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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景忠
抗日战争时期,中国以弱抗强。中国军队武器装备比日军差之甚远,士兵的素质和训练也逊于日军,但中国军队以高度的爱国精神,用血肉之躯筑成长城,抵挡日军的进攻。国民政府军广大官兵英勇抗敌,不怕流血牺牲,为民族独立作出了贡献,但也有一些军官作战不力、畏敌擅退、贪污渎职,或指挥严重失误而致作战失败。
抗日战争一开始,国民政府即严格规定军纪军律。卢沟桥事变发生后,1937年8月3日,蒋介石指示参谋本部编订对日作战战术应注意事项,对军队战斗纪律和军官指挥进行训练作了规定。他提出:“凡未奉最高长官命令而后退,必以汉奸卖国论罪。无论大小军兵,必杀无赦也。”8月24日,国民政府下令公布《中华民国战时军律》及施行细则。军律规定:不奉命令无故放弃应守之要地,致陷军事上重大损失者,不奉令临阵退却者,降敌者,通敌为不利于我军之行为者,敌前反抗命令不听指挥者,纵兵殃民,劫夺强奸者等十种严重违犯军纪行为,均处死刑。为赏罚分明,国民政府于9月7日修正公布《陆海空军奖励条例》。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设军法执行总监部。军法执行总监部对违犯军纪军法的军官,按军法查办,审判处理。按军法程序,所有将级军官处刑和士兵的死刑判决案件,均须呈最高统帅部最后核定。对军队的管理还是比较严的。
虽然军纪处理总体而言,是依法进行的,但据担任过军法执行总监部副监的秦德纯回忆:因处于战争环境等关系,军法案件的处理,也时有畸轻畸重的情形发生。军法执行总监部总监何成浚依法办事,力求公正处理。有些案件,因与最高领导者的意见不一,他常反复签署意见呈报,甚至达四五次之多,最后获得批准。对于有些下令要处以死刑的案件,何成浚往往觉得太重。他们分析,可能因为战况不利,战事吃紧,军队败绩,影响到最高统帅的情绪,以致对失职军官处罚过严。
故而,何成浚与秦德纯商量,有些要处以死刑的案件,等到前方打了胜仗再签请批示,或俟前方战况好转,再请批示,力求免去若干人的死刑。由于做了这样的努力,因而使若干可能被处死刑的军官全活者甚多。秦德纯的回忆,含蓄地反映了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对军法执行存在偏严的情况。
特别是重要战役的指挥若发生差错,对作战造成了重大损失,蒋介石对指挥官的追究处理甚严。最突出的例子,是1940年2月,蒋介石在柳州召集第四战区高级军官参加的军事会议,总结桂南会战的经验教训,追究作战指挥的责任,曾对自桂林行营主任白崇禧、军事委员会政治部长陈诚、第四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以下一大批高级将领,给予了处分。
蒋介石在遇到发生作战重大损失的情况下,易于发怒,有时下令处置不免过分严厉,甚至任意使气,命令要处决不该处决的军官。在这种情况下,蒋之周围高级将领和高级官员要想劝阻都很困难,必须巧妙设法,采取缓和方式,待其冷静下来,按照比较符合实际情况和通情达理的办法加以处分。白崇禧亲手处理的一案,是生动的一例。
抗日战争开始进入相持阶段后,中国空军因损耗太大。航空委员会下令采取避战战略,但日军加紧对中国后方政治经济中心和军事要地进行轰炸。一次,大批日机飞至成都地区轰袭。成都地区司令官张有谷命令驻成都的空军大队大队长吕天龙,率领十六架飞机,飞往西北天水方面躲避。此时,恰逢吕天龙卧病在床,于是由副大队长余平享率领,机群飞往天水。因飞机所带油料有限,乃按预定计划,拟降落天水机场加油。机场铺设了白布板,表示可以安全降落。想不到,就在飞机降落时,日机忽然从云层中钻出,进行奇袭。中国空军机群毫无作战准备,遇到敌机猛袭,损失惨重,几乎全部覆没。
军事委员会接到报告后,委员长蒋介石下令,将成都地区司令官张有谷、空军正副大队长吕天龙和余平享,递解重庆,予以处决。这时,军事委员会参谋总长何应钦进行劝说,不要处决他们。蒋氏不听。党国元老吴稚晖等人也向蒋求情,蒋亦不准。何应钦无计可施,在万急之下,他给副参谋总长白崇禧打电话,找他来商量,如何设法劝阻。
这时白崇禧正在桂林指挥作战。何应钦在电话中也不能详细介绍此事情况,只要求白氏速飞来重庆,商量要事。白崇禧到达重庆后,何应钦才将事情的原委告知白崇禧,想让白崇禧到蒋氏前为那几个军官讲情。白崇禧一听,也感到难办。他对何应钦说:“你已讲情于先,又有党国元老说情于后。两次都未蒙准,我又何能为力?”何应钦说:“你是最后的希望,不妨试一试。”白崇禧说:“那就等我今晚再想一想,能不能找到个什么办法。明天早上我再答复你。”
经过一夜的考虑,白崇禧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第二天一早,白崇禧找到何应钦,对何说:“张有谷是一个地区的司令官,要枪决,必须经过军事审判。你可向委员长提议,让我当审判长,我就可以设法处置。”何应钦觉得此法甚佳。
于是,何应钦向蒋氏提出建议,让白崇禧当审判长,处理此案。蒋氏批了个“可”字。
白崇禧拿了这张批条去见蒋介石。白对蒋说:“军法审判必得其平,始可让部属信服。若当枪决而不让枪决,我不做这个审判长；若不当枪决而让枪决,我也不能做。”蒋回答说:“一切依法审判就是了。”白崇禧要的,就是蒋氏说出这么一句话。有了这句话,事情就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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