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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卫公问对

李靖 撰

《李卫公问对》简介

    《李卫公问对》是一部问答体兵书。又称《唐太宗李卫公问对》,或《唐李问对》。唐太宗即李世民(599—649),唐代皇帝,李渊次子。祖籍陇西成纪(今甘肃省秦安),后世居于陕西武功。他自幼聪颖于练,博文精武,少年即通古今兵法,是古代伟大的军事家。隋末劝其父起兵反隋,李渊称帝时,封为秦王,任尚书令。曾镇压窦建德、刘黑闼等农民起义军,消灭薛仁杲、王世充等割据势力。武德九年(公元626年)发动玄武门之变,杀死太子李建成,被立为太子,继帝位。公元626—649年在位,推行均田制和府兵制,常以“亡隋为戒”,较能任贤、纳谏,注意恢复发展社会经济和加强与少数民族的贸易文化交流,贞观四年(公元630年)击败东突厥,被铁勒、回纥等族尊为天可汗。晚年由于连年用兵,营建宫室,赋重役繁,加深了阶级矛盾。李卫公即李靖(571—649),本名药师,京兆三原(今陕西三原东北)人,唐初伟大的军事家。少有文武材略,精熟兵法,其舅父名将韩擒虎“每与论兵,未尝不称善,抚之曰:‘可与论孙、吴之术者,惟斯人矣。’”(《旧唐书·李靖列传》)隋末任马邑郡丞。唐高祖时,任行军总管,岭南道抚慰大使,以副帅佐李孝恭镇压辅公祐起义军。唐太宗时,历任兵部尚书、尚书右仆射等职,先后击败东突厥、吐谷浑,封卫国公,故称李卫公。据书目记载,他著有《卫公兵法》等十余部兵书,然大都佚失,“世无完书”,《通典》中保留了部分内容。

    《唐李问对》,故名思义就是唐太宗李世民与卫国公李靖论兵的言论辑录。然而自北宋陈师道在《后山谈丛》中提出“世传王氏《元经》……李卫公《问对》,皆阮逸所著”和何薳在《春渚纪闻》中提出“先君(按指何去非)言《六韬》非太公所作,……又疑《李卫公问对》亦非是”之后,引起了学术界的一场争论,至今尚无定论。晁公武《郡斋读书志》、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吴曾《能改斋漫录》、汪宗沂《卫公兵法辑本自序》、湘浦《卫民捷录·问对题注》等径从陈、何之说,断定《李卫公问对》为阮逸伪撰。另一种意见否定阮逸所伪撰,如元马端临说:“神宗诏王震等校正之说既明见于国史,则非阮逸之假托也。”(《文献通考·经籍考》)清姚际恒说:“今世传者当是神宗时所定本,因神宗有‘武人将佐不能通晓’之诏,故特多为鄙俚之辞。若阮逸所撰,当不尔。意或逸见此书,未慊其志,又别撰之。而世已行此书,彼书不行欤?”(《古今伪书考·子类》)还有一种意见,即否定阮逸伪撰,也否定卫公所著,如明胡应麟说:“此书不特非卫公,亦非阮逸,当是唐末宋初俚儒村学缀拾贞观君臣遗事、杜佑《通典》原文,傅以闾阎耳口。”(《四部正讹》)据今人考证,宋初既流行有《兵法七书》,宋神宗元丰三年下诏校定包括《李卫公问对》在内的七部兵书,颁定为武经,作为武举试士和武学的军事教科书,说是宋仁宗天圣(1023—1031年)才中进士的阮逸伪撰,理由实不充分。说“其词旨浅陋猥俗,兵家最亡足采者。……当是唐末宋初俚儒村学缀拾贞观君臣遗事、杜佑《通典》原文,傅以闾阎耳口”,更是偏颇之言。公正的评价是:《李卫公问对》“兴废得失,事宜情实,兵家术法,灿然毕举,皆可垂范将来。”(宋戴少望《将鉴论断》)“《卫公问答》,语极审详,真大将言也。”(俞正燮《癸巳存稿》)“其书分别奇正,指画攻守,变易主客,于兵家微意时有所得。”(纪昀《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综观全书,上述评论并非溢美之辞。《李卫公问对》虽未必是李靖的手定稿,它当是深通兵法韬略,熟悉唐太宗、李靖事迹的隐士根据唐、李论兵言论汇编而成,具体成书时间不可确断,然据宋初即有《兵法七书》流传推测,其下限应在五代之前。

    《李卫公问对》共分上、中、下三卷,一万零三百余字。全书涉及的军事问题比较广泛,既有对历代战争经验的总结和评述,又有对古代兵法的论释和发挥;既讲训练,又讲作战;既讨论治军,又讨论用人;既有对古代军制的追述,又有对兵学源流的考辩,但主要内容是讲训练和作战,以及两者之间的关系,中心围绕著「奇正”论述问题。

    奇正是古代军事学术中一个十分重要的概念。是历代军事家讨论的重点问题之一。《李卫公问对》对奇正论述深刻,分析透辟。它引《握奇经》:“八阵,四为正,四为奇”,说明奇正原是方阵队形变换的战术。方阵中有四块“阵地”或“实地”(即战斗部队的位置),有四块“闲地”或“虚地”。在“实地”作战的部队就是“正兵”;利用“虚地”实施机动的部队就是“奇兵”。它认为奇与正是可以互相转化的,提出“善用兵者,无不正,无不奇,使敌莫测,故正亦胜,奇亦胜。”“奇正,在人而已,变而神之,所以推乎天也。”它用奇正的观点来解释进退、攻守、众寡、将帅、营阵、训练等各个方面的军事问题,大大发挥了孙子的奇正学说。如它指出:“凡兵,以向前为正,后却为奇”;“先出合战为正,后出为奇”;“大众所合为正,将所自出为奇。”“凡将,正而无奇,则守将也;奇而无正,则斗将也;奇正皆得,国之辅也”等。它把奇正与虚实、示形紧密联系起来阐述,指出“奇正者,所以致敌虚实也。敌实,则我必以正;敌虚,则我必以奇。”“但教诸将以奇正,然后虚实自知焉。”“故形之者,以奇示敌,非吾正也;胜之者,以正击敌,非吾奇也。此谓奇正相变。”“形人而我无形,此乃奇正之极致。”

    《李卫公问对》非常重视阵法训练。主张从实战需要出发训练部队,达到在战斗中“斗乱而法不乱”,“形圆而势不散”,“绝而不离,却而不散”。它重视训练方法,认为“教得其道,则士乐为用;教不得法,虽朝督暮责,无益于事矣”。强调根据部队的不同特点进行教练,“汉戍宜自为一法,蕃落宜自为一法,教习各异,勿使混同。”它还提出了由单兵到小分队,由小分队到大部队的训练程序,即由伍法而队法而阵法。对于方阵、圆阵作了较为明确的阐述。尤其对李靖创造的六花阵,明确指出本于诸葛亮八阵法,“外画之方,内环之圆,是成六花,俗所号尔。”“凡立队,相去各十步;驻队去前队二十步;每隔一队,立一战队。前进以五十步为节。角一声,诸队皆散立,不过十步之内。至第四角声,笼枪跪坐。于是鼓之,三呼三击,三十步至五十步以制敌之变。马军从背出,亦五十步临时节止。前正后奇,观敌如何。再鼓之,则前奇后正,复邀敌来,伺隙捣虚。此六花大率皆然也。”

    《李卫公问对》对古代兵法的源流进行了总结归纳,它认为古代兵法“大体不出三门四种而已”,即:“《太公谋》八十一篇,所谓阴谋,不可以言穷;《太公言》七十一篇,不可以兵穷;《太公兵》八十五篇,不可以财穷。此三门也。”“权谋为一种,形势为一种,及阴阳、技巧二种,此四种也。”它对古代重要兵法进行了评述和发挥,其中有许多独到见解。如对《孙子》“守则不足,攻则有余”的解释不囿于曹操等旧说,并批评他们用力量的强弱来解释是“不悟攻守之法也”。指出“谓敌未可胜,则我且自守;待敌可胜,则攻之尔。非以强弱为辞也”。对于攻守问题,它提出了许多有价值的观点,如“攻是守之机,守是攻之策,同归乎胜而已矣。”“攻者,不止攻其城击其阵而已,必有攻其心之术焉;守者,不止完其壁坚其阵而已,必也守吾气而有待焉。”等等。

    《李卫公问对》也包含著较为丰富的朴素辩证法思想。它认为战争的胜负是由多种因素促成的,不可归结为单纯的一个原因,“兵家胜败,情状万殊,不可以一事推也。”它还认为事物都是在发展变化的,强弱、优势、主客都处在变化之中,“‘因粮于敌’,是变客为主也;‘饱能饥之,佚能劳之’,是变主为客也。”它注重人事、反对迷信,指出“后世庸将泥于术数,是以多败”,“及其成功,在人事而已”。但是,它又不主张废弃阴阳术数,认为这是“使贪使愚”的诡道之术。

    《李卫公问对》是《武经七书》之一,在中国古代军事学术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但它也存有一些明显的封建糟粕,如对李绩的明黜暗用的封建权术;它提出阴阳术数为诡道之术,若用来作为欺骗敌人、团结内部的一种战术,尚有可取之处,若用它来愚弄本部士卒,便是封建的愚兵政策。它的“教正不教奇”的论点,也有很大的片面性。明何良臣曾批评它说:“奇而不教,则号无以别,变何以施?”(《阵纪·奇正》)

    《李卫公问对》,宋初有《兵法七书》本,后又有麻皓年注释本。宋元丰三年(1080年)宋神宗诏令校定《孙子》、《李卫公问对》等七书为《武经七书》,镂版刊行。据陆心源《皕宋楼藏书志》载,宋代曾刊印过《李卫公问对》三卷单行本。但北宋之前的版本今不可见。现存最早的刊本是南宋孝宗、光宗年间刻《武经七书》本。此后众多丛书本及清刻、清抄本,大多源于此本。现存比较重要的注释本有宋施子美讲义本、明刘寅直解本、清朱墉汇解本。建国后主要的研究成果有吴如嵩、王显臣的《李卫公问对校注》(中华书局1983年版)和《李卫公问对浅说》(解放军出版社1987年版)。

《李卫公问对》卷上

    卷上共分十七节。主要论述兵法中“奇正”的关系和运用,结合战例著重论述了“无处不用正,无处不用奇”,“正能胜,奇亦能胜”,“奇正相交,循环无穷”的道理。此外,还兼论了阵法的起源和发展,兵法的源流和派别。最后还联系当时边防实际,论述了奇正的运用以及选将、练兵等问题。

    太宗曰:高丽数侵新罗,朕遣使谕,不奉诏,将讨之,如何?

    靖曰:探知盖苏文自恃知兵,谓中国无能讨,故违命,臣请师三万擒之。

    太宗曰:兵少地遥,以何术临之?

    靖曰:臣以正兵。

    太宗曰:平突厥时用奇兵,今言正兵,何也?

    靖曰:诸葛亮七擒孟获,无他道也,正兵而已矣。

    太宗曰:晋马隆讨凉州,亦是依八陈图,作偏箱车,地广则用鹿角车营,路狭则为木屋施于车上,且战且前,信乎正兵古人所重也。

    靖曰:臣讨突厥,西行数千里,若非正兵,安能致远。偏箱、鹿角,兵之大要,一则治力,一则前拒,一则束部伍,三者迭相为用,斯马隆所得古法深矣。

    太宗曰:朕破宋老生,初交锋,义师少却,朕亲以铁骑自南原驰下,横突之。老生兵断后,大溃,遂擒之。此正兵乎,奇兵乎?

    靖曰:陛下天纵圣武,非学而能。臣按兵法,自黄帝以来,先正而后奇,先仁义而后权谲。且霍邑之战,师以义举者,正也,建成坠马,右军少却者,奇也。

    太宗曰:彼时少却,几败大事,易谓奇邪?

    靖曰:凡兵以前向为正,后却为奇,且右军不却,则老生安致之来哉!法曰:“利而诱之,乱而取之。”老生不知兵,恃勇急进,不意断后,见擒于陛下,此所谓以奇为正也。

    太宗曰:霍去病暗与孙吴合,诚有是夫?当右军之却也,高祖失色,及朕奋击,反为我利,孙吴暗台,卿实知言。

    太宗曰:凡兵却皆谓之奇乎?

    靖曰:不然。夫兵却,旗参差而不齐,鼓大小而不应,令喧嚣而不一,此真败却也,非奇也,若旗齐鼓应,号令如一,纷纷纭纭,虽退走,非败也,必有奇也。法曰:“佯北勿追。”又曰:“能而示之不能。”皆奇之谓也。

    太宗曰:霍邑之战,右军少却,其天平?老生被擒,其人乎?

    靖曰:若非正兵变为奇,奇兵变为正,则安能胜哉!故善用兵者,奇正在人而已。变而神之,所以推乎天也。

    太宗亻免首。

    太宗曰,奇正素分之欤,临时制之欤?

    靖曰:案《曹公新书》曰:“己二而敌一,则一术为正,一术为奇;己五而敌一,则三术为正,二术为奇。”此言大略尔。唯孙武云:“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孰能穷之。”斯得之矣,安有素分之邪。若士卒未习吾法,偏裨未孰吾令,则必为之二术。教战时,各认旗鼓,迭相分合,故曰分合为变,此教战之术尔。教阅既成,众知吾法,然后如驱群羊,由将指,孰分奇正之别哉!孙武所谓“形人而我无形。”此乃奇正之极致。是以素分者教阅也,临时制变者不可胜穷也。

    太宗曰:深乎!深乎!曹公必知之灾。但《新书》所以授诸将而已,非奇正本法。

    太宗曰:曹公云,奇兵旁击。卿谓若何?

    靖曰:臣案曹公注《孙子》曰:“先出合战为正,后出为奇。”此与旁击之说异焉。臣愚谓大众所合为正,将所自出为奇,乌有先后旁击之拘哉。

    太宗曰:吾之正,使敌视以为奇,吾之奇,使敌视以为正,斯所谓形人者欤!以奇为正,以正为奇,变化莫测,斯所谓无形者欤!

    靖再拜曰:陛下神圣,迥出古人,非臣所及。

    太宗曰:分合为变者,奇正安在?

    靖曰:善用兵者,无不正,无不奇,使敌莫测,故正亦胜,奇亦胜。三军之士,止知其胜,莫知其所以胜,非变而能通,安能至是哉。分合所出,惟孙武能之,吴起而下莫可及焉。

    太宗曰:吴术若何?

    靖曰:臣请略言之。魏武侯问吴起:两军相向。起曰:使贱而勇者前击,锋始交而北,北而勿罚,观敌进取。一坐一起,奔北不追,则敌有谋矣。若悉众追北,行止纵横,此敌人不才,击之勿疑。臣谓吴术大率多此类,非孙武所谓以正合也。

    太宗曰:卿舅韩擒虎尝言,卿可与论孙吴,亦奇正之谓乎?

    靖曰:擒虎安知奇正之极,但以奇为奇,以正为正尔。曾未知奇正相变,循环无穷者也。

    太宗曰:古人临陈出奇,攻人不意,斯亦相变之法乎?

    靖曰:前代战斗,多是以小术而胜无术,以片善而胜无善,斯安足以论兵法也。若谢玄之破苻坚,非谢玄之善也,盖苻坚之不善也。

    太宗顾侍臣检《谢玄传》阅之曰:苻坚甚处是不善?

    靖曰:臣观《苻坚载记》曰:秦诸军皆溃败,唯慕容垂一军独全,坚以千余骑赴之,垂子宝劝垂杀坚,不果。此有以见秦师之乱,慕容垂独全,盖坚为垂所陷明矣。夫为人所陷而欲胜敌,不亦难乎!臣故曰:无术焉,苻坚之类是也。 

    太宗曰:《孙子》谓多算胜少算,有以知少算胜无算。凡事皆然。

    太宗曰:黄帝兵法,世传“握奇文”,或谓为“握机文”,何谓也?

    靖曰:奇音机,故或传为机,其义则一。考其词云:“四为正,四为奇,余奇为握机。”奇余零也,因此音机。臣愚调兵无不是机,安在乎握而言也,当为余奇则是。

    夫正兵受之于君,奇兵将所自出。法曰:“令素行以教其民者,则民服。”此受之于君者也。又曰:“兵不豫言,君命有所不受。”此将所自出者也。凡将正而无奇,则守将也;奇而无正,则斗将也;奇正皆得,国之辅也。

    是故握机握奇,本无二法,在学者兼通而已。

    太宗曰:陈数有九,中心零者,大将握之,四面八向皆取准焉。陈间容陈,队间容队。以前为后,以后为前。进无速奔,退无遽走。四头八尾,触处为首,敌冲其中,两头皆救。数起于五,而终于八,此何谓也?

    靖曰:诸葛亮以石纵横布为八行,方陈之法即此图也。臣尝教阅,必先此陈。世所传握机文,益得其粗也。

    太宗曰:天、地、风、云,龙、虎、鸟、蛇,斯八陈何义也?

    靖曰:传之者误也。古人秘藏此法,故诡设八名尔。八陈本一也,分为八焉。若天、地者,本乎旗号;风、云者,本乎幡名;龙、虎、鸟、蛇者,本乎队伍之别。后世误传,诡设物象,何止八而已乎?

    太宗曰:数起于五,而终于八,则非设象,实古制也。卿试陈之。

    靖曰:臣案黄帝始立丘井之法,因以制兵,故井分四道,八家处之,其形井字,开方九焉。五为陈法,四为间地,此所谓数起于五也;虚其中,大将居之,环其四面,诸部连绕,此所谓终于八也。及乎变化制敌,则纷纷纭纭,斗乱而法不乱;混混沌沌,形圆而势不散;此所谓散而成八,复而为一者也。

    太宗曰:深乎!黄帝之制兵也!后世虽有天智神略,莫能出其阃阈,降此孰有继之者乎?

    靖曰:周之始兴,则太公实缮其法,始于歧都以建井亩,戎车三百辆,虎贲三百人,以立军制。六步七步、六伐七伐以教战法。陈师牧野,太公以百夫致师,以成武功,以四万五千人,胜纣七十万众。

    周《司马法》本太公者也,太公既没,齐人得其法。至桓公霸天下,任管仲,复修太公法,谓之节制师,诸侯毕服。

    太宗曰:儒者多言管仲霸臣而已,殊不知兵法乃本于王制也。诸葛亮王佐之才,自比管、乐,以此知管仲亦王佐也。但周衰时,王不能用,故假齐兴师尔。

    靖再拜曰:陛下神圣,知人如此,老臣虽死无{女鬼}昔贤也。臣请言管仲制齐之法:三分齐国以为三军。五家为轨, 故五人为伍;十轨为里,故五十人为小戎;四里为连,故二百人为卒;十连为乡,故二千人为旅;五乡一师,故万人为军。亦由《司马法》一师五旅,一旅五卒之义焉。其实皆得太公之遗法。

    太宗曰:《司马法》人言穰苴所述,是欤否也?

    靖曰:案《史记·穰苴传》:齐景公时,穰苴善用兵,败燕晋之师,景公尊为司马之官,由是称司马穰苴,子孙号司马氏。至齐威王追论古《司马法》,又述穰苴所学,遂有司马穰苴书数十篇。今世所传兵家者流,又分权谋、形势、阴阳、技巧四种,皆出《司马法》也。

    太宗曰:汉张良、韩信序次兵法,几百八十二家,删取要用,定著三十五家,今失其传,何也?

    靖曰:张良所学,太公《六韬》《三略》是也,韩信所学,穰苴、孙武是也,然大体不出三门四种而已。

    太宗曰:何谓三门?

    靖曰:臣案《太公·谋》八十一篇,所谓阴谋不可以言穷;《太公·言》七十一篇,不可以兵穷;《太公·兵》八十五篇,不可以财穷,此三门也。

    太宗曰:何谓四种?

    靖曰:汉任宏所论是也。凡兵家流,权谋为一种,形势为一种,及阴阳、技巧二种,此四种也。 

    太宗曰:《司马法》首序搜狩何也?

    靖曰:顺其时而要之以神,重其事也,《周礼》最为大政。成有歧阳之搜,康有酆宫之朝,穆有涂山之会,此天子之事也。及周衰,齐桓有召陵之师,晋文有践土之盟,此诸侯奉行天子之事也。其实用九伐之法以威不恪。假之以朝会,因之以巡狩,训之以甲兵,言无事兵不安举,必于农隙,不忘武备也。故首序搜狩,不其深乎!

    太宗曰:春秋楚子二广之法云:“百官象物而动,军政不戒而备。”此亦得周制欤?

    靖曰:案左氏说:“楚子乘广三十乘,广有一卒,卒偏之两,军行右辕,以辕为法,故挟辕而战。”皆周制也。臣谓百人曰卒,五十人曰两,此是每车一乘,用士百五十人,比周制差多尔。周一乘步卒七十二人, 甲士三人;以二十五人为一甲,凡三甲,共七十五人。楚山泽之国,车少而人多,分为三队,则与周制同矣。

    太宗曰:春秋荀吴伐狄,毁车为行,亦正兵欤,奇兵欤?

    靖曰:荀吴用车法尔,虽舍车而法在其中焉。一为左角,一为右角,一为前拒,分为三队,此一乘法也,千万乘皆然。

    臣案《曹公新书》云:攻车七十五人,前拒一队,左右角二队;守车一队,炊子十人,守装五人,厩养五人,樵汲五人,共二十五人,攻守二乘凡百人。兴兵十万,用车千乘,轻重二千,此大率荀吴之旧法也。又观汉魏之间,军制五车为队,仆射一人;十车为师,率长一人;凡车干乘,将吏二人,多多仿此。医以今法参用之,则跳荡,骑兵也,战锋队,步骑相半也,驻队,兼车乘而出也。臣西讨突厥,越险数千里,此制未尝敢易。盖古法节制,信可重也。

    太宗幸灵州回,召靖赐坐曰:朕命道宗及阿史那社尔等讨薛延陁,而铁勒诸部乞置汉宫,联皆从请。延陁西走,恐为后患,故遣李绩讨之。今北荒悉平,然诸部番汉杂处,以何道经久,使得两全安之?

    靖曰:陛下{来力}自突厥至回纥部落,凡置驿六十六以通斥候,斯以得策矣。然臣愚以谓汉戌宜自为一法,蕃落宜自为一法,教习各异,勿使混同。或遇寇至,则密{来力}主将临时变号易服,出奇击之。

    太宗曰:何道也?

    靖曰:此所谓“多方以误之”之术也。蕃而示之汉,汉而示之蕃,彼不知蕃汉之别,则莫能测我攻守之计矣。善用兵者,先为不可测,则敌乖其所之也。

    太宗曰:正合朕意,卿可密教边将,只以此蕃汉便见奇正之法矣。靖再拜曰:圣虑天纵,闻一知十,臣安能极其说哉。

    太宗曰:诸葛亮言:“有制之兵,无能之将,不可败也,无制之兵,有能之将,不可胜也。”朕疑此谈非极致之论。

    靖曰:武侯有所激云尔。臣案《孙子》曰:“教道不明,吏卒无常,陈兵纵横,曰乱。”自古乱军引胜,不可胜纪。夫教道不明者,言教阅无古法也;吏卒无常者,言将臣权任无久职也;乱军引胜者,言已自溃败,非敌胜之也。是以武候言:“兵卒有制,虽庸将未败,若兵卒自乱,虽贤将危之。”又何疑焉?

    太宗曰:教阅之法,信不可忽。

    靖曰:教得其道,则士乐为用;教不得法,虽朝督暮责,无益于事矣,臣所以区区古制皆纂以图者,庶乎成有制之兵也。

    太宗曰:卿为我择古陈法悉图以上。

    太宗曰:蕃兵唯劲马奔冲,此奇兵欤?汉兵唯强弩犄角,此正兵欤?

    靖曰:案《孙子》云:“善用兵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夫所谓择人者,各随蕃汉所长而战也。蕃长于马,马利乎速斗;汉长于弩,弩利乎缓战,此自然各任其势也,然非奇正所分。臣前曾述蕃汉必变号易服者,奇正相生之法也。马亦有正,弩亦有奇,何尝之有哉!

    太宗曰:卿更细言其术。

    靖曰:先形之,使敌从之,是其术也。

    太宗曰:朕悟之矣。《孙子》曰:“形兵之杉,至于无形。”又曰:“因形以措胜于众,众不能知。” 其此之谓乎?]
靖再拜曰:深乎!陛下圣虑,已思过半矣。

    太宗曰:近契丹、奚皆内属,置松漠、饶乐二都督,统于安北都护,朕用薛万彻如何?

    靖曰:万彻不如阿史那社尔及执失思力、契苾何力,此皆蕃臣之知兵者也。臣常与之言松漠、饶乐山川道路,蕃情逆顺,远至于西域部落十数种,历历可信。臣教之以陈法,无不点头服义,望陛下任之勿疑。若万彻则勇而无谋,难以独任。

    太宗笑曰:蕃人皆为卿役使。古人云:以“蛮夷攻蛮夷,中国之势也。”卿得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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