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巨变

作者：叶永烈

　　咔嚓一声，我在摁下了数码相机的快门，摄得一幅经典性的画面：前方是古老的宝塔，那是延安的标志，后景则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这便是今日延安的缩影。
　　已经阔别延安十几年，这次作为“上海职工壮行长征路”活动的嘉宾，有幸重访延安，目击延安巨变……
　　1992年，我是从上海乘了二十六个小时的火车到达西安，然后从西安坐了一整天的长途汽车，翻山越岭，才到达延安。这一回，只花了两小时，就从上海飞抵西安。紧接着，转乘飞往延安的航班，才50分钟，便徐徐降落在延安二十里铺机场。
　　从西安到延安，算是支线，乘坐的是小飞机。这种小飞机是美国和德国联合生产的，叫做“多尼尔-328（Dornier328），总共32个坐位，人称“空中面的”。我上了飞机，发现除了一名驾驶员之外，就只有一名穿着陕北对襟、镶着花边上衣的空中先生。机舱里，每排三张座椅。空中先生集服务员与播音员于一身，一会儿用汉语广播，一会儿用英语广播，一会儿给乘客送矿泉水。他介绍说，这种小飞机是世界上最小也是最新式的喷气式客机。
　　刚刚下过一场雨，延安机场湿漉漉的。我一出机场，便见到前来接我的刘振平先生，他是“上海职工壮行长征路”的组织者。他乘坐的轿车浑身上下全是泥浆。二十多天前，我跟他在上海浦东握别，车队沿着长征路长途跋涉，行程万里，风尘仆仆，在半小时前刚从吴起胜利到达延安。吴起是当年中央红军与陕北红军会师处，也是长征的终点，而延安则是陕北红都，红军的落脚点。
　　机场离延安市区只有8公里。驾车的长征队员尽管是第一次来到延安，却如同在上海驾车一般游刃有余。这是因为在车上安装了“GPS”（卫星导航系统），不仅能够显示延安地图，而且不时发出提示声：“前方100米向左转弯”、“前方交叉口向右转弯”……
　　当年我在延安采访多日，跑遍延安各个角落，然而眼下我已经不认识延安了。那时候，延安除了窑洞之外，大都是平房。才十几年功夫，新楼在延安遍地开花。我注意到，许多新楼的门、窗都做成“∩”，那是窑洞的象征，体现了延安特色。现在延安人搬进新楼，很少住窑洞了，却把旧窑洞改成“农家餐馆”，让旅游者领略窑洞风光，颇受欢迎。我也见到山脚下的一排旧窑洞，如今变成停车库，每一孔窑洞里停着一辆大卡车，真是因地制宜，物尽所用。
　　当年我所住的是招待所式的延安宾馆，如今延安拥有众多星级宾馆，其中最为醒目的是矗立在宝塔山前、高达26层的五星级延安银海国际大酒店。延安宾馆经过重建，也升级为四星级宾馆。我入住亚圣大酒店，据说取义“亚洲圣地”之意。进入客房，从窗口望去，不由得一阵惊喜：正对着宝塔和延河大桥！另外，我还发现客房的卫生间里居然安装着豪华的按摩浴缸，这连上海的宾馆里也少见。
　　行魂未定，便随车队上了宝塔山。宝塔山因山上有宝塔而得名。这宝塔始建于唐，八角形，9层，高四十多米。宝塔成为延安的象征。在那里，我见到墙上嵌着十四个金色大字，那是贺敬之的诗句：“几回回梦里回延安，双手搂定宝塔山。”从一千多米高的宝塔山俯瞰延安，延河呈“Y”形穿过市区，一座座新桥横跨延河，一排排新房沿河而立。
　　延安也时尚。我见到品牌服装专卖店、美容美体生活馆，也见到规模宏大的国贸商厦、百货大楼。初秋时节，延安到处在出售又大又甜的“狗头红枣”、陕北小米和洛川苹果，然而延安炼油厂那高高的炼油塔已经成为延安经济的顶梁柱。当然，延安最令人肃然起敬的，依然是枣园窑洞的灯光。延安精神，至今仍是共和国的精神支柱。正因为这样，延安城市面貌巨变，延安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始终不变，那就是四个字——“革命圣地”。（新民晚报2006-1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