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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工科学与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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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的巨大成就使它膨胀得要遮满整个世界,连人也不放过,得一例对待,它照式照样把规律来研究人和社会。人跟科学的关系有点儿近似棺材店的木匠跟他所做棺材的关系,木匠替别人做了一世的棺材,把别人全装进棺材里了;最终他自己也不可避免地给塞进自己打的棺材里去。结果,人便抱着一本破旧的神话孤零零地站在广漠的无意义的世界上;这世界再大,不过等于三尺棺木,自己再活蹦乱跳,只等于棺木里那具刻板死尸。因为人是从属于世界的,人自身的生存是否有意义,立即成为问题。正是这时候,我们开始寻求生活的意义。从各种迹象看来,古人并不像今人那样,对生活的意义问题产生如此强烈的紧迫感。如果科学这个现代版的"神话"能最终全体征服"神话"的古代版,那么,也许生活的意义问题会消亡,心灵能安于生活的无意义。可是,古代神话固守的最后一隅,似乎不易攻破。无论如何,只要我们还需要从外界汲取能量才能维持自己生存,那么,我们看待事、物的基本角度,便总在于它对生活的有利抑或有害,我们的行动也便总免不掉目的、意图。只要我们还是超出一般动物的人,获取外界能量的手段不完全由本能把握,而部分由理性、概念来操纵,那么,我们便不仅仅只会趋利避害、不仅仅只陷在自己的目的意图里,彻底为它们驱使;我们还会站在它们之外去思考和理解它们,知道自己是会趋种避害、有目的意图的那一类东西,知道对这类东西来说,外物都得通过跟这类东西的关系而获得意义。因此,不管范围圈得多窄,人总需要、也总保有一个"意义"的空间,这是人的生存方式决定的--从而也便是自然决定的--我们没法跑到生存之前去改易它一下。推脱不掉"意义"的框架,心灵便会死不改悔地要求生活本身具有意义。"对生活有何意义"与"生活本身有何意义"住得太近了、箍得太紧了,邻居隔壁,乡亲最终会碰面,甚至同床共枕,夫妻免不掉挂心,两个意义简直拆解不开。这正像科学里的情形,我们知道一切存在物都有来历,便不由得去追问"存在"本身的来历。科学对神话最后的关塞攻得愈急,只会激起愈加强硬的抵抗。不是讲狗急跳墙、穷寇莫追么?最后那点儿本钱总会守得最为顽固。科学愈不放过意义,人对意义的追问便愈会显得迫切、痛切。心灵在科学与神话的夹缝里挣扎得永无宁日。 科学得势以来,便有这样一种企图,把社会发展描述成受某种近乎自然的规律严格控制的运动,甚至把决定论的态度来写定它的阶段;同时,生命本身也给讲成纯粹化学、生物学的过程。这种企图一直遭到人们心理上近乎本能的拒斥--便连那些理论自己也常忍不住作点儿妥协,违背理论自身逻辑地给人留下一些能动、主动,或者从后门夹带进些目的论--这种企图遭到拒斥的缘故,一方面因为它威胁到人所自诩的自由意志,伤害了人自大狂的尊严;另一方面,也可能因为它间接地包抄"意义"的领地,它那种讲法没给生存的意义留下座位,最终会端掉意义的老营。 科学的成功的确是巨大的,它训练了今人对它崇拜,它的技术统制了今人的生活,使得大家把它视为心灵之外的客观之物,而忘掉它不过是心灵的创造。这样,心便给物奴役,向物投诚缴械。中外神话讲世界的创造,往往不约而同地把自然界描写为人本身的产物。古籍载盘古"垂死化身",眼睛变为日月,四肢五体变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等等。连人自己也由盘古化来,不过,挡次最低,人的祖宗只是盘古体内的虫子--古人曾讲人是地生的虱,我们由这则神话也不由想到人类现在已变为地球的蛀虫,把它咬得百孔千疮--盘古是个神,可是他是人的投影。古印度《黎俱吠陀》讲天神祭祀时,把原人布鲁沙分成许多块,月亮由原人的心意产生,太阳由眼产生,由嘴生因陀罗(天神)和阿嗜尼(火),由呼吸生风,由脐生太空,由头生天,由足生地等等,造出了整个世界。这里包含着一个基本观念:世界并不外在于人,而内在于人;人并不后于世界,而先于世界。从发生学上讲,这个观念没有根据,从认识论上讲,它极有道理。我们认识世界,实际是创造世界。印度《爱多列雅奥义书》讲最初只有一个"自我",它造出一个人,这人的口生语言、语言生火,鼻生气、气生风,眼生见、见生太阳,耳生闻、闻生俱方,皮生毛发、毛发生草木,心生意、意生月,脐生下气、下气生死亡,肾生精、精生水。地火风水空是古印度人心目中的世界五元素。这段话既是发生学的,也是认识论的,先民质朴浑沌,还不曾把两者分开。认识由心灵借助眼耳鼻皮肤等等--佛家所谓"六根"或"根助"--建立起来。我们所能感知的世界便是人心灵的创造物,至于世界自身,无从究诘。《爱多》明白地把"自我"当为世界的创造者,从发生论上理解,那么,有某种自我心灵或者"绝对精神"制造了世界自身;由认识论理解,那么,我们感知到的世界是心灵的创造物。科学所描述的世界,也仅仅是心灵的创造。可是科学把它归结为世界自身,宣布它是客观之物--我们不讨论个别科学家自己的哲学见解,只看科学在世人心目中广告出来的群众观念--心灵的作用便给遮掩起来了。科学在理论和实践上都霸占了生活,于是心灵树起白旗,乖乖儿向物降服,给物掳过去当奴隶。 有了科学撑腰,透过科学那面有色镜,我们不由得鄙视神话的幼稚、荒谬。可是,我们从科学的生活里寻不到自己那颗心,唯有读神话时才恍然跟它觌面。我们早先未被统制的心在神话里穿来跃去,活泼得简直像活水里的活鱼。我们没法不惊奇、惭愧。相照起来,眼下那颗心只等于鲍肆之鱼,滤干水份、经过盐渍,不但呆板,而且薰臭了。当然,这颗心还并未死断气,在科学文明里,它不过感觉窒息、压抑,像《庄子》所写的"涸辙之鱼",它总算还向往江湖的自由和惬意。我们巴望把它放回水里,然后学着庄子,带上朋友们在桥上从容观赏它的快乐。神话便有点儿贴得上那片水,我们需要时时把心放生回去游戏。当然,我们不必要也不可能完全把古代神话替代现代神话,把古代生活替换当代生活,可是,我们至少得劝自己那颗心对科学采取神话的态度,不把它太顶真,松开它对心的束缚。长久以来,心创造了科学,让它钳制了心,有点像猎人挖阱捕兽,结果自己反掉进阱里。也可以从神话里寻个例子来做比方:渔夫从海里捞起一只瓶子,放出了魔鬼,谁知魔鬼反把人塞进瓶子里去了--可是,神话比我们更聪明,它没有叫魔鬼最终囚禁了人,而是叫人把魔鬼又诳回瓶里,掷回了大海。这故事并非严格的神话,我们也不必死心眼儿,依样画葫芦地把科学丢掉。 在这个角度上看,毛那个长注对待上一页 [1] [2] [3]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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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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