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章心里自然也充溢着这种幸福、温馨和喜悦之情的。
三是诗人豁达的个性使然。《旧唐书·文苑》上说:“知章性放旷,善谈笑。”“晚年尤加放诞,无复规检,自号四明狂客。”这是正史给贺知章作的鉴定。《唐才子传》说他“性旷夷,善谈论笑谑。”这是野史给他的评语。“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这是杜甫《饮中八仙》诗为他画的漫画:老眼昏花,还酒后骑马……越老越爱玩,越老越爱取乐,这就是诗人“四明狂客”贺知章。他乃是一性情中人,爱其所爱,恨其所恨,真其所真,诚其所诚。当年,大诗人李白带着梦想来到长安。在紫极宫的紫气烟霞里,他一眼瞥见仙风道骨的李白。直呼其为“天上谪仙人”。相见恨晚之时,初识便成相知,便拉上李白一块去喝酒。酒逢知已千杯少,为文坛、历史添一段颜色。等得喝足了,话够了,尽兴了,准备起身分手了,他才发现身上没带银子,付不了酒钱。似乎是未加思索,随即解下腰间佩带的金龟抵了酒钱。潇洒得可以,也让李白记住了一辈子。正是这样一种行止随心、不受拘束的个性,这才使得贺知章在书法这个纯粹私人性的行为过程中,找到了表现自己的艺术载体。饱蘸浓墨,援笔纵横之际,活生生地包容了他作为一个书法家的心灵的律动与精神的排遣——那是超脱于功利之上的一种无拘无束与淋漓尽致。这样一位“狂客”,难道还多愁善感?难道还禁不起回乡时“儿童相见不相识”的打击而黯然神伤?
四是诗人的人生经历使然。从史料上看,贺知章从36岁考中进士开始踏入仕途。以后50年中先后一步步升迁,历任礼部侍郎、集贤殿学士和秘书监等要职。可见,此人此生仕途顺达,不曾像其他文人那样被贬谪过。直到86岁时才自请度为道士,皇上应允,且诏赐镜湖、剡川一曲,御制诗以赠行,太子百官还为他饯行。因此,诗人这次回乡可谓“荣归故里”,衣锦还乡,是“富贵而归故乡”,没有其他文人那般坎坷曲折的仕途行走,自然没有挥之不去的感慨之音。
对于离家远行的游子,故乡永远是行走他乡时不能割舍的最后一件行李。对于远游归来的行人,故乡总会以她的博大为你留下可堪回忆的那片天,那轮月,那棵树,那座山,那弯水。尽管很多人会因种种际遇而产生“近乡情更怯,不敢见来人”的羞愧心态,但对于生逢盛世、官运亨通而又性情放达的贺知章而言,他一定会高呼:回乡的心情,真好!
因为,他是一个“狂客”。常人以为,狂,似乎就是狂妄和疯狂。但《论语》说:“不得中行而与之, 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 狷者有所不为也。”在这里,狂即积极进取、勇于开拓之意。李白也曾说:“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这里的狂,更多的是不受约束、自由自在之意。
贺知章大概就是这样的狂人:率性、洒脱、淡定、从容,他的狂所要突破的约束,就是年龄、身份和地位,就是此时此地与彼时彼地。而最终把自己完全交给完全真实的情感体验。
这就是真实的“狂客”贺知章和《回乡偶书》(其一)的真实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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