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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滩羊的风波

作者:汪玉祥[东乡族]

  听着爹的这些胡搅蛮缠的歪歪理,小年实在忍不住了。他推开门蹦地跳进屋里,气嘟嘟地说:“爹,公家的更应该送回去,这道理明摆着,哪有像你这样的社员?”
  李宝拴怕就怕小年知道这件事,羊落不到手里不说,末了,准得张扬出去。那时候丢人显眼够他受的。眼看这出丑的事是免不了啦,他气恼地捶着自己的胸口:
  “坏了,坏了!你们饶了我吧。我造了什么孽呀,招来这场祸!”他一急一气,心火郁积,一时间竟咯咯咯地噎起来,又猛地“呵”了声,爬到炕沿上呕吐起来。
  小年妈紧忙用手势制住小年,让他快不要再说了。她拿过一个瓦盆接在地下。李宝拴吐了一阵,喘着气直打咯,扑愣愣直翻着白眼仁。小年妈把他扶上炕角放平躺倒,看着他打起鼾声,这才深深地叹了口气。
  拴在院里的滩羊,又发出了“咩—咩”的叫声。小年心里一颤,难过地看了他爹一眼,转过身出去了。
  三
  这一夜,除了喝得酩酊大醉昏昏沉沉的李宝拴打着沉雷般的鼾声,小年妈时刻被惊动着,寻思着,没有睡个囫囵觉。小年想着他爹干下这羞人的事,更没有睡着。他时时起来操心那离开大群孤独鸣叫的滩羊,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难过。他爹的行为深深刺疼了他那颗稚嫩纯洁的心灵。他决心天一明就去向队里、向学校报告这件事。
  黎明前,一夜没有合眼的小年困乏极了,他偎着那只滩羊睡着了。他迷迷糊糊地感到,他牵着滩羊上路了。走到一条潺潺奔流的小河边,滩羊伸着嘴喝着清洌的河水,他轻轻地给滩羊泼着水珠,梳理它那俊美的绒毛。一会儿,他又赶着滩羊蹚过了小河,来到一座青翠青翠的草山。滩羊尽情地咀嚼着嫩嫩的草尖,他哼着轻快的山歌。滩羊吃饱了,又往前走。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走,快走,快点把滩羊送到它的主人手里。走了不知多少时候,突然迎面刮来一阵狂风。他赶着滩羊跑呀跑呀,来到一条深深的沟旁。滩羊两条后腿一蹲,猛一纵身,四蹄腾空跳过沟去,转过身来咩咩地叫,似乎在说:快过来吧!快!快——!小年的腿脚怎么也使不上劲。他急得浑身冒汗。眼看天上起了云,要下雨了,小年这个急呀!他腿脚乱蹬着直喊叫。突然,一声惊雷炸在头顶,他吓醒了,还在急促地喘气。滩羊立起来惊异地瞪着他咩叫。他的腿弯曲在地上,两手死死地捂着胸口。
  小年舒展着身子,刚刚站起来,就听到房里传来他爹暴跳如雷的怒吼声:
  “天啊!这不是要人的命吗!”那声音中带着狂怒、带着悲伤,都变腔变韵了。他爹虽说经常高喉咙大嗓地吵闹,可像今天这么狂暴,却是不常有的。小年惊愣了:他不知道一大早,又发生了什么怕人的事情。
  这时,小年听到妈焦急地在劝说:“你再记记,你再找找,到底丢在哪儿啦!”
  门啪拉一声打开了,小年看到,他爹发狂似地光着脚在地下风轮似地转着圈,衣裳都撕破了,嘴里吐着白沫乱嚷:“这叫我怎么过呀!整整八十块!整整八十块钱呀!……”
  小年听出来点头绪:爹的八十块钱丢在路上了。昨晚,李宝拴陶醉在白白得羊的欢快中,又加上喝醉了酒,竟把带在身上的钱包给忘在脑后了。今天早上清醒过来一摸,钱包没了!他顿时变得癫狂了。
  李宝拴眼发直,呼天嚎地地奔出房门,在院子里兜着圈子,失魂落魄地寻找着,咕嘟着,真像个可怜巴巴的疯子。他突然在吃惊咩叫的滩羊面前停住了。一霎间,他跳起了蹦子:
  “畜牲,都是为了你呀!你值八十个元吗?”他抓起一根棒子,恶狠狠抡起来要打。
  小年赶紧护在滩羊前:“爹,别打它了,羊有啥罪呀?”
  李宝拴举起的棒子在空中停住了,他的手哆嗦着,喘了几口气,又狠狠地把棒子甩到一旁,颓然地蹲在地上,直打自己的头:“我真昏啊,我真昏啊!……”
  小年妈急得一直绕着老伴转,她心慌意乱,没了主意。不住嘴地重复那两句话:“你再记记,你再找找……”
  小年看着他爹那副悲伤万分的样子,心里也沉甸甸的。他感到爹自私自利,心里想的就是钱、钱、钱,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也太过分了,禁不住埋怨道:“爹,你犯得着这样吗!赶快到镇上找找吧,不定谁拾了交给公社呢!”
  李宝拴的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唉!憨娃,谁拾了票子不往兜里装呀!说这宽心话有啥用场。”
  “你这话就不对,”小年辩解道,“咱少先队员拾到东西都得交公,该这么做。这种事可多啦!”
  “可也是,报上常登这号事。娃他爹,你赶紧去一趟吧。”小年妈觉得有了一线希望,催着老伴。
  “那是宣传,你还当真哩!憨憨,谁不爱票子!”李宝拴有气无力地咂吧着嘴。
  小年听爹这么混说,气坏了:“爹,你是钱迷了心窍!净胡说些啥呀?咱新社会大公无私的人成千上万,好人好事处处有。哪像你!”
  李宝拴这时候的心思不在吵架上。他心灰意懒,抬起头,用盈满泪水的双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小年:“你们说我去一趟碰碰运气?”
  小年说:“去吧,爹:准有点指望呢。”他鼓励着爹,心里很不是滋味。爹啊,你见东西就顺手捞,看见只羊就往自个家里拉。你就不想想你自己丢了钱是个啥滋味!人家要都像你,还建设什么社会主义社会呀!
  事到如今,李宝拴的招数也使净了,他灰心丧气地嘘着长气,拖着光脚板,茫然失措地朝门外走去。小年妈上前一把拉住说:
  “去,也不是这个去法呀!娃他爹,你打起点精神,别人看着笑话哪!”
  “唉!我还精神哪。”李宝拴哭丧着脸转回屋里,小年妈给他拾掇衣服、鞋袜,总算像个样儿了:“娃他爹,你路上可经点心哪!”
  李宝拴沉重地点着头,正待走,小年挡住问:“爹,这羊怎么办?”
  “羊?”李宝拴又火上了:“给我拴着,顶不了八十也顶一半,我不能就这么平白无辜地蚀财!”
  噢,弄了半天,爹的思想压根儿就没变哪。小年也火上来:“你丢了钱,能怪着丢羊的人吗?人家拿你的钱啦?”
  “总归一样!”李宝拴又搅起胡涂:“他丢了羊我送上门去,我丢了钱就是该的?”
  “拾了钱的人都像你,那钱还能找到?干脆你也别上镇上去啦!真顽固!”小年看他爹这么蛮不讲理,气得浑身都抖起来。
  李宝拴让儿子几句硬梆梆的话给顶哑巴了,眼睛直打愣:“唉,唉!我到哪儿去找钱呀!”
  小年妈排解着:“小年,羊先拴在咱家里,眼下也不知是谁家的,让你爹出去顺便打听打听,回来一总解决。”
  “那也得先报告给队里,不能装着瞒着。”小年争辩着,一点也没有让步的意思。
  李宝拴正要借着老伴搭的梯子下,一听小年要去报告队里,又耍开蛮劲:“先不要给队里说!”

  小年当然不同意:“不,我去报告!”
  一家人正在争执不下,院门吱地推开了。接着,跨进一个光脑袋、虚胖脸、脸色灰白灰白的人。这人敞开黑布衫,嘴里叼着一根烟卷,一摇一晃地来到李宝拴跟着笑眯眯地站住了。
  李宝拴一下给怔住了:来人是原先在镇上开茶馆的郑剥皮,外号人称蝎子,是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因为搞投机倒把,关了两年刑满释放了,在队里监督劳动。但他恶性难改,专稿黑市倒贩,前不久还批判过。李宝拴为了点小便宜,曾和他沾过手,受过批评;以后断了来往。蝎子上门准没好事。看他那大模大样不知羞耻的劲儿,李宝拴心想,这家伙闻着什么风,钻啥缝儿来了?
  “你找谁,郑剥皮?”小年妈蔑视地瞥了来人一眼,先开了口。
  “哈!”郑剥皮把烟头用指头一弹,扔出老远。他满不在乎地说,“一点小事,找宝拴哥拉拉。”
  “什么事?我可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李宝拴冷冷地说。
  郑剥皮用诡谲的小眼睛朝院里一巡睃,不怀好意地眯起眼盯住那只滩羊,阴森森地问:“宝拴哥,抓了只好羊啊?”
  小年妈看着这臭不可闻的恶棍今天这么神气地摇来摆去,心里的气直往上窜。这时,正巧有条串家狗摇着尾巴钻进院里来了。小年妈拿起一把扫帚,放开嗓门大骂:“哪里来的野狗,清早不亮地来扫人的兴!滚出去!”随着咒骂声,她狠狠地把扫帚摔过去。那狗挨了一家伙,叫了两声,掉过头夹着尾巴窜出门去了。小年妈瞪了那厚颜无耻的郑剥皮一眼,气嘟嘟地进屋去了。
  郑剥皮是个无赖,哪管这些。他装作没听出来,鼻子哼了几下,毫不介意地又点上一支烟,悠然地吐了几个烟圈,用捉弄人的眼神瞟着李宝拴,神态十分放肆。
  李宝拴见郑剥皮竟敢这样羞辱他,心火直冒。他憎恶地瞪着郑剥皮,用理直气壮的调门说:“对了,我买了一只滩羊。干你什么事?”他心想人有了倒霉事,喝水也碜牙,不尿泡尿照照,你郑剥皮是个啥东西,管到我李宝拴头上来啦。
  郑剥皮眼里射出一股狡诈、要挟的凶光,慢腾腾地丢了一句:“三道拐那地方沟深坎高,倒是挺僻静,可也有眼睛哪!”
  李宝拴像是被人扎了一锥子,打个冷颤,一股寒气从脚心直透脑门顶。顿时,昨天上集的事儿像旋风似地在嗡嗡的脑子里刮起来。
  李宝拴昨天上集,的确是想买只母羊,打算着接羔繁殖哩。他在集上转了半晌,见的羊倒是不少,不是嫌价钱太贵,就是嫌羊的品种不合他的胃口,总之是最后没买成,空着手回来了。他挺不顺心,脚步声也是沉沉的。不料,走到三道拐时,突然发现一只皮毛十分俊样的滩羊,拉着半截草绳咩咩地叫着东张西望。这种羊李宝拴在县培种站见过,打那时起,他就稀罕得不得了。他向四周一打量,没一个人。他眼红了,上前一把抓住草绳,不料那羊惊脱绳子,跳来跳去总抓不住。他费了好大劲。总算紧紧勒住了绳子,把羊揽在怀里。就在这时,他听到两声憋着嗓门的干咳。他紧张地四处观察了一番,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来找。他真是喜出望外了,一狠心拿定了主意,拉上羊撒腿就走。这一路上虽说费了劲,总算顺顺当当地拉到了家里。这件事要不是他酒后失言给家里人漏出来,谁也不会知道的。可是,偏偏这个天打雷辟的郑剥皮怎么就知道了?难道是这坏蛋设下的圈套不成!着哇,着哇!那两声干咳准是这坏蛋给的声!李宝拴又是愤恨又是胆怯地瞪视着郑剥皮,失去了主意。
  郑剥皮看着轻轻一句话点到了李宝拴的疼处,镇住了他,十分得意。他撇下李宝拴冷笑着径自走到滩羊跟前蹲下来。他用抓住了人的阴私那种惯有的神气,自得地品着烟,吐出一个个浓浓的烟圈。
  李宝拴像是被人推着背,身不由主地挪着脚,也来到了滩羊跟前,和郑剥皮面对面地蹲下,虎视眈眈地等着下头的戏。
  郑剥皮看着已经慑服了李宝拴,得寸进尺地威胁他:“宝拴,你的案子犯了,知道不?”李宝拴惊骇地瞪着像恶魔般恐吓他的郑剥皮正待质问,郑剥皮不容他张嘴,挥手打住了:“听着,不是为了你好,我姓郑的犯不着管这号闲事。”
  李宝拴像是嗓门眼塞上了一块烂棉花,堵的心慌,说不出话来了。
  对方感到有了十分把握,才放胆地揭开了秘:“咱俩不是没有打过交道。实给你说了吧,老哥。这羊我是费了一夜工夫从大弯头搞来的,真没剥了我的皮!我亲手送到了你手里啦,你还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老哥不是胡涂人,三道拐我咳嗽为号,已事先给你打了招呼。你的忘性不会那么大吧?”
  这一番敲诈、威逼,把李宝拴惊得目瞪口呆。他已经完全被装进圈套里去了。郑剥皮想使李宝拴有个回旋余地,好使他就范。话头一转,说:“咱哥俩谁跟谁呀,犯不着兜圈绕弯子。我这人就讲个义气,干个通快。合了伙,算我尽了一分情意。这羊可是难得的种羊,少说也得值这个数!”郑剥皮想缓和一下气氛,把拇指和食指伸出来朝李宝拴发呆的眼前一戳:“码子上瞅,八十块!咱俩二一添作五,你老哥给我四十元现的,羊归你,往后咱就当没这档子事拉倒算了。怎么样,够朋友了吧?”
  郑剥皮见李宝拴不言声,光张着嘴大口大口喘气,眼睛直勾勾怕人地瞪着他,看出不是好兆头,生怕这个爱沾便宜的富裕中农翻了脸。他咄咄逼人地问:“怎么样?就等你吐一句话了!话说在前头,我是死驴不怕狼扯了,就这么个货,班房我坐过,大不了再进一次。你可不一样啊,说出去就没你的好饽饽吃! 再说赃在你家里,你能说得清?你掂量着办。”说着打个哈欠,表示话已说到顶啦。
  郑剥皮闯进院子里后,小年一直默默地盯视着。他知道郑剥皮是个坏蛋,他这时候来找爹,准没有好事。小年想狠狠训他一顿,把他撵走。可他一想,改变了主意。他要弄清郑剥皮究竟干什么来了,然后再收拾他。小年装做拾掇院里的什物,一直仄着耳朵在听。他越听越气,这坏蛋在用栽赃的诡计拉他爹下水,真可恶呀!他再也忍受不住了,像一匹脱了缰的马猛地冲过来,一把揪住郑剥皮的领口:
  “郑剥皮,你这个坏蛋,偷羊贼!走,跟我上生产队去!”
  突入其来的打击,把郑剥皮惊得六神无主,他顺着小年的抓力站起来,挣扎了一阵子,突然缓过气来,稳住心神,翻着眼珠叫起来:
  “哎—哎!这是干什么?”
  小年的手像铁钳子一般抓住郑剥皮的领口不松劲,他大喝一声:“干什么?抓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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