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武大P3实验室田波院士：将SARS踩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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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专访武大P3实验室田波院士：将SARS踩在脚下

钟心傅先萍

中国科学院院士田波

    田波：1931年12月25日生于山东桓台县，1954年毕业于北京农业大学植保系。我国著名的病毒学与生物工程专家，分子病毒学与生物工程研究室主任研究员、中国科学院院士（学部委员）、博士生导师，中国科学院微生物研究所研究员。1983年在国际上首次报导了应用卫星RNA防治黄瓜花叶病毒获得成功；并提出一种卫星RNA防病的分子机理。在国际上首次获得在转基因马铃薯中具有抗类病毒活性的核酶基因。发现和报导了牛蒡矮化病毒，为国际所承认。阐明了温度对马铃薯病毒性退化的影响，制定了我国马铃薯无病毒种薯繁殖体系。他在国内外重要学术刊物上发表论文150多篇, 专著五种。近年来，田波主要从事现代病毒的研究工作。

    一条关于抗SARS病毒多肽药物研制成功的重要消息，让中国科学院的田波院士成为万众瞩目的人物。5月27日，田波院士在武汉大学宣布：武大现代病毒学研究中心和中科院微生物研究所经过联合攻关，完成了抗SARS病毒侵入细胞的多肽药物的抑制实验，定量测出了这种多肽药物作用的浓度：在10亿分之几克分子（nmole）的低浓度下，即可阻止SARS病毒侵入细胞，具有预防和治疗两种功效。这个消息的重大意义在于，抗击SARS的新药被中国科学家首先发现，这对中国科技工作者，对中国人民，对那些正深受SARS病毒困饶的人们，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鼓舞。

    5月27日下午，记者在武汉大学生命科学院对田波院士进行了独家专访。



    一、抗SARS病毒新药横空出世，临床应用尚需时日

    记者：您先给我们介绍您研制成功的抗SARS多肽药物。

    田波：最近发生的非典，是由一种病毒引起的，这个病毒叫SARS。我所从事的研究是研究一种种植病毒进入人细胞的多肽异制药物。病毒侵入人的细胞，首先跟人的细胞膜，跟病毒产生一个融合，然后病毒的遗传物质，就是RNA才能进入到人的细胞里进行复制，引起疾病。我们根据SARS病毒的核苷酸系列把HR1和HR2的基因分离出来，同时进行了表达。证明其中一个多肽，就是HR2具有移植病毒进入细胞的功能。这样就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研究药物的起始点。我们给它做成HR2的多聚物，改变它的结构，使它稳定。通过药物的设计，我们可以得到又稳定又有异质活性高的多肽药物。大家知道一个药物的研究，首先要对你所设计的药物进行实验室各方面的研究，这包括的项目非常多。这些研究证明你的药物多肽对人没有其他的附作用，是非常纯的制品，里面掺杂很多杂质是不行的。通过一系列实验室的研究，你才能够拿出样品去进行动物实验，现在比较理解的，可能对SARS感染，现在证明猴子是比较适合的一个模型。如果制备足够样品以后感染之前和感染之后使用我们的多肽药物，确定它对阻止SARS病毒发病的效果，这是实验室之外要进行大动物的实验。然后你才能够积累了足够的数据、一系列的资料之后，才能去国家申请，作为一个药物进入临床的实验。

    记者：您研制的抗SARS药物何时能投入市场？价格是否能为普通老百姓接受？

    田波：研究进入临床后，还有一期临床、二期临床、三期临床，需要非常长的时期。这个过程如果常规做的话，一个药物在中国说的话也需要四五年的时间。现在如果国家能够开辟一个绿色通道，使得药物的申请过程能够缩短的话，可能是一年左右。就看国家政策的绿色通道开得多宽，就有可能最后生产治疗SARS的药物和预防SARS的药物。至于价格，我估计一支药剂大约会在100―200元。记者：这种药为什么既能预防又可以治疗呢？田波：这个病毒是通过呼吸道感染，预防的时候，可以用类似滴鼻的制剂，达到预防效果。如果人已经感染了SARS，我们仍然可以用这个药去治疗。因为感染之后，从开始感染到一些细胞又蔓延到其他别的细胞，逐渐扩散起来，所以它也有治疗的作用。我们非常希望能够通过我的研究室，及早的把药物的研究达到临床的阶段。

    二、田波在6年前就已经预见了人类将会遭受现代病毒攻击，着力组建P3实验室

    记者：你主持的研究方向有没有跟国外相关的一些机构进行合作，国外在这方面的进展如何？

    田波：我的研究室有一个中国学者，他是牛津大学的高福博士，也是我这个研究室的客座教授，通过他的广泛研究，使得我们在国际上有合作。在国际上跟我们差不多同时开展这项研究的还有美国洛克菲勒大学、艾滋病研究中心很有名的何大一教授，也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我们从SARS发生以后，确定SARS系列以后，才开始这项研究的，差不多在四月上中旬开始，到现在为止也就是一个月。当然，国际上可能会有其他的实验室，因为至今关于这方面，大家都还没有发表文章，首先要申请专利。

    记者： SARS药物现在研究过程中的困难在哪里？与其他传染病药物的研究有什么区别？

    田波：它是有区别的。区别主要在于SARS病毒的高度传染性，因为是通过空气传染的，病人一打喷嚏就形成气溶的团，一个病人就会感染许多人。所以要做SARS病毒的实验，必须在P3实验室，所谓P3实验室是一个负压的实验室，这个实验室是负压的，这个东西只能进行不能出来。所以这个P3实验室要求比较高，人一般要穿上三层的隔离服，要求是非常严格。如果你要做大动物实验，要求就更严格了，不但要在P3实验室，如果用猴子做实验，猴子要专门给它一个叫生物安全柜或生物安全罩，再给它罩上，人要穿上正压服。因为人一打喷嚏，如果在负压的话，你也在负压，这个病毒照样会感染你。虽然你戴上口罩和眼镜，几层工作服，所以做大实验应该穿正压。我身上是正压，你打喷嚏是负压的话就打过去了，这个实验的特点就是非常强的感染性，不是一般的实验室在基因表达这样的水平上，都可以在一般的实验室上做，有关病毒来确定对病毒有没有防止效果，就需要病毒，就需要P3实验室等一系列方法防止实验人员传染的可能性。

    记者：请问你的实验室投入的力量怎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研究的，起到一个什么样的作用？

    田波：在北京中科院微生物所有七八个人投入这项工作，这项工作有初步结果的是异质传染的药，在其他方面还不能讲有效的效果。在武汉大学现代病毒学研究中心，那里也有P3实验室，可以进行更多的实验研究，在国外，也属于一流水平。象我们所研究的药物对SARS病毒、对细胞侵入有没有抑制作用，主要是在武汉大学做。

    记者：你的实验室为什么叫做现代病毒研究中心？

    田波：应该说，我在6年前就已经预见了人类将会遭受新的病毒攻击。当初在成立这个研究中心时，很多人也不理解，什么叫现代病毒。所谓现代病毒，俗称为新生病毒或突发病毒，如爱滋病毒、疯牛病毒等。正是预见到这类突发病毒对人类的危害越来越多，我们才成立现代病毒研究中心，就是要以现代的知识与技术手段，研究并解决现代病毒学的重大问题。我在武汉大学从事艾滋病的研究，另外，我还做一些疯牛病的研究，因为这也是突然发生的一种很严重的、曾经给英国、欧洲整个经济造成很大影响，而且造成政治的影响，现在疯牛病已经由欧洲传到日本，日本已经发现7例疯牛病。中国有没有疯牛病呢？现在没有人敢回答，因为没有人进行认真的检测，这个不检测，等到大发生起来就已经晚了，就象SARS一样，突然暴发了就措手不及，我主张，中国也应该建立类似的一些措施，否则等发生起来再采取措施就比较晚了。我可以大胆预测，五年左右还会有新的病毒侵袭人类，这绝不是危言耸听，人类在不断地改造自然，在修建起一座座高楼大厦的同时，病毒也在衍生新的异种。

    三、研制SARS新药成功绝非偶然

    记者：你研究的项目国家有支持吗？经费有没有不足的地方？不够怎么办？

    田波：有支持。首先，SARS病毒研究得到了各级领导的大力支持，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李长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湖北省委书记俞正声，湖北省省长罗清泉等都曾莅临考察武大SARS病毒研究工作，给SARS病毒研究攻关小组成员以极大的鼓舞。我们有973的项目，还有一些承担过863项目和国家基金的项目。这次研究SARS病毒，中科院最先投入40万元，后来，武汉大学又投入100万元，湖北省、武汉市也相继拨款支持。但是总的来说，经费还是严重不足。这限制了我们科学的发展，同时也留不住人才，我所有的博士毕业生，几乎80％的都到美国去了。现在总的来说，经费不足制约到我国人才的培养。

    记者：这次SARS药物研制在工作上有什么压力吗？

    田波： SARS发病太仓促了，我们一下准备都没有，连病毒是什么样，它的核苷酸以及基因系数都不知道，我们到四月份才测定出来。

    记者： SARS病毒从发现到现在已经有十几处的变异，这种变异对治疗SARS的研究有什么影响？

    田波：这对疫苗的研制是有很大的危险。为什么艾滋病已经发生这么多年了，造成这么多年的死亡，现在还没有有效的艾滋病的疫苗，就是因为它变异。变异肯定是疫苗研究一个最大的拦路虎，也包括流感病毒，流感病毒也是因为它变异，所以没有很有效的疫苗，只能把符合疫苗，把很多病毒一块儿做疫苗，但是它的效果受到限制。SARS变异，如果继续研究变异是那么厉害，就是疫苗的一大拦路虎。但是对于我们现在研究的这种药，我们现在SARS的药，别处有变化，但是HR1和HR2的部位完全是保守的，不产生变化。这一产生变化，就进不到细胞里去了。象我们研究的多肽药就不受逐稀变异的影响。

    记者：SARS病毒有很多人认为是来源于动物，你在这方面有什么观点？

    田波：现在很有可能它是来源于动物的冠状病毒，但是现在还没有实验的证据，证明它是来源于哪种动物。推测完全是根据其他一些突发性的病毒，有很多都是从动物来的。

    记者：对于SARS在欧美无死亡病率怎么看？

    田波：他们发生的病例很少，发达国家都有一套卫生方面的法规。还有一些制定，这都比中国发达得多。这次SARS的暴发，正是证明中国在这方面投入，需要更大的力量来建立一套制度，也就是说，不光是非典，其他的病也是同样，你没有一套制度的话，发展就会非常的快。例如艾滋病，中国在2010年将成为艾滋病的一个发病的大国。这些问题的发生，会促使我们的政府采取有效的措施，建立适合中国情况的一套卫生管理、控制的机制。

    四、田波说，我们在捍卫人类尊严

    记者与田波院士谈及中国科学家在这次抗击SARS的战斗中所承担的责任，扮演的角色时，田波院士对记者说：“我们研究小组在前不久的一次会议上，大家对抗击SARS，科学为人类作贡献这一问题上所表现出来的精神令我感动。我们中的许多人情绪激昂，大家说，科学工作者肩上责任重大，抗击SARS，我们科学工作者责无旁贷。”田波院士还特别提到他的一名叫朱杰清的博士，许多像他那样的博士都要毕业了，都在国外联系工作，而朱杰清没有这样，把全部的精力都投身到了研究SARS的工作中来。

    田波还告诉记者，中国的SARS病人这么多，而且国外像加拿大还在不断出现新的感染者，这都让我们科学工作者肩头责任重大。我们小组努力工作，一方面是捍卫中国科学家的尊严，同时，也是科学家的良知驱使我们勇往直前，攻克难关

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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