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崇禧之子白先勇:怒发冲冠凭栏处,萧萧雨歇。岳飞的《满江红》,他唯一会唱的歌是这个。一听到这歌就很感触,那时候我父亲唱这歌的时候,真是还我河山,日本人侵华,丢掉半壁江山,后来才了解他的心情。
然而,心存社稷的白崇禧,也并非一成不变的铁面将军,尤其与夫人分隔前线与后方,风流男子偶有出轨行径。
白崇禧侍从参谋吴祖堂:白先生有点浪漫,有点好色,年纪又那么轻,职位又那么高,那么夫人又经常不可能在身边,那有的时候白夫人会说,祖堂,我听到什么东西你开车去帮我去侦察一下。
面对先生在外偷腥,夫人马佩璋虽然厉色防堵,却不改对爱情的感性。
白崇禧之子白先勇:我父亲在南京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母亲在上海,就误传说我父亲阵亡了,她就这么冲过去,就从上海一直冲到南京,她就找到了,咦找到我父亲了。我父亲在前面打仗,看怎么我母亲去了,一方面是吃惊,一方面觉得妳怎么来了,就很严,我父亲很严肃,军令在前,问妳来干什么,说妳怎么跑来了,我母亲一听我父亲那样讲,我好不容易是冒生命之险来的,哦一听就眼泪掉了。
这男人在最得势的时候,没能懂这女人的感性,一直到他极不得志的晚年撤到台湾后,白崇禧只剩"战略顾问"的闲差,英雄至此,已无用武之地。
白崇禧侍从参谋吴祖堂:国民党改造以后,他连一个评议委员的身份都没有了,可是他每一次,我们总统府每个月开一次小组会,小组会就是党院这个军方党的小组会。有会必到,有一次文武百官有一个聚会,白将军是三星上将,全身戎装去赴会,蒋见到他好像不大理他,回来很难过。
过去三星上将的熠熠光芒,在政治舞台已逐渐淡去,此时的白崇禧不但有职无权,连一举一动都遭到严密监控。
国防部军事情报局侦防组组长谷正文:比如他每天到哪到哪和谁,谁看他,他看谁,都有纪录,都有纪录完,记起来。大概,差不多一个礼拜吧,给老蒋(蒋介石)报告一次。
白崇禧之子白先敬:桃园中坜在那个大水塘打野鸭,那时我们车子出去就是一部车出去,咦那个后面老有一部吉普车跟在后面,因为台北市你不觉得,到了郊区那个田埂子里边的路,我们停他也停,我们走他也走,后来我就注意了,每次跟我父亲出去,甚至去西门町看电影,后面也有个吉普车,后来他们来委婉地有解释,说凡是陆军一级上将,都有安全局的车子跟踪,那是保护你,小时候我们就说,好吧,就算你保护,你保护你也不要神神秘秘嘛,对不对,骗鬼嘛,大家都知道是骗鬼嘛。
过去令人望之生畏的白将军,如今竟然更加地令人难以接近。
白崇禧之子白先敬:家里根本门前冷落车马稀,大家都知道,白某人那里少去
西沈的月亮,清辉里透着凄凉,1962年已经饱受孤立的白家,因女主人的病重,沉没入更幽黑的历史长廊。
白崇禧之子白先勇:尤其我母亲生病的时候,我父亲他去探病,提的一些食物啊,他腿也不良于行,他以前年轻的时候被枪打的,走路的时候有一点跛的,一跛一跛地提着那些东西到医院去。
来台的晚年,白崇禧一向刚硬的背影,多了曲线,也多了落寞。这样的形象与当年的将军父亲,在白先勇的心里,是同样地深刻而鲜明。
相较于白崇禧晚年在台湾的苦闷岁月,这时一身军戎打扮的他,显得十分风光。当时228事件才刚发生,他以国防部长的身分来台宣慰,让许多台湾人十分感念。
中研院近史所研究员陈存恭:他容许本省人控诉,有寃屈的可以来控诉,比如说李建兴就来控诉,抱怨我是开煤矿的,今天开到这里也军事要塞,明天开那里也不能开。白崇禧说哪有这回事,准他开。白崇禧到台湾来,仁爱路一栋日本房子,独门独院,围得好好的,要送给白崇禧让他住,对一个煤矿大王,那个小意思嘛。白没有住,白住在松江路。
白崇禧之子白先敬:我父亲特别把那个园地取了一个名字,我记得很清楚,叫做退思园,丢掉大陆匹夫有责,老太爷身为那么高的军事将领,当然责无旁贷。
这是他对历史的交代,失去大陆江山后,白崇禧在这里度过低潮,生活清苦却甘之如饴。
白崇禧之子白先勇:到台湾来他住的那个房子,跟一般公务员住的木板房子,就是那种房子,我们买了两栋通起来。人多嘛,住在里头,台风来了还会漏雨的。我记得我父亲母亲的房间,还拿那个脸盆来接。那个雨漏下来滴滴嘟嘟的。但是我一进去看到那个样子,我母亲坐在床上看,我进来一看,我母亲哈哈哈大笑起来,我父亲母亲都是很豁逹的两个人。
失意的尴尬或许能在豁达中化解,但另一半的离去,让白崇禧几乎崩溃。
白崇禧之子白先敬:母亲开刀过世的,在床上过世的,一宣布我母亲死亡的时候,我父亲血压马上飙到快两百,我父亲血压量的。他坐在那里还能强忍住,我看得真是很…印象很深刻…很痛心地看他,看我父亲忍在那里,撑在那里,他那种撑,他撑了一辈子撑在那里为了什么…但我母亲过世我想他撑得最辛苦,我大姊回来看他,后来我大姊跟我说,她睡在他隔壁房,听到我父亲自己叹气。
白崇禧之子白先敬:从(母亲)过世,我们回教三天就葬下去了,然后从过世走坟,就是说每天去走,埋下去以后走坟走了四十九天,爸爸没有缺一天。
马佩璋去世的这一年,白先勇负笈美国,这时除了么儿的陪伴外,白崇禧全心投入宗教,在他的奔走下,台湾有了第一座清真寺,只是,已经失势的他,竟连最后这小小的空间都捍卫得辛苦。
展元:他去礼拜了给他难看,他一出门他的鞋不见了,皮鞋不见了,那他赶紧要找拖鞋回家坐汽车。就给他这么难看。
白崇禧之子白先勇:其实他很想…因为回教徒一生都希望去麦加朝圣一次,他做为回教协会理事长,那个回教国家常常邀请他,好几次邀请他,他也很愿意出去,可是就不让他去。
形同软禁的白崇禧被锁在台湾,纵然生活填满了打猎与围棋,孤独的灵魂仍希望有人相伴。
白崇禧之子白先敬:头一年,我母亲过世的头一年,当然父亲也蛮痛苦的,慢 上一页 [1] [2] [3]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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