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年恢复高考时,16岁的徐俐高中毕业,参加了文革结束后的第一次高考。她说,当时按照自己的理想,她填的第一志愿是北大中文系;第二志愿是复旦中文系,第三志愿挑了一个好听好玩,但根本不了解的“北京广播学院播音系”。结果三所大学都没考上,而无心填写的“播音”竟成了最终的职业。所以她常说,自己入了这一行真是稀里糊涂,但又仿佛是命中注定,因为自己对声音的艺术“不夸张地说,非常有悟性,感受力极强”。
徐俐:我天生对“出声”这件事,非常有兴趣,唱歌是从小就开始的事儿了,其实我对歌唱有更加唯美的感觉,我心里总有这样的意境:大家静静聆听一个女声,这个声音绝对发自内心,有极强的歌唱能力,却与歌唱这个职业无关,是纯粹的、美丽的,是天堂之声、天籁之音,而我则是这个声音的缔造者。
我从小就喜欢女中音,我特别喜欢又丰厚又柔和的女声的感觉,所以那时候老喜欢压着声音唱关牧村的歌“打起手鼓唱起歌,骑着马儿上山坡……”,因为唱得也不错,所以一度以为自己就是个女中音,后来有专业老师带我去检查过一次声带,说我是大号女高音,我这才放开嗓子往高了唱,好象多高都唱得上去。虽然没受过专业训练,但我对唱歌这事儿,真的有天赋。
很多人在中央台播出的一个晚会上看过徐俐唱《青藏高原》,惊诧于她的歌唱能力,而我在我们学院的阶梯教室里也听她唱过。我得说,她说自己对唱歌有天赋,此言绝对不虚。
那天,徐俐来学校讲课,两个多钟头的讲座结束后,意犹未尽的学生们热烈欢迎她再唱一首歌。徐俐真是个爽快人,毫不含糊,说唱就唱,清唱的《青藏高原》是那么明亮高亢,富于表现力,当然把大家都“镇”了。而后,她便“挥一挥衣袖”,在夜色中自己回了家。我和她说起这一幕时,她又大笑起来,说:“都是被你们逼的。”
徐俐:我虽然喜欢唱歌,但注定不会入这行,因为我不喜欢以此为职业,不喜欢当演员。另外,十几岁的时候,除了唱歌,还有一件和声音有关的事吸引着我,就是电影配音。最早语言艺术上的启蒙,早于《简·爱》的,是张桂兰在《闪闪的红星》里给潘冬子配的音,那声音太漂亮了!那感觉太棒了!为了这声音我多少次地去看电影,凭着记忆把大段的台词抄在本儿上,凭着记忆模仿张桂兰的语气、声音,直到倒背如流。后来还着迷过《佐罗》里童自荣的声音,一遍一遍地看电影,可能那种王子般的带有诗意的忧伤感更让小少女动心吧。
那时候,我还完全不会说普通话,一口湖南腔,经常把“开会”说成“开费”,“浪费”说成“浪会”,“f”、“h”不分,但就是这样执着地喜欢,执着地模仿。后来恢复高考的头班车没赶上,在最后一轮考试中与北京广播学院播音系擦肩而过,却赶上上山下乡的末班车,在湖南农村待了几个月,再后来新成立的长沙电台把我召进去,那是1978年,我17岁。我们这些新来的小播音员首先被送到一个播音培训班学习了两个月,我的启萌老师叫陆英,我对这个专业的所有概念,都起源于陆老师那儿。
陆老师人很好,很严肃,但不严厉。我去之前,是湘妹子腔,两个月之后,就满嘴京味了。
徐俐说自己是个特别认真的人,干了播音就觉得这个工作神圣得不得了,挺“煞有介事”的,以至于有一段时间听说播音的发音方法和唱歌的发音方法有矛盾,就狠狠心戒了唱歌,在好几年里一声不出。
她先在长沙电台,后在长沙电视台,一共工作了十四年,在播音业务上尽自己所能,下足了功夫。她说:“我那时是把播音纯当成语言艺术来追求的,特别在意声音的位置、音色、语气和语言中的感觉,而那时候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也正好有一批语言表达非常出色的播音员,我是把他们当成榜样和楷模来学的。现在看来,先不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那时的节目怎么样,单说语言的艺术、播音的艺术,那是大家,不能望其项背的大家!”
徐俐:进电台工作以后,我特别下功夫地学过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三位著名播音员:费继平、林如和葛兰。
学费继平是因为喜欢她特别深厚而又不那么明亮的音色,她的声音很“各”,稳稳的,充满磁性,是很少见的比一般女中音还略低一点的音色,非常大气。但那时自己不太懂,不会用声,以为自己也是女中音,一味把位置往后往下走,压喉头很厉害。后来才又知道这种刻意塑造自己音色的方式是错的,于是又往前提,一度矫枉过了正,弄得扁扁的、尖尖的走鼻音“长沙人民广播电台”。后来肖晓琳从广播学院播音系毕业回来,人家告诉她“长沙台有个很强的女声,能高也能低”,她一听,“这是什么呀!?”于是很热心地告诉我,应该找到自己的本声,这才舒服、自然了。但费继平那种稳重的、大度的感觉一直影响着我。
播新闻我学的是葛兰,她宽音大嗓声音亮堂,播新闻明快工整,利利落落的嘎吧脆,我的自然条件和她相似,所以学得很顺,一度被称为“长沙的小葛兰”,新闻播的“当当”的。
后来在电视台配大型专题片,配得最有味道的是和我们那儿号称“电视沈从文”的刘学稼导演合作的专题片。他的片子有浓厚的散文气息,在这方面的配音我学林如。林如老师真是大家,她是淡而有味,初听上去什么都没有,其实什么都有了。我配的东西没有那么淡,没有那么雅,感情和声音上都出来得多一些,但受她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后来有人这样说:“这个女声听上去很有学问啦。”我觉得这是对我的最高评价。
从17岁进长沙电台,25岁进长沙电视台到31岁来到中央电视台,徐俐在地方台干了整整14年,这14年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和空间锻炼自己的语言基本功,锻炼自己驾驭不同类型节目的能力。1992年,徐俐进入中央电视台海外新闻部,主播《中国新闻》。从此将对艺术化声音的追求暂且放下,转而主攻新闻业务,她说,这是一个特别大的转变。
徐俐:来中央台之前,我已经着重于做电视专题节目了,自己比较得意的是配大专题片,发挥声音的表现力,新闻播音扔下三四年了。而到了中央台就让我播新闻,从业务上说,那时我郁闷极了。因为我是那么在意声音的艺术,而且已经走出了一条用声音塑造形象的路子。而新闻节目给声音发挥的空间太小了。但台里就是让你来播新闻的呀。我想,好吧,播新闻就播新闻吧,心里是挺消极的。
虽然我在长沙也播了那么多年新闻,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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