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圆厅里,画着八幅壁画,叙述着安徒生的经历。
幼小的安徒生,在木构的、狭小的、黑黝黝的屋子里,和他爸爸在一起,和破皮鞋、锤子、刀子在一起。靠墙的一角,竖立着一个盛工具用的立橱,在爸爸的工作台上,点着一盏半明半暗的油灯。这就是安徒生幼年的环境。
这样的环境,不能使安徒生静静地居住下去。于是,他向祖母告别,搭乘一辆载货的马车到哥本哈根去。这幅画上没有他爸爸和妈妈。馆长先生解释说:爸爸死去,妈妈嫁人,安徒生想突破这个寂寞凄惨的境遇,把自己培养成为一个艺术家。
安徒生在哥本哈根并不像他想像的那样顺利,遭到许多白眼,听到许多嘲讽的言语。但是由于他的努力,他的天才,终于得到一位有名的艺术家的帮助,考进了哥本哈根大学。第三幅画就是画的安徒生的入学考试。
丹麦的环境,限制着安徒生的眼界,他到大陆去旅行,他要经历各种各样的生活。在旅行的生活开始之后,他要到意大利去,远岸的山,山后的烟,隔着大海在吸引着他。
旅行的生活,丰富了安徒生的经历,许多优美的童话,受到许多读者的赞誉。他也结识了许多朋友。在朋友的家里,在繁茂碧绿的阔叶树下,他和演员、作家、诗人们,一起讨论着他的作品。
安徒生住在城市,向往着农村,他要和农民们作朋友,每年都要到乡下去住一个时期。农民们,常常把他请到自己家里作为贵宾和朋友。农民们的生活,农民们的想像,经常出现在他的作品里。
挪威的一位著名的女演员,是安徒生的最好的朋友。她常常和安徒生在一起,朗诵着安徒生的童话,优美的诗篇。
后来,奥顿斯市长授给安徒生荣誉公民的称号和荣誉奖状。在这个当儿,安徒生从市政厅的窗子里探出头来,广场上成千的人,拿着火炬,挥舞着帽子,举起手臂,向安徒生欢呼。因为安徒生同情着人们的遭遇,丰富了人们的想像。
看完了壁画,听完了馆长先生的解释,初步满足了我要了解安徒生的愿望。转过另一间,我立刻注意到,在一个玻璃柜子里陈列着红皮的荣誉公民证书。
我拜访了市长先生,当然不是认为童话里的洗衣妇是一个废物的市长,也不是授给安徒生奖状的市长。而是现在的,彬彬有礼的,致力于文化生活的法学博士。我拜访他的目的,是想参观一下市政大厅,安徒生曾经在这里受过欢呼的大厅。但是,一点遗迹也没有,而且谁也讲不出当时的情况。我只在这里和那个第八幅壁画对照了一下,对面的楼房和侧面的教堂,和壁画上的情景、位置完全一样。是旧观未改呢?还是画家照现在的样式画的呢?并不知道。但是我的要求总算有所满足了。
我在出国前,国画家王同仁同志却慨然为我画了一幅中国画风的《天鹅》,由我带去作为送给博物馆的一份礼物。由于它的尺寸很宽,又是在北京用传统的工艺裱出来的,无法装进衣箱,只能拿在手中。我就这样把它夹在腋下,从北京上飞机,经贝尔格莱德转斯德哥尔摩,经过哥本哈根,最后带到奥登塞。这幅画的经历本身就有点传奇。因此当我把它献给博物馆的时候,馆长特别请来记者拍照,并且把这个场面发表在《奥登塞日报》的头版上。中国画家到底还是与这个博物馆——同时也与奥登塞——结下了一点友谊。这种友谊由馆长特别给王同仁同志写的一封道谢信而记录了下来。这幅画当然也与博物馆长存。
在我向奥登塞告别以前,我觉得我还得再看一看流过这个小小古城的那条河,因为它与中国有特殊的关系。它小得像一个溪流,平静得无声无息。但尽管它很寒微,安徒生却说,穿过这条河底,再一直往下走,就可以到达中国。很明显,对这个远方的古老帝国——因为那时中国还是一个帝国——他的脑海里曾经幻想过许多奇异的、但是并不荒唐的东西。除了那美丽的故事《夜莺》,另一篇美丽的故事《牧羊女和扫烟囱的人》中的人物也来自中国。这些故事即使我们今天的中国人看起来,也并不觉得他们完全是抽象。安徒生大概不会想到,他的这些故事——不,他的全部故事——却为社会主义时代的中国成千上万的中国人所喜爱。我,作为一个中国人,过去也从没有想到,我能来到这条河边,在安徒生出生和成长的环境中漫步;并且同“海的女儿”一起在哥本哈根港湾眺望,这一点不禁使我自己也想起我几乎也成了一个童话中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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