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新松院士离开我们已经有多年了。每当我想起他的时候,内心总是浮起阵阵痛心的负疚感。
我是在1989年初认识新松的。那时,他担任863计划自动化领域的首席专家。经过一年多的实施,863计划各个领域分别总结自己获得的进展。自动化领域的专家在北京海运仓总参招待所开会。我有幸前往采访。
在会议期间,蒋先生知道我是记者,便交给我一篇新作,记得是谈我国高技术发展战略问题的。他提出了高技术发展的基础在于创新;进行探索性的研究,才能跟踪世界先进水平等观点,并作了分析。在现在看来,这些观点已为许多人所接受。然而在十多年前,确是高人一筹、新颖独到的见解。因历史条件所限,当时,863计划没有对外公开。在最初实施时,我曾写过消息,并配写了评论,以求引起公众的重视,而并不是因为稿子写得不好的原因被搁浅。我还出于对863计划的热情,采访了这项计划的倡议者王淦昌、王大珩等院士,尽管他们接受了采访,但都告诉我这些不宜报道,我也只得悄悄地搁下。这块阴影一直覆盖在我的心头,我无可奈何地把新松有见解的文章送还给他。
不久,我生了一场大病,同蒋先生失去了联系。我再次见到新松是在1995年的全国科技大会上。那时,863计划的成绩已经公开,并且相当辉煌。自动化领域研究的CIMS的应用,我国先后获得了国际的工业领先和大学领先奖,各类智能机器人、尤其是水下无缆机器人的探测研究成绩斐然。这些都是新松时时关注、全身心投入的项目。在会上,蒋新松同吴澄院士住一个房间。有一天中午,我见到他们两位,顺便到他们的房间一坐。在聊天中,我为他们照了相。看来新松很忙,拿出笔记本电脑输入些什么。我不便多打扰,只得告退。让我终生遗憾的是,因技术欠佳,照片没有照好。
1995年9月,我国水下无缆机器人测试组载誉归来。我去机场参加迎接、采访。那天,我又见到了蒋新松,并对他进行单独采访。过了两天,我借着一汽、熊猫、牡丹等国有大企业集团将建立智能机器人装配生产线的时机,写出专访:《智能机器人走进企业——访863计划自动化领域首席科学家蒋新松》,介绍他对发展智能机器人的看法。后来,“专访”是发表了,可叫我痛心的是,新松的名字被编辑从标题上抹掉了。
1997年我从《中国科学报》上得到新松仙逝的消息。已经事隔多日,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我的哀思,只得将悲痛埋在心中。第二年,我最先获得信息,在新松逝世一周年之际,中组部、中宣部、国家科委党组、中科院党组、工程院党组联合作出决定,号召全国科技工作者学习蒋新松院士。我想机会难得,特地约了几位熟悉新松的朋友,采访新松的优秀事迹。可是,我的计划刚定下来,并向有关人士作了通报,便接到上级的通知:这次宣传由新华社发通稿。我的计划就这样地被付之一炬。以后,各大媒体都各自作了报道,我根本不知道,更加增添了我的内疚。新松生前所创造的科学业绩是很辉煌的。他一生的经历甚为坎坷,但依然矢志不渝,呕心沥血,在自动化领域、机器人的研究方面造诣颇深,为我国科技事业的发展作出了贡献。我没有把新松对我国科技事业的奉献业绩和他的科学精神、科学思想介绍给公众,是我永不忘怀的懊恼和遗憾。但愿这篇短文能告慰新松在天的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