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存准
有史家评论说,晋武帝司马炎本不是一个胸怀大志、雄才大略的主儿,只是他幸运地继承了祖辈和父辈两代人积累下来的基业,“捡”了个现成的开国之君。265年冬,司马炎逼迫魏元帝曹奂禅位,建立晋朝,史称西晋。之后,他凭借魏国积攒下来的雄厚国力,于280年派遣王浚南下石头城,一举灭吴,从而结束三国鼎立局面,一统华夏。
客观地说,司马炎是少了一些文韬武略,但他不缺度量。当初,司马炎虽逼魏元帝曹奂禅位,但尊奉魏元帝为陈留王,宫室安排在邺城,优厚高贵的礼制待遇,都仿效魏国初期的制度,还奉魏宗室诸王为侯,一概锦衣玉食地供养着。遥想5年前的260年,年轻气盛的魏帝高贵乡公曹髦不堪忍受司马昭(司马炎父亲)的专权跋扈,在高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口号后,亲自持剑登车杀向司马府邸,司马昭断然命令手下将曹髦杀掉。比较一下司马父子给予魏帝的不同“待遇”,就可发现司马炎的厚道与大度。吴主孙皓投降晋朝后,司马炎立即下诏赐给孙皓归命侯的爵位,接着大会文武百官及四方使者,欣然接见孙皓及吴国的降官降将,他对孙皓说:“朕设此座以待卿久矣。”孙皓虽然暴虐,但英气尚存,竟傲然答道:“臣于南方,亦设此座以待陛下。”面对这个狂妄的亡国之君,司马炎没有动怒,只是大度地笑笑,丝毫没有加害的意思。
灭吴后,天下无事,司马炎沉醉于江山一统的“丰功伟绩”和社会繁荣的“大好局面”,追逐好大喜功,变得日益骄奢淫逸起来,但他的度量依然没有变。晋武帝太康三年(282年)春,司马炎率群臣到洛阳南郊祭天,典礼完毕,他兴致颇高地问司隶校尉刘毅:“朕可方汉之何帝?”(朕可以比得上汉朝的哪一个皇帝?)刘毅不假思索地答道:“桓、灵。”司马炎非常吃惊,忙问:“何至于此?”刘毅说:“桓、灵卖官钱入官库,陛下卖官钱入私门;以此言之,殆不如也。”面对这个实话实说的耿介之臣,司马炎抚掌大笑:“桓、灵之世,不闻此言,今朕有直臣,固为胜之。”司马炎本想讨个“文景之治”之类的赞誉,没想到刘司隶不仅不支持、配合,还将他比作东汉王朝最黑暗时期的当政者桓帝、灵帝。但他没有龙颜震怒,自找台阶下来,而对刘毅既没有罢官,也没有下狱,更没有杀头,并且对刘毅依然信任有加。
综观我国漫长的封建社会,屁股摸不得且动辄吃人的“虎”王“虎”帝多如过江之鲫,其间竟能冒出一位“宇量弘厚,明达好谋,容纳直言,未尝失色于人”的晋武帝,实在是一个不大不小且难得一见的奇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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