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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 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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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不正慨叹黄昏的不能久留吗?它也真地不能久留,一瞬眼,这 黄昏,像一个轻梦,只在人们心上一掠,留下黑暗的夜,带着它的寂寞走了。 走了,真地走了。现在再让我问:黄昏走到哪里去了呢?这我不比知道它 从哪里来的更清楚。我也不能抓住黄昏的尾巴,问它到底。但是,推想起来,从北 方来的应该到南方去的罢。谁说不是到南方去的呢?我看到它怎样走的了。─—漫 过了南墙;漫过了南边那座小山,那片树林;漫过了美丽的南国。一直到辽旷的非 洲。非洲有耸峭的峻岭;岭上有深邃的永古苍暗的大森林。再想下去,森林里有老 虎。老虎?黄昏来了,在白天里只呈露着淡绿的暗光的眼睛该亮起来了罢。像不像 两盏灯呢?森林里还该有莽苍葳蕤的野草,比人高。草里有狮子,有大蚊子,有大 蜘蛛,也该有蝙蝠,比平常的蝙蝠大。夕阳的余晖从树叶的稀薄处,透过了架在树 枝上的蜘蛛网,漏了进来,一条条的灿烂的金光,照耀得全林子里都发着棕红色, 合了草底下毒蛇吐出来的毒气,幻成五色绚烂的彩雾。也该有萤火虫罢。现在一闪 一闪地亮起来了,也该有花;但似乎不应该是夜来香或晚香玉。是什么呢?是一切 毒艳的恶之花。在毒气里,不止应该产生恶之花吗?这花的香慢慢溶入棕红色的空 气里,溶入绚烂的彩雾里。搅乱成一团;滚成一团暖烘烘的热气。然而,不久这热 气就给微明的夜色消溶了。只剩一闪一闪的萤火虫,现在渐渐地更亮了。老虎的眼 睛更像两盏灯了,在静默里瞅着暗灰的天空里才露面的星星。 然而,在这里,黄昏仍然要走的。再走到哪里去呢?这却真地没人知道了。 ─—随了淡白的疏稀的冷月的清光爬上暗沉沉的天空里去么?随了瞅着眼的小星爬 上了天河么?压在蝙蝠的翅膀上钻进了屋檐么?随了西天的晕红消溶在远山的后面 么?这又有谁能明白地知道呢?我们知道的,只是:它走了,带了它的寂寞和美丽 走了,像一丝微 ,像一个春宵的轻梦。 走了。─—现在,现在我再有什么可问呢?等候明天么?明天来了,又明 天,又明天。当人们看到远处弥漫着白茫茫的烟,树梢上淡淡涂上了一层金黄色, 一群群的暮鸦驮着日色飞回来的时候,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他们的心头,他们又 渴望着梦的来临。把门关上了。关在内外的仍然是黄昏,当他们再伸头出来找的时 候,黄昏早已走了。从北冰洋跑了来,一过路,到非洲森林里去了。再到,再到哪 里,谁知道呢?然而,夜来了:漫漫的漆黑的夜,闪着星光和月光的夜,浮动着暗 香的夜……只是夜,长长的夜,夜永远也不完,黄昏呢?─—黄昏永远不存在在人 们的心里的。只一掠,走了,像一个春宵的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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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哲士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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