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洼地上的“战役”

作者:路翎

  

"今夜晚咱们肯定能回到家里,咱们要去见连长,见团首长,俘虏是你抓的,你这次的功劳我一定要给你报上去。连首长团首长都在盼着你呢。"
  "我没啥功劳。真的。我就是觉着我够本了,天黑了你先把我留在这里吧。"王应洪冷淡地说。
  "不哇,同志。"老侦察员热烈地对着他的耳朵说,"够本,这思想要不得,错误的。咱们革命的战士,共产党员青年团员,不是这么容易就够本的哪。一代又一代的,战场上多少同志流血牺牲才培养出咱们来的哪,你算算这个账吧,歼灭了一个排的烂狗屎敌人就能够本?"沉默了一下,看见这年轻人仍然不做声,他忽然微笑着非常柔和地说,"你还想着金圣姬那姑娘不?"
  "没有。从来我就……"
  "不是说的这。咱们也是为她,为老大娘战斗的,朝鲜人民血海深仇还没报,就够本?"这样他就把金圣姬姑娘也巧妙地拖到他的论据里面来了,他迫切地希望打动这青年战士的心,使他放弃那些苦痛的思想。"你说,咱们回到家,过些天再到村子看看,金圣姬跟她妈见到咱们可要多高兴啊,我要好好地跟她谈一谈咱们的这场战斗……"他的眼前就出现了那姑娘的闪耀着灿烂的幸福的面貌。他并且又想到了舞蹈里的那个"人民军战士之妻"。在他命令王应洪和他一同留下的那个严重的瞬间,以及在他拖着这青年爬进栗子树林的时候,这个灿烂的幸福面貌都似乎曾经在他的心里闪了一下。现在回想起来,好像确实是这样的。他替这个不论从军队的纪律,或是从王应洪本人说来都没有可能实现的爱情觉得光荣,于是他觉得,他拖着王应洪在山沟里一寸一寸地前进,除了是为了别的重大的一切以外,也是为着这姑娘。她曾经在那黄昏的山坡上掩面哭着从他的身边跑过,于是他觉得他是对她负着一种他也说不明白的、道义上的责任。他怜惜她不懂得战争,怜惜她的那个和平劳动的热望;他觉得他真是甘愿承担战争里的一切残酷的痛苦来使她获得幸福。于是,爬进栗子树林进入这条小沟,替王应洪裹着伤,要他吃馒头,拿纪律来强迫他,哄他,又对他小声地柔和地说着话,这一切动作都好像在对他心里的金圣姬姑娘说:你看,我是要把他带回来再让你看看的,你要知道我爱他并不比你差,我更爱他,而且,你看,我决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种不通情理的冷冰冰的人!
  说来奇怪,他所担心,所反对的那个姑娘的天真的爱情,此刻竟照亮了他的心,甚至比那年轻人自己都更深切地感觉到这个。那年轻人沉默着,透过面前的草叶和几枝紫红色的金达莱花望着明朗的天空,他此刻没有想到这个。从敌人在他的眼前出现以来,他一直忘了这个,但在刚才班长说到纪律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他有件什么事情做得不顶好,接着,班长说起了金圣姬,他才想起来这件办得不怎么好的事情就是他口袋里的那一条绣花的手帕。他现在觉得这件事情没有什么道理。他的那种年轻人的惊慌而甜蜜的幼稚心情,已经被激烈的战斗和对任务、对班长的严重的意识所抹去,似乎是在他的心里一丝一毫也不存留了。他所不满足的仅仅是他没有能及时地掩护班长出险,此外他在生活中就不再需要别的什么东西了,何况那个他从来也没想到过的爱情。他也不理解那个姑娘的要建立一个和平生活的热望,她离他似乎很遥远、很遥远了……他觉得,他没有及时地把手帕的事汇报给班长,是一个错误。这样,他就摸索着把那条折得很整齐的手帕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来了。
  "班长,我还没跟你汇报,"他平静地说,"这是她又塞在我的军服口袋里的,昨天换衣服才发现……还有那双袜套。"
  班长接过去,展开那手帕来看了一看,想了一想,就又替他塞回口袋里来了。
  "你留起来吧。"
  "不,这违反纪律。"
  "我相信你,同志。留着吧。"班长温和地说。这手帕此刻竟这么有力地触动了他,使他又想起了金圣姬的所有美好的希望--而这美好的希望竟是不能实现的。在将来,他们终归会给这姑娘奋斗出一个和平的生活来,她将要结婚并生育儿女,那时她会怎样来回忆现在的这一切呢?"回去我汇报给连部,"他又说,"我想连部会同意你收下的……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哪个同志会批评你不对的。"
  "我要这个没有道理呀?"年轻的侦察员坚持地说。
  "你留着吧。"班长同样坚持地说。
  他们沉默了下来。远远的战线上有炮声,可是周围很沉寂。王顺继续想着这件事,这条手帕,女孩子家的希望,并且拿它来和他们眼前的处境对比--眼前是毫不容情的战争,他们躺在敌人阵地上的这个泥沟里。他想,女人们是不了解这些的,当然,这也不必要她们了解。比方他那个老婆吧,离别六年了,来信总是以为他还是六年前的那个爱嬉闹的青年,总是嘱咐他进食要当心,早晚不要受凉--也不知她是托村里的哪位老先生写的。在和平的日子里,真是连伤风咳嗽也要担心,可是现在他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侦察员,不仅不再是爱嬉闹的青年,而且还规规矩矩地在无论什么泥沟里一潜伏就是几个钟点;早晚不要受凉!这真是从哪里说起呀……可是这种思想却也牵动了他的一点回忆。老婆的信里说:女儿已经上小学,认得一百二十一个字了。他好一阵子想着这一百二十一个字,并且扳弄着手指,想要弄清楚这一百二十一到底是多大的一个数目。一下子他惊讶了:"我在这么大的时候,一个字也还不认得呀!这数目不小呀!"透过草叶,有一线阳光落在他的脸上,他闭了一下眼睛,忽然比任何时候都更深、更鲜明地感觉到他所从事的战斗的伟大意义。在敌人阵地上的这个小沟里,他清楚地看见,那扎着两条小辫子的、认得一百二十一个字的小姑娘在他所耕种过的田地边上跑过,还背了一个书包--这个他在中间度过了将近二十年的受苦的日子的家乡,这个生了他、养育了他,用地主的皮鞭迎面地抽击过他的家乡,从来不曾这么亲爱过!
  "我忘了告诉你啦,"他对着王应洪的耳朵小声说,"我的八岁的女儿秀真,她认得一百二十一个字啦。"
  王应洪转过脸来,微微笑了一笑。他当然高兴听到这个,可是他实在不很了解,班长此刻为什么会这么愉快。他觉得这一切只是为了安慰他,可是他是怎么也不能忘记目前的处境的。他摆脱不开这个思想:要不是他,班长早就脱险了。而且他身上的伤口痛得像火烧一般,浑身都没有力气,这就使他对今天晚上的路程更为担心。总之,他的思想是纷乱而苦痛的。渐渐地他抵抗不住身体的疲劳,迷迷糊糊地睡去了。那些苦痛的思想在睡梦中还继续了一会儿,他梦见敌人包围了他们,他想要冲上前去掩护班长,可是他的四肢无论如何也不能动弹。接着,他的梦境变得柔和起来了,年轻的、孩子似的心灵活跃起来了,他梦见了纺车在他的眼前打转--母亲在摇着纺车;仿佛是病了,母亲在守护着他,对他说:"好好睡吧,一觉睡到大天光就好啦。"他说:"不用,上级给了我重要任务!"于是他向敌后出发。忽然金圣姬跑了出来,问他:"我的手帕你留着啦?"他说:"留着啦。"这时朝鲜姑娘们一起围上来了,赞美地看着他胸前的国旗勋章,欢迎他唱歌,他很慌张,想要躲藏,金圣姬说,我代表他吧!于是舞蹈起来。她不是在别的地方舞蹈,而是在北京天安门前舞蹈,跳给毛主席看。母亲和毛主席站在一起。舞蹈完了,金圣姬扑到母亲跟前,贴着母亲的脸,说:"妈妈,我是你的女儿呀!"毛主席看着微笑了;毛主席并且也看了看他,对他点点头,他也没有忘记敬了一个礼。于是他坚强而快乐,继续向敌后出发,走进了一条狭长的山沟……他心里一惊,苦痛地感觉又恢复过来,他醒来了。那在旁边睁着眼睛守护着他的,不是母亲,而是班长。看见他醒来,班长碰碰他,兴奋地小声说:
  "你听!"
  他疑惑地听了一下,没有听见什么。
  "这还听不出吗?我们的榴弹炮--打青石洞南山。"
  果然是的:我们的榴弹炮在向右边的小山头后面的敌人的青石洞南山射击。这不是平常的单发的冷炮,这是急促射,是排炮,每一次总有二三十发炮弹呼啸着穿过他们右前方的天空,然后就传来巨大的隆隆爆炸,连这小山沟里也充满回响。王顺听着这个已经好一阵了。"再来三排,再干!"于是,好像是受着他的指挥似的,一排、两排、三排炮弹过来了。于是他判断着,这一定是副班长他们已经把俘虏弄了回去,情况已经判明,说不定今天晚上就要发起那个准备已久的对青石洞南山的反击战。他把这个判断告诉了王应洪,于是他们兴奋地听着射击声。
  不久,在他们后面的一些山头上,传出了敌人的重炮出口的声音,炮弹尖利地划过空气从他们的顶空飞过去了;在重炮的射击声中,离得很近,还有一个化学迫击炮群的动作。老侦察员的耳朵清楚地判断着这些。有一个重炮群似乎是新出现的,而附近的这个迫击炮群,在这以前更是不曾射击过的,它的位置很利于控制我军向青石洞南山右侧运动的道路。显然敌人最近布置了许多诡计,我军必须争取时间。他兴奋得甚至有些焦躁了,很懊悔自己不曾携带一个无线电报话机。我们的人有没有弄清楚敌人的炮阵地的这些变化呢?
  就像是回答着他的焦心的疑问似的,我军的重炮向着敌人纵深里的重炮阵地,以及附近的这个迫击炮群还击了--也是排炮。落在附近的山头上的巨大的爆炸声,使得躺在狭窄的小沟里的这两个侦察员都受到了激烈的震动。显然我军一下子就对准了敌人新出现的炮阵地。
  "肯定了!肯定!"王顺说。俘虏已经捉回,今天晚上就会发起战斗,这个他现在完全肯定了。
  他是多么兴奋啊!我军的猛烈的炮击,山沟里的巨大回响,狭窄的小沟里的激烈震动,这一切,使他觉得这是他的部队、首长、同志、亲人们在呼唤他,因那个"洼地上的战役"而欢笑,因他的苦痛而激怒,在支援他。
  可是,对于侦察员们最爱听的我军的炮兵的这个合奏,王应洪却没有他的班长这样兴奋,虽然听着这些声音他的睁大着的眼睛也在发亮,并且嘴边上不时地闪过一点严肃的微笑。初上战场时的那些幼稚的激动已经在他的身上消失了,他忍受着他的伤口的痛楚,变得这样的沉着安静,虽然他刚才还以他的全部的年轻的热情梦见过金圣姬,但在清醒的时候他却对这个很冷淡;他觉得他心里很坚强。于是,看起来他的年龄仿佛一下子大了许多,仿佛他已经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而那个热情的班长倒反而更像个青年了。
  炮战沉寂下来不久,天就黄昏了。黄昏好像很长,很难耐,但天色毕竟黑了下来。这一天毕竟安静无事地过去了,王顺兴奋地准备出发。他甚至于有兴趣注意到了沟边上的那几棵紫红色的金达莱花,折下了一个带着两朵花的很小的花枝,插在王应洪胸前的衣袋里,并且开玩笑地说:"替咱们那姑娘带朵花去,气死敌人吧。"
  天黑定了下来,他们爬出了这隐蔽了一整天的小沟,王顺拖着王应洪,向前爬行。
  可是王应洪仍然怀着昨天夜里以来的那个决心。这决心愈来愈坚强。因而,当两个敌人搜索着巡逻过来,他们又隐蔽在土坎边上的时候,他就悄悄地向前爬行--王顺一下子拉住了他。但今天晚上星光明朗,他们的特别艰难的行动终于叫敌人发觉了。在草丛里又爬行了一阵之后,山边上传来了吼叫,立刻,两个敌人向着这边开着枪扑过来了。王应洪喊着:"班长,你快走!"投出了手榴弹而且向前滚去。王顺冲上去打了一梭子子弹,打倒了这两个敌人,背起王应洪就跑。敌人从山边上陆续出现,卡宾枪打了过来--现在用不着再爬行了,没有办法再隐蔽了,于是王顺背着王应洪用所有的力气奔跑起来,在黑暗中高一步低一步地奔跑着,周围飞舞着敌人的盲目的枪弹。
  还有五十米不到,就是敌我之间的开阔地了,冲过去!还有三十米……还有十米了!但敌人追上来了。
  "班长,班长!"王应洪喊着。
  又跑了两步,王顺一下子卧倒,把王应洪放在一块石头后边,说了一句:"你别动,放心吧!"就滚向旁边的一个土包,着手来和敌人做最后的决斗。约有一个班的敌人投掷着手榴弹卷过来了。突然,王应洪跪了起来--他居然还能跪起来--投出了手榴弹,而且越过那块石头一直迎着敌人滚去。王顺心里像刀割一般,拿冲锋枪掩护着他,打完了剩下来的半梭子子弹。凶恶的敌人卧倒了一下又站起,继续冲来,王应洪就整个地出现在敌人面前,拦住了敌人,进行决战了。敌人蜂拥上来,想要活捉他。他打完了冲锋枪里面的子弹,一下子站了起来,用他的负伤的腿向前奔去,奔到敌人的中间,火光一闪--一个手雷爆炸了。
  剩下来的几个敌人竟不敢再前进,而这时我军阵地上的火力支援过来了,我军的前沿部队出动了……
  苦痛的班长王顺,抱回了这个崇高的青年。敌人向王应洪拥来的时候他就向前奔去,投出了他那么宝贵地存留着的两颗手榴弹……然后,他就扑倒在王应洪的身边了,喊着他,抚摩着他,推着他,可是他不再动弹了。但他仍然似乎听见了王应洪的柔和的、恳求的声音:"班长,我打响的时候……"他哭了,可是他自己不觉得。他以愤怒的大力抱起他来,在呼啸的子弹下,背着他跑过了最后的几十米的开阔地,跳进了交通沟;对于就在他的头顶和身边呼啸着的子弹,他抱着绝对冷淡的、无动于衷的心情,好像它们是绝对不能碰伤他似的。跳进了自己阵地的交通沟,听见了自己人的声音,他就在一阵软弱里倒下了,但头脑仍然很清醒,紧紧地抱着王应洪,喃喃地说:"王应洪,我们回来啦!"
  夜里十点钟,根据从俘虏那里得来的情报--这居然是个上尉,从他的身上搜出了一份文件--我军发动了对青石洞南山的攻击,一个钟点以后就全部地歼灭了山头上的两个加强连的敌人。
  
  班长王顺苦痛了很多天,他的身上揣着那一条染满了血的手帕。他先是把这手帕交给了连里,可是后来,团政委找他去谈话,又把这手帕还给他了。团政委详细地问着他们在敌后的一切,那年轻人曾经说过些什么话,以及洼地上的那一场战斗是怎么进行的,后来,沉默了一阵,就嘱咐他去看一看那个姑娘,把这件纪念品给她;政委说,依他看来,去看一看那两母女,告诉她们这件事,是比较合适的。王顺也这样想,可是好久都很难有这个勇气。这天早晨,上级给王应洪追记一等功的通报发下来了,他心里稍稍安慰了一点,就请示了连部,走下阵地来了。
  金圣姬母女不知道这件事情。她们怎么能够知道那敌后的潜伏、洼地上的"战役"、栗树林中的爬行,她们怎么能知道这些呢?她们日日夜夜地望着闪着炮火的前沿,那里有她们的战士们,她们为他们洗过衣服;那里有那个心爱的青年,虽然他好像一直不懂得她们的心愿,但她们觉得,他总归是会要回来的。为什么不呢?人们说到中国军队的纪律,可是在她们看来,这与纪律有什么关系呢?
  听说班长来了,金圣姬兴奋得像一阵风一样地从屋子里跑出来了,老大娘也笑着迎出来了。好几个妇女跟着进来了,因为她们好久没见到这些熟识的战士们了。不一会儿,小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
  班长王顺看了一看周围;自从他们上阵地以后,这院子里看来是没有什么变化,水缸也还在那里,装酸菜的坛子也还在那里,墙上的牵牛花开得很好。他甚至还注意到了支在水缸后面的那个打老鼠的小机器,那是王应洪帮老大娘做的。他坐了下来,对大家问了好以后,就不知道要怎样开口。母女两个,以及院子里的妇女们,都看着他。终于他简单地说起了他们的胜利,王应洪的牺牲,同时取出了那条绣着两个名字的、染满了鲜血的手帕。
  在他一开口说话的时候,金圣姬的眼睛马上睁大了,嘴唇有点发抖,脸色苍白起来。这敏锐的姑娘已经猜到了。老大娘在看见了这条手帕的时候就哭起来,院子里的妇女们都哭了,可是金圣姬却不哭,只是脸色非常苍白,眼睛发亮,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王顺和他手里的手帕。王顺在妇女们的哭声中继续慢慢地、困难地说下去,把手帕交给了金圣姬,随后又取出了一个纸包,从纸包里拿出了一张王应洪的照片。
  老大娘哭得很厉害,可是金圣姬不哭,王顺注意到,这姑娘竟有这样的毅力,她一件一件地接过了东西,甚至还没有忘记把它们好好地折起来,包起来。只是她的眼睛更亮,睁得更大,脸色更苍白。
  后来,王顺坐在踏板上,低着头,好久说不出话来,妇女们忍着泪肃静地看着他。他想要说一些话,政委也曾经嘱咐他说一点话,他想说:"为了人类的美好的生活,王应洪同志英勇牺牲了,请你们不要难过,我们志愿军全体战士,要为这美好的生活战斗到底--请你们,请你,金圣姬同志,永远地记着他吧。"这庄严的言语来到他的心里了,可是这时候金圣姬一下子站了起来,对着他伸出手来,握着他的手并且对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她的手松了,她转过脸去用另一只手蒙住眼睛,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但马上她又转过脸来对直地看着他,紧握着他的手。这姑娘的手在一阵颤抖之后变得冰冷而有力,于是王顺觉得不再需要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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