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忆的画

作者：陈世旭

　　２１年前，沙发开始进入普通百姓家，但多数人家的选择是或请人或自己手工制作。我的做法是合而为一：在马路牙子边请了一个等活的“沙发工”，然后我们两个人在烈日曝晒的院子里，忙活了一整天，完成了可以任意组合的５只单人沙发。我们的分工是：我负责设计和木工；他负责布料的缝制。材料除了弹簧、钉子、海绵和布料需要买，木料是建筑工地遗弃的用于制作水泥构件的垫板；与海绵一起做填充物的，是我插队时用过的一床又大又笨的老棉絮。材料费和工钱加在一块３００块多一点。
　　这５只沙发我一直用到今天。有朋友说，实在有一点文物的意思了。我自己也觉得应该与时俱进。今年８月在京开会，想抽空去京城的家具市场转转，因为住在南方，打算买藤制品。坐在同桌的王安忆建议说，上海的藤沙发样子很多的，她家附近就有一个很大的家具店，主张我在上海买，从上海托运到江西也比较方便。至于式样，她可以让丈夫李章拍了照片寄来，我挑中了，他们再代买代运。
　　如此好事当然是求之不得，这比我自己买还省事多了呢。
　　但事情并不像预想的那样简单。上海卖沙发的那家商厦不允许拍照他们的商品。于是就有了现在看到的这封信：不到５０个字，加一只线描的沙发草图。
　　王安忆写信历来像拍电报，但这幅沙发草图却是费了功夫的。王安忆说，她画得“真是千辛万苦”。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第一次绘画，虽然没有画出透视，但感觉却充分传达到位了。
　　很难想象她是怎样站在一个不为人注意的角度，专心地、仔细地、力求逼真地一笔一笔画下那弯弯曲曲的线条。真亏了她。
　　王安忆：上海作家协会主席，作品多次获全国优秀小说奖，《长恨歌》获第五届茅盾文学奖。（人民日报海外版2006-1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