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东流去

作者：李　准

　　1938年夏天的一个早晨，黄河上飘着一条木帆船，船上载着三个人：老艄公梁恩、他的独生女儿梁晴和烧香师弟的儿子海天亮。天亮是梁老汉看中的，想招他做养老女婿。小晌竿时，梁老汉忽然发现北岸鬼子要过黄河，急忙叫天亮游水到南岸，告诉河防上的军队。天亮走后，梁恩和日本人撕打起来，才能汉被打死，梁量也和天亮失散。天亮过河报信，反被国民党军队当成汉奸抓了起来。天亮从国民党兵的口里听到蒋要扒黄河，“以水代兵”的消息，便设法逃出虎口奔加家乡，一路叫喊着：“老蒋扒黄河了!”
　　黄河南岸有个人口稠密的村子叫赤杨岗，海天亮家就住在这个村子里。他妈叫李麦，小时候随父亲要过饭，跟父亲在海南亭家打长工。父亲累死后，她和运盐推脚的海青牛结了婚，生下一男一女，女儿叫嫦娥。为了赎回典给海骡子的四亩七分老业地，李麦夫妻与海骡子打了一场官司。官司输了不算，海青牛被诬为通匪，打进监牢，出狱不到半个月就死了。后来，新四军豫东抗日支队在这一带宣传抗日、李麦结识了女战士宋敏。随着战事吃紧，赤杨岗也处于兵荒马乱之中。李麦听了天亮的报告之后，慌忙敲锣叫喊：“黄河大堤开口子了!……“不久，黄水犹如几万头凶猛的野兽呼叫着、嚎叫着朝赤杨岗冲过来，吞没了庄稼和房屋。村民们逃到了寻母口。梁量也随着一帮背盐妇女来到了寻母口。背盐妇女在盐行被盗，徐秋斋挺身而出，带着她们大闹盐行，迫使掌柜赔了钱。后来，王跑去赶脚，被汉奸队抢走了驴子，徐秋斋又设计替他要回驴价钱。这时，已当了汉奸海骡子要在难民中为日本人招募华工，李麦揭穿了他的阴谋，并和徐秋斋带领难民在新军的帮助下抢了日本鬼子的粮船。难民分得了粮食，各自远逃。李麦、天亮却与梁晴、嫦娥失散。李麦送儿子天亮参加了新四军，自己留下来与宋敏等人坚持斗争。
　　梁晴、嫦娥和徐秋斋结伴乘火车到了西安，在一个窝棚里安顿下来。梁晴在车站摆了个做活篮子，给人补袜子，后来进了一家棉花打包厂。因不能忍受崔天成的调戏，又离厂去干别的活。嫦娥有一次拣煤被抓，挨了一顿毒打，她便去宝鸡做工。徐秋斋为维持生计讨过饭，算过卦，给剧院写过海报。和梁晴相依为命。后来，梁晴等人意外地碰上了蓝五。蓝五是个出色的唢呐手，正在“醒狮剧团”吹唢呐。他曾给一个大户吹送殡唢呐，倾倒了这家白痴儿子的媳妇雪梅。雪梅与蓝五私奔结果被抓了回来，又被国民党缉私处长孙楚庭赎出，带到西安当了姨太太。蓝五在监狱里蹲了两年多，出狱后住在赤杨岗。黄水下来后逃荒到西安，后又意外地见到了雪梅，两人依然情深似海。他俩的关系很快被孙楚庭发现。雪梅在一次找蓝五途中遭孙楚庭暗害。蓝五见重到雪梅尸体后也上吊死去。
　　王跑一家从寻母口出逃坐错了车，来到了洛阳，在白马寺落脚，替寺里种菜。一次，在打井时挖到一块蔡邕写的“两体石经”，欣喜若狂，以为可以发大财了，哪知受刘稻村专员讹诈，坐了一个月牢，还赔上了“石经”。从监狱出来，他便带着全家到千秋镇，靠做木匠为生。后积攒了点钱，开了个木匠铺，却被县政府诬陷偷铁路枕木做搓衣板，要抓他吃官司。他当夜捻家扛了一张锄逃回老家。
　　海老清被海骡子抓了差，去给崔副官拉车，人还没回来大水就下来了。老清婶带着两个女儿爱爱和雁雁逃荒到了洛阳。她们摆了个摊，卖茶和绿面丸子汤。后来爱爱跟唱河南坠子的艺人徐韵秋学说书。老清回来找不到家人，只好到伊川县周清臣家打长工。几经周折找到后，听说爱爱在说书，一气之下又返回伊川。第二年，他从洛阳把雁雁接到伊川，不料蝗虫像一股旋风把他们种的庄稼一扫而空。老清贫病交加，不幸离世。爱爱赶到伊川，掩埋了父亲，接走了妹妹。为了给妹妹治病，维持这个家，她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关处长的殷勤关照，后又不得不答应嫁给他。但她并不爱关处长，爱的是照相馆的彦生，并与他怀了孕。关处长知道后暴跳如雷，彦生受不了关处长的威吓，只得逃之夭夭。爱爱蒙受着羞辱，强忍着悔恨，继续说书，生下了孩子。大批难民重返赤杨岗时，她和母亲、妹妹留在了洛阳。
　　长松一家也来到洛阳，住在老清婶隔壁。这一家五个孩子共七口人，开始靠捡菜叶，小建、小强帮人推坡赚点钱糊口。长松租一辆车拉，生意不好，只得歇业。无奈，将大女儿秀兰卖掉，二女儿又背着父母自己卖给一家地主做小。一次，小建、小强从火车上偷盐回家，长松没有像往常那样打骂孩子。为了活命，他豁出去了，不再当老老实实的“顺民”。一次，他和孩子们一道去车站偷粮，被警察发现，遭到毒打，此后便病倒在家。眼看全家人将要饿死，长松老婆杨杏又将九岁的小女儿小响卖给妓院。小建和小强知道后四处寻找，在四圈的帮助下，小响被赎了回来。返回老家前，杨杏去探望两个卖出去的女儿，才知道二女儿玉兰被地主老婆折磨小产而死。
　　大水漫淹赤杨岗时在沙岗上成亲的小夫妻春义与凤英，逃到了咸阳。开面馆的同乡陈柱子一家收留了他们。凤英聪明美丽，能吃苦，又有心计，在做帮工时暗暗地学技术。一年半之后，便自己开了家水饺店，生意不错。春义自小在村私塾读了些书，在家乡是种地的好手。但不习惯做买卖，卖菜羞于叫卖，在店里也看不惯凤英为了做生意逢人就笑，两口子常闹别扭。最后春义离开凤英到了西安。
　　四圈当过海骡子的长工，后又为他家看守大门。赤杨岗被淹后，跟着逃荒的难民来到洛阳，在海骡子的胞弟海香亭家拉包车。后来与海香亭的姨太太刘翠英勾搭上了，一场“桃花运”改变了他的生活，他被撵出海香亭家，流落街头。后带着善良的妓女“五大条”返回家乡。
　　1943年，新四军一个团来到黄泛区。天亮也随军回到家乡，与一直坚持在水荡里进行斗争的李麦团聚。之后，李麦去洛阳和西安寻找女儿嫦娥，但没有找到。日本鬼子投降后，李麦和徐秋斋、春义、梁量等人从西安出发，经洛阳带上长松和四圈，一起返回老家。在新四军政府的领导下，投入了重建家园的热潮。
　　(原作由北京出版社1980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