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一日拂晓,一阵激烈的枪炮声后,防线很快被突破,各路部队迅速拥入
沈阳的大街小巷。
六师十六团尖刀连一连连长黄达宣,率队从火车站南攻入,一路搜索前进。
到处都在响枪,哪儿也没有像样的战斗。开头还能见到敌人,边跑边回头打几
枪,后来连个人影也见不到了。
黄达宣和指导员苏福林,驳壳枪大张着机头,率队贴着街道两边墙根前进。进
到大西门里附近,“世合公”银行探出两个国军脑袋,一闪又缩了回去。黄达宣冲
进去,几扇门大敞着,里面都是敌人。站着的,坐着的,躺着的,清一色盒子枪,
有的放在桌子上,有的扔在地上,毫无反抗意识。黄达宣问当官的在哪儿,不吱声
,都朝楼上指。踏着木制楼梯“噔噔噔”跑上去,一扇门里走出个穿长袍,戴礼帽
,商人模样的人。驳壳枪顶上去∶交枪不杀!那人说∶请长官小声些,我们长官都
在这儿。这时里面走出个中上个头,挺魁梧,又挺有派头的汉子,说∶我是周福成
,我们正在和你们的三纵队(实际是独立师——笔者)商讨投诚事宜。
当时,黄达宣从未听过“周福成”这个名字,不知道周福成是国民党八兵团司
令官兼五十三军军长——这时是沈阳守备兵团司令官。
不到一天时间,一连划拉一千多俘虏。“世合公”银行后有个操场,列好队,
黄达宣亲自挑选“解放战士”,个头没他1.75米的不要。看中一个拨拉出来一个,
拨拉出来八十个。一报数,少一个。他一眼就瞅住俘虏堆中一个大个子,说∶你怎
么又回去了?那大个子说∶我想回家。黄达宣说∶东北解放了,关里没解放呢。说
着,又给拨拉过来了。
这个“大个子”,就是现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徐惠滋中将。
有的老人说∶黄达宣抓了个国民党中将兵团司令官,还给我军“拨拉过来”个
中将副总参谋长。
过去说就说了,当了军长,成了上级,还这麽说。黄达宣觉得不好意思,说∶
军长,你再别说了。徐惠滋说∶老连长,这是历史呀。
三月三十一日晚,沈阳守备兵团司令周福成,将指挥权交给五十三军副军长赵
镇藩,躲进“世合公”银行甩手不干了。兵团参谋长蒋希斌,命令机关各处、科原
地待命,等待解放军接收。参谋处长戴鸿图,通告各部队也照此执行。
树倒猢狲散,守军纷纷树起白旗。有的将枪炮车辆堆列好,拿着花名册等待“
共军”,有的驾着吉普车,上街寻找、迎接“共军”。在辽西,一个女文工团员喊
一嗓子,就能聚来一群溃兵。在沈阳,一个班、排长带几个战士,就能接收一个团。
有点挑肥拣瘦的,是都要向正规军投降,不爱向独立师交枪。有的还坚持要举
行个“正规”仪式。在长春投降的新七军,也是如此。
有点火药味儿的,是关于“起义”,还是“投诚”的争执。
五十三军,作为张学良带进关内三十万东北军剩下的唯一一个军,也作为防守
沈阳的主力,共产党曾派入“内线”策动起义,五十三军内部也有人想起义,都因
为周福成而不能成功。十月二十七日,沈阳已危如累卵。他的女儿带着“张大帅”
张作霖夫人的亲笔信,赶来劝他起义。他火了,竟要枪毙亲生女儿。
如今,周福成被带到十六团后,一再坚持自己不是被俘,而是“投诚”。
一些守军则纷纷要求“火线起义”。
十一月一日上午,驻守在铁西区北路的东北第二守备总队(相当于师),派代
表找到二纵五师十四团,邀十四团派代表去总队谈判。总队长毛芝荃和副总队长佟
道,要求承认其部为“火线起义”。十四团政治处主任王邦佐不同意,指令其交出
防御部署图,撤到指定地点集中。毛芝荃和佟道说解放军有位“周政委”,已经答
应他们“起义”了。不谈了,去五十三军军部找这个“周政委”,根本没有此人。
下午又谈,一方坚持要求“起义”,一方坚决不同意,言来语去迸出火星子。 “起义”,还是“投诚”,关系前途和命运,当然非同小可,是个“原则问题
”。可是,当十四团部队逼近总队司令部,迫使警卫排放下武器后,也就没甚么“
原则”可争执的了。
拚死拚活,好歹算从辽西逃回沈阳的新三军暂五十九师师长梁铁豹,也要求“
火线起义”。
【·······】
究竟是“起义”,还是“投诚”,有些“官司”直到一九八六年才有定论。
在宦海中行将灭顶的将校们,抓紧最后的时刻,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苦苦挣扎
,讨价还价,拼命要在官场上保住一顶那怕是多么可怜的乌纱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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