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中国话的威尼斯商人
塘作者:韩小蕙
北京最美丽的季节是金秋,而金秋北京最美丽的去处,当然是天安门广场。尤其年年一进入9月,吊车就开来了,脚手架就搭起来了,绿色的苫布就挡起来了,工人们开始在里面摆放庆祝国庆的花坛。于是,市民们就盼呀盼,盼望他们急急干,快快完,好早一天掀开遮头布,看看今年的新娘子有多漂亮!
每年的这时候,我也都要到天安门去几趟,早早地感受国庆节的欢快气息。
这一天金光铺地,万里无云。空气质量一级,蓝天澄明得纤尘皆无,一往情深。我刚走到北京饭店门外,就见一位女“老外”朝我走来,礼貌地问道:“请问,天安门,怎么走?”她有50多岁,说的是中文,虽然有点磕磕巴巴的,但字正腔圆,一听就是跟大陆人学的。我在为她指点的同时,了解到她来自威尼斯,是来中国旅游的。
哎呀,真巧啊!我忍不住叫起来———今年夏天,我刚好有一次欧洲之行,并且领略了威尼斯的绝世风光。但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使我回来首先写成文章的,就是那些说汉语的威尼斯商人!
那天,一踏上威尼斯码头,我的心就“呼”地一热!但见一大片卖各种纪念品的集市,突然横亘在眼前,粉红黄绿,热闹至极。来自全世界的游客们,乐不可支地盘桓流连其间,人人都因亢奋而变成购物狂。而在好多家店铺面前,都挂着一块十分醒目的牌子,上面写着很大的汉字:“讲汉语。欢迎使用人民币。谢谢!”
这使我颇感新奇,却也并不非常惊奇。在威尼斯,在罗马,在法、瑞、奥、荷、比、卢等欧洲各国,如今走到哪里,都能看到整团整团的中国旅游同胞,碰上了就互相打个招呼;也曾在各国的许多商店里,看到中文的导游手册、画册等等,排列在各种文字的图书之中,当仁不让地占据着一个靠上面的位置。
可是这种汉字的牌子,还“欢迎使用人民币”,却是第一次见到———为什么是在你这里呢,威尼斯?
威尼斯,全世界人民无不向往的水上天堂!不仅是意大利最美丽的旅游城市,也是其文化历史长河中最耀眼的一颗明珠。她位于意大利北部,东临一望无际的亚得里亚海,或者准确地说,她就是站在亚海捧起的118座小岛之上的仙女。这位美丽无与伦比的海的女儿,是由400多座巧夺天工的桥连在一起的,上百万根柱子像最痴情的小伙子,心甘情愿地高举着她,使她成为世界上惟一完全建在水上的城市,已经有15个世纪了。
据传,1810年,当英国大诗人拜伦来到威尼斯时,立即被她绝色的妖娆迷住了,冲口唱道:“她的身姿从碧波中升起,好似被巫师的魔杖击起……”而我觉得,威尼斯就像是被调色板调出来的油画,碧海蓝天,白鸥点点,红房婀娜,绿树拂风,加上数不清色彩的滚滚游客。并且,这还是一幅不断动作着的油画:繁忙的码头上,停泊着各种身型、各色浓妆艳抹的豪华油轮;迷离的水街中,穿梭着载满欢笑的“贡多拉”小船;古老的小巷里,一间间小店摆满了动人心魄的艺术品;辉煌的广场内,成百上千的鸽子与成千上万的游客,共处于水洗过一般清澈的蓝天白云之下,一起瞻仰着著名的圣马克“黄金大教堂”,一起谛听着广场乐队奏出的一支支金曲,一起吮吸着露天咖啡馆飘出的浓浓香气……
我信步走进一家工艺品商店。小店收拾得玲珑剔透,满目华彩斑斓的艺术品,神采飞扬地站、坐、挂在屋中。最有特色的是带有媚气的狂欢节面具、耳环和戒指,最端庄的是水晶材质的贡多拉小船、比萨斜塔、罗马斗兽场模型,最美丽的是罗马传说中的一尊尊白色女神石像,可惜我不知她们的名字和故事。同行的著名雕塑家、中国雕塑艺委会主任盛杨先生当然是权威,指着一尊一尺来高的曳裙女神像说:“这个临(摹)得不错。”
这一语,惊动了老板娘,还未等我开口,她已经来到我们面前,面带微笑地说:“中国人?你好!”
我惊喜万端,连忙回答:“你好!你会说中国话?”
她夸张地用手势比划着:“一点点,这么少。”然后,取出那尊女神像,伸出3根手指头:“他们,30欧(元),你,25。”
我完全领悟了她的意思,亲近地看着她。她已经有些年纪了,大概60岁左右,体态也发福了,腰身像圆圆的木桶,同样丰腴的脸上绽放着和善的笑容。一双意大利人特有的晶亮的黑眼睛,一头褐色的头发,穿着一件鲜艳的民族花色的长裙,人显得像威尼斯水城那么精神饱满,爽朗利索。
我们很高兴地成交了。
老板娘在一连串“谢谢!再见!”声中,把我们送出店门。
告别威尼斯的时候,我又恋恋不舍地在码头集市上转了一圈。在几个挂着中文招牌的店里,又分别买了狂欢节耳环和戒指,并且,特意取出人民币付款。当看到店主们微笑着收下我们红色的百元大钞,熟练地换算找零时,我的鼻子发酸,眼眶湿润,喉咙哽噎了,胸中再次激荡起作为一名中国人的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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