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曜

    刘曜(？—329年)，字永明，(今山西忻州)人，匈奴族，十六国时期前赵国君皇帝，军事统帅。

    刘曜是匈奴汉国创建者刘渊之族子，父母早亡，自幼为刘渊收养。史载刘曜从小聪慧过人，八岁时，随刘渊上山打猎，忽遇暴雨，刘曜与同行者避于树下。时迅雷震树，别人都仆倒在树下，唯刘曜神色自若。刘渊十分惊异说：“此吾家千里驹也，从兄为不亡矣”(《晋书·刘曜载纪》)！刘曜身长九尺三寸，垂手过膝，白眉，目有赤光，须髯不过百余根，而皆长五尺，不仅仪态不凡，而且性格“拓落高亮，与众不群”(《晋书·刘曜载纪》)。刘曜读书志于博览，不求精思章句，喜欢写文章，善于草书和隶书。射技尤佳，能洞穿一寸厚的铁板，被称为“神射手”。刘曜尤好兵书，常轻视吴汉、邓禹，而将自己比作乐毅、萧何、曹参，别人对他都不以为然，唯刘聪常说：“永明，世祖、魏武之流，何数公足道哉！”

    二十左右岁时，游历于京城洛阳，因事犯有死罪，后逃出，辗转流亡至朝鲜。以后朝廷大赦，遂又返回并州，居于汾阳的管涔山，以琴书为事。

    永兴元年(304年)，刘渊在左国城正式登上汉王位，建立了十六国时期第一个少数族政权。此时，刘曜开始露头角，被封为建威将军。十二月，刘曜奉命进攻太原(晋并州治所)，连占泫氏(今山西高平)、屯留(今山西屯留南)、长子(今山西长子西南)等郡县，为汉国在并州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永嘉二年(308)十月，刘渊即帝位，国号仍称汉，刘曜被任命为龙骧大将军。

    永嘉三年(309年)四月，汉军第一次进攻晋都洛阳。十月，刘渊命刘曜与刘聪、王弥、汝阴王刘景统精骑5万进攻洛阳，大司空呼延翼率步军为后继。但晋司马越闭城固守，不久，晋军乘虚出击，败汉军，汉军被迫退走。十一月，刘曜随刘聪回平阳。

    永嘉四年(310年)七月，始安王刘曜与楚王刘聪、镇东大将军石勒及安北大将军赵固等部围攻晋河内太守裴整于怀(今河南武陟西南)，欲控制河内地区(今河南沁阳一带)。晋廷命征虏将军宋抽率部北上救援，遭汉军石勒、王桑部逆击，宋抽兵败战死，河内民众执裴整投降。

    同月，刘渊去世，刘聪杀刘兄和即帝位。刘聪为实现刘渊遗愿，遂于十月派刘曜与河内王刘粲、及征东大将军王弥率军4万人再次进攻晋都洛阳，石勒率骑2万人与刘粲于大阳(今河南三门峡市北)会合，击败晋监军裴邈于渑池(今河南洛宁西)。汉军围攻不下，遂长驱直入洛川，兵分二路：刘粲军出辕辕(今河南登封西北)，攻掠梁、陈、汝、颍地区(今河南中部、北部)，陷垒壁百余；石勒军出成皋关(今河南荥阳汜水镇)，进围晋陈留太守王瓒于仓垣(今河南开封西北)，被瓒击败，退守黄河北岸的文石津(今河南滑县西南)。汉再攻洛阳行动遂告结束。

    永嘉五年(311年)五月，汉帝刘聪派前军大将军呼延晏将兵2.7攻洛阳，至河南，晋军十二战皆败，死3万余人。刘曜遂同石勒、王弥一起会攻洛阳。六月，刘曜军至西明门入屯武库，杀太子司马诠、吴孝王司马晏、竟陵王司马楙、右仆射曹馥、尚书闾丘冲、河南尹刘默等三万余人。刘曜将惠帝羊皇后纳为已有，将晋怀帝、传国玺送于平阳。

    当初，刘曜以王弥不等自己兵至，便先入洛阳，心中怨恨。王弥对刘曜说：“洛阳天下之中，山河四塞，城池、宫室不假修营，宜白主上自平阳徙都之”。刘曜以天下未定，洛阳四面受敌，不可守为由，焚烧洛阳。王弥骂道：“屠各子，岂有帝王之意邪”(《资治通鉴·卷第八十七》)？遂与刘曜不和。

    七月，镇守长安的晋南阳王司马模遣牙门将赵染部屯蒲阪(今山西永济西南)，赵染因欲得冯翊太守之职不成，怨怒司马模，率部降汉，汉帝刘聪封其为平西将军。八月，刘聪遣赵染与安西将军刘雅率骑兵2万人为前锋进攻长安，刘曜与河内王刘粲率大军为后继。赵染击败晋军于潼关(今陕西潼关东北)，长驱直至下邽(今陕西渭县东北)。晋凉州名将北宫纯率部由长安出降汉。汉军进围长安，司马模命部将淳于定迎击，被汉军击败。城内仓库虚竭，士卒离散，司马模被迫投降，九月被杀。刘聪封刘曜为车骑大将军、雍州牧，又封中山王，镇守长安。

    九月，晋南阳王司马模降汉后被杀，其任命之冯翊太守索綝及安夷护军麴允、频阳令梁肃等俱奔安定(郡治临泾，今甘肃镇原东南)。十月，索綝等与安定太守贾疋于临泾密谋，决计兴复晋室，推贾疋为平西将军，率军5万攻向长安。镇守新平(今陕西彬县)的晋雍州刺史麴特、新平太守竺恢与扶风太守梁综等率兵10万会之。汉河内王刘粲遣其将刘雅、赵柒进攻新平，不克。索綝军救援新平，大小百战，汉军刘雅等部败退。刘曜率军战贾疋等于黄丘(今陕西三原西)，刘曜军大败，贾疋乘胜袭杀汉凉州刺史彭荡仲。同时，麴特等又于新丰(陕西渭南西)击破刘粲，刘粲退还平阳(今山西临汾)。于是，贾疋等兵势大振，关西胡、晋各族纷纷响应。贾疋大军进围长安。

    永嘉六年(312年)四月，贾疋等围长安数月，刘曜连战皆败，遂驱掠士女8万余口逃往平阳。贾疋等拥秦王司马业自雍城入长安，长安则重归西晋。刘曜因作战失利，于五月被贬为龙骧大将军，行大司马。

    七月，晋并州刺史刘琨传檄所辖州郡，约于十月会攻汉都平阳(今山西临汾)。不料，晋护军令狐盛之子令狐泥因父亲被刘琨诬杀，投奔汉帝，并将晋军企图告之。汉帝刘聪即遣河内王刘粲、中山王刘曜率军先发制人，以令狐泥为向导进攻并州(治晋阳，今太原西南)。刘琨闻汉军袭来，急忙东出，将屯据于常山(今河北正定西南)及中山(今河北定县)的兵力收回，命其将郝诜、张乔率部迎击刘粲，且遣使求代公拓跋猗卢出兵救援。郝诜、张乔与汉军交战，俱败死。刘曜、刘粲汉军乘虚进袭晋阳，晋太原太守高乔、并州别驾郝聿献城降汉。八月，刘琨还救晋阳，不及，率左右数十骑逃奔常山。刘曜因功再次被升为车骑大将军。

    十月，代公拓跋猗卢以子拓跋六修、侄拓跋普根及将军卫雄、范班、箕澹等率兵数万为前锋攻晋阳，刘琨收集余部数千为向导，猗卢自率众20万继之。拓跋六修与刘曜军战于汾水东岸，刘曜失败，坠马受重伤。时讨虏将军傅虎将自己的战马交给刘曜，刘曜不受，说：“卿光乘以自免，吾创已重，自分死此。”傅虎哭著说：“虎蒙大王识拔至此，常思效命，今其时矣。且汉室初基，天下可无虎，不可无大王也”(《资治通鉴·卷第八十八》)！乃扶刘曜上马，渡汾水西退，傅虎战死。刘曜逃入晋阳，夜与刘粲、镇北大将军刘丰等率军掠晋阳民众，跨越蒙山(今太原西南)而归。

    晋建兴元年(313年)四月，刘曜与司隶校尉乔智明进攻长安，平西将军赵染也率部前来会合。晋愍帝诏命雍州刺吏麴允据守黄白城(今陕西三原东北)阻击。五月，刘曜军屯蒲阪(今山西永济西南)。九月，刘曜、赵染军围攻麴允于黄白城，麴允连战连败。晋愍帝又诏命索琳为征东大将军，率军增援麴允。十月，赵染对刘曜说：“麹允帅大众在外，长安空虚，可袭也”(《资治通鉴·卷第八十八》)。汉刘曜即命赵染率精骑5000袭击长安，乘夜攻破外城，晋愍帝逃奔射雁楼，赵染火烧龙尾(龙首山之尾，今西安南)及诸军营，杀掠千余人后撤还。晋将麴鉴部5000人自阿城(今西安西南)急救长安，见赵染撤退，挥军追击，于灵武(今陕西咸阳东)与刘曜主力遭遇，被汉军击败。

    刘曜因胜利而不防备，十一月，麴允率军发起反击，汉军大败，乔智明战死，刘曜只得撤回平阳(今山西临汾西南)。

    同年，刘曜还进围晋河南尹魏浚于石梁坞，晋兖州刺史刘演、河内太守郭默遣军援救，刘曜分兵赴黄河北岸迎击，击败晋援军。魏浚见援军失利，乘夜逃走，为汉军所俘杀。

    建兴二年(314年)正月，刘曜升为大司马。

    建兴三年(315年)九月，刘曜为夺回长安(今西安西北)，灭亡西晋，率军进攻北地(今陕西耀县东)，晋大都督麴允统兵援救。十月，刘曜攻克冯翊(今陕西大荔)，转而进攻上郡(今陕西韩城南)。麴允军乏食离开黄白城屯据灵武(今陕西咸阳东)，因兵弱不敢反击汉军。

    建兴四年(316年)七月，刘曜复围北地，太守麴昌遣使告急，麴允率步骑3万前去救援。当麴允军离城尚数十里时，汉军绕城纵火，并用反间计谎称北地郡已被攻陷。麴允信以为真，部众惧而自溃。刘曜乘势追击，在磻石谷(今陕西铜川市北)大败允军，允退至灵武。刘曜遂占北地。

    刘曜攻占北地后，南下进至泾水之北，渭水以北诸城皆溃。八月，刘曜军逼长安。时晋大都督麴允、骠骑大将军索琳率兵在此保卫晋愍帝。九月，晋安定(今甘肃镇原东南)太守焦嵩、新平(今陕西彬县)太守竺恢、弘农(今河南灵宝东北)太守宋哲等皆引兵救援长安，散骑常侍华辑监京兆、冯翊、弘农、上洛四郡兵驻霸上(今西安东)，但皆畏惧汉军而不敢前进。晋相国司马保遣将胡崧率兵入援，于灵台(今西安西北)击败刘曜军。胡崧恐国威复振，麴允、索琳势力占据上风，于是率城西诸郡兵驻渭北不进，后又退守槐里(今陕西兴平东南)。刘曜乘势率汉军攻陷长安外城，麴允、索琳退保小城。此时，长安内外联系中断，粮草断绝，人相食，死者大半，士卒逃亡，无法制止。十一月，晋愍帝出城向刘曜投降。至此，西晋灭亡。刘曜因功升为假黄钺、大都督、督陕西诸军事、太宰，封秦王。

    此战，刘曜乘西晋主力军在宁平城(今河南鹿邑西南)被石勒部消灭、洛阳已破、西晋统治集团内讧加剧之机，接连向长安发动进攻。在第三次进攻中，先攻占渭北各地，不断歼灭晋军有生力量，使长安孤立无援，终于逼降晋帝。

    大兴元年(318年)七月，汉帝刘聪病危，以刘曜为丞相、领雍州牧。不久，刘聪去世，其子刘粲继位。八月，刘曜为相国、都督中外诸军事，镇守长安。此时，匈奴汉国形势发生了急剧的变化。大将军靳准因其女得宠于刘粲，逐渐窃取汉国政权。靳准发动政变，将居于平阳(今山西临汾)的匈奴刘氏宗室无论少长皆斩于东市，自号大将军、汉天王，置百官，并遣使称藩于东晋。

    刘曜闻讯，即于当月发兵讨逆。石勒也率5万精锐往讨，进据襄陵(今山西临汾东南)北原。靳准几次派兵挑战，石勒坚壁不出，等待同刘曜会师。十月，刘曜行至赤壁(今山西河津县西北的赤石川)，遇到了从平阳出逃的太保呼延晏与太傅朱纪。他们劝刘曜称尊号，刘曜遂即帝位，改元光初，当时石勒驻守河北，刘曜封石勒为大司马、大将军，同石勒成犄角之势，进攻平阳。

    石勒进攻平阳小城，平阳大尹周置等率杂户6000投降，巴及羌、羯等部10余万落也相继投降，石勒迁降者于自辖郡县。不久，刘曜派征北将军刘雅、镇北将军刘策统兵与石勒一起讨伐靳准。靳准派侍中卜泰至石勒处请和，石勒与刘曜都有招怀之计，石勒便将卜泰打入囚车，送与刘曜，使城内无归刘曜之意，以挫其军势。

    刘曜对卜泰说：“先帝末年，实乱大伦，群阉挠政，诛灭忠良，诚是义士匡讨之秋。司空执心忠烈，行伊霍之权，拯济涂炭，使朕及此，勋高古人，德格天地。朕方宁济大艰，终不以非命及君子贤人。司空若执忠诚，早迎大驾者，政由靳氏，祭则寡人，以朕此意布之司空，宣之朝士”(《晋书·刘曜载纪》)。刘曜遂暗中与卜泰结盟，令卜泰入城招降诸将。

    十二月，卜泰入平阳(今山西临汾)，与靳准部将乔泰、马忠等杀靳准，推靳明为盟主，卜泰奉传国的六颗玉玺降汉，靳准之乱始平定。刘曜非常高兴，对卜泰说：“使朕获此神玺而成帝王者，子也”(《晋书·刘曜载纪》)。

    石勒闻后大怒，派令史羊升至平阳，责备靳明不该杀靳准。靳明怒，杀羊升。石勒更加愤怒，率军攻靳明，大败之，沈尸二里。靳明坚守不出战。不久，石虎率幽、冀大军而至，与石勒共击平阳。靳明向刘曜求救，刘曜派刘雅、刘策等将迎回靳明。平阳士女1.5万人随靳明归于刘曜，刘曜斩靳明及靳氏男女。不久，平阳遂被石勒攻占。石勒毁平阳宫殿，将浑仪、乐器等迁于襄国。

    这时，刘曜同石勒已成剑拔舒张之势，但摄于石勒的势力，又因在关陇立脚不稳，有后顾之忧，所以不敢同石勒马上翻脸。大兴二年(319年)，派郭汜等持节署石勒为太宰，领大将军，进爵赵王，增封七郡，前后共二十郡，出入警跸，冕十有二旒，乘金根车，驾六马，如曹操辅汉故事，夫人为王后，世子为王太子。想以此先稳住石勒，以便腾出手来对付关、陇地区的敌对势力。

    石勒 舍人曹平乐因使留仕于刘曜，对刘曜说：“大司马遣王修等来，外表至虔，内觇大驾强弱，谋待修之返，将轻袭乘舆”(《晋书·石勒载记》)。时刘曜势力不及石勒，便信其言，将石勒的左长史王修杀死，并停止太宰的封授大礼。

    石勒 闻王修被杀，大怒，诛曹平乐三族，追赠王修为太常。后又 闻停止太宰的封授大礼，更加愤怒，下令说：“孤兄弟之奉刘家，人臣之道过矣，若微孤兄弟，岂能南面称朕哉！根基既立，便欲相图。天不助恶，使假手靳准。孤惟事君之体当资舜求瞽瞍之义，故复推崇令主，齐好如初，何图长恶不悛，杀奉诚之使。帝王之起，复何常邪！赵王、赵帝，孤自取之，名号大小，岂其所节邪”(《晋书·石勒载记》)！于是石勒积极准备称王。

    四月，刘曜定都长安，改国号为赵，史称前赵。立妃羊氏为皇后(即惠帝皇后)，子刘熙为皇太子，封子刘袭为长乐王，刘阐为太原王，刘冲为淮南王，刘敞为齐王，刘高为鲁王，刘徽为楚王，诸宗室皆进封郡王。

    十二月，黄石屠部路松多起兵于新平(今陕西彬县)、扶风(今属陕西)，聚众数千，投靠晋王司马保。司马保以其部将杨曼为雍州刺史，王连为扶风太守，据陈仓(今陕西宝鸡市东)；张顗为新平太守，周庸为安定太守，据阴密(今甘肃灵台西南)，路松多据草壁(在阴密东)，秦、陇(今陕西、甘肃一带)氐、羌各部落纷纷响应。刘曜派车骑将军刘雅、平西将军刘厚向据陈仓的杨曼部发起进攻，20日不能克。刘曜随即调各方精锐人马亲征。

    大兴三年(320年)正月，刘曜先攻陈仓，晋将王连战死，杨曼败退于仇池氐族杨氏。前赵大军转攻草壁，克之，路松多败退陇城(今甘肃秦安东北)。刘曜继续进军，最后攻陷安定(今甘肃泾川北)，司马保退至桑城(今甘肃临洮西南)。

    六月，刘曜因部将解虎与长水校尉尹车暗中和巴酋句徐、厍彭联合谋反。刘曜先杀尹车，又囚徐库彭等50余人，准备全部杀死。光禄大夫游子远劝阻说：“圣王用刑，惟诛元恶而已，不宜多杀”(《资治通鉴·卷第九十一》)。游子远叩头流血相劝，使刘曜大怒，认为游子远在帮助厍彭等人，遂将其关押起来，并将厍彭等全部斩首。这一举动，引起了巴、氐人民的强烈义愤，奋起反抗，共推巴、氐归善王句渠知为主，自称大秦，改元“平赵”。氐、羌、巴、羯各部落30余万人响应，关中大乱，城门白天都要关闭。

    游子远又从狱中上表，刘曜毁其表说：“大荔奴不忧命在须臾，犹敢如此，嫌死晚邪？”并命人将其杀死。刘雅、朱纪、呼延晏等劝阻说：“子远幽而尚谏者，所谓忠于社稷，不知死之将至。陛下纵弗能用，奈何杀之！若子远朝诛，臣等亦暮死，以彰陛下过差之咎。天下之人皆当去陛下蹈西海而死耳，陛下复与谁居乎”(《晋书·刘曜载纪》)！刘曜意解，将其释放。

    刘曜内外戒严，准备亲自征讨。游子远说：“陛下诚能纳愚臣之计者，不劳大驾亲动，一月之中可使清定。”刘曜说：“卿试言之。”游子远说：“彼匪有大志，希窃非望也，但逼于陛下峻纲耳。今死者不可追，莫若赦诸逆人之家老弱没奚官者，使迭相抚育，听其复业，大赦与之更始。彼生路既开，不降何待！若渠知自以罪重不即下者，愿假臣弱兵五千，以为陛下枭之，不敢劳陛下之将帅也。不尔者，今贼党既众，弥川被谷，虽以天威临之，恐非年岁可除”(《晋书·刘曜载纪》)。刘曜大悦，以游子远为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雍、秦征讨诸军事，并用其计谋，恩威并施，先大赦天下，宽释民心。

    游子远统军进驻雍城(今陕西凤翔东南)，反叛者有10余万投降；军至安定(今甘肃泾川北)，安定反叛者全部投降。接著攻克阴密(今甘肃灵台西南)，向陇右(泛指陇山以西)进军。氐、羌首领虚除权渠不服，据险抵抗，连续五战均败。权渠子伊余遂自率5万精兵攻至前赵军垒门，游子远坚壁不战，伊余久而骄怠。游子远乘其不备，利用大风沙尘，率众出击，大破氐、羌军，生擒伊余，俘其全部部众。权渠被迫投降。刘曜把权渠诸部落20余万口迁到都城长安(今西安西北)。随后又平定了奉州陈安的反叛。

    刘曜在短时期内征服了关、陇，但正如荀子所说：“兼并易而坚凝难”。在刘曜统治关陇期间，虽然也起用了一些有学识的汉人作官，也在长安开办学校，造经学之士以教之，但他始终没有一套成型的治国安民的政治措施。刘曜初入关中时对部下的规谏还听得进去，如他命起陵宵台，在霸陵西南建寿陵时，侍中乔豫、和苞上疏进谏：“臣闻人主之兴作也，必仰准乾象，俯顺人时，是以卫文承乱亡之后，宗庙社稷流漂无所，而犹上候营室以构楚宫。彼其急也犹尚若兹，故能兴康叔、武公之迹，以延九百之庆也。奉诏书将营酆明观，市道刍荛咸以非之，曰一观之功可以平凉州矣。又奉敕旨复欲拟阿房而建西宫，模琼台而起陵霄，此则费万酆明，功亿前役也。以此功费，亦可以吞吴蜀，翦齐魏矣。陛下何为于中兴之日而踪亡国之事！自古圣王，人谁无过！陛下此役，实为过举。过贵在能改，终之实难。又伏闻敕旨将营建寿陵，周回四里，下深二十五丈，以铜为棺 郭，黄金饰之，恐此功费非国内所能办也。且臣闻尧葬谷林，市不改肆；颛顼葬广阳，下不及泉。圣王之于终也如是。秦皇下锢三泉，周轮七里，身亡之后，毁不旋踵，暗主之于终也如此。向魋石椁，孔子以为不如速朽；王孙裸葬，识者嘉其矫世。自古无有不亡之国，不掘之墓，故圣王知厚葬之招害也，故不为之。臣子之于君父，陵墓岂不欲高广如山岳哉！但以保全始终，安固万世为优耳。兴亡奢俭，冏然于前，惟陛下览之”(《晋书·刘曜载纪》)。

    刘曜大喜说：“二侍中恳恳有古人之风烈矣，可谓社稷之臣也。非二君，朕安闻此言乎！以孝明于承平之世，四海无虞之日，尚纳钟离一言而罢北宫之役，况朕之暗眇，当今极弊，而可不敬从明诲乎！今敕悉停寿陵制度，一遵霸陵之法。《诗》不云乎：‘无言不酬，无德不报。’其封豫安昌子，苞平舆子，并领谏议大夫。可敷告天下，使知区区之朝思闻过也。自今政法有不便于时，不利社稷者，其诣阙极言，勿有所讳”(《晋书·刘曜载纪》)。遂罢其工程。但平定巴、氐叛乱不久，就开始对大臣们的进谏听不进去了。陈安之乱未平，刘曜就为其父母建永垣陵、显平陵，功费至亿，游子远进言停建，但他不听。

    永昌元年(322年)二月，刘曜亲统大军进攻氐、羌各族，驻守仇池的氐王杨难敌统兵迎战，被刘曜前锋击败，退保仇池(今甘肃成县西北)。在前赵大军进攻下，仇池诸氐、羌皆请降。刘曜迁陇西(今甘肃陇西东南)万余户至长安，主力继续进攻仇池。适值前赵军中疾病流行，刘曜也染疾，无奈，以尚书郎王犷为光国中郎将，派他至仇池晓谕杨难敌。杨难敌遣使向前赵称藩。刘曜封杨难敌为上大将军，益、宁、南秦三州牧，领护南氐校尉，宁羌中郎将，武都王。

    二月，称藩于前赵的陈安朝见刘曜，刘曜因病未见，陈安大怒，以为刘曜已死，遂大掠而去。刘曜病重，乘马车而还，命呼延寔监辎重于后。陈安率精骑进攻呼延寔，呼延寔被俘。陈安对呼延寔说：“刘曜已死，子谁辅哉？孤当舆足下终定大业。”呼延寔呵斥道：“狗辈！汝荷人荣宠，处不疑之地，前背司马保，今复如此。汝自视何如主上？忧汝不久枭首上邽通衢，何谓大业！可速杀我，悬我首于上邽东门，观大军之入城也”(《晋书·刘曜载纪》)。陈安大怒，杀呼延寔，以呼延寔长史鲁凭为参军。陈安遣其弟陈集率3万骑兵追击刘曜，卫将军呼延瑜逆战，斩陈集，悉俘其众。

    陈安害怕，占据上邽(今甘肃天水)，遣将袭占汧城(今陕西陇县东南)，降陇上氐、羌10余万，自称大都督、假黄钺、大将军、雍、凉、秦、梁四州牧、凉王。

    太宁元年(323年)六月，陈安围前赵征西将军刘贡于南安(今甘肃陇西东南)，休屠王石武自桑城(今甘肃临洮南)引兵趋上邽往救，与刘贡合击，大败陈安。陈安收拢余骑8000退保陇城(今甘肃秦安东北)。七月，刘曜亲自统兵围攻陇城，另遣兵围上邽。陈安军屡败。前赵右军将军刘干克平襄(今甘肃天水境内)，陇上诸县皆降。陈安留部将杨伯支、姜冲儿守陇城，自率精骑突围奔陕中(在陇城南)，被前赵将呼延青人追斩于山中。陇城、上邽皆降前赵。陈安善抚将士，同甘共苦，死后，陇上人思之，为作《壮士之歌》：“陇上壮士有陈安，驱干虽小腹中宽，爱养将士同心肝。聂骢父马铁瑕鞍，七尺大刀奋如湍，丈八蛇矛左右盘，十荡十决无当前。战始三交失蛇矛，弃我聂骢窜严幽，为我外援而悬头。西流之水东流河，一去不还奈子何”(《晋书·刘曜载纪》)！刘曜闻而嘉伤，命乐府歌之。

    八月，刘曜自陇上西击凉州(治姑臧，今甘肃武威)，派部将刘咸攻凉将韩璞于冀城(今甘肃甘谷县)，呼延晏攻阴鉴于桑壁(今甘肃陇西南)，自统28万兵马沿黄河列营百余里，“钟鼓之声沸河动地，自古军旅之盛未有斯比”(《晋书·刘曜载纪》)。晋凉州刺史张茂军皆望风奔溃。刘曜声言要百路渡河，直抵姑臧，凉州大震。张茂率军进驻石头(今甘肃武威东)迎战，以部将陈珍率军救韩璞。诸将请求迅速渡河，刘曜说：“吾军旅虽盛，不逾魏武之东也。畏威而来者，三有二焉。中军宿卫已皆疲老，不可用也。张氏以吾新平陈安，师徒殷盛，以形声言之，非彼五郡之众所能抗也，必怖而归命，受制称籓，吾复何求！卿等试之，不出中旬，张茂之表不至者，吾为负卿矣”(《晋书·刘曜载纪》)。遂刘曜按兵不动，以声威震慑。不久，张茂果遣使称藩，献马一千五百匹，牛三千头，羊十万口，黄金三百八十斤，银七百斤，女妓二十人，及诸珍宝珠玉、方域美货数不胜数。刘曜大悦，刘曜署张茂使持节、假黄钺、侍中、都督凉南北秦梁益巴汉陇右西域杂夷匈奴诸军事、太师、领大司马、凉州牧、领西域大都护、护氐羌校尉、凉王。旋即班师。

    太宁二年(325年)三月，北羌王盆句除归附前赵，后赵将军石佗，自雁门出上郡(今陕西韩城南)袭击之，俘虏3000余落，牛、马、羊百余万而归。刘曜派中山王刘岳追击石佗，刘曜屯于富平(今属陕西)为后援。刘岳与石佗战于黄河之滨，斩杀石佗，后赵兵被杀6000余人。

    五月，后赵将军石生自占据洛阳后，攻略河南。晋司州刺史李矩、颍川太守郭默数败，又乏粮，遂派使者请降于前赵，以求派兵增援。刘曜派中山王刘岳统兵1.5万人向孟津(即富平津，今河南孟县东南)进发，镇东将军呼延谟率原为荆司州之众(当时荆州仍属晋，司州之地多入后赵，刘曜曾迁徙二州部分民众到关中)从崤、渑(洛阳西南之地)东进，企图同李矩、郭默汇合进攻石生。刘岳军克孟津、石梁(洛阳东北)城，俘斩后赵军5000余人，将后赵军围在金墉(今洛阳东北)。

    后赵主石勒闻讯，即派中山公石虎统步骑兵4万经成皋关(今河南荥阳西北)进援，同刘岳激战于洛水西岸，刘岳兵败负伤，退守石梁。石虎军挖堑筑栅将刘岳围住，使其内外隔绝。前赵军被困缺粮，官兵杀马而食。石虎又乘势向呼延谟进攻，将其斩首。刘曜亲率大军援救刘岳，前赵前军将军刘黑在八特阪(今河南新安东)大败石虎部将石聪。此时，刘曜大军进驻金谷(今洛阳东北)，夜间军中惊乱，无奈，刘曜统军退回长安。六月，石虎攻陷石梁，活捉刘岳及其将佐80余人，氐、羌3000余人，坑杀士卒9000人。郭默、李矩均南奔东晋。至此，司、豫、徐、兖各州均被后赵攻占，后赵势力发展到了淮河。

    同年氐王杨难敌采用突袭方式，夺回仇池根据地，俘杀刘曜镇将田崧。刘曜为了报复，于咸和二年(327年)五月，派武卫将军刘朗统骑兵3万袭击仇池，不克，掠3000余户而还。

    咸和三年(327年)，石勒为吞并前赵，遣中山公石虎率众4万从轵关(今河南济源西)西进，往攻前赵，略定河东50余县，进逼蒲阪(今山西永济西南)，前赵都城长安(今西安西北)受到威胁。刘曜一面命河间王刘述率部众进屯秦州(治今甘肃天水)，防备前凉主张骏和占据仇池(今甘肃成县西北)的氐王杨难敌从后袭击，一面率领精锐的水陆诸军由冲关(即潼关，今陕西潼关东北)北渡黄河，援救蒲阪。石虎闻讯，惧而引退。刘曜随后追击，于八月大败石虎于高候原(今山西闻喜西)，斩后赵将石瞻，陈尸 200余里，乘胜进击，自茅津渡沿黄河东下，围攻金墉城(今河南洛阳东北)。后赵守将石生竭力抵抗，刘曜遂令将士掘开洛阳东面的干金竭，引其水灌入城中。又分兵攻汲郡(治今河南卫辉西南)、河内(今河南沁阳)。后赵荥阳太守尹矩、野王太守张进等，均向刘曜投降。

    前赵兵势甚盛，后赵举朝震掠。十一月，石勒发兵三路进攻刘曜，石堪、石聪等各率所部会师荥阳(今河南荥阳东北)，石虎率部进据石门(今荥阳北)，石勒自率步骑4万直冲金墉刘曜大营。途中石勒还对徐光说：“曜盛兵成皋关，上计也；阻洛水，其次也；坐守洛阳者成擒也”(《晋书·石勒载记》)。十二月，石勒抵成皋(今荥阳西北汜水镇)，会集各路后赵军，共步兵6万，骑兵2.7万，鼓行而进，一路无阻，不见前赵军。石勒即令士卒卷甲衔枚，从间道穿过巩县(今河南巩县西)和訾邑(今巩县西南)之间，直趋洛阳。

    刘曜恃胜，专与宠臣狂饮博戏，百般行乐，既不体恤士卒，又不加强戒备。直至得悉石勒军已渡黄河，才商议增援荥阳，并派兵进驻黄马关(在成皋县境)。不久，前赵军擒后赵前锋石羯，刘曜问：“大胡自来邪？其众大小复如何？”石羯说：“大胡自来，军盛不可当也”(《晋书·刘曜载纪》)。刘曜闻石勒亲率大军已至洛水，色变，遂撤金墉之围，以10余万众退至洛水西岸设阵。

    刘曜年轻时便饮酒无度，到晚年尤甚。石勒率步骑4万入洛阳城，次日，命石虎率兵3万由城北向西攻前赵中军，石堪、石聪各率精骑8000由城西向北攻前赵前锋。刘曜准备出战，仍饮酒数斗，只得乘小马，后又饮酒斗余。刘曜至城西南的西阳门前，挥军移平地决战。堪乘其移动击之，石勒由城西北阊阖门夹击，前赵军大败，死5万余人。刘曜昏醉退走，马陷石渠，坠于冰上，身上被创十余处，为石堪生俘。

    石勒让刘曜写信令其子刘熙投降。刘曜给刘熙的信中却令刘熙“与诸大臣匡维社稷，勿以吾易意也”(《晋书·刘曜载纪》)。次年，刘曜在襄国被杀。

    刘曜本以为刘熙只要坚守关中，还可同石勒一搏。实际刘曜一败，关中顿时大乱，一发而不可收拾。成和四年(329年)正月，刘熙得知刘曜被擒，忙率百官奔于上都(今甘肃天水市)，留守长安的前赵将军蒋英率十万军队投降后赵，八月，前赵由上邽进攻长安，企图收复长安。九月，石虎率兵攻克上邽，前赵亡。

    点评：刘曜的前赵政权是以匈奴为主体，通过征服关、陇地区氐、羌等少数民族政权而建立的。前赵政权建立后，由于没有一套系统的措施进行有效的政治统治，因而在石勒的军事打击下，迅速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