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们则见了“共军”就问∶谁管我们那?怎么还不“解放”我们啊?
离休前为某师副政委的张天铸老人,当时是“剿总”特务团二营六连中士班长。
老人说∶
十月三十一日下午,二营奉命到机场保护飞机,好让大员们逃命。飞机飞了,
团长没了,营长也不见了。四连的兵提着枪到处找连长,说连长把他们多少钱揣跑
了。回到营房,营副让把枪架在院子里,让大家进屋等着,也没说等甚么。第二天
,听说四连跑光了,机枪连也没几个人了。六连刚从安徽征来不少新兵,东南西北
还没弄明白,一个个哭眼抹泪地说∶你们到哪儿我们到哪儿,可别把我们扔了呀!
排长王福荫和我是老乡,都是长春人,南下到广西留在南宁军分区了。他说咱们回
家吧,我们就走。当时也不知道长春解放了,廖耀湘完蛋了,反正就知道这国民党
的天算是塌了,我们这些小兵蛋子也都成了“打败的鹌鹑斗败的鸡”。
走到南湖,枪越响越密,不敢走了,躲进一个跑光的国民党大官家里。一天一
夜没合眼,也不敢露面,不知外面怎么的了。第二天上午来几个八路,把我们吓的
呀。他们看我们一眼,带搭不理的说,你们到楼上去住,下边要住部队,就走了。
王福荫说,这八路见国民党怎么不抓呀?还让咱和他们住一块,晚上若往上边扔颗
手榴弹不完了吗?他说咱俩还是回营房吧,反正天塌下来大家擎着。
街上乱哄哄的都是兵,八路,国军,你来我往,谁也谁不管谁,那才有意思呢
。八路东张西望,一双眼睛不够用了,国军有的问八路到哪儿集合、“解放”,有
的想上去问又不大敢。有个背着个电台的国军,问我们是不是“解放”了,要跟我
们走。有的手里摇晃着钱,去敲路边饭馆的门。过去老远见了,老板早就点头哈腰
迎上来了,不给钱也得挤出笑脸。这回怎么敲,怎么商量,也没人理。八路是看西
洋景,国军是肚子造反了,都盼着找个吃饭的地方。
走到南八条特务团卫生所门口,一个国军在门口站岗。马路对面一座大院门口
,站着个八路哨兵。俩人隔条马路,就那么持枪站着,望着。那国军站得笔直,瞅
着比八路还认真。当时我们挺羡慕那个国军,觉得他就像个共产党了。
枪还在院里架着,也是国军哨兵。来一拨八路,当官的就上去敬礼,报告,要
求接收。一些兵就要跟八路走。八路说你们把东西看好,后边有人管你们,说完就
走了。一些人就开玩笑,说哪有给枪不要,当兵也不要的?
等两天才接收。军官站一边,士兵站一边。听说军官都发路费让回家,士兵要
补充当八路,有的兵就站到军官那边去了。当时我就寻思,当两年国军,再当八路
也好,回家也好,兵就是兵,别闹那个景了。一挑,说我个小,一米六零出点头,
不要。我说个大割不去,个小还能长,我才十八岁。其实我现在也没长大,这两年
还抽巴回去一些。怎么又要了?因为我高小毕业,是个“知识分子”。现在讲这个
叫孩子们笑话,那时有这文化程度可就是个宝了。
把我分到二纵五师十三团二营六连一班。班长乐坏了,欢迎会上说∶这个新战
友是个“大知识分子”,今后就当咱们的“学习组长”,大家跟他好好学。我说∶
这“学习组长”是干什么的?班长说∶就是平时教大家学文化,开会讨论记个录。
我说∶甚么叫“讨论”呀?班长说∶你连这个也不懂呀?
连队选举士兵委员会主席,往碗里扔黄豆。营长跑来坐在我那只碗跟前,指点
着说∶这是张天铸的,这只碗是张天铸的。
那时可重视文化知识了,对解放战士一点儿也不歧视。 上一页 [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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