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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奖委员会赶在土耳其司法部门把荆冠套到帕穆克头上之前,先给他戴上了桂冠
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颁发给了土耳其作家奥尔汉帕穆克(Orhan Pamuk,1952-),可谓众望所归。
12日,在斯德哥尔摩老城中心的瑞典文学院,评委会称帕穆克的作品“在寻找故乡的忧郁灵魂时,发现了文化冲突和融合中的新的象征”。
在荆冠之前戴上桂冠
这几年帕穆克一直是角逐诺奖的热门人选,之所以迟至今年才花落他手,可能主要有以下两个原因。
其一,他才一年过半百,在思想和艺术上与他不相上下的其他高手,或者比他大十岁左右(如2003年的得主库切),或者比他大二十岁左右(如去年胜出的品特)、让他等个三五年,是可以让人接受的。
其二,帕穆克一直在作品中天真而勇敢地揭露土耳其历史上的污点和丑恶,并时不时含沙射影地指责当今政府理念和操作的缺失。对于他这样的逆子贰臣,一些狂热的民族主义分子一直想教训教训他。根据一般的司法观念,土耳其有言论罪,以言论为表达工具和思想载体的作家们,自然首当其冲,这些年被指控有罪于国家的作家居然有60多人,而其中最鼎鼎大名的就是帕穆克。
声援各国饱受专制思想和保守观念欺凌的作家,一直被瑞典文学院的院士们认为是诺贝尔文学奖存在的一大意义和功能,也是他们的义务。但是,去年今日,帕穆克正处于国际,国内舆论的风口浪尖上,把诺奖颁发给他,是有一定风险的,在原教旨主义和民族主义同样狂热的土耳其国内非炸锅不可。“老奸巨猾”的评委们感觉帕穆克这个名字像只“烫手山芋”,很难让他们下决心当场拿起来,于是,决定暂时放一下,凉一阵。
从去年底到今年初,欧盟委员会利用土耳其急于加入欧盟的心理,给土耳其政府施加了巨大的压力,迫使后者暂时撤消了对帕穆克的指控,“帕穆克案”平息了下来,他的名字也不那么滚烫了。
诺奖委员会具有欧洲中心主义价值取向,与欧盟委员会的鲜明立场保持一致,是天经地义的,也是有保险系数的。这样的跟进,是对帕穆克和他所代表的土耳其乃至世界各地具有反骨的自由主义作家的一大安慰和鼓励,也是对帕穆克所象征的政治正确和正义事业的保护和宏扬,这一切与诺奖委员会始终坚持的政治性原则是完全合拍的。
由于民族、宗教和文化的杂交性和混成性,土耳其社会的观念是杂乱、矛盾和多变的。现任总理埃尔多安本人曾在1997年以“煽动宗教仇恨罪”被处以4个月监禁。
针对让他头疼不已的帕穆克案,埃尔多安总理叫屈说:“我对思想自由的立场是众所周知的,因为我本人也曾是迫害思想自由的受害者,我们反对任何限制思想自由的行为。”显然他对帕穆克是同情的。
当然,政治家和知识分子的区别在于,政治家的思维是周旋的、摇摆的,善变的因而也是妥协的,埃尔多安政府还是禁了帕穆克的书,不准在图书馆及书店展示和销售,但毕竟还没有把帕穆克流放境外或关进监狱,还让他在国内写作对社会和政府表示不满和控诉的作品。
因此,土耳其的意识形态与其说是政府的,还不如说是社会的,某司法机关提出对作家的控诉,并不是中央政府的授意,而是某一部分社会的呼吁,政府所采取的立场往往是不同社会观念之间权衡后的结果。
诺奖委员会赶在土耳其司法部门把荆冠套到帕穆克头上之前,先给他戴上了桂冠,从而在道义上已经定了案。我想,土耳其的无论哪个部门都不会再冒天下之大不韪,对诺奖新科状元采取什么行动。
帕穆克的心灵可以安顿一阵子了,他并不喜欢处在政治旋涡的中心。记得他说过,政治之于文学,无沦为善还是为恶,都是粗鲁的。他所向往的境界是优雅。
思想:“道成肉身”
帕穆克是很有哲学头脑的作家,他喜欢议论,不仅在媒体上,而且在小说中,他也时不时离开叙事和描写,开始思想表述。
他的思想有的是长期盘桓在他头脑里的,有的是他由所叙述的事件和描写的对象临时引申出来的。他对现实和历史,人性和艺术,极具洞察力,更具概括力。他的叙事可能周详,描写可能细致,但他的思想表达是简短的。
在叙述完一个事件之后,一定要得出一个结论,这似乎是阿拉伯人的传统思维定势。但恐怕,没有一个人会给帕穆克贴上阿拉伯作家的标签。因为他的思想是普世的,是人本的,而且是肉感的。
他的每一本书都是对纷繁复杂的现象很感性的概括,而书名是概括的概括,很短,而且喜欢用原色字,如《我的名字是红》(里面的主人公叫黑)、《白色城堡》、《黑书》和《雪》(雪当然是白的)。在我看来,这既表明他对绘画或色彩的迷恋,更暗示出他对世事人生极尽概括的努力。因为每一种颜色都与特定的感觉关联着。
他让细密画大师这样解释“红”:“如果我们用手指触摸,它感觉起来会像是铁和黄铜之间的东西,如果用手掌紧握,它则会发烫。如果我们品尝它,它就会像腌肉一般厚而细腻。如果我们用嘴唇轻抿,它将会充满我们的嘴。如果我们嗅闻它,它的气味会像马。如果说它闻起来像是一朵花,那它就会像雏菊,而不是红玫瑰。”
他是感觉派的大师,最抽象的观念在他笔下都能“道成肉身”。在他看来,思想、艺术和颜色一样,不是用来思考或评价,而是用来感受和体验。“颜色不是被知道的,而是被感觉的。”
作为土耳其尤其是伊斯坦布尔的伟大作家,从文化上说,帕穆克是东方人,也是西方人。据说,他住的豪华公寓位于金角湾,他在写作时抬头就能看见博斯普鲁斯海峡上横跨欧亚的大[1] [2]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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