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将们在挑战

作者：郭小川

"走自己的路"，是这个时期的一切工作的根本原则。一切先进经验、先进技术，都要学习，但是，学习不是机械地搬用和抄袭，不是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亦步亦趋。学习是为了创造。创造我们自己的一整套技术风格、战术原则和训练方法，是我们的明确目标。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再次强调了发展各种技术风格，贯彻"百花齐放"的方针。这就是说，一方面，继续发展直拍打法的"快、准、狠、变"的技术风格，使它在我们的快速对旋转这一对矛盾的两个方面中成为主导方面，用以制服外国的旋转性很强的横拍削球和弧圈球(同时也要制服外国的直拍打法)；另一方面，又发展旋转性很强的横拍打法，确定了横拍打法的"守得稳，削得低，旋转变化强，控制落点好，进攻准确"的战术原则，使之成为我们的以旋转对快速这一对矛盾的主导方面，用以制服外国选手的直拍打法(同时也要制服外国的横拍打法)；第二十六届世界锦标赛中，以进攻为主的直拍打法取得了压倒的优势，因而使不少采用横拍打法的选手感到莫知所从。我们却照样扶植这种打法。在我们的乒乓球运动中，既有以进攻为主的直拍打法，也有以防守为主的直拍打法；既有以防守为主的横拍打法，也有以进攻为主的横拍打法。我们的直拍打法和横拍打法中，又是"百花齐放"，各有不同的流派的。在我们看来，无论什么样的打法、什么样的流派，都各具特点，各有千秋，只要不断发展，不断提高，都能在乒乓球运动的百花坛中占一席重要地位。能不能打好球，不在于用什么样的打法，而在于掌握它的人。直拍打法、横拍打法以及直拍横拍中的各种流派的同时并举，正可以互相切磋，竞相争长，通过它们之间的互相制约、互相矛盾的相反相成的作用，推动各种技术流派的发展提高。自然，正如毛主席所说，矛盾着的双方的相互转化，条件是重要的。在我们这里，最重要的条件，就是：政治挂帅，思想领先，同时苦学苦练出一整套一整套的精湛技术。乒乓球队正是在这个时期中大大加强了政治思想工作，又大大加强了基本技术的训练。时光飞驰，两年又过去了。然而在乒乓球队的同志的感觉中，时光老人的脚步是沉重而缓慢的，比前两年更艰苦、更吃力。同志们的辛勤努力，终于得到了应有的酬劳。在第二十七届世界锦标赛中，中国队又获得了辉煌的胜利。男子队囊括了全部三项冠军，女子队也取得了重要的战果。

　　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
　　乒乓球队在两届世界锦标赛之间艰苦奋斗了四年，大家出了不少热汗、绞了不少脑汁，在党的领导下努力实践，摸索前进。到第二十七届世界锦标赛以后，大家才越来越清楚也越来越惊喜地体会到：通过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来提高技术和战术水平，原来是连续获得胜利的主要原因。这一体会，大大地提高了人们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的自觉性。于是，学习毛主席著作，学习雷锋、学习解放军、学习郭兴福的先进教学方法……风起云涌，浪涛滚滚。学习的空气，弥漫着中国乒乓球队。在学习中，他们大扫骄娇二气，大反唯心主义和各种形而上学；在学习中，他们大兴集体主义，大讲唯物辩证法，坚持四个第一，发扬三八作风。在处理各方面的问题的时候，他们一直坚持"一分为二"的观点，既肯定成绩，也看到缺点；既注意发扬各个人的优点，保护他们的锐气，又帮助他们改正错误，弥补不足；既有鼓励，也有批评。他们不仅把毛泽东思想当做改造思想、改进工作的锐利武器，而且把它当做解决技术问题、战术问题的钥匙。
　　乒乓球的技术、战术，也像其他事物一样，在其发展过程中，包含着多种多样的矛盾。诸如进攻和防守的矛盾、反手推挡和侧身扣杀的矛盾、反手扣杀和正手扣杀的矛盾、基本技术和辅助技术的矛盾等等，不胜枚举。这些矛盾，不但各有其特殊性，而且每一矛盾的两方面又各有其特点，各种矛盾在不同的运动员身上又各相差异。例如周兰荪的反手推挡，主要是起进攻的作用，因为他身高力大，居高临下，常能把对方"推死"。李富荣的反手推挡，则主要起着防御和创造进攻条件的作用，他的主要进攻武器则是侧身扣杀和正手扣杀。因此，李富荣不能过分依赖反手推挡取胜；如果练的太多、用的太多，他侧身扣杀的意识和能力就会减弱。这就是说，在李富荣，侧身扣杀是矛盾的主要方面；在周兰荪，则是另一种情形。又例如，采用横拍打法的选手中，有的以进攻为主(如陈盛兴)，有的以防守为主(如苏国熙)，但在防守时，同样要有进攻性，或者扰乱对方，打乱阵脚，使其失误；或者设下陷阱，让对方自行落网。平常以防守为主的运动员，在必要时也可以进攻为主。又例如，在一般情况下，对付旋转性很强的弧圈球时，我们的许多运动员都是主要依靠"快"(速度)和"狠"(力量)取胜的；但在特殊情况下，也可以用速度很慢的、柔韧的削球制服它。庄则栋、李富荣等是在这种球刚刚从球台上弹起、旋转性尚未充分发挥的时候，把它击回。而张燮林，则是在它的旋转性已经大大减弱、接近地面的时候，轻轻地、"海底捞月"式地把它削回去。这真是变化多端，奥妙无穷，但无论何人、何场，总有个"为主"即矛盾的主要方面的问题。乒乓球队的同志们正是不断地从这些变化多端、奥妙无穷的事物中寻求规律的。
　　在一切工作中，他们十分注意这样一些关键性的东西，即：关系、界限、比例。所谓关系，就是各种事物的内部的又对立又统一的关系，和此一事物与彼一事物之间的关系。例如，训练和比赛的关系上，一般地说，训练是从属于比赛的，所谓"从实战需要出发"，就说明了这种关系；但是，在特殊的情况下，为了一个运动员今后更好的发展，暂时不顾近期比赛的要求而另换"手法"或"握拍方法"也是必要的，其终极目的当然也还是为了比赛。所谓界限，就是要把握住各个矛盾和每个矛盾的两方面的特殊性。例如，在旋转和速度这个问题上，采用以快速进攻为特点的打法的运动员，正如徐寅生所说，是可以搞搞旋转的；但是，这要有个界限；过了，就会影响速度。所谓比例，就是要根据各个事物的客观性质，做出数量上的规定。例如，世界锦标赛中，我们既要对付直拍打法，又要对付横拍打法，在不同的队员的训练中，对付直拍打法和对付横拍打法的练习各需要多少时间，都需要规定个恰当的比例，哪一面都不能失之过多，也不能失之过少。乒乓球队的同志们在这些方面也同样不断地寻求规律。
　　重要的是实践。正是通过这一系列的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的实践，他们现在又大大前进一步了，他们的思想面貌和技术面貌与前两年相比又大不相同了。因之，在他们出国参加世界锦标赛的那一天，所有的送行者都感到放心：这些用先进思想和先进技术武装起来的小将们，是不会辜负党和人民的付托的!

　　革命的"小老虎"
　　以上，就是这个先进集体所经历的过程，也是它的绝大多数成员所经历的过程。先进集体，总是由若干先进个人组成的。先进集体与时代一同前进，我们的小将们又与这个集体一同成长。在这些小将中间，庄则栋可说是一个突出的典型。
　　庄则栋，从小就是在红旗下长大的，纯洁、憨厚、忠实，有一股干劲儿，迷住个什么事儿就不肯撒手；在打乒乓球这上面，他自小就是一个可造就的"材料"。他老早就有一个雄心：要把每个球，不管落在什么地方，不管有多大的旋转性，统统把它猛攻回去。为了这，他吃过大苦，流过大汗，练就了一身出奇武艺。可是，要说他是自然而然地有了一个优秀的革命运动员必备的品质，那可不是事实。一九五八年，他从少年宫的乒乓球训练班选到北京队不久，匈牙利球队来我国访问，当他被派与欧洲亚军、匈牙利全国冠军杰维特较量的时候，他立刻惊出一身冷汗，迟疑不敢上阵，是同志们一边鼓励，一边把他推上场去的。他上了阵，而且打赢了，尝到了敢打敢拼的甜头，胆子才壮了一点。然而，更重要的，是生活本身给他以力量。党的总路线、大跃进的光辉这时正照亮了整个国土，这个十六岁的少年的心也越来越灼热了。
　　一九五九年底，他做为中国乒乓球乙队的成员，访问了英国。参加了斯堪的纳维亚国际乒乓球锦标赛。在和英国名将麦雷特的一场比赛中，第一局输了；第二局，二比十五，再丢六个球，就将以失败告终。在这严峻的时刻，平日学习中获得的"敢于斗争、敢于胜利"的思想起了作用，临行前负责同志说的"你不要这一局，全国人民可要这一局"这两句话起了作用，他一板一板，咬住不放，直追到十九平，最后又连下两球，获得了这一局的胜利；随后又一鼓作气，拿下了第三局，竟使这位英国老将为之感叹不已。到了斯堪的纳维亚国际锦标赛中，他以同样的锋芒，所向披靡，一连取得了男子单打冠军、男子双打冠军(与李富荣合作)和混合双打冠军(与胡克明合作)。然而就在这以后的一年中，他的风格和技术还是不巩固的，又经过多少次失败和考验，学习和总结，到了一九六一年的第二十六届世界锦标赛，他这颗在乒乓球运动中灿烂的火花，才真正地爆发了。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成了举世闻名的冠军。从这以后，人们就给了他一个称号："小老虎"。
　　真是"小老虎"!在打乒乓球的时候，在和对手较量的时候，他确实是勇猛如虎的；可是，在革命的面前，在革命集体的中间，他却是一个"驯服的工具"。他成了冠军之后，胜利不曾使他骄傲，荣誉反而使他谦逊了。就在他得了冠军之后，从他心的深处，倾吐出至今还被广泛传诵的两句名言：
　　一句是："我不过是代表集体去领奖的。"
　　另一句是："陪我们练习的同志才是走在世界冠军前面的人呢。"
　　这话没有任何虚假，他这样想也这样做了。他尊重同志，服从领导，处处以身作则，时时艰苦奋斗。逐步地，他具备了共产党员的条件，在一九六二年光荣地入了党。到了一九六三年第二十七届世界锦标赛的前夕，有一天，他忽然跟一位领队同志说：
　　"这些天，我知道你们忙些什么!"
　　"你说吧!我们忙些什么?"
　　"四个字：'高度集中'。所有的工作都是为了使大家把全部精力都'高度集中'到争取胜利这上面来。"
　　也许可以认为：这个举动还带点孩子气；可是，"高度集中"这四个字，在他心中有着极重的分量，是他长期实践和长期思考的结果。什么叫"高度集中"呢?就是一切为了集体；就是一切为了祖国的荣誉；就是在训练时每天挥动手臂打它几千板；就是比分在十八比二十的严重时刻心不慌，手不软；就是排除一切杂念，不怕一切艰难困苦。"高度集中"这四个字，在某种意义上正是庄则栋趋向成熟的一个标志。说起来，也很有趣。在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上，他一点也不像"小老虎"。平常打篮球，人家横冲直撞，他就故意"怯懦"地躲在一边，宁愿输球，也要避免受伤。他认为，他的身体是属于革命的，他要用在最需要的用途上。所以，他至今身上没有一点伤病，这在老运动员中是不多见的。这，也可以算做他"高度集中"的一个小小插曲吧。
　　然而，这并不是说，我们的世界冠军看不起日常的小事，不，在同志们练球时，他常常给人家捡球；坐火车，他帮助服务员扫地；在同伴需要时，他热心地跑腿；不过，他最关心的是大事，即政治的事。
　　一九六三年，当他第二次荣获世界男子单打冠军以后，他有了学习毛主席著作的强烈要求，他深切地懂得了"要前进，就要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真理。可是开始学习时，他还找不到门径。"毛主席的话，每一句都重要啊!"于是他在每一句话的下面都划了红线。"都划，就等于都不划。"他自己也觉得好笑了。怎么办呢?他有他自己的办法："高度集中"。有一个时期，他一天要写三种日记：学习毛主席著作心得、训练日记、思想日记。为了实现他自己规定的这个计划，他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遇有不解的问题，甚至深夜去叩领队的屋门。后来，在领导和同志们的帮助之下，他找到了学习的钥匙，他在要学习中着重解决两个问题：一是用毛泽东思想排除一切杂念，增强防腐防毒能力，以便能够在紧要关头挑重担子，过得了硬。本来，大家都觉得他是一个纯洁透明的人，如同水晶一般，平常处处以集体为重，在重要关口挺身而前，不计个人利害。还有多少杂念呢?但是，他自己不这样看，镜子一天不擦，就会蒙上灰尘；二是用毛泽东思想扫除片面性和盲目性。有一个时期，他心里有个疙瘩一直解不开。他打球的防守能力比较差，遇到对方的强大攻势，他就应接不暇。因此，他老想弥补这个缺陷，加强防守能力。教练和同志们却不同意。认为他需要防守的时候，正是他没有掌握主动、没有充分发挥他无与伦比的进攻力量的时候，在他，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若下力去加强防守，他的进攻意识和能力就会减弱，那就不成其为庄则栋了。当时，他思想上没有通，他就是有这个特点：不通就是不通，迷住一门就不放松。学习毛主席著作以后，他搞通了，通就是通，通了之后，就不再忘记。前面，他自己所检讨的"求稳"思想，就是指的这件事。他就是这样实践着、认识着，认识着、实践着，时至今日，这个"小老虎"已经大了，越来越革命化了，越来越成熟了，却一点也不"老"。前些天，外国一些朋友评论他力量是强的，技巧却不高。他笑笑说：
　　"这些批评对我都有好处，但是，我自己不能用形而上学的观点看我自己，一个人永远在变，不会停止。"
　　是的，他不会停止，他在前进，他的革命青春正茂，他的革命前程正远，让我们瞧着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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