形下的拼搏。
说一些我年轻时的情形吧。上世纪五十年代我在北京中学毕业，一场非正常的政治运动，就把我父母给搞下去了。这还不算，更牵连到我，让我连续几年的学业与就业无着。后来，是一位有成就的作家对我说：“城北啊，我看出不是你没有笔墨，而是你还缺乏生活。你敢不敢到一个陌生而艰险的地方去？只要那地方真正适合于你，你一定会有所成就，一定能创造就出真正属于你的笔墨。请相信，生活是不会埋没人才的……”于是我离开了北京，只身跑到新疆塔里木河去了。一去八年。后来赶上“文革”动乱，才稍稍抽身回来。但北京户口不能进，我便在河北固安小县又忍耐了七年。这样十五年转眼过去，我才又运用我学过的专业调回了北京，在中国京剧院担任编剧及研究部主任。对于自己的“离”与“归”，我有这样的看法：为了自己的将来，一定要看准方向，要有所舍才能有所得。我在青年时期吃过很大的苦，“文革”中我用一年半时间跑了中国二十二个省，比较深入地俯瞰了中国的地貌与民情。以后回到北京，才又补读了一些书籍，但年轻时的漫游给予我的，依然是第一位的价值。那时真是凶险啊，祖国大地上也真叫混乱啊，如果稍不留神，很容易就会被流弹打中，那么被击中之人就只能毫无表情地倒在祖国大地之上了。但我终于幸运地冲破困难回到了北京，回到我当初学过的专业中，我以自己的无畏赌了一把，最终赢得了结果。
赌，究竟是什么呢？就应该是在非正常情况下做出的选择，又以超乎寻常的勇气去穿越实践。这种“非正常”应该是在各种领域都存在的。世界上各行各业都有既定的规律或规矩，想否定它们需要付出太多的代价。有时，就需要有大智大勇的人去“赌一把”。比如说，有一百个这样的人参与“赌”了，最后能够冲出迷局的人却只有三五个或七八个。但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这样的赌也才真正是有价值的。
澳门之赌场给我很大的惊讶。没有狂徒捣乱，工作人员沉着主持着赌博，大胆准确地分析判断，它实在是一种很劳累的工作。据知道详情的人说，工作人员每半小时更换一次，为的是不出现任何失误。我还听说澳门的本地人很少参与，而是全力支持它与完善它，积极鼓励外地外国的人到这里“玩一把”。但外来的人也不是傻子，他们同样精明，知道怎样做才是真正的聪明。我不赞成赌钱，但我认为，如果我们能够举一而更反三，也不失为是我们认识澳门赌场的一把钥匙。(解放日报2005.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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