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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阔台之死与 乃马真摄政

    在合罕积极参与的灭金战役结束之后,宗王们强烈要求窝阔台留在蒙古
  本土,过优裕的生活,享受成吉思汗家族成功的帝国扩张所带来的巨大利益。
  合罕最初拒绝了他们的请求,因为他渴望领导即将开始的进攻斡罗斯公国的
  战役。但是在他注意到这些建议后,他最终被“说服”了。②从 13 世纪 30
  年代中期开始,窝阔台既屈服于宗王们的压力,同时也由于自己的爱好,过
  着奢华而且悠闲的生活,把大多数时间都用于宴饮和游猎。因此而导致的权
  力空虚被他的第二个妻子脱列哥那急切地填补上了,她很快就在宫廷中巩固
  了自己的地位,并开始以她那迅速衰弱下去的丈夫的名义发布诏令。
        窝阔台在他统治的后期酗酒的程度实在太厉害了,以至于特别指定了一
  个宫廷官员来控制他每天饮酒的数量。然而这种方法是无效的。1241 年的 12
  月 11 日,窝阔台在出猎途中的一次酗酒后死去,时年 56 岁。这位蒙古帝国
  的第二任合罕的墓地显然在他位于准噶尔的分地或附近,而不是与他的父亲
  一起葬在不儿罕·合勒敦的山中。①
        按照蒙古人的习俗,一个家庭的男性家长死后,在他的长子成年之前,
  由他的寡妇代管他的遗产,并享有他的权力。蒙古统治家族继续遵从社会习
  俗中长期以来所认可的这一原则,在早期蒙古帝国内部利用它作为转移政治
  权力的一种途径。换句话说,帝国本身被看作是合罕家族的世袭财产,并可
  相应处理。因此,窝阔台死后,他的寡妇,已经牢固地控制住了宫廷的脱列
  哥那,也可管理他的遗产,也就是说,在通过忽邻勒台正式确认新的皇室男
  性首领——一位新的合罕之前,她将担任帝国的摄政者。②
        脱列哥那在汉文文献中称为“六皇后”,③一旦掌权,就不顾强烈的抵制,
  努力策划将她的儿子贵由(1246—1248 年在位)送上汗位。由术赤的次子—
  —金帐汗拔都领导的反对者们最终未能阻止贵由登基,但是他们以各种理
  由,设法拖延了最终决议的做出约四年半左右的时间。在这种人为地延长了
  的整个空位期间,有才能而且坚定的脱列哥那继续用她已故丈夫的名义管理
  国家事务。
        可是,脱列哥那的权威在军事领域中受到了某些限制。窝阔台去世时正
  在进行的大规模军事行动,比如入侵中欧,都自动停止了,因为蒙古宗王们
  和多数高级将领必须回去推选继承人。脱列哥那摄政期间恢复了一些军事行
  动,但所有行动的目标和规模都明显地有所限制。例如,拜住得到允许完成


② [19]《世界征服者史》,第 1 卷,第 156—157 页。[18]波义耳译本,第 1 卷,第 198—199 页。

① [35]见波义耳:《窝阔台汗的葬地》。

② 这个原则在成吉思汗去世时并不适用。因为他的正妻孛儿帖,有可能即位的诸子的母亲,已在他以前死

亡。而且,成吉思汗最后一次疾病时间短暂,他的次妻中没有人有机会在宫廷中建立自己的权势。

③ 很可能她的实际称号不是“六皇后”而是“大皇后”,即她的蒙古称号也可合敦(Yeke Khatun)的直译。

显而易见,这一错误是 13 世纪时在汉人作者中产生的,因为“六”和“大”在字型上是相似的。见[397]

罗依果:《论脱列哥那 1240 年的旨令》,第 42—43 页。

  消灭鲁迷国塞尔柱王朝的战斗。另一个同样是范围有限的作战行动是攻击淮
  河以南宋朝控制的区域。这场战役以 1245 年蒙古军占领寿州(今安徽寿春)
  而告终。①
       然而在行政管理和财政事务方面,有许多迹象表明,摄政者享有广泛的
  权力,并打算将这些权力运用到最大限度。例如,1244 年脱列哥那批准在外
  高加索地区发行新的货币,旨在使人头税的征收更加容易。这是一个开端,
  在下一个十年里,蒙哥汗(1251—1259 年在位)更加有系统和更加广泛地努
  力使帝国税收货币化。②摄政者不仅仅是一个暂时代理者,这一点可由她的人
  事策略进一步证实。她从政府里将镇海和其他一些中央部门的官员赶走,并
  且对行省的领导者进行了清洗:波斯的阔里吉思、阿母河的马思忽惕伯、中
  原的马合木·牙老瓦赤,所有这些窝阔台任命的人,很快都被免职。牙老瓦
  赤尤其为脱列哥那所痛恨,为了从她的代理人手下保全性命,他被迫逃走,
  最后得到了窝阔台次子阔端的庇护。
       脱列哥那将这位逃走的花剌子模人的职位又交给了以前被免职的奥都剌
  合蛮。中原再次落入贪得无厌的包税人手中。虽然脱列哥那摄政期间实行于
  中国北部的经济和社会政策很少有记载,我们仍然可以做出合理的推测,那
  与奥都剌合蛮首次掌权时应该是十分类似的。


                             贵由的即位与宗王之间的争端


       虽然脱列哥那所做的人事更动,砍掉了行省的共同管理性质,从而招致
  一些蒙古宗王的不满,但即使这样,也没有人公然站出来反对她。在她的反
  对者们看来,她的权势只不过是暂时的,而她那些令人不快的政策在将来的
  某个时候会很容易被改变。然而,在继承权问题上,脱列哥那遭到了强烈的
  抵制。任何帝国权力的易主都不可避免地成为激烈政治斗争的焦点,而且最
  终会导致宗王之间的武装冲突,因为至少在原则上他们所有的人都有资格登
  上汗位。而在蒙古人的不健全的但在发展中的继承体制下,即继承人由大汗
  提名,实际上很容易防止上述情况发生。①因此,由于全体皇族的长期利益以
  及它的每个成员的个人野心都处在紧急关头,脱列哥那为了达到她的目的,
  被迫就这些关键性问题与所有派系谈判。
       脱列哥那将她的长子贵由推上汗位的计划主要遭到来自两个方面的反
  对。首先,因为窝阔台曾经提名他的孙子失烈门(他是已故合罕三子阔出的
  长子)为继承人,所以摄政者的家庭内部出现了不满和抵制。②这可以解释为
  什么脱列哥那的敌人,诸如马合木·牙老瓦赤等可以在其他窝阔台系的宗王
  们那里获得庇护,以及为什么脱列哥那一定要罢免她丈夫的大臣。虽然失烈
  门的继承人身份被脱列哥那成功地剥夺了,但在皇室的其他分支中立即出现
  了另一股更加难以对付的反对力量。
       贵由在同辈的宗王中树立了强大的敌手,他们中最重要的是金帐汗国的
  创建者、公认的术赤系的领袖拔都。这两个人公开地鄙视对方。存在于他们


① [653]《元史》,卷 2,第 38 页。

② [445]M.A.塞非迪尼:《具有大蒙古国别乞铭文的钱币》。

① 关于草原民族中继承斗争的性质,见[113]傅礼初:《奥托曼帝国中的突厥——蒙古人的君主制传统》。

② [404]《史集》,第 1 卷,第 445 页;[38]《成吉思汗的继承者》,第 120 页。

  之间的根深蒂固的敌意起因可以往前追溯:在 1236—1241 年欧亚大陆西部的
  征战中,二人的个人意见不合乃至关系破裂。当时争论的问题是谁人在上,
  谁位在前。这一争执如此激烈,以致窝阔台被迫亲自出面调停,做出了有利
  于拔都的结论①。这自然进一步损害了两个宗王间的关系,以及贵由和他父亲
  间的关系,并可能是促使窝阔台决定选择他的孙子失烈门为继承人而非他儿
  子的原因所在。
        1241 年,当窝阔台身患重病的消息传到了依旧长期不和的西部战线的蒙
  古宗王们之中时,贵由立即离开了前线赶回他父亲的身边,可能是想解决他
  们之间的不和,并藉此提出他个人对汗位的要求。合罕在他儿子到达前死去
  了,但脱列哥那已经代表她儿子展开了积极的行动。用一种也许是很不体面
  的方式仓促宣布了她丈夫的死讯后,脱列哥那在 1241 年秋天匆忙召集了忽邻
  勒台,希望能够确保贵由迅速即位。
        拔都自己虽然并没有掌握帝国的野心,但他决定要阻止他所痛恨的对手
  贵由登基。因此他声称一次严重的痛风正在困扰着他,以此为借口拒绝前去
  参加忽邻勒台。术赤系所用的这种策略使贵由的即位问题拖延了几年之久。②
  在此期间,脱列哥那继续坚持她的做法,以她的地位和影响为她的儿子寻求
  支持。在许多阴谋诡计和政治上的明争暗斗之后,摄政在皇室内部得到了她
  所必需的一致支持。1246 年夏天,一次新的忽邻勒台在克鲁伦河边召开,正
  式推举贵由为大汗。对此强烈不满的拔都直到最后依旧抵制,他再次称病,
  拒绝出席贵由的即位典礼。他派长兄斡儿答代替他作为术赤家族的代表去参
  加正式仪式。
        拔都和贵由间的公开冲突虽然避免了,但是术赤系对新大汗的接受却是
  非常勉强和不情愿的。当时反对贵由即位的激烈程度被一位与这些事件生活
  在同一时代的作者在其著作《鞑靼关系》中揭示出来,他说,新的皇帝“以
  一票的多数”当选。①当然这并不完全准确,但真实地反映了蒙古宗王间不断
  滋长的紧张政治气氛。进一步反映皇室内部发生分裂的事情,是另一个有资
  格获取汗位的人,成吉思汗的幼弟铁木哥斡赤斤,希望在意见广泛分歧的局
  势下获利,试图在不正式召开忽邻勒台的情况下为自己夺得汗位。正如方济
  各会修士迦儿宾所说的那样,因为“他想不经推举而获得汗位”,所以王公
  们集会同意将其处以死刑。②这是在内部权力斗争中第一个被杀的皇室成员。
        于是贵由在一片怀有敌意和猜疑的舆论中即位。此后的继承危机将证明
  会有更多的人为此丧命,并终将损害大蒙古国的团结和力量。


                                    贵由管理下的王国


        贵由在登基的时候年届 40。像多数蒙古王子一样,他的青春都消耗在各
  项战事上。他曾经攻打过金朝,参加过 1239—1240 年间征服北高加索的战
  斗。根据可以找到的所有材料来看,他在即位以前几乎甚至完全没有朝政管
  理经验。


① [76]《秘史》,第 275—276 节(第 215—217 页)。

② [404]《史集》,第 1 卷,第 523—524 页;[38]《成吉思汗的继承者》,第 120 页。

① [467]R.A.斯克尔顿译:《芬兰地图及其与鞑靼的关系》,第 84 页。

② [87]道森:《出使蒙古记》,第 25 页。

        贵由刚开始他的统治,就对他的支持者——上至皇室宗亲,下到低级书
  记——给予大量价值昂贵的赏赐:珠宝、华丽的服饰,以及大量金钱。波斯
  史料对此的记载给我们留下的明显印象是,他在即位的时候所表现的异乎寻
  常的大方,并不仅仅为了展示皇家的慷慨,而是偿还为了夺取汗位所欠人情
  的大规模政治性的报酬。①实际上,在他短暂而且无所建树的统治期间,贵由
  继续着无节制地对皇室成员和军队进行赏赐的习惯,这大大削弱了帝国的库
  藏。
        作为一个善意的表示,新的大汗恢复了许多在脱列哥那摄政期间被解职
  的行政管理官员的职位。中书令镇海与他以前的同事们一起官复原职。对突
  厥斯坦的管理权再一次被交给了马思忽惕伯。他的父亲马合木·牙老瓦赤以
  大断事官(也可札鲁忽赤)②的名义被派去主管中国北部的行省。脱列哥那在
  中原的代理人奥都剌合蛮在被免职后处死。尽管以前的统治制度在很多方面
  都被重新恢复,贵由仍有可能让他的几个亲信出掌重要位置。其中主要是他
  的阿塔毕(atabeg),或者说是他的老师聂思脱里派教徒乃蛮人合答。按照
  迦儿宾的说法,合答掌握了“整个帝国的监察机构”③
        帝国统治方式中共同管理原则的恢复,似乎无论在名义上还是在实质上
  都得到新大汗的认可,它在很大程度上是其他宗王派系作为他们支持贵由登
  基的代价而对窝阔台系索取的让步。例如贵由在位的第一年,在对大名路(今
  河北)皇家领地的管理中发生的不法之事被报告上来以后,这一关系重大的
  事件由两人共同进行调查。一个是宫廷的代表,党项人昔里钤部,另一个是
  拖雷家族的长期随从不只儿。应该注意到,有趣的是,这一事件中决定性的
  资料,大名路的审查文件,被拖雷系的代理人所控制,而非大汗的代表。①
  贵由的皇室同胞对帝国的事务很感兴趣。
        令人遗憾的是,关于这一时期帝国管理中国北部的安排和措施的资料是
  非常缺乏的。就连大断事官马合木·牙老瓦赤的活动也不为人所知。从仅存
  的记载可知,贵由的主要管理工作是尽力收集帝国人口的最新数字。一道在
  中原地区进行人口调查的命令于 1247 年底发布。大约在同时,伊朗和斡罗斯
  公国在一定的范围内也进行了类似的工作。在中原获得的所有数据的记录在
  任何地方都没有保留下来。如果这项工作确实曾经开展,可能从未完成②。
        一般说来,在贵由管理下的帝国政府缺乏活力,而且表现出了一种分散
  的倾向——如果不是分裂的话。其结果是,地方官员享有充分的机会去役使
  下属的人民,而这又导致了在中国北部的乡村和城市中,“盗匪”和叛乱到
  处蔓延。③中央权力的被侵蚀,部分是由于术赤系的不妥协。但形势由于贵由
  自己的领导无方面恶化。像他父亲一样,他早年是个酒鬼,长期疾病缠身也
  令他付出许多代价。在他登上汗位的时候已变得如此衰弱,以至于在管理帝


① [19]《世界征服者史》,第 1 卷,第 209 页;[18]波义耳译本,第 254—255 页。

② [610]程钜夫:《雪楼集》,卷 25,17b。

③ [87]《出使蒙古记》,第 66—67 页。关于他的阿塔必称号,见[19]《世界征服者史》,第 1 卷,第 213

页;[18]波义耳译本,第 1 卷,第 259 页。

① [653]《元史》,卷 122,第 3012 页;[609]姚燧:《牧庵集》,卷 19,10b—11a。

② 关于这次登记的详情和史料,见[8]托马斯·J.爱尔森:《1245—1275 年蒙古在俄罗斯的户口调查》,第

36—38 页。

③ [606]胡祗遹:《紫山大全集》,卷 151,20b—21a,叙述了 1247—1249 年之间几次这样的突发事变。

  国事务的方面既没有活力,也没有兴趣。他对发挥他的臣民的力量没有任何
  的全面计划,而且由他提出的寥寥无几的政策从未得到过有力的贯彻实施。
  例如,最初,他宣布要取消一切在窝阔台和脱列哥那时期颁布的未经正式认
  可的皇家诏令(札儿里黑,jarligh)和象征权力的符牌,但是很快他自己在
  这一点上也变得同样的不严格,以致他的继任者蒙哥被迫再次设法去控制这
  些弊端。看来贵由所有精力都用于宴会、狩猎和时刻提防拔都上了。
        仿佛是为了给帝国增加灾难,贵由的放荡走向了极端。他不停地将数目
  很大的金钱和珍宝赏赐给他的支持者们,这很快就使他那些忠诚的大臣们提
  出了警告。不过,宫中在这方面提出的批评,对大汗没有什么明显的影响,
  他自己宣称他首先希望能够在赏赐的数目和慷慨的程度上超过他的父亲。①
  在这方面,他确实有希望达到领先地位:波斯的编年史记载了贵由在临死的
  时候签署一份字据,以国库储存来抵付他赏给支持者们的总价达 50 万锭银的
  各项奢华品。②这个数字可能被夸大了,但它清楚地表现出贵由沉溺于此并向
  斡脱商人借贷了大量财物。贵由与斡脱商人们的大量交易,以及商人们因此
  给宫廷带来的影响,这些表明在窝阔台的时代滥用这些斡脱商人的情况——
  承包税收、高利贷、侵吞款项、以及勒索——再次成为风气。


                             贵由之死和斡兀立海迷失摄政


        贵由短暂的在位期间,军事行动很少进行,并旦被限制在一定范围内。
  1246 至 1247 年,对湖北和安徽的宋防线发动了有限的攻击。大概在同一时
  间,西亚的新统帅宴只吉带在伊朗进行了一些较小规模的战役。蒙古在这一
  时期失去了其特有的侵略性与皇室成员间持续的紧张气氛大有关系。拔都对
  于贵由接掌汗位的妒忌,是造成他们之间分裂的核心问题。这两个人之间的
  公开冲突看来一触即发,所以宗王们不愿意将自己的大量军队投入新一轮的
  对外扩张中去。帝国正处在内战边缘,即将成为敌人的王公们为了不可避免
  的军事冲突而节约使用自己的力量。
        虽然史料叙述比较模糊,但某些证据似乎暗示,贵由以罕见的坚定与果
  敢先发制人,迫使拔都摊牌。1247 年秋天,大汗离开了漠北,前往他在叶密
  立河流域的分地,诡称是一次巡视。实际上,他以后的行动表明,所谓“巡
  视”的真实意图是他想不引人注意地进入准噶尔地区的适当位置,以便向他
  的敌人在西部的领地出其不意发动袭击。究竟是什么事情——如果曾经发生
  过的话——促使他决定在这一特定时间前去攻击术赤系已无从可考。无论如
  何,贵由一抵达准噶尔,就着手整编和扩充他的军队,为即将开始的攻击做
  准备。大汗发布诏旨,命令“蒙古人户每百以一名充拔都鲁(蒙语:badur)”。
  ① 因为后者是皇家卫军中的重要组成部分,通常用做大汗的前锋部队或者精锐
  突击部队。②很明显,贵由对不久即将开始的进攻行动做了反复考虑。
        大汗的准备工作完成以后,便于 1248 年春天离开了准噶尔的营地,率领


① [404]《史集》,第 1 卷,第 574 页;[38]《成吉思汗的继承者》,第 188 页。

② [19]《世界征服者史》,第 3 卷,第 83—85 页;[18]波义耳译本,第 2 卷,第 603—604 页。

① [653]《元史》,卷 2,第 39 页。袁桷也注意到了贵由计划对拔都的进攻见[611]《清容居士集》,卷 34,

24b—25a。

② 见[195]萧启庆:《元代的军事制度》,第 36 页,关于“勇士”的详述。

  大批军从,向西前进。此时拔都驻军于阿剌豁马黑,此地位于巴尔喀什湖以
  南,正处于贵由大军的行军方向上。在这个关头,拖雷的寡妇,表面上看似
  与窝阔台系关系很好的唆鲁和帖尼别吉秘密遣人前去警告拔都,要他注意大
  汗的动向以及敌对意图。这个行动明显地是要为她精心安排的将其子蒙哥
  上帝国宝座的计划争取术赤系的支持。
        拔都及时得到了警告,整军待战。贵由虚弱的身体终于支持不住了,他
  死于横相移儿,该地离畏兀儿人的夏都、位于天山北坡的别失八里有一周路
  程。一场酝酿已久的对抗终于被避免了,战争随着贵由的死亡而烟消云散。
  贵由的遗体按照他的遗孀斡兀立海迷失的意愿,被运回他在准噶尔地区的分
  地加以埋葬。
        尽管拔都对窝阔台系的敌意是公开的,但他仍然承认斡兀立海迷失在忽
  邻勒台推选出新大汗之前作为帝国摄政者的权利。不过,她的权力受到了限
  制,因为拔都规定她必须保留死去的大汗的大臣和官员们的职位,而且在脱
  列哥那时代曾经发生的对管理人员的大清洗将不会再被宽恕。①
        不同于迅速集结在拖雷长子蒙哥周围的反对派们,窝阔台系很难为空着
  的汗位确定自己的候选人。斡兀立海迷失被迫在平息自己家庭内部的不和上
  花费大量时间,同时还要阻止拖雷系的合法候选人登上汗位。按照志费尼的
  叙述,在这种形势下,空位期间政府很少处理公务,不过是在“跟商人交易,
  临时拨款给各地和各邦,派遣下层驿使和税吏而已”。②
        关于斡兀立海迷失摄政期间帝国定居地区实行税种和税率的细节十分缺
  乏,但是《大元马政记》③中记载的对游牧民的牧群征税(khubchir,忽卜赤
  儿)的资料是可以查到的。这种税构成了游牧人口对中央政府的主要财政义
  务。按照保存在《大元马政记》中的法令所规定的细目,这种税最初在 1234
  年的时候确定每百头牲畜纳一头的比例。根据这种制度,拥有牲畜数目少于
  百头的牧人根本就不必纳税。不可理解的是,按照 1250 年 7 月发布的诏令,
  斡兀立海迷失和她的顾问将税率做了大幅度的增长,上升到每十头牲畜要交
  纳一头。我们很难弄清这一措施背后的依据,因为其结果很可能减弱而不是
  加强了帝国关键的核心力量——游牧民——对窝阔台系竞争汗位的支持。在
  这方面的短浅目光表现了窝阔台系全体成员的愚蠢无能,他们把汗位留在家
  庭内部的努力徒劳无功,更显示出这一点。

 


① [19]《世界征服者史》,第 1 卷,第 217—218 页;[18]波义耳译本,第 1 卷,第 263 页。

② [19]《世界征服者史》,第 1 卷,第 219 页;[18]波义耳译本,第 1 卷,第 264—265 页。译文引自波义

耳书。[译者按:此处译文引自中译本上册,第 310 页]。

③ [638]《大元马政记》,29b—30a 有关译文见[33]鲍登和札奇斯钦:《大元马政记简注》,第 254—255 页。

              帝国的极盛:蒙哥汗时期,1251—1259 年

                                   蒙哥和他的对手


      因为内部分裂且无法产生一致的候选人而使自身团结起来的窝阔台
  族,很快便发现他们对汗位的觊觎受到成吉思汗后裔的另一支拖雷家族的有
  力挑战。拖雷家族为了这个时刻已在拖雷的寡妇唆鲁和帖尼别吉(死于 1252
  年)领导下做了长期的准备。她是一个颇有能量和政治才能的女人,自从 1232
  年丈夫死后便主持家族的事务。①
      唆鲁和帖尼为把她的儿子蒙哥推上汗位进行了周密的策划。首先,她孜
  孜不倦地塑造拖雷家族慷慨和无私地为帝国效劳的形象。为了使这一目的合
  乎道义,她使她的家族在爆发于 13 世纪 30 年代和 40 年代的诸王争斗中保持
  中立,并且温顺地接受了忽邻勒台的各种决定。同样,根据她的意见,拖雷
  家族一直和在位的大汗合作,并用他们的大量军队支持帝国的出征。尽管有
  些做作,这种精心造成的坚定地忠于成吉思汗遗训的声誉,后来被用来证明
  拖雷家族的道德品质适合担当帝国最高职位。
      唆鲁和帖尼还带头为蒙哥问鼎汗位向其他家族寻求支持。在和窝阔台
  族保持友好和适当关系的同时,她和她的家庭私下培养与术赤家族的友谊,
  对拔都日益衰退的健康表示强烈的关心,给予他作为成吉思汗家系中长者的
  首领应受到的尊敬。由于敌视窝阔台家族,同时也因为他自己对汗位缺乏兴
  趣,拔都在拖雷家族追求汗位时很自然地与之结成同盟。当贵由打算挥军西
  进时,唆鲁和帖尼别吉及时向拔都发出了警告,这正是两个家族达成秘密谅
  解而联结在一起的必然结果。
      在贵由汗死后,术赤家族立即公开表示他们与拖雷家族的事业休戚相
  关。拔都决心使窝阔台家族不再拥有汗位,所以急速地在阿剌豁马黑(他曾
  在该处等待贵由军队的到来)召集一次忽邻勒台,表明他将选择蒙哥为大汗。
  窝阔台家族拒绝参加这次忽邻勒台,他们宣称,新汗的选举应在斡难——怯
  绿连地区举行。他们的这个理由得到察合台诸子的支持,因此得以推迟会议
  的召开。
      但是,除了阻止立即确认拖雷家族的候选人之外,窝阔台家族很少有作
  为。贵由的两个儿子脑忽和忽察都公开要求嗣位,还有他们的堂兄弟失烈门,
  三人各建立自己的宫廷,每个人都有一群支持者,结果是斡兀立海迷失无法
  使之形成针对敌手的共同阵线。
      与此同时,蒙哥的支持者未被早先的抵制所阻挡,仍坚持劝说窝阔台
  族成员参加会议。在施展了种种花言巧语之后,拖雷家族的代表终于成功地
  与忽察和脑忽达成协议:如果他们不能亲自前来,至少会派代表参加忽邻勒
  台。在此基础上,由拖雷系和术赤系控制的阿剌豁马黑大会在 1250 年举行。
  ①
      拔都开宗明义,他建议由蒙哥继承汗位,并主张立即给予确认。正当忽
  邻勒台打算这样做时,一名来自斡兀立海迷失处的使者意外到达,建议失烈
  门为窝阔台家族的候选人。对于失烈门来说,现在提出来已为时过晚。在申
  辩时,使者指出,窝阔台曾正式指定失烈门为他的继承人,拖雷家族反驳说,


① 关于她非凡经历的描述,见[425]莫里斯·罗沙比:《忽必烈汗和他家族的妇女》,第 158—166 页。

  已故合罕的训令早已为他的家庭公然违背,这一理由不再有效。①失烈门的代
  言人难以反驳这种论点,只得坐下。拔都和速不台之子兀良合台命令与会者
  拥戴蒙哥为大汗,人们未经进一步辩论就照办了。在适当的缄默以后,蒙哥
  登上了汗位。然而,出于对蒙古传统和对他们对手批评的敏感,拖雷家族决
  定在斡难——怯绿连地区召开第二次忽邻勒台,正式确认新汗并举行登基仪
  式。
        在过渡期间,唆鲁和帖尼别吉与拔都再次试图说服敌对家系的成员心平
  气和地接受蒙哥的当选。经过一年的努力,少数窝阔台家族和察合台家族成
  员投靠拖雷家族。有了这些背叛者掌握在手中,第二次也是正式的忽邻勒台
  于 1251 年夏在阔兀帖阿阑召开,这是 1206 年成吉思汗登基之地。拔都自己
  没有参加,但却派去了他的兄弟们和儿子们,带着一支庞大的护卫军。出席
  的还有成吉思汗兄弟的后裔以及少数窝阔台家族和察合台家族的诸王。因
  此,表面上,成吉思汗家族的各支系都有代表与会。不出所有人意料,没有
  任何反对就认可了上一次对蒙哥的选举。在接着举行的庆典上,新大汗特别
  关心那些脱离本家族前来与会的人,为他们做出的牺牲给予慷慨的赏赐。
        那些抵制两次忽邻勒台的人们现在面临困难的选择:要么默认既成的事
  实,要么设法废黜大汗。在与家族协商后,落选的窝阔台系候选人脑忽和失
  烈门在两者之中选择了后者,决定采取孤注一掷:公开宣布他们前往参加即
  位典礼,向蒙哥表示祝贺,并承认他的权威,暗地里决意刺杀没有疑心的大
  汗和他最接近的支持者。
        他们的大胆而又准备得很好的计划几乎成功,但由于纯粹的偶然事件而
  突然暴露。为了寻找一头丢失的牲畜,蒙哥家中的一名驯鹰人偶然遇到一辆
  失烈门辎重车队的马车,它是因损坏而落在后面的。他发现不少武器被秘密
  地藏在车中,便急忙回到大汗营帐,警告他的主人可能遭到袭击。心存怀疑
  的大汗一旦清楚了这个情报是真实的,便派遣他的禁卫首领忙哥撒儿处理这
  一威胁。阴谋家们并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已经泄露,被轻易地解除了武装并且
  遭到逮捕。①分裂和愚笨使窝阔台家族失去了汗位,而他们为挽回损失而贸然
  采取的行动,不久就使他们中的许多人付出了生命。


                                     清洗、统一和正统


        为诸王的阴谋所警觉,蒙哥担心出现更多的危害自己生命的阴谋,同时
  渴望报复,便发动了一次无情的广泛的清洗。术赤系和拖雷系的军队组成一
  个巨大的捏儿格(蒙古语,意为士兵排成半圆形的战斗队列),并且下令肃
  清待罪诸王在蒙古、准噶尔地区和突厥斯坦的同谋。已经在监禁中的待罪诸
  王则由大汗亲自审问。忽察、脑忽、失烈门和其他后来牵连到阴谋之中被证
  明有罪的人,起初被流放,或监禁在军营之中,随后被全部处死。斡兀立海
  迷失和失烈门的母亲合答合赤同样受到审讯。他们被带到唆鲁和帖尼别吉的
  营帐,并被指控谋反和使用巫术。在饱受屈辱和虐待以后,她们都被处死,
  或者如一些资料所说,被允许自杀。


① [653]《元史》,卷 3,第 44 页。[403]拉施特:《史集》,俄译本,第 1 卷,第 1 分册,第 140—141 页。

① 这段情节在多种独立的资料中详细叙述,例如,[653]《元史》,第 3056 页;[87]《出使蒙古记》,第 147—148

页;[19]《世界征服者史》,第 3 卷,第 39—47 页;[18]波义耳译本,第 2 卷,第 574—579 页。

        窝阔台和贵由的大臣镇海、合答以及他们的同僚,被带到蒙哥的大断事
  官忙哥撒儿面前,他们被宣告犯有唆使脑忽和失烈门叛乱之罪,需用生命来
  抵偿。作为窝阔台系长期的家臣,他们不能改变效忠的对象和进入新的政权,
  因为一个蒙古亲王与他的家臣总是荣辱与共的。
        地位较低的人物则由蒙哥派遣到帝国各地的断事官(札鲁忽赤)审查。
  例如,在阿富汗斯坦的也里,一个亲察合台系的书记被蒙哥的代理人定罪,
  在进行泛泛的审问以确定这个地区的蒙古官员反拖雷系的程度之后,被处以
  死刑。①即使在遥远的伊拉克,断事官也设法查出并惩罚反对者和叛乱者。
        这场血腥的清洗决不仅限于皇家和政府官员,它涉及到了所有附属国家
  的首脑,他们每个人都被要求亲自前往哈剌和林谒见新的合罕。那些保持中
  立或者支持拖雷系的人得以保全地位,而那些表示同情窝阔台系的人们则被
  迅速消灭。畏兀儿的亦都护撒林底被发现与斡兀立海迷失结成同盟,便根据
  蒙哥的命令被斩首。亦都护的兄弟和继承人玉古伦赤曾向拖雷系表示忠诚,
  充当了撒林底的刽子手。同样的命运也降临在位于伊朗境内的一个附属国起
  儿漫的统治者身上。
        受害者的总数已无法知道,但无可置疑是个大数目:忙哥撒儿声称他亲
  自审问和处死了 77 个大臣和官员,根据当时包括蒙哥自己在内的目击者的证
  言,毫无疑问窝阔台系和察合台系宗王的队伍相当可观地缩小了。②显而易见
  能从蒙哥的罗网中漏脱的反对者很少,因为在他统治的其余岁月中,宗王的
  反抗是个别的。
        拖雷系的胜利自然导致皇族宗王间关系的较大调整。首先,蒙哥于 1251
  年安排他的两个弟弟忽必烈和旭烈兀分别管理中原和西亚地区的时候,实质
  上创造了两个新的地区汗国。通过这个行动,他巩固了拖雷系对帝国中大多
  数经济上出产丰富的地区的控制,而且因此加强了他对其他皇室族系的权
  力。
        那些屈服于大汗的窝阔台系的成员被授与广泛分散在内亚的领土。窝阔
  台的一个孙子海都被赐予巴尔喀什湖以南的海押立城,他的兄弟灭里得到了
  沿也儿的石河的土地。结果,“顺从的”窝阔台系的成员对自己的地位没有
  什么办法,并且谨慎地彼此分离起来。在海都复兴家族的时机来临之前,这
  种情况将持续近 20 年。
        关于察合台系,在位的亲窝阔台系的也速蒙哥汗被废黜并处死,由他的
  侄子——曾在 1242 至 1246 年间掌权的哈剌旭烈兀取代他。由于贵由支持也
  速蒙哥而被免职,哈剌旭烈兀因此被激怒,并成为拖雷系早期的拥护者。他
  是一个多病的人,死在前往他位于中亚的斡耳朵(营帐)的道路上,根据皇
  家的法令,他的小儿子木八剌沙继承他,由他的寡妇兀鲁忽乃摄政。
        这样,两个竞争的族系暂时变得衰弱,而且顺从大汗的意志。蒙哥与拔
  都的关系必然是在一个非常不同的基础上处理的。就谱系而言,术赤系长于
  蒙哥,并且在争夺汗位的斗争中是蒙哥的主要支持者。因此大汗给予拔都特
  殊的尊敬,并对他的援助表示极大的感谢。但这并不像有些人设想的那样:
  拔都是一个最强大的汗位拥立者,他保证拖雷系拥有汗位,从而使自己获得

 


① [439]撒亦夫·伊本·穆哈默德:《也里州志》。

② [87]《出使蒙古记》第 203 页。[249]刚扎克茨·乞剌可思:《阿儿马尼(亚美尼亚)史》,第 236 页。

  帝国的西半部为报答。①事实上,拖雷系通过自身的努力使实力强大起来。唆
  鲁和帖尼别吉是真正的汗位拥立者,而且拖雷系掌握着大部分成吉思汗的军
  队,这使实力的天平倾向他们一边。
       实际上,蒙哥从来未曾在外交或军事事务上给拔都以任何皇家特权。到
  达术赤系领土的外国使节通常被转送到哈剌和林与大汗直接进行谈判。大汗
  能够而且确实从术赤系的军队中调派相当大的分遣部队参加其他皇室族系成
  员获利的战役,例如在 1257 年至 1258 年旭烈兀攻击报达的战争中就是如此。
  金帐汗国的内部事务由两者共同管理:一切主要的行政工作——实行人口调
  查、征集赋税和类似的事情——由大汗和术赤系的代理人共同承担。在理论
  上,共同管理的原则在其他地区的汗国同样起作用,但实际上,只有在金帐
  汗国的范围之内二者是平等的。在帝国的其他地方——中亚、中原、伊朗—
  —皇帝明确地占据着对其辖下的汗王的统治地位。
       在加紧巩固自己势力的同时,拖雷系将很大的注意力放在正统问题上。
  继承权明显地引起了争论,蒙哥感到有必要向全体蒙古人民证明他的即位是
  正当的。
       在关于继承权的争论中,拖雷系通过强调两次忽邻勒台的“合法性”巩
  固了蒙哥的执政地位。他们指出皇室的所有支系都曾派出代表,所以会议也
  因此宣布了合法的一致意见。相反地,他们强调,窝阔台系不讲信义地背叛
  了正当组成的忽邻勒台的决定。为使这个消息传遍各地,实行清洗的审判被
  当成讲坛,窝阔台的宗王们自己在法庭上陷入了绝境,供认了他们的罪行,
  承认两次忽邻勒台的合法性。蒙哥因此合法拥有了王冠。为了支持他们对汗
  位的所有权,拖雷系将蒙哥描绘成成吉思汗传统的化身,一位惟一不屈不挠
  恪守札撒的规范并具有执政资格的人。蒙哥本人自豪地主张“遵祖宗之法,
  不蹈袭他国所为”,①简洁地概括了拖雷系这方面的情况。为进一步地努力使
  他们自身遮蔽在祖先的覆荫之下,1252 年,拖雷系开始正式地对成吉思汗
  示崇拜。同时,埋葬在父亲身边的拖雷被追封为汗,并且也成为官方倡议的
  崇拜对象。
       为反驳拖雷系的说法,窝阔台系只是争辩成吉思汗在指定窝阔台为他的
  继承人,曾经打算将汗位保留在他第三个儿子的家族里,因而,无论蒙哥
  到什么资格或认可,都不能被认为是合法的大汗。当然,他们的前提是,拖
  雷系有争议的继承权源于成吉思汗窝阔台在这个问题上的声明互相矛盾。
  无论拖雷系的这些或其他断言是否真实都不是关键,重要的是拖雷系广泛而
  且有效地传播了有利于他们的合法继承权的可信的事实。


                                         政府机构


       早在即位之前很长时间,蒙哥就为了可能将转移到拖雷系手中的皇家权
  力建立了一个影子政府。①新的中枢机构代替了由镇海和合答为首的政府,以
  皇家护卫军的指挥官忙哥撒儿为首脑。忙哥撒儿是一个来自札剌儿部的蒙古
  人,职位是也可札鲁忽赤。他负责管理中央政府的日常事务,并监督诸王分


① 这是 W.巴托尔德在[28]《突厥斯坦史》中的论点,见第 2 卷,第 1 部分,第 148 页。

① [653]《元史》,卷 3,第 54 页。

① 这一部分是以我的论文[6]《蒙哥汗时期的护卫与统治机构》为基础写成的。

地的管理。仅次于他的是克烈部的孛鲁欢,一个聂思脱里派的基督徒。他负
责书记和财产管理,安排会见,并且随时记录大汗的旨意。忙哥撒儿死于 1253
年,此后,孛鲁欢继承了死去的同僚的职位,但未改变他原先的职能。
    在两届政府中,中枢机构在汉语中都被称为中书省,其下再划分出几个
部,各自有自己的长官。这些部分别负责祭祀和萨满、管理斡脱商人、驿站
(站赤),以及国库和武器库。在政府的上层官员中,掌权的几乎都是蒙古
人。然而具体办事人员,大多数都是非蒙古人,因为每个上层官员都需要一
大群能流利地使用帝国疆域内各种主要语言——比如汉语、吐蕃语、畏兀儿
语、党项语、波斯语以及蒙古语——的书记,以协助他进行工作。办事机构
是如此之大,保存的记录是如此广泛,以至哈剌和林的 1/3 归他们专用。他
们在许多大营帐中生活和工作,并且经常陪同大汗出巡。
    根据一种固定的制度,蒙哥用他自己的扈从以及拖雷系的部众充实了中
央政府,其核心人物都是从他的父亲那里继承来的。忙哥撒儿和孛鲁欢的经
历显示了这种选拔人才的模式。最初这两个人的祖先在成吉思汗的护卫里担
任低级职务。成吉思汗死后,他们的家庭由拖雷继承,从此忙哥撒儿和孛鲁
欢开始了在拖雷护卫中任职的生涯。拖雷死后,这两人都为唆鲁和帖尼别吉
效力,并且在蒙哥即位前的年代里被提升到了蒙哥家族机构中显著的地位。
这种选拔和效力的模式在低阶官员中同样适用。中书省里所有的汉人书记的
经历都从担任拖雷或蒙哥的怯薛中的必阇赤开始。总之,蒙哥手下所有官员
的能力和忠诚都在拖雷系完全控制政府之前而效命于拖雷系的年代里被考验
并进一步证实了。在早期的蒙古帝国里,试图在这种选拔的过程中区分出护
卫、家族和中书省有什么机构上的明确差别是困难的,这样做也许是没有意
义的。从任何角度来讲,它们都是一个统一体,它们同时作为护卫机构、精
锐军队、法庭和帝国政府而存在。
    在中书省之下,蒙哥保留了由窝阔台最初设立的地区行政机构体系。这
些机构被恰当地称为行省(汉语称作行中书省),实际上是中书省的分支机
构。蒙哥选择的掌管这些行省的人——中原的马合木·牙老瓦赤,阿母河的
马思忽惕伯,还有伊朗的蒙古斡亦剌部人阿儿浑阿哈——都是自贵由时代留
下来的。这三人之所以能够在政权的更替中生存,是因为他们都是有经验的
行政官员,而且,至少从理论上讲,他们是在帝国定居部分中成吉思汗整个
族系的代理人。
    蒙哥尊重在各地区共同掌权的原则,允许有关蒙古诸王各自任命代理人
(在波斯的记载中称作“那可儿”)在行省任职。例如,在中原,马合木·牙
老瓦赤的主要助手是忽必烈的一个汉人助手赵璧。值得一提的是,这位花剌
子模人的另一个助手,是大汗自己家庭的长期追随者不只儿。同样的情况也
在伊朗通行,拔都、旭烈兀、唆鲁和帖尼别吉以及蒙哥都在阿儿浑阿哈的幕
府里安插了他们指派的那可儿。
    在地区一级,本地的精英人物,例如,斡罗斯公国的贵族和吐蕃寺院的
教派通常留在适当位置,在由大汗从家臣中指定的达鲁花赤(在西部地区通
常被称为八思哈)警惕的监视下执行政府职能。
    这样的管理体系本质上是在蒙哥以前诸汗时形成的。实际上,蒙哥并非
是改革者,他仅仅是运用流传下来的制度。然而,他是一个成功地支配着政
府机构的强有力并且从不倦怠的管理者。当然,他能够直接驱使和牢固控制
他的中书省,因为他与他的机构生活、工作、饮食都在一起。而且在他的直

  接监督下,中书省从上面严密地监控着地方政府的工作,经常审计他们的账
  簿,审查各级官员。另外,蒙哥的那可儿被直接派往行省,从内部监视那些
  机构,而且,他的达鲁花赤从基层仔细地检查那些人的所做所为,向大汗报
  告任何反常行为。蒙哥对他的帝国的各项管理活动——从策划到实施——都
  了如指掌,并且专心致志,因而在绝大多数场合他有可能不顾宗王或地方势
  力的反对,推行他的政策。


                                        皇帝的计划


       不同于他的前任贵由,蒙哥登上汗位时已胸有成竹。他对帝国有着宏大
  的设想,既包括国内的改革,又包括对外扩张。在计划中,蒙古人民,无论
  是贵族还是百姓,都将注意力和精力完全投入其中,并为他的统治成功做出
  重大贡献。①
       大汗在 1251 年的忽邻勒台之后很快就首次宣布了他的改革措施,其目的
  是要保证中央政府自由利用帝国的财物并削减诸王和官员们无限制的征税。②
  作为第一步,蒙哥废除了自成吉思汗时代以来所发布的象征权力的牌符、印
  章和札儿里黑(诏旨)。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从他的对手那里夺取帝国的资
  源,使他们不能继续未经许可就占用物品和劳役。他还严格地限制了他们使
  用站赤即驿站系统。诸王、官员、宗教的显要人物和斡脱商人早已习惯利用
  站赤为他们的个人需要服务,这妨碍了帝国驿传的使用,还增加了被分配去
  维护驿站的平民家庭本已沉重的负担。此后,只有官方授权的个人才有权力
  使用这个系统。分地宗王的权力也受到严密的监视,如果没有首先与帝国宫
  廷协商,他们再也不许对他们私人领地中的百姓随意召集和征税。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蒙哥在他整个帝国里对估税和征税制订了统一和固
  定的体系。作为保证最大征税量的措施,大汗发布旨令,在已归属蒙古人统
  治的领土内恢复经济;在各个战场,破坏和屠杀要控制在最小程度;遗弃农
  耕地和被破坏的城市对帝国国库毫无益处。
       这些改革的效果是很难衡量的。的确,1258 年对报达的掠夺表明破坏性
  的行为仍在继续。但即使旧习性非常顽固,蒙哥仍在认真地努力去阻止对定
  居地区进行不必要的破坏。事实上,严重违反旨意的蒙古官员受到严厉处罚。
  1258 年的某个场合,大汗鞭打了他儿子阿速带的随从,原因是在汉地干涉农
  业活动。同时,他对从汉地农民的菜园里抢夺蔬菜的官员处以死刑。在另一
  事例中,一名被控谋杀了一个波斯平民的蒙古万户长在犯罪地点呼罗珊的城
  市徒思的城门前被处死。①
       复兴的计划也产生了一些实际效果。1219—1223 年间遭到严重破坏的突
  厥大城市的经济生活恢复到了被征服前的水平;中原的一些区域,例如河北
  的邢州,也被重建。为了支持这次改革,蒙哥将斡脱商人置于控制之下,大
  幅度减少宫廷的支出,并且成功贯彻并实施了新的税收措施。分地内部的状


① 据 1254 年访问蒙哥的鲁不鲁乞记载,蒙古人因他们的成就而骄傲,他们的远征将使世界上所有的人向他

们投降。见[87]《出使蒙古记》,第 149—150 页。

② 这些措施的相同记载见于[653]《元史》,第 45 页;[19]《世界征服者史》,第 3 卷,第 75—78 页;[18]

波义耳译本,第 2 卷,第 598—599 页。

① [653]《元史》,卷 4,第 51 页;[403]《史集》,第 154 页。

  态的资料是有限的,但是只要大汗感到帝国利益受到危害,他就会对这些领
  域进行干预(详细情况见“忽必烈与中国北部”一节)。
       蒙哥不是出自道德的考虑,而是为获得并控制支持扩张计划所需的资源
  而减轻和调整他的臣民的负担。他打算同时对南宋、高丽和西亚展开大规模
  的进攻,这样,从掠夺成性的诸王到逃税的农民,任何妨碍和阻止物资流动
  的人都会引起蒙哥的愤怒和憎恨。在计划中,平民仍然被压榨,但这是在一
  个正规和有系统的基础上,并且限制在帝国代理人的管理下。
       通过将内部的改革和新一轮扩张相结合,蒙哥完成了两个较为重要的目
  的:首先,他使分裂的蒙古的统治精英忙于准备和实施军事作战行动;其次,
  以为军事行动取得物资为名,他使权力集中于中央,因而得以巩固对汗位的
  掌握。在这些情况下,对不满的诸王来说,在帝国贯彻成吉思汗命令他的人
  民去征服世界的遗愿时,是很难对蒙哥的权力发起挑战的。多数蒙古人,不
  管他们在其他问题上有什么分歧,通常都同意蒙古帝国的主要使命就是征
  服。
       无论这些政策中有多少是为自己利益服务的,都不能认为蒙哥只不过巧
  妙地利用成吉思汗的言语和声望来为自己的个人利益服务,他看上去是真诚
  地相信蒙古人有一个伟大的使命——统治全世界,并且对他来说,使他祖父
  的遗愿化为现实是义不容辞的。


                                           动员


       为了确保进一步的征服战争所需的物资,蒙哥要求进行新的并且精确的
  全国性人口调查。这次人口调查旨在认定并动员帝国的财富和人力以投入战
  争,因而将牲畜、果园、原料(例如铁和盐的储备)还有人都列入清单。无
  论是调查范围还是严密程度,蒙哥的统计清单都超越了以前窝阔台和贵由的
  成就。①
       在中原进行的调查始于 1252 年,是在蒙哥派驻马合木·牙老瓦赤机构里
  的代表不只儿的指导下进行的。在 1255、1257 和 1258 年进行的补充调查弄
  清了流动人口的数字,并对新近投降地区的居民进行登记。在西亚,人口调
  查由阿儿浑阿哈负责。他与大汗的私人代表密切合作,在阿富汗、伊朗、伊
  拉克以及外高加索进行调查,时间在 1253 和 1258 年间。在金帐汗国所做的
  登记最初于 1254 年发出命令,事实上统计在 1254 年开始于北高加索,1259
  年在斡罗斯公国最北端的城市诺夫哥罗德达到高潮。
       在这次调查里,就像以往一样,进行人口调查的队伍由大汗、各地区的
  汗以及其他有关的皇室成员的代表组成。积累起来的资料登记入册,调查一
  结束,就直接呈送给蒙哥。因为最新的人口调查数字都在控制之下,中书省
  能够对他们预期从特定地区或者附属国所得到的征税数量和军队征兵数目做
  出合乎情理而又精确的估计,这样使地方势力很难克扣应当上缴中央的资
  源。
       按照马合木·牙老瓦赤于 13 世纪 30 年代在突厥斯坦创立的制度,平民
  百姓的纳税负担在被登记的时候就分别确定了。依照他的设计,一共只有三
  种基本税:向成年男子征收的人头税(Khubchir,忽卜绰儿),以钱币支付;


① [8]见爱尔森:《蒙古在俄罗斯的户口调查》,第 38—52 页。

  由农村人口以实物支付的农业税(Khalan,哈阑),以及在城市的市场和许
  多关卡所有商业交易以现金收取的商业税(Tamgha,探合)。①
        根据当时的穆斯林编年史家的详细叙述,忽卜绰儿是在帝国的每一处按
  照个人的支付能力而确定征收的。最初的税率在每年穷者 1 个第纳儿和富者
  11 个第纳儿之间。但在事实上,这种方案只在最初制定和进行试验的地方—
  —帝国的伊斯兰地区实施过。在中原分等课税的原则被保留下来,但忽卜绰
  儿(汉语科差或差发)的几个重要方面被修改,以适应汉人的习惯。在那里,
  收税以家庭为基础,而非个人,而且交纳珍贵物品,特别是丝绵以及白银。
  而且,最初每户每年为六两白银和半斤丝绵的最高税额,很快就减少了。蒙
  哥时代的科差,除了用白银交纳的部分数量增加了之外,与耶律楚材 1236
  年进行的税制改革以后的情况差不多完全一样。
        为了促进这项赋税的征收,蒙哥做出努力,在帝国各地,至少在那些已
  经有了货币经济经验的地区,投放更多的货币进入流通。②在中原,根据皇帝
  的命令,在 1253 年建立了一个纸币流通的管理机构(交钞提举司)。毫无疑
  问,根据1254 年鲁不鲁乞在哈剌和林所观察到的实例,交钞提举司实际上发
  行过纸币。但汉文史料没有指明这种货币的流通范围和支付科差款项的作
  用。然而,正如鲁不鲁乞在他著作中的某个地方特别提到的那样,汉人定期
  向他们的领主交纳不明数量的丝绵,以及 1500 个雅思科特(突厥语,yastuq,
  “枕”或锭)。①由此可以做出合理的推测,至少在蒙哥统治初期,纸币实际
  上并未被广泛地运用于纳税上。
        在中亚、伊朗和外高加索确实有迹象表明,地方造币厂在 13 世纪 50 年
  代中叶制造了大量的第纳儿,忽卜绰儿实际上是用这种货币交纳的。在金帐
  汗国的疆域内,只有伏尔加的不里阿耳地区在交纳贡赋时使用货币。斡罗斯
  公国从没有制造货币的传统,所以蒙古人满足于征收毛皮或其他价值昂贵的
  商品作为忽卜绰儿(斡罗斯称之为 dan’)。
        在游牧民之中,忽卜绰儿仍然是依照畜群的规模进行计算的。蒙哥即位
  后,开始于斡兀立海迷失时期的过高的什一税很快就被废除,恢复了以前的
  百一税。
        至于农业税,蒙古人在许多地方都依照当地旧例,在中原,他们保持了
  由耶律楚材精心设计的体系,征税的数目,在土地的数量和质量的基础上进
  行估价。在西亚,则普遍使用流行于伊斯兰地区的什一税。
        因此,概括地说,蒙哥很快就设立了三种税,实行于全帝国的定居地区。
  每一种税种的估税和税率都有明确的规定,而且规定了贡品和农业税每年只
  征收一次。虽然不合理的现象继续存在,过度征税也没有完全杜绝,但政府
  继续不断努力,参照各地方的惯例和经济现实状况,对征税清单进行调整。
  即使存在不断的调节(通常在地方一级),在帝国极其复杂的居民中仍实行
  着相当统一固定的体系。
        蒙古人为了实现军事目的而进行的新兵征召与人口调查也有着密切的关
  系。人口统计以后,中国北方的人口被分为三个基本种类:军户、民户、投
  下户。军户以“土绵”(汉语称为万户,意为 1 万个家庭)为组织,在理论


① 关于赋税种类的演变,见[469]约翰·M.史密斯:《蒙古人和游牧民的税收》。

② [28]巴托尔德:《突厥斯坦史》,第 149 页,首先指出蒙哥使赋税货币化的努力。

① [87]《出使蒙古记》,第 144、169—170 页。

  上,每个万户可以提供 1 万个士兵作为蒙古正规军的辅助兵种参加战斗。在
  蒙哥统治期间所动员的新军总数已无法知晓,我们可以从不同地区报告的数
  字做出判断,那会是一个很大的数字:1255 年,山东建起一支 2 万人的军队;
  1257 年,格鲁吉亚提供了 10 个万户。此时的蒙古野战军队具有两方面特征,
  一是庞大,二是多民族化。在 1253 年到 1259 年之间进攻宋朝的军队,除了
  蒙古人和突厥分支军队以外,还包括了汉人、西夏人、高丽人、畏兀儿人,
  以及阿速人。阿速人是北高加索的居民,在 1254 年的人口调查之后被迫服
  役。
      除了正规的新兵征集之外,人口调查还被用于甄别有技能的工匠,然后
  将他们分派到帝国的武器制造部门、矿山工作,或者作为特殊兵种在军队中
  服务。蒙古人的人力动员系统的有效性和灵活性可以用下面的事情说明:一
  支由 1000 名汉人炮手组成的军队随同旭烈兀西征,帮助他攻破了报达的城
  墙。蒙哥之所以能够向他的弟弟提供这样一支军队,是因为在 1252 年的人口
  调查期间,所有中国北部的铁匠、木匠和黑色火药的制作者都被登记为炮手,
  并建立了专门的名册。所以当后来他们认为西亚需要那些专门人才的时候,
  蒙哥和他的顾问们只需要打开专门的名册,找出所需数量的适当人选就可以
  了。


                                        新的征服


      1251 年的忽邻勒台达成协议,开始计划向西亚、高丽和中国南部发动一
  系列战役,蒙哥决意要完成成吉思汗的遗愿,而且自信他可以动员到所需的
  军队和物资,于是便迅速地实行了新的征服计划。随后的一年,已经准备好
  能够同时展开三个方面的行动。出征西亚的军队集中于蒙古西部。先锋军于
  1252 年夏天出发。次年,主力出发。虽然名义上是由大汗的弟弟旭烈兀负责,
  但当军队抵达预定目标后,战场实际的作战指挥便被委托给怯的不花。他是
  先锋军的指挥官,蒙哥家族的管家。①
      遥远的征途,大量的人畜,随军携带的辎重和围城的装备,由此可以想
  见后勤方面的困难是多么的巨大,旭烈兀挥军西进的计划需要多么精心的安
  排。西征军的主力于 1256 年抵达呼罗珊,在那里会合了来自金帐汗国和察合
  台汗国的增援部队,还有根据最新的人口调查动员起来的为数众多的地方辅
  助部队,包括波斯人、亚美尼亚人以及其他民族的成员。最初使人感受到这
  支联合军团令人生畏的力量的是他们击溃亦思马因派的战斗。亦思马因派(他
  们作为刺客集团而为欧洲人所知)是伊斯兰教的一个派别,以暗杀作为政治
  武器而名声昭著,并且令人生畏。刺客们隐藏在伊朗西北部的群山之上,用
  众多的城堡组成网状防御系统,并进行了殊死的抵抗。但在蒙古军持续数月
  的攻击之下,他们开始投降了。1257 年年初,亦思马因人的多数城堡停止了
  抵抗,他们的领袖也被蒙古军俘获。蒙哥深深地认识到亦思马因人的特殊技
  能,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他下令将所有幸存的亦思马因人处死,从该派
  大师开始。
      接着,旭烈兀挥师前往阿拔斯哈里发王朝所在地报达。哈里发谟斯塔辛
  拒绝了旭烈兀让他们投降的命令,此举无异宣布了他自己和大多数报达市民


① 此次战役的详细探讨见[36]《剑伊朗史》,第 5 卷,第 340—352 页。

  的死刑。蒙古的各路人马在 1257 年下半年会师城下,并且构成了严密的包围
  圈。1258 年 2 月,怯的不花的攻击部队攻克了报达,在接下来的七个充满血
  腥的日子里,蒙古军肆意地在城中进行掠夺和大屠杀。
       与此同时,还进行着一些次要的战役:伊拉克和伊朗西部的中等城市都
  受到攻击,大量的远征军被派往克什米尔和昔思田。1259 年,这些战役结束
  了,旭烈兀完成了蒙哥交付的任务,在西亚牢固地建立了蒙古人(拖雷系)
  的统治。旭烈兀试图扩展他新建立起来的王国,又将攻击的矛头指向了更遥
  远的叙利亚。但是,其结果是一场大灾难,埃及的马木鲁克王朝于次年 9 月
  在爱音扎鲁特击溃了入侵者,并俘虏了蒙古军的统帅怯的不花。①
       在亚洲的另一端,于 1252 年下半年展开了对高丽人的攻击,指挥官是成
  吉思汗的弟弟拙赤合撒儿的长子诸王也古。这一次,蒙哥错误地选择了指挥
  官,也古既不忠诚,也不服从命令,而且拙于处理各种事务,因此,大汗在
  1253 年下令由皇帝护卫军的官员札剌儿带取代了他的职位。札剌儿带在以后
  的五年里取得了一些进展,但是仍然无法彻底战胜勇敢地进行抵抗的高丽
  人,这迫使蒙哥在 1258 年又向半岛派遣了大量援军。虽然向战场上投放了大
  量生力军,在高丽人勉强地承认了蒙古的宗主国地位之前,蒙古军仍然在苦
  战中度过了一年。
       在中国南部前线,也有大批蒙古军队在调动中。如果对宋进行正面攻击,
  就需要冒险强渡长江下游,其代价将会很高。为了避免这一点,蒙哥决定在
  中国西南部建立一个作战基地,从那里可以发动侧翼的攻击。出于这个想法,
  在 1252 年夏末,蒙哥派遣他的弟弟忽必烈远征并占领南诏——或者更严格地
  说是大理,这个王国被云南的段氏家族所统治,连接着宋朝防御很薄弱的西
  部和西南部边境。②蒙古军自陕西出发,在秋天抵达黄河上游的一条支流洮
  水。先锋军由汉人将领汪德臣率领,攻入四川盆地,击溃宋朝地方守军,在
  利州城(后称保宁)建立起蒙军的主要基地。通向南方的道路已被扫清,交
  通线安全可靠,于是忽必烈率领主力部队向大理国前进。1253 年秋天,在越
  过了荒凉多山的地区之后,忽必烈将指挥部设在了云南西部的金沙江畔。在
  这里,他将军队兵分三路,目标直指王国的首都大理(见地图 29)。
       在 1253 年 12 月到 1254 年 1 月之间,大理被征服了。虽然大理的统治者
  曾经拒绝了忽必烈要求他们投降的命令,但首都及其居民们还是被饶恕了。
  如同曾经在其他许多地方所为,蒙古人保留了当地的王朝,将其置于蒙古官
  员的监管之下。国王段智兴在晚些时候被送往蒙古,并且授予“摩合罗嵯”
  (意为“大王”)的称号。
       1254 年底,忽必烈回到蒙古本土,与他的大汗兄长会面。速不台的儿子
  兀良合台是蒙哥派给忽必烈作远征军指挥官的,他留在西南指挥进攻当地的
  蛮人和罗罗部落。他的平定工作确实是成功的,1257 年初,在与宋军的一次
  交锋后,他回到了甘肃北部。从那里,他派遣使者前往蒙哥的宫廷向大汗禀
  报:云南已经牢牢地在蒙古人的控制之中。皇帝对兀良合台的成绩感到满意,
  因此给予他荣誉和慷慨的赏赐。
       随后兀良合台又返回云南,着手准备蒙古人对东南亚的第一次入侵。1257


① [468]约翰·M.史密斯:《爱音扎鲁特:马鲁克的胜利或是蒙古的失败?》。

② 汉文文献中有关这次战役的最详细报告,可在此次行动的指挥兀良合台的传记中见到,见[653]《元史》,

卷 121,第 2979—2981 页。亦见[147]奥托·福兰阁:《中华帝国史》,第 4 卷,第 316—319 页。

  年下半年,他进入安南,迫使统治该地的陈王朝逃往一个孤岛以求安全。第
  二年春天,安南国王意识到任何进一步地抵抗都是徒劳的,便将他的儿子作
  为人质送往大汗的宫廷,表示承认蒙古人的宗主权。
       现在,到蒙哥亲自出场的时候了,长期计划的征服南宋的战争开始了。


                                     忽必烈与中国北部


       蒙哥在位期间,中国北部的管理在很大程度上被他和他的弟弟忽必烈
  间的关系所制约。这种关系的基本特征,通过将忽必


  烈在中原的地位与旭烈兀在西亚的某些类似状况加以比较,可以得到最好的
  展示。
       他们所得到的相似的地位来自于大汗有意识的安排:1251 年秋天,忽必
  烈和旭烈兀同时被授予了作为宗王的管辖范围。正如拉施特所指出的那样,
  这一次大汗明确地而且直截了当地让两位王子作为他的左膀右臂。他们的任
                                                              ①


  务也是完全相同的。旭烈兀被分派在西亚扩展并巩固蒙古——拖雷系的努
  力,忽必烈则是在东亚做同样的事情。为了实现他们的任务,两个王子分别
  得到了由怯的不花和兀良合台指挥的蒙古野战军队,这两人是蒙哥从自己的
  私人护卫里选拔出来的。出于行政管理的考虑,两个王子被允许各自建立一
  支由当地的专门人才组成的官员队伍——旭烈兀手下主要是中亚的回回人,
  忽必烈手下则是汉人,以帮助他们管理他们的领地。然而蒙哥保留了在两个
  兄弟的管辖范围之内任命或解除重要官员职务的权力。换句话说,二者都是
  “伊利汗”,也就是从属的汗,他们对各自领地所拥有的权力,完全取决于
  大汗的意愿。另一方面,因为他们的土地都是在再次分配中由他们的长兄所
  授予的,而不像术赤系和察合台系在成吉思汗进行最初的封赏时就得到了各
  自的土地和封号,所以他们二人都没有得到像其他地区的汗一样的地位。
       尽管他们的地位实际上相同,他们的职责也完全一致,但兄弟二人和蒙
  哥的私人关系却在几个重要方面有所不同。拿旭烈兀来说,他满足于他的身
  份。他通过正式采用伊利汗这个称号的方式大肆宣扬他对大汗的服从,而且,
  根据记载,他从未与蒙哥发生严重的争执。
       作为另一个臂膀的忽必烈,是比较难驾御的。他时常向大汗的权威挑战。
  深藏不露的觊觎大汗权力的野心,使忽必烈对中央政府进行详细的研究,还
  经常与大汗及其代表发生冲突。例如,1252 年,他与不只儿发生争执,因为
  他发现对方过于倾向将在法律上犯有小过失的汉人臣民处死。毫无疑问,在
  这一年,由于那些试图阻止把回回的理财方式引入中国的儒生谋士的影响,
  忽必烈及时向大汗表示了他对花剌子模人马合木·牙老瓦赤被重新任命为中
  国北方行省首脑的不满。随后在马合木·牙老瓦赤与忽必烈在行省的代表赵
  璧之间出现的关于管理方式的冲突,其实不过是反映了大汗与忽必烈之间不
  断增长的紧张关系而已。
       在忽必烈管理中国北部的问题上,他们之间最严重的对抗爆发于 1257
  年。事件的发端在 1251 年。这一年,忽必烈获得了对中国北部的宗王管辖权,
  他当即在河南、京兆(在今陕西)和邢州(在今河北)开始了一系列的改革,


① [404]《史集》,第 2 卷,第 685 页。

  计划在这些地区重新建立中国模式的政府,使这些地区经济得到复苏。1252
  年,当蒙哥宣布他决定为皇帝家族分配新的封地的时候,忽必烈采纳了他最
  信任的儒士幕僚之一姚枢的建议,要求并得到了位于战略要地又极富饶的渭
  水流域作为他的私人分地(忽必)。过了两年,在云南战役及与大汗的会面
  之后,忽必烈回到封地,倚仗谋士们的帮助,继续着他对管理体制改革和使
  经济恢复元气的努力。他在京兆进行的工作,就像在河南和邢州所做到的一
  样,取得了相当大的成功和进步,而且在 1257 年以前一直没有受到干扰。1257
  年,蒙哥忽必烈的行为发动了一次出人意料的大规模调查。他有理由怀疑
  他的兄弟试图在京兆及河南建立一个独立的政权基础,并且可能借此对汗位
  发起挑战。
      开始进行调查的理由显然是因为有人控告在陕西存在着贪污受贿的情
  况。领导调查的是哈剌和林护卫军的副长官阿蓝答儿。他率领的调查组迅速
  地前往陕西和河南地区,查封了大批行政档案,下属地方官员都受到了严厉
  的审问。基于他们所发现的情况,在报知大汗并得到了准许之后,调查机构
  将忽必烈任命的陕西宣抚使罢免,并且迅速将他的一些下属处死。为了进一
  步表现大汗的权力,蒙哥命令在这个省份征收特别税。这种税在对其支付和
  运送方法稍作调整后,实行全额征收。
      受到了这种颠倒黑白伤害的忽必烈,此时尚无力与大汗对抗。按照姚枢
  的劝告,他采取了惟一可以选择的行动,在 1258 年初前往蒙古本土,以此重
  申他对大汗的忠诚,并请求他长兄的原谅。后者从这一谦恭的行动中得到了
  安慰,虽然严格地制约了忽必烈管理中国北部的权力,但是没有采取进一步
  的惩罚措施。
      蒙哥先发制人的清洗得到了完全的成功,现在他认为事情已经结束,而
  且作为对忽必烈恢复了信任的表示,大汗邀请他那悔过了的弟弟协助策划并
  实施进攻宋朝的第二阶段的战役。①


                                    攻宋与蒙哥之死


      当兀良合台所指挥的云南战役看来已必胜无疑的时候,蒙哥开始认真考
  虑对南宋进行大规模的正面攻击。从 1254 年开始,蒙古人沿南宋北部边界的
  袭击和侦察活动增加了,同时展开了政治攻势,其目的是促使宋朝边境官员
  叛逃。1256 年的夏天,以宋朝扣押蒙古使者为理由,大汗正式宣布了攻击宋
  朝的意向,并为这一军事行动的计划进行了初步的商讨。1257 年初,进攻部
  队被派往南方,蒙哥决定亲自指挥参与此次战役的三路兵马中的一路。一年
  以后,大汗在前往南方的路上经过戈壁,在那里他会见了忽必烈和其他宗王,
  仔细检查即将到来的战役的细节。在 1258 年春天,蒙哥和他的军队抵达甘肃
  的六盘山,并建立了临时的大本营。他在这里度过了 5 月,为长驱直入四川
  做最后的准备。
      尽管在忽必烈攻打大理的时候,四川曾被蒙古部分地占领过,它仍然牢
  牢地掌握在南宋的手中。宋的统帅调动可以利用的所有军队以加强散布在这
  一地区各处的堡垒城市。因此,蒙哥将他的军队划分为三支独立的队伍,然


① 关于忽必烈的改革以及其后与大汗的对抗,见[856]萧启庆:《元代史新探》,第 285—294 页;[54]陈学

霖:《姚枢(1201—1278 年)》,第 25—28 页。

  后着手一个接一个地攻陷那些堡垒。大汗作为其中一支军队的指挥官,于
  1258 年秋天攻入四川北部,通过猛烈的攻击占领了一些城市,随后到达了自
  1253 年起就在蒙古人掌握中的利州。在检查了利州的防御工作之后,他移师
  前往四川盆地的中心地带。在那里,他将 1258 年的剩余时间都用来围困各城
  市,还接受了为数颇多的南宋官员的投降。1259 年初,他挥师前往四川西部
  进攻雅州(今雅安),于 1 月将其攻克。
      然后,蒙哥回师向东,挺进到嘉陵江畔的一个主要堡垒城市合州,并在
  其周围集结了数量可观的军队。对这座城市的攻击于 2 月开始,战事在整个
  春天和夏天愈演愈烈。但是,合州进行了顽强的抵抗,成功地击退了蒙古人
  的进攻。7 月,由于无法攻克此城,蒙哥下令解除包围。在留下了 3000 人对
  合州加以封锁以后,大汗派遣了大部分部队前往袭取四川南部的重庆。在此
  期间蒙古军的两支偏师投入了战斗,从不同的方向攻入宋的领土。当蒙古宗
  王塔察儿在东翼谋取淮南(今安徽省)的时候,忽必烈在 1259 年 8 月统领中
  路军在湖北开辟了新的战线,进攻长江中游的南宋城市鄂州。与这些战役相
  配合,兀良合台统军自云南南部向东北进入南宋疆域,其目标是与忽必烈
  军队会师长江。
      现在,蒙古野战军队从北、西、南三个方向同时发动了攻击,宋朝的防
  线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偏安的朝廷处在生死关头。终于,他们所面对的不幸
  局面得到了暂时的缓解。1259 年 8 月 11 日,因为痢疾,或者是因为在合州
  城外的山岭中被宋的抛石机击中所受的创伤,蒙哥死了。①他的将领们停止了
  在四川的行动,将他的遗体运回北方,并将他的死讯通知皇族。一个月后,
  忽必烈得知了长兄的死讯,他立即终止了对鄂州的围攻,同时取消了所有即
  将对江南进攻的进一步计划。
      对宋朝来说,蒙哥之死意味着他们得到了 20 年的喘息机会。而对蒙古帝
  国来说,此事带来了一场新的引起分裂的继位冲突,其所造成的伤害是永远
  无法完全恢复的。

 


① 关于他死亡的原因,见[462]谢尔盖·什科里尔:《火炮前的中国砲》,第 336—337 页,注 18。

                            结语:处在内战前夜的帝国

       蒙古帝国在蒙哥的统治下达到了势力的巅峰。他有效地集中了帝国的权
  力,并且因此得到所需的资源用以完成了成吉思汗窝阔台对西亚及高丽的
  征服,把蒙古人的统治扩展到了中国西南部,并开始了对宋的战争。但即使
  他有着如此众多的成就,蒙哥仍应对在他死后立即出现的倾轧和冲突负有重
  大责任。作为中央集权的拥护者,蒙哥由于在任命上的错误和疏忽,给统一
  的帝国播下了造成其永远分裂的内战(1260—1264 年)的种子。
       在这些错误中最具破坏性的是蒙哥没有在他自己家庭内部指定一个无可
  置疑的继承人。众所周知,蒙哥从未对继承人问题表态。他或许曾经有意暗
  示他的幼弟阿里不哥有优先权,因为在蒙哥于 1258 年启程前往南方的时候,
  阿里不哥被留下管理哈剌和林。但如果这确实是他的意图,那么考虑不周而
  且不可理解的是,他没有进一步昭示天下,明确他的选择,或者加强阿里不
  哥的权势。所以,这种含糊的状况导致了忽必烈和阿里不哥为了继位的权利
  而斗争。拖雷系的分裂进而给其他支系那些心怀不满的成员提供了一个重申
  和提出各不相同而且经常相互冲突的利益要求的良好机会。
       幸存下来的察合台系诸王仍然承受着因为蒙哥对他们家族大清洗所带来
  的痛苦,乘机迅速地在突厥斯坦建立起他们自己的独立汗国。1260 年,察合
  台的一个孙子阿鲁忽轻易地废黜了拖雷系指定的察合台系首领、他的堂兄弟
  木八刺沙。此后,对阿富汗斯坦和东突厥斯坦抱有野心的察合台汗国几乎不
  间断地与伊朗的伊利汗国以及中国的大汗作战。
       窝阔台系对于 1251 年的事件更加怨恨,同样表示出了独立的姿态。窝阔
  台的孙子海都在他的家族中是第一个对帝国权力表示蔑视的。1256 年,他逮
  捕了一个大汗派来的使者,并且拒绝将其送回宫廷。当时,蒙哥大概正专注
  于指挥即将爆发的攻宋战争,所以没有对反叛的宗王采取任何行动。后来,
  当继承权之争在忽必烈和阿里不哥间爆发的时候,海都尽其所能促使争端激
  化,希望能够使拖雷家族彻底崩溃。①作为窝阔台系一员,他自然认为大汗的
  位置是他家族的专有之物,而且他首次(在 1269 年)组织起一个中亚蒙古宗
  王的联盟,以对抗忽必烈及其继任人的统治,一直持续到 14 世纪初期。在被
  迫对海都进行长时间而且代价昂贵的战争的忽必烈看来,蒙哥没有在窝阔台
  系的维护者们最初显露出反叛的迹象时将其扑灭是不可理解的,也是不可原
  谅的大错。
       在术赤王国,也有麻烦在酝酿。拔都在 1255 年左右死去,他的两个短命
  的后裔经过蒙哥的批准后先后即位,先是他的儿子撒儿塔(在位时间约是
  1255—1257 年),而后是他年幼的孙子兀刺赤(在位时间约是 1257 年)。
  兀刺赤死后,拔都的一个兄弟别儿哥登上汗位,同样获得了蒙哥的准许。别
  儿哥刚刚皈依伊斯兰教,1260 年的时候,他支持阿里不哥,并且发动了对忽
  必烈的同盟者伊利汗旭烈兀的战争。一些当时的穆斯林历史学家①把别儿哥对
  伊利汗的仇恨归结为一个虔诚的教徒无法容忍在伊斯兰世界长期以来的宗教
  中心巴格达发生的暴行和破坏,但是他对旭烈兀不满的真正原因是关于外高

 

① [653]《元史》,卷 153,第 3619 页。[373]伯希和:《<马可波罗游记>注释》,第 1 卷,第 126—127 页。

① [312]术兹扎尼:《纳昔儿史话》第 430—431 页;[313]拉弗梯译本,第 2 卷,第 1255—1257 页。

  加索的支配权。1252 年,蒙哥将格鲁吉亚(曲儿只)②封给别儿哥,但是旭
  烈兀出于对这个人口稠密的国度的贪心,对术赤系宗王在该地的权利置之不
  理。这一侮辱激怒了别儿哥,他与伊利汗的主要敌人埃及马木鲁克王朝结盟,
  于 1262 年侵入伊朗。一个有着蒙古皇室血统的宗王为了与另一个蒙古汗王争
  夺而与异族势力结盟,这是第一次。
       1260 年的继位危机使大部分在蒙哥时代隐藏在假象之后的、蒙古诸王间
  的个人恩怨和领土争端迅速地暴露了。1264 年忽必烈击败阿里不哥的决定性
  胜利未能根除深层的分裂。充其量恢复起来的团结也是暂时的,而且非常脆
  弱。无论如何已经有四个独立的汗国分别存在,各自追求自己单独的利益和
  目标。只有伊利汗国对忽必烈保持着忠诚,依旧承认居于中国的大汗拥有至
  高无上的地位。但即使是他们,也在处理自己的内部事务的时候行使着广泛
  的自治权。四大汗国彼此间继续相互影响,直至进入 14 世纪。他们都是作为
  主权国家而存在。他们之间缔结联盟,互相攻伐,交换使节,进行商业贸易。
  以元朝的中国和伊利汗的伊朗为例,他们之间有着文化和科技互相影响的大
  量计划。但是四大汗国再也没有在某次共同的军事行动中齐心协力。进攻南
  宋和阿拔斯哈里发国是蒙古帝国最后一次联合军事行动。蒙古人将所有已知
  世界置于他们统治之下的企图,从未能实现。

 


② [653]《元史》,卷 3,第 45 页。汉文曲儿只可以追溯到格鲁吉亚的典型波斯语和阿拉伯语 Gurj,见[373]

伯希和:《<马可波罗游记>注释》,第 2 卷,第 738—739 页。

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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