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我这次到日本用了16天的时间,去整理日本五份最著名的报纸,从《读卖》到《产经》,平均下来,每份报纸每天有六条关于中国的报道,涉及方方面面,甚至连中国某一地方的一学生,因为头发长而被老师赶出教室的事件都有报道。中国对日本的关注多年来多是情绪性的历史问题,试着去了解这个不可能搬家的邻居了吗?试着去以细节入手关注日本社会了吗?
这里面充满了误解
南都周刊:你曾在一档访谈节目中聊到,央视这次组织人手,大规模报道日本,日本人的一个反应是温家宝总理马上要访日了,中国媒体这是去打前站,是先去营造气氛,似乎日本人对中国媒体的印象仍旧停留在受支配的、官方喉舌的地位中。
白岩松:对,这里面充满了误解。日本共通社的记者在采访我的时候,我也谈到这个问题,我说太有趣了,这个误解是如此之大。我在日本拍摄的时候,日本有很多电视台在跟踪采访我,经常被问到的一个问题是,请问你会把今天拍摄到的内容怎样报道给中国观众。这一提问就有一个潜台词,就是你的报道会客观吗?我的回答是我是一个记者,我会把事实准确地介绍给观众,不会在事实上附加一些不负责任的观点。
南都周刊:用一种本土文化眼光去看异文化,难免会出现隔靴搔痒、雾里看花的尴尬,你这次近距离与日本各个不同层次的人接触交流,互动中有没有闹出笑话?
白岩松:都有吧,我举一个例子。在日本你会碰到一些中文字的组合,你每一个字都认识,但加到一起你不知道什么意思。表象上的东西给了我们许多迷惑性,比如日本同样深受儒家文化的影响,在肤色、亚洲感等两个国家也有许多相似之处。但仔细观察,你会发现中国和日本是两个非常不一样的民族。比如说日本引进了中国的“忠孝”概念,但没有引进“仁义”,在日本文化中,是不存在“大义灭亲”这个概念,没有超越“忠孝”的“仁义”。再比如说,中国人是可以让秦桧死了之后还可以在那跪着的,因为中国有千古罪人的说法,但在日本,人一死就变成神了,而不管他生前犯了什么错。
闹不闹笑话是另外一回事。日本人反过来看中国也是。日本人很不理解中国人为什么会提出“与时俱进”这样一个词,还把它作为一项很重要的政策。日本对过去的成功经验很珍视,不愿做出改变,到目前为止,到底应不应该废除终身雇佣制,日本社会还有很大争议。
南都周刊:在受访的日本不同群体中,精英阶层和平民对中国和中国社会的看法差异大吗?
白岩松: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大。精英的声音一般是很理性的,我大致能猜得出来他们会说什么,但比我预料中的真诚度要更高。我采访了安倍首相的夫人,采访了中曾根前首相,后者也是到目前为止日本政坛一个最重要的活化石,他见证了中日35年的邦交正常化历程。他们都是发自内心地谈问题。当我知道中曾根首相在去年以88岁的高龄,在胡耀邦墓前种了90棵樱花树的时候,我就相信他说的一切,你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与政治无关,只与感情有关的动作。
民众呢,我的判断是,有恶意的不会当着你的面,在镜头前展现,但有善意者则会很主动地展现。但我感受到很大善意,举一个例子,我们去一个老人家采访老人就业的问题,结果意外碰到了另外一对夫妇,丈夫已经83岁了,妻子也80了,一见到中国来的记者,亲热得不行。丈夫去了三次中国,但从80岁开始,因为喜欢唐诗,他开始学汉语。他说的那一瞬间,让我非常感动。
问题是我们如何回归客观
南都周刊:就你个人的观察和判断,中国媒体对日本的报道客观吗?
白岩松:恕我直言,中国媒体对日本的报道不如日本媒体对中国的报道客观、细致。中国更多的是一种情绪性的,多围绕一些历史问题,而对日本变化的细节很少关注。究其原因,这里面有一些迎合读者情绪的因素,还缺乏一种超越情绪的勇气。此外,中国人观察事物往往也比较极端,非黑即白,缺乏一种立体看问题的视角,这可能也是一个影响因素。问题的关键是我们该如何超越情感,对日本的报道回到客观、理性。
南都周刊:你们是如何保证这次报道的准确,过程中有没有留有遗憾?
白岩松:这次报道对政治问题关注得不多,因为中国媒体对日本和中日之间的政治问题关注得已经很多了。第一,我们对日本的了解一定要进入当代,不能再沉浸在过去了。由于历史的纠缠,中国不了解日本的当代,甚至拒绝了解。第二,我们愿意把日本作为一面镜子,爱恨先放在旁边,映照的是中国自己。不管将来是怎样,了解是一种掌控力,而情绪不是。所谓的遗憾也就是将来我想弥补的东西,比如说教育,想了解日本的将来,必须要了解日本的教育。还有就是细节和软件,在这方面,我们该看看日本是怎么做的。
南都周刊:从中国媒体的报道看,日本对中国近年来经济的飞速发展,似乎一直保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