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陈赓精心培植他的第一个反间谍关系的时候,一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4月15日晚,周恩来在法租界金神父路一幢西式洋房的三楼,紧急召集顾顺章、陈赓、洪扬生开会。
这幢西式洋房由一位白俄老太看管。洋房的三楼由特科总务科科长洪扬生和一名女同志以夫妻的名义租下,作为特科总部的接头地点。
洪扬生,1921年加入青年团,1924年转党,曾在上海地方委员会和团中央机关担任交通工作。1925年底,参加中央军事训练班学习,后作为军事特派员,被派往东北工作。1927年春回上海。“四·一二”政变后随中共中央迁去武汉,在中央组织部负责登记工作。是年秋,又随中共中央一并迁回上海,不久参加特科工作,担任总务科长。
会议开始时,周恩来神情冷峻地向他们通报了一个十分不幸的情况:
“中央根据可靠的渠道获悉:罗亦农同志于今天上午10时被英国巡捕房逮捕了。当时,罗亦农同志正在戈登路的一家秘密办事处,接待山东省委书记老吴。这家秘密办事处是由一对从苏联回来的年轻夫妇看守的,男的叫何家兴,女的叫郝稚华。根据可靠情报,罗亦农同志被捕后,老吴去向不明,而何家兴、郝稚华夫妇目前仍安然无事;而且在罗亦农同志被捕以前,何家兴夫妇请的女佣曾急急忙忙出门,跟马路上站岗的巡捕打过招呼。”
顾顺章、陈赓尚未听完周恩来的介绍,几乎异口同声,脱口而出:
“叛徒肯定是何家兴与郝稚华!”
周恩来听罢,未置可否,只是冷静地说:
“当初,我也曾做过这种判断。但是同志们,请你们负责任地想一想,这件事直接关系到何家兴和郝稚华两位同志的政治生命呀?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哩。”
陈赓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虽然现在无法拿出铁的证据出来,但据我分析:第一,他们夫妻兼做罗亦农的秘书工作,有关罗亦农同志的行踪,按理说只有他们夫妇才掌握;第二,老吴同志目前去向不明,敌人为什么不逮捕他,而仅仅是逮捕罗亦农?这的确是矛盾的。但老吴刚刚从山东赶来,什么情况都不熟悉,应该说他出卖罗亦农的可能性不大。理由是他这次与罗亦农同志的见面都是由何家兴夫妇全力安排的,他事先不可能知道地点。因此,我觉得何家兴夫妇的可疑性最大。我怀疑是何家兴夫妇出卖了罗亦农同志,但又故意建议敌人不抓老吴,给我们造成错觉,以便他们得以继续隐藏在我们内部。”
周恩来赞许地点点头:“嗯,分析得还有几分道理。”他望了望顾顺章,征询他的意见,“顺章同志,你的意见呢?”
“我没有别的意见,我认为陈赓同志分析的这两点,已足以断定何家兴夫妇就是叛徒。我凭直感,也觉得他们像叛徒。”
“不对!”周恩来猝然严肃起来,“你们讲的仅仅是推论,是假想的推论,而不是拿到确凿的证据后得出的结论。同志们,目前的斗争是复杂的,我们尤其不能靠直觉,更不能凭想像去臆测。这样做是很危险的。”
顾顺章听后,脸上挂不住了,他似抱怨地辩解:
“我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嘛……那么,我们下步应该怎么办呢?”
“第一,陈赓同志,你马上通知内线,请他务必设法查明事情的真相和敌人的态度,为我们全力营救罗亦农同志做准备。第二,在没有铁的、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们绝不可轻率从事。因此,请顺章同志安排行动科的同志,暂时将何家兴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严密监视他们的举动,但请注意不要惊扰了他们。”周恩来近乎命令地说道。
待顾顺章、陈赓等离去后,周恩来踱步走到窗前,一把掀开窗帘,凭窗远眺。窗外月光皎洁,给夜上海涂抹了一层稀薄的银灰色。此刻,他的心潮尚未平静下来,口里念叨着:
“亦农,亦农呀!此时此刻,你是否也同我一样,正凝望这圣洁无瑕的月光?”
恍惚间,周恩来的心路回到了一年前的上海!是呵!就在一年以前,他和亦农共同领导了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在喧嚣的厮杀呐喊声中,他们曾是那样的踌躇满志!那样的壮怀激烈!他的心路又似乎回到了这一年的元旦,亦农与战友李文宜举行俭朴而庄严的婚礼的日子,他的耳边似乎回荡起了亦农与李文宜的结婚誓言:长相依,死相守,白头偕老,终生不悔!
罗亦农,湖南湘潭人,出生于一户家庭殷实的人家。他自幼即富于正义感,曾在自家门口贴上一副自撰的对联:
存得天良,蒙庆受富;放开眼界,创业成家。〖HT〗借此嘲讽为人刻薄的父亲。后到上海求学,得识于陈独秀,于1922年被送往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任中共旅莫支部负责人,同行者当中有刘少奇、任弼时。1925年回国后,从事工人运动。19 27年任江浙区委书记,参与领导了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并在随后党的五大上当选为中央委员。大革命失败后,调任湖北省委书记,并在“八七会议”上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八七会议”后,组织领导了鄂南暴动。这年11月,在上海召开的政治局扩大会议上,被选为中央政治局常委,与周恩来、李维汉组成中央组织局,他出任主任。是月下旬,作为中央巡视员前往武汉指导两湖省委工作。1928年元旦回上海同李文宜结婚后,主持中央组织局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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