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幼,非我留在国内不行了。
杨澜:如果当时没有家庭的牵挂,您是不是也可能会留在剑桥大学?今天我可能就要到“剑桥”去采访您了。
季羡林:有这个可能,为什么原因,我当时回国,最大的一个思想斗争,就是我搞的那一套东西回国不能继续。没有杂志,没有书记,所以必须改行。回国以后,我最大的斗争在这个地方。我倒不担心中国留学生不回来,如果天天改的话,大部分会回来的,我这样说法有什么根据呢?我就说中国这个知识分子爱国主义根深蒂固。
杨澜:总是希望给国家做一点事情。 季羡林:总是这样的,就是加入美国国籍的,比方说李政道、杨振宁,这是大名鼎鼎的,他只要有办法,总是想帮中国。爱国之心未泯。
杨澜:有些人也说,留学生之所以不回来,很多是因为那边的物质生活条件好,所以我就在想一个问题,在您做学生的那个时代,中国的生活水平和西欧比,那个差距比现在还要大,为什么那个时候绝大多数留学生都回来了呢?
季羡林:那时候差距不大。 杨澜:不大? 季羡林:为什么,在国外,在国内一回国,“清华”、“北大”回国以后不能当教 授,“北大”叫副教授,得过渡那么几年。“清华”没有副教授这个名字,叫做专任讲师,得过渡几年。他回来拿的工资在国内,生活水平是高级的,三百块“大头”,四百块“大头”,那很高级了。反正起码不比国外低。
杨澜:您觉得现在中国的高校都在说要进行这种体制上的改革。您觉得想要中国的高校…应该往哪个方向去发展呢?我们也在说我们要创办世界一流的大学,“北大”百年的时候也都提出这样的口号。您对这样的口号怎么看呢?
季羡林:这个口号很含糊,“北大”、“清华”就是一流,我听说,我不知道,没研究过。他们一流几流,有个条件就是经费,而经费,咱们只好甘拜下风。别的…比如 说我们学校的教授,就比美国大学教授差,有的差,有的不一定差。
杨澜:所以他不是一个个人的素质和能力的问题。 季羡林:不是个人素质,不是的。 杨澜:像现在做一个大学的校长,可能最主要的精力,要放在怎么样去…能够拉赞助, 季羡林:弄钱。 杨澜:能够募到钱来。您有没有出去给学校拉过赞助什么的? 季羡林:我没有这个本领…我拉不来。 杨澜:比如说在邓小平时代的时候,也在说“尊重知识、尊重人才”,提高知识分子的待遇,现在又提到一个“科教兴国”的一个口号,其实大家听到的口号都已经很多了,但是您觉得在实际当中目前高校的这些老师们、教授们,他们觉得最需要…他们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呢?他们希望政府能够帮到他们的是什么呢?
季羡林:说句实话,最需要解决是经济问题,你把工资提高五倍、十倍,他的地位就提高了。像这样在那个收破烂的人的眼中,教授就不值钱了。那他自己怎么能够…摆架子也摆不出来。编的都是空话,就是提高了工资。教育经费这是这样子,你不要提高“科教兴国”什么兴国,先给增加教育经费。
杨澜:我们现在国家的教育经费占国民总产值的比例是百分之二点三,百分之二点四 这样,当然年年都有增加,但比例是百分之二点三,但是像印度这样的国家,它也已经达到百分之三点五。像马来西亚甚至达到百分之六点九。泰国也接近百分之四,美国差不多百分之五点几到六,这个阶段,所以的确是…就这个比例来说,是比较少的。在发展中国家里也属于是最下边这四分之一的。
季羡林:对,得从后边数,排名的话。 杨澜:所以是不是觉得,如果要是能够把这个经费的问题,当然是国家有很多需要建设的方面,如果是国家的教育经费能够在国民总产值的比例进一步提高的话,比如说老师的待遇能够得到实质的改变,那么刚才我们说到的所谓青黄不接的问题,留学出国的问题,还有教育质量的问题,可能都能得到很大程度的改善。
季羡林:这样没有问题。我们现在教授工资等于香港的…香港中文大学教授一个月六万港币,等于我们…我们等于他的百分之一,就平均而言,百分之一。
杨澜:季先生的家门口正对着一个池塘,原先池塘里没有什么绿色,季先生不甘寂寞,投了几粒莲子,不想几年之后,居然长出了满池塘的荷花,多达上千朵,他写散文的时候,窗户正对着一池莲花,难怪文思泉涌了。而我采访他的那一天,正逢北京刚刚下过一场大雪,池塘中的残荷也别有情调。按照季老的说法,荷花正在冰下冬眠,做着关于春天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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