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邱宏中共沈阳市委党史研究室孙刚
11月2日,是沈阳乃至东北解放60周年纪念日。
10月30日,记者采访了几位当年目睹沈阳解放的老者,查阅了大量军事资料,致使60年前沈阳解放那波澜壮阔的历史场景,重新浮现在眼前——
辽沈战役全面开战 有关资料记载,从1946年7月开始的解放战争,经过两年的艰苦奋战,到1948年7月,已经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阶段。当时,在东北战场上,敌我双方兵力对比,无论在数量上、质量上,中国人民解放军都占明显优势。 因此,毛主席和中央军委决定:首先在东北战场与国民党军队展开战略性大决战。
1948年9月12日至11月2日,根据中央军委部署,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北野战军打响了威震中外的“辽沈战役”,其间,10月15日攻克锦州,10月19日解放长春;继而,各路大军直逼沈阳城。
浴血激战沈城外围
东北野战军十二纵队右翼,首先攻击沈阳南部制高点英子山、白塔堡,受降、俘敌3500余人,然后向浑河以北发起进攻。中路为十二纵队主攻方向,攻占沈阳城南飞机场,歼敌一个团、守备纵队两个营;经过近5个小时的鏖战,最终拿下苏家屯,全歼敌军700余人,然后夺取浑河铁桥,向市区挺进。十二纵队左翼向沈阳西南的杨士屯攻击前进,而后深入市区。
东北野战军二纵队17团、师炮兵营,配合十二纵队战斗,在南湖地区俘敌7000余人。在沈阳东部的我军攻击部队,经过艰苦的搏斗,终于夺取了东陵高地,进而突破东大营,与敌军展开了肉搏战,迫使敌军纷纷投降,敌军团长被俘。接着,各独立师进抵小北边门、小东边门、大东边门,攻占了中央大街联合总兵工厂,以及918仓库。
烈士舍身摧毁地堡
1948年11月1日拂晓,解放沈阳的战役刚刚打响,独立12师副团长、时年26岁的田登科,就在攻打沈阳北部的三台子时,壮烈牺牲了。二纵队五师13团政委、时年27岁的朱嗣龄,参谋长、27岁的朱学俭,在攻打苏家屯时壮烈牺牲。
十二纵队左翼,在向沈阳市区进军、经过沈阳西南的榆树台时,突然遭到敌军地堡阻击。7连战士江维冲到敌军地堡前,投掷一枚手榴弹,但敌人仍不停扫射。眼看着战友们一个个倒下去,而向市区挺进、集结的时间分秒逼近,江维一咬牙关,将3枚手榴弹捆在一起,拉开导火索,冲进敌军地堡。“轰隆”一声巨响,敌军地堡飞上天,为我军前进扫清了道路。为沈阳解放,江维献出了年轻而宝贵的生命。
解放大军兵临沈城
1948年10月下旬,解放军各路部队,从四面八方向沈阳挺进,仅用7天时间,便解放了沈阳周围城市,形成大兵压境、合围沈阳城的军事态势。
遵照中央军委、东北野战军首长指示,各路解放军将士高呼“打进沈阳城,解放全东北”口号,火速向沈阳挺进。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北野战军十二纵队、第一兵团所属各独立师,从长春南下,先后占领铁岭、抚顺。与此同时,辽东地方部队解放了本溪。1948年10月27日,十二纵队占领了沈阳北部新城子;29日,独立三师于东陵英达堡一线歼敌一部,迅速逼近沈阳东郊;30日,十二纵队逼近沈阳南郊。
与此同时,东北野战军一、二、七、八、九纵队,在辽西战场歼灭“廖耀湘兵团”后,向东强行急进,两天行军150余公里。途中,一部解放了新民、辽阳、鞍山、海城;一部直插营口,截断沈阳敌军南逃海上的退路。一、二纵队的主力部队以每小时9公里的速度前进。
1948年10月31日,一纵队逼近沈阳西郊李官屯、张士屯。当天晚上,一纵队八团官兵炸毁了于洪机场西面的敌军碉堡群,突破了沈阳西部敌军的第一条防线;一纵队九团经于洪屯向铁西区发起攻击,遭到了敌军炮群和坦克的阻拦。二纵队主力在于洪方士屯歼敌两个营。1948年10月31日,解放军各路部队已从东、西、南、北四面,紧紧包围了沈阳城。
“地工”保护电信设施
今年83岁高龄的姜文秀老人,沈阳解放前是沈阳电信局电报投递员。沈阳解放时,姜文秀23岁。2008年10月30日,老人家回忆了60年前沈阳解放时的情形。
1948年11月1日,沈阳马路上十分混乱,市民、人力车、马车、军队汽车等,都拥到街道上。国民党宪兵团、53军等士兵,每天都在沈阳电信局门前站岗。当天中午12时30分左右,突然有两个人穿过沈阳电信局大门,径直往里疾跑。
国民党53军干训团站岗士兵发现后,右手端着卡宾枪、左手举着20响匣子枪,立即追到沈阳电信局后院,搜查了大约30分钟,也没找到这两个人。员工们都知道,这两个人都是共产党地下党员,一名是中山中学的郑某,另一名是电信局员工,他们从电信局后二道门上了三楼,是专门前来保护沈阳电信局电信设施,迎接沈阳解放的,只是员工们不告诉国民党士兵罢了。
1948年11月1日17时许,电信局派送员派姜文秀去“东北剿匪总司令部”取“口令”。姜文秀在“东北剿匪总司令部”看到,整个大楼内一片混乱。当天18时许,“东北剿匪总司令部”机要室通信兵,给南京“委座”发完最后一封电报后,竟随手把“机要电报簿”扔在窗台上。
女儿劝父弃暗投明
有关史料记载,卫立煌自知沈阳不保,再也无法收拾残局,便借口向总裁“面陈机宜”,把沈阳防务草案、防守沈阳的13余万敌军,统统交给第八兵团司令周福成。1948年10月30日16时许,趁周福成去东陵视察防务,卫立煌坐飞机逃离沈阳。
周福成上任不久,我军便争取他弃暗投明。但周福成冥顽不化,妄图依靠武装实力和美式装备,与解放军负隅顽抗。当时,周福成所属53军一些军官,纷纷要求与解放军接触,起义投诚。周福成女儿常秀是共产党员,也冒死规劝父亲起义投诚。
然而,1948年10月27日,蒋介石给周福成发电,命令他“死守沈阳”。周福成受宠若惊,当即表示“受蒋委员长委托”“一定和共产党拼个你死我活”,还要杀掉一再规劝他起义投诚的女儿常秀。在我军地下党营救下,常秀才脱离了危险。当我军气势如虹、兵临城下之后,周福成一面调兵遣将困兽犹斗,一面假惺惺提出“起义”,施缓兵之计拙劣伎俩,暴露出其狡猾本质。
突进市区鏖战两天
解放军对沈阳发起总攻击后,仅用两天就解放了沈阳城。11月1日,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北野战军向沈阳发起全线总攻击。按照东北野战军首长部署,二纵队司令员刘震、政委吴法宪指挥一、二纵队主攻,由沈阳西部、西北部突破;十二纵队由司令员钟伟、政委袁升平指挥,由沈阳城南发起攻击;第一兵团司令员萧劲光、政委肖华,指挥各独立师由沈阳东、北方向,向沈阳市区突击。
1948年11月1日拂晓,我军各路部队仅用20分钟,便先后突破了沈阳城外围敌军第一线阵地。
铁西区是敌军重点防御地区,由全副美械装备的敌207师盘踞,是解放沈阳战役中,我军的一个主要对手。一、二、十二纵队向铁西区发起进攻后,与敌207师展开了一场激战。二纵队很快占领了于洪机场,在铁西区臭水沟(现重工街)与敌军激战了一个多小时,我军伤亡了几十人,俘敌600多人。
在铁西区兴华大街与九马路交界处,解放军官兵堵截住敌军直属装甲兵团,炸毁了头前的两辆装甲车,迫使敌军下车投降,俘虏副团级以下敌军586人,缴获装甲车161辆、坦克12辆。
沈阳电缆厂院内,潜伏着敌军炮兵、骑兵大队,工厂大门紧闭,我军并未发现。这时,一位护厂队的老工人站在墙上,向解放军大声呼喊:“注意啦!院里有"货"!”解放军官兵立即攻开大门,冲进厂内,将敌军一举全歼。1948年11月1日16时许,解放军全部占领了铁西区,共歼敌军207师两个旅大部、暂编59师全部、装甲兵团8个连、杂牌部队一部。
继而,解放军包围了市政府附近兵工厂(原五三工厂)内的敌军,迫使师长以下的7500多名敌军投降。经过一夜搜索,东北野战军二纵队六师前卫16团官兵,直捣故宫一带守敌,进入了老城区。
瓮中捉鳖守城司令
1948年11月1日拂晓,东北野战军二纵队六师前卫16团一连连长黄达宣、指导员苏福林,各带两个排战士,在大西门内沈阳路上搜索。突然,连长黄达宣看到路南一座小楼(世合公银行)门口,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探头张望。
黄达宣连长带领战士们闯进院内。院内蒋军士兵并不开枪,只是躲躲闪闪往小楼里退缩。解放军战士们立即将小楼包围起来。黄达宣连长向小楼内喊话:“放下武器,缴枪不杀!”小楼内一片沉寂。接着,黄达宣连长带领几名战士冲进小楼。
战士们分头封锁楼上各个房间。这时,一个副官从一间屋里走出来,对战士们连连摆手说:“请跟我来,长官们都在这里,我们投降。”在一间光线暗淡的房间内,七八个人蜷缩一隅。桌上杯盘狼藉,地上纸屑遍地。
一个外披军大衣、内着便衣的中年男子,对黄达宣连长低声说:“我叫周福成。”另一个中年男子也走出来说:“敝人苏炳文,东北剿总高参室中将主任。我们正在和你们三纵队联系起义……”与此同时,周福成的参谋、警卫等随从,都被我军战士缴了械。
攻克沈城大获全胜
1948年11月2日16时许,攻克沈阳战斗全部结束,共歼敌一个“剿总”司令部、一个兵团部、两个军部、7个步兵师(旅)、3个骑兵旅等,总计13.45万人,其中将官106名。缴获各种火炮1685门、轻重机枪4311挺、各种枪支7.1383万支、装甲车114辆、坦克43辆、汽车841辆,以及其他军用物资。1948年11月2日下午,攻克沈阳战斗即将结束时,几架敌机虚晃一枪,匆忙扔下几颗炸弹,仓皇而去。
据权威军史资料记载,在东北地区的3年解放战争中,解放军伤亡30.1万余人;其中,辽沈战役伤亡6.9万余人。无数革命先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了沈阳乃至东北全境解放。
广播宣告沈阳解放
1948年11月2日,由肖华政委率领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北野战军第一兵团,派出部队占领了沈阳电台。当天晚上,当时的东北新华广播电台,首次播送了沈阳解放的消息。
“本台消息:我东北人民解放军,在今天就是2日黄昏,解放了东北蒋匪最后巢穴沈阳;守城敌军全部被我军解决。现在,东北全境已宣告解放。我东北战场上的伟大解放战争,至此已获得完全胜利!”
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通过电波瞬间传遍了白山黑水,令东北同胞顿时欢喜若狂。
中央电贺东北解放
沈阳及东北全境解放后,1948年11月3日,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发来贺电,祝贺沈阳及东北解放。《斗争报社》油印的一份传单,以《中共中央委员会电贺沈阳及东北解放》为题,全文刊登了贺电——
林彪、罗荣桓、高岗、陈云诸同志,东北人民解放军全体同志和东北全体同胞们:
热烈庆祝你们解放沈阳,全歼守敌,并从而完成解放东北全境的伟大胜利。东北是中国工业特别是重工业最大的中心,国民党反动政府在美国帝国主义积极援助下,从1945年冬季以来,就曾经用极大力量来抢占东北,先后投入兵力及收编伪军胡匪共达110万人。依靠我东北前后方全体军民团结一致,英勇奋斗,并得到我关内各解放区的胜利配合,在三年的奋战中,歼灭敌人100余万,终于解放了东北九省的全部土地和3700万同胞,粉碎了中美反动派奴役东北人民并利用东北以挑拨国际战争的迷梦,奠定了数年内解放全中国,然后将中国逐步建设为工业国家的巩固基础。
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谨向全东北军民表示感谢与敬意,希望你们继续努力,与关内人民和各地人民解放军密切合作,并肩前进,为完全打倒国民党反动派统治,驱逐美国帝国主义在中国的侵略势力,解放全中国而战。
在东北解放战争中牺牲的英雄们永垂不朽!
接收首个重工城市
史料记载,沈阳是我党我军解放的第一个重工业城市,如何做好接收沈阳工作,成为当时我党我军面临的一个严峻问题。
1948年10月15日,锦州解放后,中共中央在给中共中央东北局的指示信中,明确提出准备接收沈阳的任务。10月27日,中共中央东北局决定,成立“沈阳特别市军事管制委员会”,由陈云任主任,伍修权、陶铸为副主任,王首道、陈郁、张学思、朱其文、陈龙为委员。同时,伍修权兼任沈阳卫戍区司令员、陶铸兼任政治委员。1948年11月3日,中共中央东北局在大和旅馆(现辽宁宾馆),召开成立“沈阳特别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大会。陈云在会上强调:从现在起,沈阳就是共产党领导的城市了,我们一定要比国民党管理得更好。会上,宣布成立“沈阳特别市政府”,朱其文任市长,焦若愚任副市长。同时,还任命了各局的负责人。
会后,军管会按照陈云提出的“各按系统,自上而下,原封不动,先接后分”的接收方针,开始全面进行接收工作。军管会抓紧解决政治、经济上有助于稳定民心、恢复秩序的关键问题,使得接收工作井然有序,沈城生活、生产、经济等秩序迅速恢复。
手捧清水迎接大军
1948年11月2日,威武雄壮的中国人民解放军队伍,浩浩荡荡开进沈阳城。顿时,沈城沸腾了,市民们纷纷走向街头,迎接日夜盼望的解放军战士。市民们将一杯杯清水捧送到解放军战士面前;不少大爷、大娘抱住解放军战士热泪盈眶。沈阳新华书店原经理刘治国老人,回忆了60年前沈阳解放的欢腾场面。
当年,刘治国16岁,住在沈河区小西边门内的“义善堂药店”楼上,他父亲是该药店的坐堂先生。当时,他刚从位于大南边门内的沈阳师范学校附属中学毕业。他回忆道,沈阳解放前夕,该校英语老师、中共地下工作者李显谟(建国后改名李维周),便组织、发动学生们上街游行,迎接亲人解放军,庆祝沈阳解放。
倾城欢腾喜庆解放
刘治国老人回忆道,1948年11月3日,沈城沸腾了。市民、工人、学生、职员等一齐涌上街头游行,庆祝沈阳解放。当时,中山路、中华路、中街、太原街等几条主要街路,全都聚集着宛若潮水的游行队伍。人们敲锣打鼓、燃放鞭炮,撑着横幅,高举标语牌,在街路上狂欢。
游行队伍中,每人都挥舞着一面小红旗,高呼“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等口号,欢呼着、雀跃着。有人还打腰鼓、踩高跷、扭秧歌,整个沈城顿时成为狂欢的海洋。
刘治国老人回忆说,1948年11月3日,中街等地的各个商家便相继开业,社会秩序恢复正常。粮食、蔬菜、日用品等价格立即回落,物价十分稳定,市民生活很快得到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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