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许多人和我一样,初识郭德纲这位大杂院老胡同天桥边冉冉升起的新星时,他在你我心中已是相当的名不符实——自称是中国相声界非著名相声演员郭德纲,我看不对,少了一个“常”字,应当是“中国相声界非常著名相声演员”郭德纲才对。
这年头,干名不符实的事儿才更容易出头,这已经是不争的惯理。你看那一身男儿英气一副中性嗓音的李宇春,不就轻飘飘捧回了超级女声的金杯。从非著名到非常著名,有时候恐怕连煮一碗小米粥的工夫都用不上。
然而,就像名气并不等于名望一样,成名也并不意味着成功。名分两种:可美名千里,亦可臭名远扬;可流芳百世,亦可遗臭万年。短短数月间试图把一个人送上前者的云端再摔进后者的谷底,这样的手段就叫捧杀。
就在鸡年还没鸣尽、狗年还没跳来的时候,令好多人措手不及地,郭德纲红了,然后郭德纲火了。一时间圈里圈外的阵势,就像白云大妈在小崔面前比划的那样:那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相当壮观啊。无论郭走到哪里,那围追堵截的记者和钢丝,可谓是左一层右一层左一层右一层……从前德云社里那个每天练苦功、干累活、啃煎饼、拉观众的年轻人忽然间变成了打个喷嚏都是新闻、抖个包袱也能伤人、购他一票根本没门的娱乐媒体焦点灵魂。在超女余波悄息、新年盛世太平(太过平静)的岁末年初,其上位之迅速及时、定位之精准讨巧、占位之饱满立体,无疑是对那些已经被超女忽悠得肠思枯竭、已经没有多少猛料可爆选题可挖的娱乐记者们的一次慷慨拯救。一时间,大部分媒体的娱乐版头条都有了占坑的大萝卜,那就是郭德纲。而记者们所要做的,只是想办法用这只萝卜做出不同质感的萝卜泥、萝卜条、萝卜汁等等。
是相声界厚积薄发的代表着民间艺术顽强生机的伟大力量也好、是平民大众对白手起家执著理想的草根英雄的坚决拥护也好、是郭德纲自身于百舸中争流百折不挠百炼成钢的奋斗精神也好,总之,起初很轻易的,媒体找到了一千个捧红郭德纲的理由。然而,在这个浮躁而趋利的年代,媒体捧起一个人绝不会单纯地出于对他的喜欢,更不会因此去呵护他捍卫他,他们要捍卫的是自己的荷包,是观众的眼球,是每一个信息消费者的注意力。于是,正面新闻热闹登场轰然谢幕之后,一个个能引起争论、能延续话题、能维系效应的打破和谐的声音,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座上宾。
刘禹锡有一句诗,叫“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静观今日之变局,这句诗完全可以改作“快艇侧畔千帆过,荣树前头万木春。”一人今朝得道,万人都来蹭饱。——你郭德纲应该比谁都懂,做事情不能缺德,混行当不能失纲。相声界憋屈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出头之日了,你小子怎能将风光独揽呢?
“我,资格比他老多了,他当年求我收他为徒被我拒之家门呢!”
“我,是他当年的领导,我知道他以前犯过的丑事……”
“我,是响当当的语言大师,我不说相声就是因为鄙视相声!现在你说段子的时候抵毁了我的形象,我要告你!”
每一句铮铮之言的背后,都是一个个早已淡出我们视野、依稀有点记忆残存的老名字老面孔,也仿佛一夜之间的,他们又活跃在了这个绚丽的娱乐大舞台。
或许这就是草根英雄的真正伟大之处——用我的被捧激活一门我热爱且赖以生存的艺术,用我的被杀换取这门艺术里所有别人的笑容。
从一哄而上的追捧,到群起攻之的缴杀,自然界的冬天到春天,郭德纲刚好倒着走了一遍。然而不管怎么说,开上了马六的德云教主比以前骑自行车那会儿,躲起记者来,要方便多了。虽说不再那么草根味十足了,但他依然是钢丝们眼里的宝贝,是钢钉们眼里的另类。套用黑土大叔的话,郭德纲,是个名人,但更长时间里,就是个人名。甩开那些光环和枪眼,谁谁都一样。再说,现在的人心理素质都越来越好了(换句话说就是越来越皮实了),没见谁被捧晕,更没见谁被杀死,大家就这么热热闹闹的哄唱着,在捧和杀的轮回里,用口水和版面贡献着一笔笔或许与艺术本身毫无干系的GDP。
同在娱乐的这片大台上,不然,又能怎样呢?(文/小玉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