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中外政治家军事家外交家物理学家数学家天文学家人物档案资料名人名言生平作品主要事迹佳句轶事世界明星中外传记成才故事
中文域名: 古今中外.com  英文域名:www.1-123.com  丰富实用的古今中外人物库
 

归去

作者:焦祖尧 

  一
  吴福被自己突然生出的念头吓了一跳。
  这是星期六晚上。吴福上的是早班,下午五点便回来了,洗过澡,到食堂吃罢晚饭,回到单身公寓,就往床上一躺。一天的活儿干下来实在累了,累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躺下来,这是他惟一的休息方式。明天还是早班,七点钟便要坐车去工作现场。休息是十分重要的。休息确实有许多方式方法,过去在村里,大家都喜欢蹲墙根,抽大叶子烟,云山雾罩,七扯八扯,是一种很好的休息方式。这里没人陪他蹲墙根,他一个人蹲着成什么样子?于是这种休息方式便慢慢忘了。有时候倒班休息,回到村里,人们招呼他一起蹲在墙根拉呱,被太阳懒洋洋晒着,看女人们撅着屁股在井台上洗菜洗衣服,一根羊骨烟嘴在众人嘴里传来传去,上天入地,谈古说今,议短论长,他就觉得这种休息方式十分亲切,十分自在,因此也就十分依恋了。
  现在他却只能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天花板上有个黑点,黑点在慢慢移动,是只甲虫,"花姑娘"之类的东西。孔子叫孩子学诗时,要"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这一点吴福可比城市里长大的人学识丰富得多,当然他不是用书本上的学名来称呼鸟兽草木。
  他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只甲虫上,看它究竟想爬到哪里去。甲虫爬了一阵不动了,大概也在休息。可见休息是一切生物的共同需要。他的注意力失去目标,这时便听到了俱乐部传来的乐曲声,那里正在举行周末舞会。
  吴福与跳舞无缘,虽然西番莲曾硬拉着他去过一次舞场,教他把右手搂着她的腰,左手握着她的右手,嘴里喊着一二三、嘭嚓嚓,让他随着曲子走动。没想到一动腿就踩了她的脚,脑袋轰的一炸,便逃出了舞场。从此便下决心再不去那地方,西番莲骂他没出息,他也没动摇过。他是蹲墙根的角色,墙根比舞场对他亲切多了。西番莲是舞场里的活跃分子,什么"伦巴""狐步"都跳得十分出色,邀她做舞伴的人要排队,她却总爱和老外安德逊跳。除了安德逊,竟肯垂顾他这个蹲墙根的角色,可见西番莲这人心还真好。他搂过西番莲的腰,手上那种软绵绵的感觉,至今还保留着,除此之外,舞场上的一切都记不得了。
  甲虫还在天花板上,一动不动的,死了一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作为他的研究对象,也没有任何地方可去。露天矿的生活区有500来亩地大,用一圈高大的围墙与周围农地隔开。他吴福除了工作现场,就在这圈子里过活,游泳池、健身房他从没去过,那地方不是他玩的,他也玩不来。成天累个贼死,臭汗一身身出,还用健身活动?
  甲虫又动开了,是向窗户方向爬的。它是不是想爬到窗外去呢?他的眼珠一动不动盯着那只甲虫,死死盯着。就在这时候,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不干了,回村算!
  这念头一出来就吓了他一跳。
  他好不容易才进了露天煤矿。这是个中外合资的国家特大型企业,设备和管理都是世界一流水平。他在矿上开170车,一车就拉150吨。汽车有两层楼房高,他不是矮子,算个中等个儿,也只顶汽车轮胎的一半尺寸。他忙活一月,工资加奖金可以拿六七百,村上人无不眼红。谁说吴福无福?吴福可是好福气哩!村上的老年人都这样说。改芳也为此自豪!走起路来胸脯总要挺得比别的女人高些。已经在矿上干了四年天气了,三孔烂窑拆掉,盖起了五间瓦房,院子里还种了八棵苹果树,明年就要挂果子了。日子正往红火上过哩,他却突然想回村算了!
  这念头确确实实把他吓了一跳,虽然模模糊糊有此想法已非一天,但明明白白从脑子里跳出来,还是不能不叫他吃了一惊。他问自己,吴福你这是咋啦?
  
  不久之前,他被安德逊写了一次"备忘录",向他提出警告。如果被写三次"备忘录",他就会被打发到劳务公司去,再分配去干别的营生,挣钱当然少多了。他已经被记录在案。
  在这里干活,拉屎尿尿也有人管。撒一泡尿不得超过半分钟,超过半分钟,后边的车便上来了,你堵了人家的车,工长和值班经理便会开着小车赶过来:为什么停车?谁叫你停车的?你说要尿尿,他说尿尿也不能挡别人的车,至于怎么尿法他才不管。所以上了车就不敢喝水。不喝水不口干吗?口干不嘴苦吗?嘴苦不上火吗?上了火大便不要干结吗?……为啥别人不上火偏你上火呢?为啥别人大便不干结偏偏你干结呢?原因还在你自己,工长和值班经理是不管的,他们只要求你作业有节奏地进行,快节奏地进行,不允许在一个环节上脱节。初来的工人都无法适应,后来便作了点妥协,比如看见工人站在车上向下撒尿,也就睁一眼闭一眼,若是一定要下车撒尿,一上一下就要爬二十多级梯子,等于上楼下楼吧,扣去爬梯子的时间,用来解裤子撒尿的时间还有多少?撒不完,憋着,不把人憋坏吗?不论中国人外国人,这点人道精神还是有的,人道的结果,便是对工人在车上往下撒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的事情也是出在尿尿上。他拉了一台重车,去排土场,没来得及卸车,尿憋得不行了,便下车去放水。官急司急也顶不住尿急屎急啊!排土场地势高,旁边有一条小道,常有人经过,当然也包括妇女同志,在车上往下尿,很不自在,就下去了。心想这地方工长和老外是不会来的。尿罢正系裤子,忽见一辆白色小工具车开上来了,原来是值班经理安德逊来检查排土场。他一急,猴也似地爬上车去,开上就走。安德逊从小车里探出头来,用手指指他,西番莲似乎也在喊他。170车开起来声音太大,他根本听不见,一口气把车开回矿坑里,停在电铲旁边的工位上。电铲司机不给他装车,反而一个劲地按喇叭。他莫名其妙,心想我停的位置没错,不装是你的责任。
  安德逊用步话机通知了工长,工长用步话机叫他:吴福,你给我下来!吴福,你给我下来!
  我下来干啥?他对着步话机喊,车没装我下来干啥?
  工长在步话机里喊,你下来看看,你的车上还能装什么?
  他下车一看,傻了。原来刚才碰上安德逊,怕被老外说他在排土场上磨洋工,慌里慌张上了车,没有把土倒掉,又开上重车返回来了,叫人家怎么再往里装东西?
  为这件事,奖金扣了不说,安德逊还写了备忘录,送到劳务公司。
  在类似这样的事情上,安德逊是毫不留情的,炒你的鱿鱼,三次备忘录就够了。
  进矿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叫人抓住辫子,简直是奇耻大辱!这能怪谁?怪自己吧。
  其实安德逊这人不坏,老安平时也还看得起他,因为他干活卖力,又听指挥。这次真是鬼差神使了!为啥上了排土场就尿憋?为啥正好这时安德逊想到要上排土场?想疼了脑瓜也想不出究竟。后来西番莲问他,开了重车往回跑,这是咋啦?他只是傻笑,没有回答。他知道西番莲和安德逊挺好,西番莲有时钻在老安的房里半天不出来。他没有想到让西番莲向老外求情。老外根本不讲人情。人情面子中国人好讲,老外不吃这一套。他们自己对自己也是一样。上司和下级刚才还一起打台球,打完球,到咖啡厅里喝咖啡,咖啡喝了一半,上司说话了:你怎么和你的中国副手老是处不好呢?我了解过,主要责任在你,你不采纳人家的正确的意见。你那个班,连续两个星期,任务完成得不好。你有没有感觉到,你在那个位置上,不大合适呢,先生?
  先生就这样被炒了鱿鱼,他就得卷铺盖回国。吴福怎么也不能理解,不是刚才还一起打台球喝咖啡吗!农村的四合院里不打台球,也不喝咖啡,但有的是人情。人与人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有些事当面不好说,请旁人来一说,大事便能化小,小事便能化了的。他从部队复员回来,种了两年地,就碰上露天矿招工,给村里几个指标。他当的汽车兵,开车没问题,矿上正要招开170的司机。想进矿的人太多了,轮不上他。他找村长,村长说排排队吧。前面还排着一大溜,他能有希望吗?他给村长送去了两条"阿诗玛"。村长说,难呐,我咋把你往前搁呢?他便去找他老婆的二姑夫,改芳领着去的,改芳后来又去了几趟,终于搬动了二姑夫。二姑夫是副乡长,和村长交情挺深。二姑夫亲自来找村长,村长不知咋地就把他往前搁了。还是关系人情重要啊!
  报上了名,给了准考证。要考数学、政治、英语、发动机理论,还要口试。在部队干了几年,没多有少还学了点东西,如今真用上了,后悔当时学得不够认真。英语当然不行,到学校去找老师,临时瞎学几句,好杜友杜?欧开!古德马宁!考试竟然也通过了。口试可叫他紧张了,这一关必须过。考官就是安德逊,旁边坐着翻译西番莲。安德逊人高马大,绿眼珠射出的光也是绿幽幽的,四十上下年纪吧,外国人的年纪是不好估的,何况他在估人年纪方面缺乏经验,老外的贵庚也与他无关。安德逊叽哩咕噜给他打手势,除了好杜友杜,他一句也听不懂。西番莲说,请你坐下,放松一点,不要那么紧张,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他不问的你就不要乱说。这女人很和气,也很漂亮,他到这时候才瞥了她一眼,心里倒生出几分感激,到底是中国同胞嘛!
  安德逊问他的名字,多大岁数,成家没有,家里有几口人;又问他从哪儿来,在部队开什么车,多大马力,离合器是单片还是双片的,机油滤清器堵了怎么办,四冲程和二冲程是怎么回事,等等。他一一作了答复。安德逊好像很满意,又问他工余喜欢干什么,跳舞?找女朋友?打扑克?打乒乓球?他都没有作肯定的答复。他实在说不上有什么爱好。小时候喜欢爬到窑顶上去逮雀雀,爱斗蛐蛐,这能说吗?安德逊似乎有点失望,向他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他来矿的目的是什么?他本想说参加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这一类话,话到了嘴边又溜回去了。听人说过,老外就爱听来矿是为了挣大钱这样的话,你要说为了建设国家什么的,他就认为你表里不一。他打起精神说,我来矿就为了挣大钱,不为挣大钱我还不来!西番莲把他的话翻了过去。安德逊大拇指一竖,OK!他就被通过了。
  
  他来矿确实是为了挣大钱。三孔旧窑烂成啥了?自打娶过改芳,他就在心里发誓,一定要给她盖五间瓦房。嫁他的时候改芳不嫌他穷,但改芳也确实想过好日子,改芳支持他到露天矿来。改芳找她姑夫一趟又一趟,把鞋底都磨破了。
  盖起了五间新瓦房。盖起的第二年还学着城里人搞了点装修。夏天屋顶上常有虫子掉下来,把儿子的小鸡鸡咬了。改芳说花点钱装修一下吧。装修就装修,贴点壁纸花不了多少钱,还弄了个吊灯,炕头安了盏壁灯,屋子一下子变得气派起来。炕还是要的,农村人永远觉得睡炕比睡床舒服。冬天,单身公寓里的暖气烧得再热,也不如家里的炕上暖和。他在矿上,干七天休息两天,家离矿上只有八九里路,他一口气就能奔回家里。
  一回家就脱鞋上炕,往卷起的盖物上一躺,仰面八叉,胳膊和腿想咋伸展就咋伸展。改芳在炕沿上包饺子,儿子爬上来骑大马。在矿上汗流爬水干七天,不就等着回来过这两天吗!
  改芳偏着腿瞥了他一眼。改芳说,那个西番莲再没教你跳舞?
  他抽出反枕在脑袋下的胳膊去取烟,点上,抽一口,吐出一个个白圈圈来。他说,我再没去过那地方。
  改芳说,你为啥不去?把那套西装穿上,三接头皮鞋换上,到店里去吹吹头发,抹上点油,土气不就没啦!能开170就学不会跳舞?我不信!不是有西番莲吗,让她好好调教你。踩她的脚又咋啦?叫你开车的大脚板子踩着,她才舒服。西番莲为啥总叫老外搂着?你吴福就不能搂搂?中国人总叫老外搂着,不贱吗?你吴福能总看着她让外国人搂吗?吴福,你要是还爱国,就好好搂她西番莲去!我知道那贱货可愿意让你搂哩,你吴福的劲气有多大呀!……
  吴福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他终于明白,不是啥话都可以对女人说的。西番莲拉他进舞场的事,回家休息时就跟改芳说了。倒不是为了炫耀,矿上的新鲜事他回来都要跟女人说,有叫女人高兴的意思,但也不全是,他在矿上没地方说话。除了上下班时,大伙在接送车上说说笑笑,一上岗便没法和谁说话。单机操作,那个庞然大物上就他一人,有话和谁说去?两台车擦身而过,彼此也只能点点头,算是招呼,机器声震天动地,嗓门再大别人也听不到。下了班除了吃饭便是睡觉,七窍倒没了五窍。他吴福不是哑巴,说话既是一种生理需要,也是一种感情需要,惟一能听他说话的就是老婆,如今和老婆说话也不能随便了,他真有几分伤心。
  改芳说,说话呀,倒成了哑巴啦!
  他能说什么?秀才碰上兵了,越解释越麻烦,越解释越说不清。每月的工资,除去吃饭抽烟(不过抽几毛钱一包的"官厅",好烟有的是,那是他吴福抽的吗?)都交给老婆了。改芳却怀疑他打着埋伏。他每月究竟开多少她没法知道,她不能到矿上会计那儿查查工资单。司机拉得多挣得多,奖金也是浮动的。她认为男人良心好不好的主要标志,就是对老婆说不说真话,是真七分假三分,还是假七分真三分,十分都真那就难了。过去她从不怀疑男人的恋家,从不怀疑男人心里还有什么掖着藏着的东西;自打有次去单身公寓找他,竟发现有个风骚的娘们在她男人屋里坐着,吴福介绍说这是教他跳舞的翻译官西番莲,改芳就操上心了。一个大男人,挣那么多钱,十天里才回一次家,她怎能相信吴福把每月的开支全数交给了她呢?那个西番莲一看就不是正经货色,看来她常到吴福屋里去,男人回家可从来没有提起过。
  吴福万万想不到,因为西番莲而吃老婆的冤枉官司。他和西番莲会有什么?能有什么?西番莲能看上他吴福?
  西番莲本名叫齐凡莲。圆脸盘上皮肤细嫩,白里透红,让细长的脖子支着,很像一支开艳了的西番莲,于是齐凡莲便成了西番莲。西番莲三十出头了,还和年轻姑娘一样精力充沛,神气饱满,夏天游泳,冬天溜冰,跟着男人们上山打猎,跟着孩子们沟里捉鳖,不管工作怎么忙,怎么累,下了班浑身的精气神儿还是往外冒。西番莲走起路来能刮起一阵小风,挺得高高的胸脯,和高跟鞋敲着水泥地发出快节奏的咯咯声里,都透出她使不完的劲儿。西番莲和她丈夫本是同学,调到矿上,教了半年书,便抽上来给安德逊当翻译。她丈夫吃粉笔吃出了感情,在子弟中学教物理教出了名气,家长都想把孩子送到他的班上去。在露天矿,西番莲因是女人中最不恋家而遭到普遍的非议,她却执意抱无所谓的态度,始终我行我素。她很欣赏自己的一句格言:我不是活给别人看的。此言招来了更多的非议,虽然在年轻人中也受到了一些推崇。西番莲的丈夫姓于名谟,她就叫他"榆木"。她曾对别人说,我家那个榆木,应该找水曲柳,要不找黄波罗,都是做家具的好材料,用个百儿八十年坏不了;我西番莲只开十天八天,和榆木般配吗?他们夫妻不和,却又从不打架。西番莲后来索性搬到单身公寓去住,到食堂吃饭。慢慢便传出了她和安德逊如何如何,还有人说,她丈夫不能和她过夫妻生活。总之说啥的都有。在露天矿,人们茶余饭后谈天说地时常会提到西番莲。
  西番莲在同性中绝少知音,倒愿意常和男人交往。她和吴福都住单身公寓,西番莲在上层,吴福在下层,有时便来吴福屋里坐坐。西番莲所以和吴福交往,是因为两人中有过一点偶然的机缘。吴福进矿那年的冬天,西番莲滑冰时在冰场上崴了脚,疼得龇牙咧嘴叫唤,竟没有人去搀扶她,像是怕被沾上什么。吴福正好从旁边经过,招工时第一次见她便觉得这个女人挺和气,没有瞧不起他这个土老帽,便有心去扶她一把。他走下冰场,心急不小心摔了两跤,终于走到西番莲身边,把她扶了起来。也可能她的脚确实崴得厉害,一个人站立不住,站起来便用胳膊勾着他的脖子不放,身体也全贴了上来。吴福心里很不自在,冰场上有人用直勾勾的眼光看他们。他又不能把她放下,只能半抱半拉地把她拉离了冰场。冰场离家属区有一段路,搂着这个女人,让众人一路检阅总觉得不大相当,便问了西番莲家里的门牌号码,想去把于谟叫来。西番莲勾着他脖子的胳膊就是不肯放开,说吴福你送佛就送到西天,那榆木自己走路还风摆杨柳,哪能架得起我?今天我用得着你改天你也用得着我,日子长了你就知道我西番莲很够朋友。吴福没招儿,只能半挟半拉把她弄到了家门口。于谟从楼上下来,抬了抬瓶底似的近视眼镜。于谟说,你这是怎么啦?西番莲说,还问怎么啦干啥,把我弄上楼去吧!于谟说,你叫我怎么弄法?说着又抬了抬近视眼镜。西番莲叹了口气说,吴福,还是劳驾你吧。吴福只能扶着她上楼,西番莲的脚一踩楼梯,又龇牙咧嘴叫开了,说不行不行,脚上根本不能使劲,吴福,劳驾你把我抱上去吧。于谟又抬眼镜,说真对不起啦,师傅,只好请你把她抱上去了。西番莲虽然长得结实丰满,体重不轻,但吴福抱起她来也并不费劲,一口袋山药的分量。家里装山药的口袋就有大半人高,要是装满,二百斤也怕打不住,他也总是抱起就走的。西番莲现在两只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比抱山药口袋容易多了。

首页 2 尾页


 

 

 

相关人物

 

相关文章

焦祖尧

古今中外人物大全,世界人物介绍,著名人物资料,企业家、名星、伟人、政治家、军事家、科学家个人资料个人简历作品

| 联系站长 | 按拼音检索人物 | 现代人物分类索引 | 古今中外作品 | 教育教学资料 | 职业培训资料  |

备案序号 蜀ICP备05009253号  ? CopyRight 1998-2028, 1-123.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