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这样问自己:“我该以怎样的姿势站立在课堂上?”
我想,许多老师也会有这样的困惑。那么,困扰我们的究竟是什么?这教学的世界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在我看来,现在的课堂有点像一位作家形容的“太古时代”——宇宙形成之前所处的一种混沌、无序的状态。
各种课程改革的经验充斥在报纸上,电视中,网络里;各种培训像暴风骤雨一样不断冲刷我们的日子;教师在接受学校家长考核的过程中,与学生、教师、家长、领导之间不断地发生“故事”……这一切让我们的苦恼比比皆是,每天就在这种琐碎的生活里疲惫不堪了。这么一来,课堂教学仿佛走进了死胡同。那么,到底有没有一个适用于生活在课堂上的每一个教师并值得每一个教师信服的答案呢?我想,不管你教什么学科,有个重要的前提是不会变的,那就是课堂终究是课堂,有的应该是“静悄悄的课堂革命”。
这里的“静悄悄的革命”应该外显于课堂的一些细节。怎样清晰明辨自己细节上的“革命”?最好的办法就是记录。教得“小心翼翼”“精雕细刻”,记录的内容就会有理性精彩。如此,你的教学生活会跳出琐碎与无奈,拥有一种超越——用笔创造自己的教育生活。语言是开出来的看得见的心灵之花。每一次记录你都在挖掘自己的心灵,并把它彰显出来。就像透明的水,使你的心灵愈加澄澈,正如一潭积水中有一滴水落人,就会有无尽的波纹扩展开来一样,会泛起激情的涟漪——如此,你也许会无限感慨:这是何等的一种幸福啊。
一旦你有了发现并记录下来的习惯,你就沉淀了面对课堂忧患与艰辛后的澄明;就拥有承受课堂压力与困厄后的自信;就拥有了遭遇课堂失败和痛苦后的踏实……这“静悄悄的课堂革命”就会像苏霍姆林斯基那样守住心灵,把困惑变成收获,把收获变成反思,在课堂反思中稳步前行。
如今,我已经成为一名教学干部。作为行走在自己的课堂以及倾听同行的课堂教学的我来说,每一天,用怎样的态度看待教师的课堂呢?让我先从自身的体会谈起:
自己年轻的时候,如果遇到有人听课,心里特别希望别人能表扬一番而不是批评,尤其是公开课。如果教学主任或者教学校长击中我的要害,或者听课老师“指指戳戳”,我会好几天“沉浸”在不快之中,像得了一场病。
至今还记得8年前代表省参加全国教学比赛“练课”的情景。在长春解放大路小学的礼堂,我练讲二年级的《初冬》一课。课后,共计有11位专家进行点评。大家把这只麻雀解剖得体无完肤。我的教态,我的声调,我组织教学的能力,还有对教材挖掘的情况——都存在严重的缺陷。整整一个下午,在解放大路小学的小会议室中,我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接受“批评”。回家的公共汽车上,我眼望窗外闪过的落日余晖中的一排排杨树:不争气的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回到家里,倒床不起,一直折腾到半夜才昏沉沉睡去……
大赛的讲台上,我成功了。可手捧金灿灿的奖杯的成功时刻,内心真正幸福的却是对一次次被“扒皮”的回味。
最难忘的是1996年,学校领导从省城请来专家给我的教学进行“诊断”。我教《飞机遇险》,三课时,自己备课,一上午连着上,然后说课,下午由专家点评。可以想像,没有领导的指导,自己水平的有限,自然而然造成了教学深度的有限。而且专家这次来听课的任务就是给我开药方——自然要“找”出病来。于是,整整一个下午我都被痛苦地“折磨”着,只记得本子上记得满满的。当时的感觉就是自己已经“病人膏肓”不可救药了。晚上,踏着疲惫的脚步回家去。那脚步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就这样,在自家的楼下,坐在台阶上仰望满天星斗发呆……
随着年龄的增长,认识的提高,现在,我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就是这样的历练或者说是“打击”,成就了我,让我把一切批判和奋斗视为平平常常的事情,开始能背得起教学的“十字架”也放得下。
特别是,读了叶澜教授强调的课堂观,使我更加振奋:没有问题的课堂是不存在的。有问题表明还有发展空间,关键要敏锐地发现问题,勇敢地正视问题,创造性地解决问题,把课堂上的问题作为一种可供开发的资源。叶澜还形象地把评课过程称之为“捉虫”——捉教学思想上的问题之虫,捉教学实践上的问题之虫。虽然说我没有得到叶教授的“捉虫”,但我这颗苗苗茁壮成长,自己接受领导指导的过程不就是给我“捉虫”的过程吗?我不是叶 教授课题组的成员,但是,这几年,我不也是在课堂上和教师一起“捉虫”吗?——从小处着眼、大局设想,细节人手、整体把握,并把自己所写的听课随笔汇集起来就是一本属于自己的独特的课堂指导参考书啊。这也像叶澜老师践行的那样——寻找问题,解决问题,并进一步由具体问题延伸拓展开去,和教师一起努力上升到更高的层面和更广的范围内来反思、重建。
现在,我围绕“课堂捉虫”写下了近百篇的反思随笔,并贴在“教育在线”的网站上,这些文章引起了较好的反响。但愿,我期望的正如叶老师说的那样,希望能真正触及到教师的教学灵魂,能切切实实帮助老师成长。
也许正是自己独特的经历,性格豪爽的使然,再加上上面的感悟,所以,给老师评课的时候,我也是义正辞严,甚至毫不留情。以至于在评课时,评得有个别老师掉眼泪;在检查教案的过程中看到不足的个别现象也是一本正经地批评;在检查教育随笔完成的过程中总是表扬那些认真完成的人,对没有完成的人还点名指出……个别老师接受不了,我呢总是振振有辞——当年,自己就是这样进步的。工作18年,我的成长经历告诉我,自己最终沉淀下的竟是被批评后涅槃的美好!因此,我所写的听课反思大多就问题直截了当,开门见山地指出。我想,了解我的成长经历,也许就会理解我真诚的“良苦用心”。当然,学术观点的不同,认为我认识有偏颇,这另当别论。
的确,就评课而言,应该就教学论教学,绝不是人身攻击,更不是讽刺挖苦。我也深深感受到,‘“反思批评”的前提确实要被“反思批评者”拥有气度、有胸襟,而且也能够以唯真理是从的态度展开反批评或自我批评。遥想自己当年是在健康纯洁的气氛中慢慢长大的。领导全心全意扶持指导自己的教师,恨不得他们在课堂上一天一个样。那时的教师和领导没有现在普遍存在的功利和复杂。他们把教师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即便是批评的态度和言辞让你接受不了,但自己很清楚“领导为自己好”。有句谚语说“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半句六月寒”。我想,有的时候,我们应该弄明白的是究竟怎样的评价才算是“良言”, “恶语”的性质到底是什么?
路还要这样走下去。所以,依然本着这种心态,我还会用反思的态度,检查我们的课堂,立足从审视反思的角度评价课堂,让自己,让我们的教师飞升起来,品尝“痛苦”后的幸福滋味。
当然,还有另一种情况提醒我要学会义正辞婉。有时候,不能就着自己的性子“跑野马”。自己当年的“坚强”也许有性格开朗的原因,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别的教师也如你一样“坚强地走过来”。而且,现在教师的心态比较“成熟”,素质相对比较高,对任何事情都有其独特的感受。他们不会因为领导的一句话而改变一贯的看法,相反可能会坚持自己的见解。比如,一般情况下,关于评课,我在另一篇文章中说明过——“优点说透,缺点不漏,方法给够”。总之,现在的教师不会轻易相信谁,他们变得复杂了。因此,在直言不讳的时候要分清场合,看清对象,摸清教师的性格,然后再“对症下药”。另外,在真诚的直率面前,面对不同的教师也可让教师自己评价一番。比如,有一次,我没有时间对教师评课,随口让 他们自己写写教后反思,没想到,两个年轻人的“反思”引发了我的反思。唐老师的信息课部分反思如下:
课后我进行了总结反思。优点是重点突出;任务层次明确;情境设计新颖。不足是:第一,未给学生讲清楚“自己所要达到的任务要求”;第二,没有很好调动学生的积极性;第三,应将学生之间的互评作为评价的主体,应该给学生提供更多的展示机会。困惑是:信息技术课程的分层次教学。信息技术课程是一门操作性很强的课程,学生的水平差异很大,所以每次上课,我都将内容适当地延伸,对学生所要达到的要求也有所不同。怎样在课堂上有效地实施分层次教学,让不同水平层次的学生都能在每节课上有收获,这还需要探索,还需要向有经验的教师请教。
这位刚刚参加工作不到两年的教师,能够清醒地看待自己课堂存在的不足以及现状困惑。谁说“人不能正确认识自己”?你看,教师给自己捉的“虫子”正是你评课时要说明的,要强调的。因此,有时候引导他们挖掘自己,看清自己,他们就不会在别人的评价中迷失自己,而是真正找到自己。评课人员呢,一定要在了解课前、课后的细节,以及教师本人的一些教学特点和个人爱好等前提下,再“敞开心扉”。如此,教师也许听得才会心服口服,入脑,入心,才会在具体的实践行动中把反思作为课堂的营养。
曾多次和老师们交流关于课堂的问题现象。的确,评价一堂课,不能简单地用好和坏评价。其前提是评课者首先是置身于课堂的一员,同时提醒自己的是要把教者的“缺点”当作“特点”来看待、来分析。评课人的职责是什么?是和讲课者一同经历上课的过程,评课者要做到优点和讲课人共享,缺点和讲课人一起承担。我还会坦诚地继续和我敬重的那些教师们立足课堂来“捉虫”。因为它既帮助老师捉虫,也给自己的课堂捉虫。其过程也是审视自己警醒自己矫正自己提高自己的过程,我要把反思的结晶整合到自己的课堂上,渗透到和教师商榷探讨的交流中。
教学探索永无止境,问题反思会层出不穷。优点还要继续和教师一起分享下去,缺点也要继续和教师一起承担下去,在反思中行走于课堂。也许,沿着这样的教学之路走下去,最终的结果倒显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倾听到了课堂上生命拔节的幸福成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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