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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坚

    符坚(338—385.10.16),字永固,又名文玉,略阳临渭(今甘肃秦安东南)人,氏族。十六国时期前秦皇帝,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战略家、统帅。

    符坚祖父苻洪原是氐族酋长,乘八王之乱起兵,继后赵之后建立政权,史称前秦。苻洪死后,符坚伯父苻健嗣位,率部攻入关中,定都长安。符坚父亲苻雄是苻洪的少子,辅弼苻健,以功任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车骑大将军,领雍州刺史,封东海王。

    符坚是苻雄次子,七岁时便“聪敏好施,举止不逾规矩”(《晋书·苻坚载记》)。苻洪常说:“此儿姿貌瑰伟,质性过人,非常相也”(《晋书·苻坚载记》)。高平徐统善于识人,路遇符坚,持其手说:“苻郎,此官之御街,小儿敢戏于此,不畏司隶缚邪?”符坚回答:“司隶缚罪人,不缚小儿戏也。”徐统对左右说:“此儿有霸王之相。”左右甚以为奇,徐统说:“非尔所及也。”后又遇见符坚,徐统下车屏退左右,暗中对他说:“苻郎骨相不恒,后当大贵,但仆不见,如何!”符坚说:“诚如公言,不敢忘德”(《晋书·苻坚载记》)。

    八岁时,苻坚便要求读书,苻洪说:“汝戎狄异类,世知饮酒,今乃求学邪”(《晋书·苻坚载记》)!于是便为他请了一位先生。十三岁,苻健授苻坚为龙骧将军。

    永和十年(354年)六月,苻雄在攻打乔秉时去世,苻坚便爵东海王。苻坚“性至孝,幼有志度,博学多能,交结英豪,吕婆楼、强汪及略阳梁平老皆与之善”(《资治通鉴·卷第九十九》)太原薛赞、略阳权翼见到苻坚后,都惊叹道:“非常人也”(《晋书·苻坚载记》)!

    永和十二年(356年)八月,姚襄在伊水(洛阳南)被东晋征西大将军桓温击败,西走平阳,图进关中。升平元年(357年)四月,姚襄屯驻杏城(今陕西黄陵西南),招兵买马,周围小城纷纷响应,所部达2.7万余人。姚襄派辅国将军姚兰掠地敷城(今陕西洛川西南),又亲率部众进军黄落(今甘肃庆阳西南),与前秦发生冲突。

    时前秦帝为苻生,苻生派苻坚与卫大将军苻黄眉、平北将军苻道、建节将军邓羌率步骑兵1.5万进行抵御。姚襄固守黄落,不肯出战。五月,姚襄于三原(今陕西三原)为邓羌所斩,其弟姚苌率部众请降。

    苻生性残忍,即位后更是残暴,峻刑极罚,恣意屠戮大臣,上台不足二年,已经把前秦拖到崩溃的边缘。苻坚则雄才大略,而且羽翼甚丰。薛缵、权翼见朝政混乱、危机四伏,便于五月建议苻坚起来推翻苻生的腐朽统治。二人说:“今主上昏虐,天下离心。有德者昌,无德受殃,天之道也。神器业重,不可令他人取之,愿君王行汤、武之事,以顺天人之心”(《晋书·苻坚载记》)。苻坚深以为然,并纳二人为谋主。苻坚又密召尚书吕婆楼商议,吕婆楼说:“仆,刀镮上人耳,不足以办大事。仆里舍有王猛者,其人谋略不世出,殿下宜请而咨之”(《资治通鉴·卷第一百》)。苻坚和王猛一见如故,二人“语及废兴大事,异符同契(《晋书·王猛载记》),苻坚大喜,自认“玄德之遇孔明也”(《晋书·王猛载记》)

    六月,特进、领御史中丞梁平老等人对苻坚说:“主上失德,上下嗷嗷,人怀异志,燕、晋二方,伺隙而动,恐祸发之日,家国俱亡。此殿下之事也,宜早图之”(《资治通鉴·卷第一百》)!苻坚心然之,但因畏惧苻生趫勇,未敢动手。一日夜,苻生对侍婢说:“阿法兄弟亦不可信,明当除之”(《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侍婢遂将此言告诉苻坚及苻法。事变在即,不容稍有迟疑,苻坚兄弟决定立刻采取行动。于是,苻法与梁平老、强汪率领数百名壮士潜入云龙门,苻坚与吕婆楼率领部下三百余人鼓噪前进。宫廷宿卫将士不愿替暴君卖命,纷纷倒戈。苻坚攻入宫中,时苻生在醉卧未醒,苻坚将其顺利俘获,废为越王然后将其处死。

    政变以后,苻坚想让位给苻法,苻法说:“汝嫡嗣,且贤,宜立。”苻坚还要推辞,苻坚母苟氏哭著对群臣说:“社稷重事,小儿自知不能。它日有悔,失在诸君”(《资治通鉴·卷第一百》)。群臣忙跪请苻坚即位,苻坚去皇帝号,称大秦天王。

    即位后,苻坚先杀苻生的宠臣中书监董荣、左仆射赵韶等二十余人,改元永兴。追尊父苻雄为文桓皇帝,母苟氏为皇太后,妃苟氏为皇后,世子苻宏为皇太子,以清河王苻法为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录尚书事、东海公,诸王皆降爵为公。以从祖右光禄大夫、永安公苻侯为太尉;从兄、晋公苻柳为车骑大将军、尚书令;封弟苻融为阳平公,苻双为河南公,子苻丕为长乐公,苻晖为平原公,苻熙为广平公,苻睿为巨鹿公;以汉阳李威为卫将军、左仆射,梁平老为右仆射;强汪为领军将军;仇腾为尚书,领选;席宝为丞相长史、行太子詹事;吕婆楼为司隶校尉;王猛、薛赞为中书侍郎;权翼为给事黄门侍郎,与王猛、薛赞共掌机密。

    苻坚虽然采取了一些有效的措施,以图缓和阶级矛盾,但是,在前秦社会中,氐族贵族豪强飞扬跋扈,从上到下形成了一股强大的社会势力,危害极大。当时始平县的氐族豪强,大多是跟随苻洪在枋头起兵的旧人,他们自恃有功,在乡里横行霸道,无法无天。苻坚起初用王猛为中书侍郎,委以机密,这时不得不把他派到始平去担任县令,整顿社会秩序。王猛到任后不畏强暴,执法严明,鞭杀了一名为非作歹的县吏。这下惹翻了氐族豪强,他们联名上书诬告王猛滥杀无辜百姓。上司偏袒氐族豪强,将王猛押解还京,投入狱中。苻坚亲自提审王猛,他说:“为政之体,德化为先,莅任未几而杀戮无数,何其酷也!”王猛回答说:“臣闻宰宁国以礼,治乱邦以法。陛下不以臣不才,任臣以剧邑,谨为明君翦除凶猾。始杀一奸,余尚万数,若以臣不能穷残尽暴,肃清轨法者,敢不甘心鼎镬,以谢孤负。酷政之刑,臣实未敢受之。”苻坚顿时醒悟过来,原来一味实行德政行不通,他对群臣说:“王景略固是夷吾、子产之俦也”(《晋书·王猛载记》)。下令释放王猛。

    十一月,太后苟氏游宣明台,见东海公苻法的府第车马辐辏,恐其将来对符坚不利,遂与李威相谋,赐死符法。苻坚与符法诀于东堂,恸哭呕血。苻坚追谥其为献哀公,并封其子苻阳为东海公,苻敷为清河公。

    十二月,苻坚到尚书,见文案不治,免左丞程卓官职,以王猛代之,监督朝廷百官。稍顷,又以他兼咸阳内史。苻坚“举异才,修废职,课农桑,恤困穷,礼百神,立学校,旌节义,继绝世”(《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使百姓大悦。

    苻坚当即位,便发生了叛乱。大将军、冀州牧张平于七月反叛,投降东晋,被东晋擢升为并州刺史。九月,张平依恃故有力量,先后占据新兴(今山西忻县)、雁门(今山西代县)、上郡(今陕西榆林东南)等地,营寨300余所,10余万户,欲与燕、秦抗衡。十月,张平又率众袭扰前秦。苻坚遂以晋公苻柳为都督并、冀州诸军事,加并州牧,驻守蒲阪(今山西永济西南)抵御。

    升平二年(358年)二月,苻坚决意亲征张平,派建节将军邓羌为前锋督护,率骑兵5000人,于汾水沿岸布防。张平派养子张蚝迎战。二人皆为名将,邓羌以机智善战闻名,张蚝亦英勇矫健,双方僵持十余天,未见胜负。三月,苻坚率军抵达铜壁(今山西忻县西),张平悉众迎战,张蚝单枪匹马闯入秦军阵地,反覆四、五次。苻坚悬赏招募勇士,部将吕光(吕婆楼之子)与邓羌合力生擒张蚝。张平军遂即溃败。张平投降苻坚,苻坚拜张平为右将军,张蚝为虎贲中郎将。苻坚对张蚝宠待甚厚,常置左右。秦人称邓羌、张蚝皆万人敌。苻坚将张平部众3000余户迁入长安。

    苻坚带著群臣游龙门。他站在龙门山上,极目远眺,感慨地说:“美载山河之固!娄敬有言,‘关中四塞之国’,真不虚也。”给事黄门侍郎权翼和中书侍郎薛缵回答说:“臣闻夏、殷之都非不险也,周、秦之众非不多也,终于身窜南巢,首悬白旗,躯残于犬戎,国分于项籍昔何也?德之不修故耳。吴起有言:‘在德不在险。’深愿陛下追踪唐、虞,怀远以德,山河之固不足恃也”(《晋书·苻坚载记》)。苻坚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人,闻后大喜。

    九月,苻坚回到长安。遂“赐为父后者爵一级,鳏寡高年谷帛有差,丐所过田租之半”(《晋书·苻坚载记》)。时值大旱,苻坚又“坚减膳撤悬,金玉绮绣皆散之戎士,后宫悉去罗纨,衣不曳地。开山泽之利,公私共之,偃甲息兵,与境内休息”(《晋书·苻坚载记》)。苻坚这些作法,减少了灾情对百姓的危害。

    王猛日益受到苻坚的信任,“亲宠愈密,朝政莫不由之”(《晋书·苻坚载记》)。朝中宗戚勋旧非常眼红,妒火中烧。特进、姑臧侯樊世是一个立有大功的氐族贵族,居功自傲,当众羞辱王猛说:“吾辈与先帝共兴事业,而不预时权;君无汗马之劳,何敢专管大任?是为我耕稼而君食之乎!”王猛不客气地说:“方当使君为宰夫,安直耕稼而已。”樊世闻后大怒,说:“要当悬汝头于长安城门,不尔者,终不处于世也。”王猛把樊世的无端挑衅报告苻坚,苻坚非常生气,:“必须杀此老氐,然后百僚可整”(《晋书·苻坚载记》)。

    一会儿,樊世入朝奏事,听见苻坚问王猛:“吾欲以杨璧尚主,璧何如人也?”樊世一听,勃然大怒地说:“杨璧,臣之婿也,婚已久定,陛下安得令之尚主乎!”王猛叱责樊世说:“陛下帝有海内,而君敢竞婚,是为二天子,安有上下!”樊世暴跳如雷,站起要打王猛,侍卫赶忙制止,樊世遂破口大骂,闹得不成体统。苻坚忍无可忍,下令将樊世推出去斩首。这时,殿上的氐族贵族闹得更凶了,竞相攻击王猛。苻坚气愤无比,也不顾帝王的尊严,骂不绝口,又把肇事者鞭打了一顿。权翼进言说:“陛下宏达大度,善驭英豪,神武卓荦,录功舍过,有汉祖之风。然慢易之言,所宜除之。”苻坚笑著说:“朕之过也”(《晋书·苻坚载记》)。从此以后,自公卿以下的官吏无不害怕王猛。

    升平三年(359年)二月,秦平羌护军高离降而复叛,占据略阳(今甘肃秦安)。苻坚先派太尉、永安威公苻侯率军前往镇压,未果,苻侯卒。四月,苻坚又命骁骑将军邓羌、秦州刺史啖铁发兵继攻高离,大败之。前秦收复略阳。

    五月,苻坚南游霸陵,环顾群臣说:“汉祖起自布衣,廓平四海,佐命功臣孰为首乎?”权翼回答说:“《汉书》以萧、曹为功臣之冠。”苻坚则说:“汉祖与项羽争天下,困于京索之间,身被七十余创,通中六七,父母妻子为楚所囚。平城之下,七日不火食,赖陈平之谋,太上、妻子克全,免匈奴之祸。二相何得独高也!虽有人狗之喻,岂黄中之言乎”(《晋书·苻坚载记》)!于是酣饮极欢,命群臣赋诗。并于六月改元甘露。

    七月,苻坚回京,以骁骑将军邓羌为御史中丞。八月,以咸阳内史王猛为侍中、中书令,领京兆尹。京兆是氐族权贵聚居的地区,不好治理。特进强德是苻健妻弟,经常酗酒滋事,作恶多端,在光天化日之下掠人财货子女。老百姓恨之入骨,但敢怒而不敢言。强太后找苻坚说情,苻坚无奈,只得下诏赦免,使者驰马赶来,只见强德已经被陈尸示众了。御史中丞邓羌性格鲠直不挠,与王猛同心协力惩治豪强,数旬之内,他们诛杀了贵戚豪强二十多人。于是“百僚震肃,豪右屏气,路不拾遗,风化大行”(《晋书·苻坚载记》)。在苻坚有力的支持下,王猛法治政策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有效地抑制了氐族贵族豪强的势力,加强了前秦的中央集权。苻坚慨叹道:“吾今始知天下之有法也,天子之为尊也”(《晋书·苻坚载记》)!

    十月,苻坚以王猛为吏部尚书,再迁太子詹事;十一月,晋升仆射,侍中、中书令如故;十二月,加辅国将军、司隶校尉,并以骑都尉居禁中宿卫。王猛上疏辞让,推荐散骑常侍、阳平公苻融、光禄、散骑西河任群、处士京兆朱彤代替自己。苻坚不许,另给苻融等人安排了职务。以苻融为侍中、中书监、左仆射;任群为光禄大夫,领太子家令;朱彤为尚书侍郎、领太子庶子。王猛时年三十六岁,一年中五次升迁,荣宠无比,权倾内外。如有对造谣中伤王猛,苻坚则坚决处罚,于是群臣莫敢再言。

    升平四年(360年)正月,坚分司、隶置雍州,以河南公双为都督雍、河、凉三州诸军事、征西大将军、雍州刺史,改封赵公,镇安定。封弟忠为河南公。

    三月,聚居塞外的匈奴左贤王刘卫辰遣使归附前秦,请耕于内地。前秦王苻坚应允。四月,秦云中护军贾雍遣司马徐赟率骑兵袭击刘卫辰,纵兵掠夺,大获而还。符坚闻后大怒,说:“朕方修魏绛和戎之术,不可以小利忘大信。昔荆吴之战,事兴蚕妇;浇瓜之惠,梁、宋息兵。夫怨不在大,事不在小,扰边动众,非国之利也。所获资产,其悉以归之”(《晋书·苻坚载记》)。遂免贾雍官职,让其以白衣领护军,并派使臣与其修和。刘卫辰遂入居塞内,贡献相寻。

    十月,乌桓独孤部、鲜卑没弈干各率众数万降于前秦,苻坚初欲让其住在塞内,阳平公融认为“匈奴为患,其兴自古。比虏马不敢南首者,畏威故也。今处之于内地,见其弱矣,方当窥兵郡县,为北边之害。不如徙之塞外,以存荒服之义”(《晋书·苻坚载记》)。苻坚从之。

    升平五年(361年)正月,刘卫辰掠秦边民50余人为奴婢,献给苻坚。苻坚责备刘卫辰,并命其送他们返乡。于是刘卫辰又叛秦,转附代国。

    时苻坚已即位五年,五年中,苻坚十分重视统治阶级人才的培养和选拔。他广置学官,从郡国学生中挑选精通一部经书以上者充任,教授公卿以下官吏的子孙。苻坚亲临太学主持考试,评定学生优劣。他经常提一些《五经》中的问题同博士讨论,博士们大多回答不了。隆和元年(362年)五月苻坚又亲临太学,他对博士王:“朕一月三临太学,黜陟幽明,躬亲奖励,罔敢倦违,庶几周、孔微言不由朕而坠,汉之二武其可追乎!”实回答说:“自刘石扰覆华畿,二都鞠为茂草,儒生罕有或存,坟籍灭而莫纪,经沦学废,奄若秦皇。陛下神武拨乱,道隆虞、夏,开庠序之美,弘儒教之风,化盛隆周,垂馨千祀,汉之二武焉足论哉”!从此,苻坚每月到太学巡视一次。他还下令表彰在孝悌、力田、廉直、文学、政事等方面成绩卓著的优秀人才,选拔他们当官,并规定官吏举人得当者受赏,推荐失实者受罚,即使是宗室外戚,没有才干也不能做官。因此各级官吏不敢妄举,基本杜绝了请托贿官的歪风。《晋书·苻坚载记》在评价苻坚当政五年的成绩时,说“于是人思劝励,号称多士,盗贼止息,请托路绝,田畴修辟,帑藏充盈,典章法物靡不悉备。”史籍的记载难免溢美夸张,未能全信,但当时生产有所恢复,社会秩序有所好转则是可以肯定的了。

    时商人赵掇、丁妃、邹瓫等皆家累千金,车服之盛,可与王侯相比,坚的诸公竞相引荐几人为秦国二卿。黄门侍郎程宪对坚说:“赵掇等皆商贩丑竖,市郭小人,车马衣服僭同王者,官齐君子,为籓国列卿,伤风败俗,有尘圣化,宜肃明典法,使清浊显分”(《晋书·苻坚载记》)。坚于是将引荐者,降其爵位。并字规定:“非命士已上,不得乘车马于都城百里之内。金银锦绣,工商、皂隶、妇女不得服之,犯者弃市”(《晋书·苻坚载记》)。

    兴宁二年(364年)七月,秦汝南公苻腾谋反,被诛杀。苻腾是苻生之弟。当时,苻生弟还有晋公柳等五人,王猛对苻坚:“不去五公,终必为患”(《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一》)。但苻坚未从。

    兴宁三年(365年)二月,苻坚改元建元。

    时北方前燕国力最强,在前燕在太宰慕容恪的率领下,横扫燕赵。同月前燕帝慕容暐命太宰慕容恪与吴王慕容垂共攻东晋的洛阳。三月,克城。慕容恪随即兴兵西进,占领崤山、渑池,锋芒直指前秦。消息传来,关中大震,苻坚遂亲率领大军驻守陕城,以防燕军。

    燕军撤军后,匈奴右贤王曹毂、左贤王刘卫辰于七月背叛前秦,曹毂率部众2万进攻杏城(今陕西黄陵西南),而鲜卑部落首领乌延也起兵与匈奴相呼应。苻坚以卫大将军李威、左仆射王猛辅佐太子苻宏留守都城长安(今西安西北),亲率大军讨伐曹毂,以其前将军杨安、镇军毛盛等为前锋都督。另派建节将军邓羌讨伐刘卫辰。八月,杨安、毛盛在同官川大败曹毂部,杀死4000余人,斩曹毂弟曹活,曹毂投降苻坚迁其酋豪6000余户到长安,并乘胜追斩乌延。邓羌军也于木根山(位今陕西长城外黄河大曲之内,即河套地区)击败刘卫辰,擒之。至此,曹毂、刘卫辰叛秦悉平。九月,苻坚进兵到朔方,安抚匈奴降众。十月,征北将军、淮南公苻幼率杏城之众乘虚袭击长安,但被李威击斩。十一月,苻坚回长安,以李威为太尉,并封刘卫辰为夏阳公、曹毂为雁门公,统率旧部。

    当初,割据陇西(今甘肃陇县西南)的李俨举郡投降前秦,不久又和前凉相通。太和元年(366年)十二月,羌人敛岐率略阳(今甘肃秦安东南)4000户叛前秦,向李俨称臣。李俨于是拜置牧守,和前秦、前凉断绝关系。

    太和二年(367年)二月,前秦辅国将军王猛、陇西太守姜衡、南安太守邵羌、扬武将军姚苌等率兵1.7万讨伐敛岐。三月,前凉主张天锡也遣前将军杨通出兵金城(今甘肃兰州西北),征东将军常据出兵左南(今青海民和西北),游击将军张统出兵白土(今青海化隆回族自治县东南),张天锡亲率步骑3万屯驻仓松(今甘肃武威南),以讨李俨。

    羌人敛歧不战而降,王猛遂克略阳。四月,张天锡率步骑3万攻下李俨大夏(治今甘肃临洮西北)、武始二郡。常据又在葵谷(今甘肃永靖境)打败李俨部众,张天锡进屯左南。李俨畏惧,退守枹罕(今甘肃临夏西南),派侄子李纯向前秦谢罪,并请求救援。苻坚派前将军杨安、建威将军王抚率骑兵2万会合王猛,救援李俨。王猛派邵羌追击逃奔白马(今甘肃庆阳东北)的敛岐,王抚镇守侯和(今甘肃陇西西南),姜衡守白石(今甘肃成县),自与杨安往救枹罕。张天锡派杨通迎战于袍罕城东,王猛大破前凉军,俘斩1.7万余人,和张天锡在枹罕城下相持。但王猛审时度势,不想和张天锡继续纠缠,这时,邵羌已于白马俘获敛岐。王猛便遣使送信给张天锡说:“吾受诏救俨,不令与京州战,今当深壁高垒,以听后诏。旷曰持久,恐二家俱弊,非良算也。若将军退舍,吾执俨而东,将军徙民西旋,不亦可乎!”张天锡对诸将说:“猛书如此;吾本来伐叛,不来与秦战”(《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一》)。遂接纳王猛所言,率兵退回凉州(治今甘肃武威)。前凉兵撤退后,李俨存心反悔,闭门不降,王猛便身穿白衣,坐在车上,只带几十个随从,在枹罕城下请求见李俨。李俨下令打开城门,还没反应过来,埋伏在附近的秦兵相继涌入城内,李俨束手被擒。贺肫曾劝说李俨不可放王猛入城,王猛知道后,将其斩首,带李俨东回长安(今西安西北)。苻坚以李俨为光禄勋,赐爵归安侯。又命立忠将军彭越为平西将军、凉州刺史,镇守枹罕。

    五月,前燕慕容恪去世。苻坚闻后,遂有图燕之志,为探燕国虚实,便命匈奴曹毂派使臣到燕国朝贡,以西戎主簿冯翊、郭辩为其副。时燕司空皇甫真之兄皇甫腆,侄皇甫奋、皇甫覆都在秦国为官,皇甫腆还官拜散骑常侍。郭辩到燕国后,对皇甫真说:“仆本秦人,家为秦所诛,故寄命曹王,贵兄常侍及奋、覆兄弟并相知有素。”皇甫真怒道:“臣无境外之交,此言何以及我!君似奸人,得无因缘假托乎”(《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一》)!遂将此事告之燕帝慕容暐,请求惩治郭辩,但遭到太傅慕容评的阻拦。郭辩回秦国后,对符坚说:“燕朝政无纲纪,实可图也。鉴机识变,唯皇甫真耳。”符坚说:“以六州之众,岂得不使有智士一人哉”(《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一》)!遂坚定了灭燕的决心。

    同月,曹毂去世,符坚将其部落一分为二,贰城以西二万余落归其长子曹玺,封其为骆川侯;贰城以东二万余落归其小子曹寅,封其为力川侯。所号称东曹、西曹。

    正当符坚为伐燕作准备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早在兴宁二年(364年)七月,秦汝南公苻腾谋反,被诛杀。苻腾是苻生之弟。当时,王猛便建议将苻生的五个兄弟一网打尽,铲除后患,但苻坚不从。兴宁三年(365年)九月,在苻坚在朔方安抚匈奴降众时。征北将军、淮南公苻幼双于十月率杏城之众乘虚袭击长安,但被李威击斩。时征东大将军、并州牧、晋公苻柳和征西大将军、秦州刺史、赵公苻双,皆与之通谋。苻坚认为苻双是同胞兄弟,苻柳是明皇帝苻健的爱子,遂隐而不问,后苻柳、苻双又与镇东将军、洛州刺史、魏公苻庾,安西将军、雍州刺史、燕公苻武谋反。镇东将军府主簿南安人姚眺劝诫苻庾不要挑起灾难,苻庾不从。苻坚听到此事,诏苻柳等来长安。

    苻坚的一再宽容、姑息,终于招致了一场大规模的内乱。十月,苻柳据蒲阪(今山西永济西南蒲州镇),苻双据上邦(今甘肃天水西南),苻庾据陕城(今河南三门峡西),苻武据安定(今甘肃泾川北),同时举兵,反对苻坚。苻坚遣使对众人说:“吾待卿等,恩亦至矣,何苦而反!今止不征,卿宜罢兵,各安其位,一切如故”(《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一》)。但苻柳等不从,仍阻兵自守。

    太和三年(368年)正月,苻坚遣后将军杨成世、左将军毛嵩分兵攻讨上、安定;辅国将军王猛、建节将军邓羌进攻蒲阪;前将军杨安和广武将军张蚝进攻陕城。苻坚令王猛、邓羌和张蚝两军在距城30里处扎营,坚壁勿战,待秦州和雍州平定后,再合力取之。

    二月,苻庾举陕城投降前燕,并请求发兵接应。前秦大惧,派重兵防守陕城之西的重镇华阴(今陕西华阴东南)。前燕魏尹范阳王慕容德请求趁苻氏内乱之机,发兵攻秦,他说先帝应天顺时,受命革代,方以文德怀远,以一六合。神功未就,奄忽升遐。昔周文既没,武王嗣兴,伏惟陛下则天比德,揆圣齐功,方阐崇乾基,纂成先志。逆氐僭据关、陇,号同王者,恶积祸盈,自相疑戮,衅起萧墙,势分四国,投城请援,旬日相寻,岂非凶运将终,数归有道。兼弱攻昧,取乱侮亡,机之上也。今秦土四分,可谓弱矣。时来运集,天赞我也。天与不取,反受其殃。吴、越之鉴,我之师也。宜应天人之会,建牧野之旗。命皇甫真引并、冀之众,径趣蒲阪;臣垂引许、洛之兵,驰解謏围;太傅总京都武旅,为二军后继。飞檄三辅,仁声先路,获城即侯,微功必赏,此则郁概待时之雄,抱志未申之杰,必岳峙灞上,云屯陇下。天罗既张,内外势合,区区僭竖,不走则降,大同之举,今其时也。愿陛下独断圣虑,无访仁人”(《晋书·慕容暐载记》)慕容暐览表的大悦,将从之。(《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一》)!时燕人亦多请求救援陕城,以图关中。时太傅慕容评被苻坚贿赂,说:“秦,大国也,今虽有难,未易可图。朝廷虽明,未如先帝;吾等智略,又非太宰之比。但能闭关保境足矣,平秦非吾事也”(《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一》)。苻庾知慕容暐与慕容评无远略,便同时也送书于慕容垂及皇甫真,劝其乘机攻取苻坚,说:“苻坚、王猛皆人杰也,谋为燕患,为日久矣。今若乘机不赴,恐燕之君臣将有甬东之悔。”慕容垂得书后,私下对对皇甫真说:“方为人患者必在于秦,主上富于春秋,未能留心政事,观太傅度略,岂能抗苻坚、王猛乎?”皇甫真说:“然,绕朝有云,谋之不从可如何”(《晋书·慕容暐载记》)前燕最终没有出兵,也使前秦躲过此劫。

    三月,苻坚将杨成世被苻双将苟兴所败,毛嵩亦被苻武所败,逃回。苻坚又派武卫将军王鉴、宁朔将军吕光、将军郭将、翟僻等率众3万讨伐。四月,苻双、苻武乘胜到达榆眉(今陕西干阳东),以苟兴为前锋。王鉴欲速进,吕光认为苟兴刚胜,气势正盛,应该坚守待机,乘其粮尽退兵之际出击,一定成功。二旬过去,苟兴果然退兵,吕光派军追击,大败苟兴。又乘胜进击苻双、苻武,大破之,俘斩1.5万人。苻武弃安定,与苻双逃往上,王鉴率军进攻。

    在蒲阪,苻柳多次出兵挑战,王猛不予理会。苻柳以为王猛害怕。五月,苻柳留其世子苻良守蒲阪,亲率军2万向长安进发。在他离蒲阪百余里处,邓羌率精骑7000乘夜袭击。苻柳失败,率军退还,王猛又在半路上截击,尽俘其众。柳只剩下数百骑逃回蒲阪,王猛、邓羌遂即攻城。

    七月,王鉴等攻克上,斩苻双、苻武。苻坚以左卫将军苻雅为秦州刺史。八月,以长乐公苻丕为雍州刺史。九月,王猛等攻克蒲阪,斩苻柳及其妻子。王猛屯蒲阪,派邓羌与王鉴等会攻陕城。十二月,王猛等破陕城,擒苻庾,送至长安。苻坚问其为何反叛,苻庾说:“臣本无反心,但以弟兄屡谋逆乱,臣惧并死,故谋反耳。”苻坚哭著说:“汝素长者,固知非汝心也;且高祖不可以无后”(《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一》)。苻坚乃其赐死,苻庾原有七子,苻坚以其长子袭魏公爵,余子皆为县公。苟太后不解,问符坚:“廋与双俱反,双独不得置后,何也?”符坚回答说:“天下者,高祖之天下,高祖之子不可以无后。至于仲群,不顾太后,谋危宗庙,天下之法,不可私也”(《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一》)。至此,苻氏之乱被平息。苻坚以范阳公苻抑为征东大将军、并州刺史,镇蒲阪,邓羌为建武将军、洛州刺史,镇陕城。

    从太和四年(369年)起,前秦历史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一方面是,前秦政局日趋稳定,实力日益雄厚;另一方面是,前秦周围少数民族政权相继走向没落,其国内阶级矛盾和统治阶级内部矛盾不断激化。这就是说,由前秦重新统一中国北方的客观条件已经成熟了。这时候,苻坚不失时机地发动统一战争,“取乱侮亡”,终于完成了统一北方的大业。

    慕容恪病死后,前秦、东晋均欲乘机图之。但前秦因王公作乱,无暇外顾。而东晋则于太和四年四月,由桓温亲率步骑5万自姑孰(今安徽当涂)出发开始北伐。晋军进展顺利,七月,桓温到达枋头(今河南浚县西南)。东晋大军连战连胜,使慕容暐统治集团十分恐惧。慕容暐和太傅慕容评商议,欲逃故都和龙(今辽宁朝阳)。吴王慕容垂请求率兵抗晋,认为如果不胜,再走也不晚。慕容暐以慕容垂代替慕容臧为南讨大都督,率征南将军慕容德等5万步骑抵御桓温,慕容暐又派散骑侍郎乐嵩往前秦求救,并答应以割,让虎牢(今河南荥阳西北汜水镇)以西的土地给秦为条件。

    符坚召集群臣商议,大家都说:“昔桓温伐我,至灞上,燕不我救。今温伐燕,我何救焉!且燕不称籓于我,我何为救之!”王猛不同意这种看法,私下对苻坚说:“燕虽强大,慕容评非温敌也。若温举山东,进屯洛邑,收幽、冀之兵,引并、豫之粟,观兵崤、渑,则陛下大事去矣。今不如与燕合兵以退温;温退,燕亦病矣,然后我承其弊而取之,不亦善乎”(《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符坚遂采纳王猛的意见,八月,派将军苟池和洛州刺史邓羌率领步骑2万救援前燕。援军从秦洛州(今河南)出发,出洛阳进屯颍川(今河南许昌东),又派散骑侍郎姜抚去燕国报信。同时升王猛为尚书令。

    时桓温在枋头徘徊不进,欲以持久静观燕国内变,坐获全胜。慕容垂遣将与桓温交战,俘其向导段思,又击斩晋将李述,使晋军丧失锐气。加上晋军水运断绝,使桓温雪上加霜。九月,桓温接连失利,粮草中断,又听说前秦援兵将要到达,遂下令焚烧战船,丢下辎重、铠仗,率军从陆路撤回。一路上遭到前燕慕容垂的截击,被斩3万人。苟池又于谯郡截击桓温,晋军死者复以万计。十月,桓温才狼狈逃回淮南。

    但是,战争的胜利反而加深了前燕的危机。太傅慕容评妒贤忌能,暗中与太后谋杀功臣慕容垂。慕容垂走投无路,带著子侄投降前秦。自慕容恪死后,苻坚便有伐燕之意,但一直未成,一是因内乱,二是忌惮慕容垂之威名。苻坚闻慕容垂来归,大喜,亲自到郊外迎接,执其手说:“天生贤杰,必相与共成大功,此自然之数也。要当与卿共定天下,告成岱宗,然后还卿本邦,世封幽州,使卿去国不失为子之孝,归朕不失事君之忠,不亦美乎!”慕容垂感谢地说:“羁旅之臣,免罪为幸。本邦之荣,非所敢望”(《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苻坚爱慕容令及慕容楷之才,皆厚相待,赏赐巨万,每次进见,都属目观之。关中士民素闻慕容垂父子名,皆向慕之。

    苻坚的作法,引起了王猛的忧虑,便对苻坚说:“慕容垂,燕之戚属,世雄东夏,宽仁惠下,恩结士庶,燕、赵之间咸有奉戴之意。观其才略,权智无方,兼其诸子明毅有干艺,人之杰也。蛟龙猛兽,非可驯之物,不如除之。”苻坚未从,说:“吾方以义致英豪,建不世之功。且其初至,吾告之至诚,今而害之,人将谓我何”(《晋书·苻坚载记》)!并以慕容垂为冠军将军,封宾都侯,食华阴五百户。

    时前燕纲颓纪紊,日益腐败。桓温攻燕结束后,前燕反悔食言,未将虎牢(今河南荥阳西北汜水镇)以西土地割让给前秦,前燕使者说:“顷者割地,行人失辞。有国有家,分灾救患,理之常也”(《晋书·苻坚载记》)。前秦遂以此为借口,于十一月派王猛统将军梁成、邓羌等率步骑3万,进攻前燕,并以慕容垂长子慕容令为参军,充当向导。

    王猛对慕容垂一直耿耿于怀,便设下一个圈套。出发前,王猛去拜会慕容垂,慕容垂为他饯行。王猛一副依依惜别的神态,叹息道:“今当远别,卿何以赠我,使我睹物思人”(《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慕容垂很受感动,顺手解下佩刀相赠。

    十二月,秦军攻洛州刺史慕容筑镇守的洛阳。前燕帝慕容暐派卫大将军慕容臧率精兵10万驰援,进至荥阳,王猛派梁成等率精锐万人,轻装兼程奔袭,大败之于石门,歼万余人。洛阳守将洛州刺史慕容筑,因援军不至,在王猛政治争取下于太和五年(369年)正月以城降。梁成再次进攻荥阳,歼前燕军3000余人,慕容臧退军新乐(今河南新乡市)。

    王猛攻下洛阳后,买通慕容垂的心腹金熙,金熙带著慕容垂送给王猛的佩剑,装著偷偷摸摸的样子找到慕容令,假传慕容垂的口信说:“吾父子来此,以逃死也。今王猛疾人如仇,谗毁日深;秦王虽外相厚善,其心难知。丈夫逃死而卒不免,将为天下笑。吾闻东朝比来始更悔悟,主、后相尤。吾今还东,故遣告汝;吾已行矣,便可速发”(《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慕容令感到有些可疑,踌躇终日,但见到父亲随身佩带的短剑,又不能不信,于是伪装出猎,投奔前燕石门守将慕容臧。王猛立刻上表弹劾慕容令叛逃,慕容垂大惧,只得骑马逃跑,刚逃到蓝田,被苻坚派来的骑兵追获。但苻坚并没有责备慕容垂,反而安慰他说:“卿家国失和,委身投朕。贤子志不忘本,犹怀首丘。《书》不云乎:‘父父子子,无相及也。’卿何为过惧而狼狈若斯也”(《晋书·慕容垂载记》)!于是复其爵位,恩待如初。

    秦军占领洛阳、荥阳两战略要点后,王猛留邓羌屯金墉(今河南洛阳东北,晋洛阳故城西北隅),自率军返长安。以示此次攻燕,仅在于夺取慕容暐前允割让之地。前燕左丞申绍,认为前秦“非唯守境而已,乃有吞噬之心”(《晋书·慕容暐载记》),建议增加晋阳(今山西太原西南)等边境各要点之兵力,加强战备。慕容暐未予采纳。苻坚以王猛为司徒,录尚书事,封平阳郡侯。王猛推辞说:“今燕、吴未平,戎车方驾,而始得一城,即受三事之赏,若克殄二寇,将何以加之!”苻坚说:“苟不暂抑朕心,何以显卿谦光之美!已诏有司权听所守;封爵酬庸,其勉从朕命”(《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

    四月,苻坚再次以王猛为司徒,录尚书事,仍被王猛拒绝。令王猛统杨安、张蚝、邓羌等10将,率步骑6万进攻前燕。六月,苻坚到灞上送行,再三叮嘱王猛说:“今授卿精兵,委以重任,便可从壶关(今山西长治北)、上党(今山西黎城南)出潞川(山西浊漳河),此捷济之机,所谓捷雷不及掩耳。吾当躬自率众以继卿后,于邺相见。已敕运漕相继,但忧贼,不烦后虑也。”王猛充满信心地说:“臣庸劣孤生,操无豪介,蒙陛下恩荣,内侍帷幄,出总戎旅,藉宗庙之灵,禀陛下神算,残胡不足平也。愿不烦銮轸,冒犯霜露。臣虽不武,望克不淹时。但愿速敕有司,部置鲜卑之所”(《晋书·苻坚载记》)。苻坚听后非常高兴。

    七月,王猛自率主力攻壶关,令杨安率一部兵力攻晋阳,以掩护主力之左侧背。八月,慕容暐命太傅、上庸王慕容评率军30万援二城,另遣慕容桓率军万余屯沙亭(今河北大名东)为后继。是月,王猛攻破壶关,俘上党太守南安王慕容越,所到郡县,皆降附。杨安攻晋阳不克。九月,王猛留屯骑校尉苟苌守壶关,自率主力援杨安。王猛以地道攻城,破之,俘前燕并州刺史、东海王慕容庄。慕容评畏猛怯战,率援军滞留于潞川,不敢前进。

    十月,王猛留部将毛当守晋阳,率主力进军潞川,与前燕军隔河相峙。慕容评认为秦军深入,不利持久,企图据河防守,坚壁不出,以疲惫秦军。但由于慕容评为人贪鄙,官兵怨愤,军心离散,战力不强。王猛闻后,笑著说:“慕容评真奴才,虽亿兆之众不足畏,况数十万乎!吾今兹破之必矣”(《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王猛派游击将军郭庆,率精骑5000乘夜由小道迂回至燕军后,烧其辎重。火光见于邺城,慕容暐遣使催慕容评速战。

    慕容评被迫出战,燕军兵力虽占绝对优势,但士气低落。二十三日,王猛在渭源誓师,激励将士说:“王景略受国厚恩,任兼内外,今与诸君深入贼地,宜各勉进,不可退也。愿戮力行间,以报恩顾,受爵明君之朝,庆觞父母之室,不亦美乎”(《晋书·苻坚载记》)!全军士气高涨纷纷破釜弃粮,准备与燕军决一死战。双方交战半日,前燕军大败,被歼5万余人。前秦军乘胜追击,又歼10万余人,前燕军全军溃散,慕容评单骑逃回邺城。原屯沙亭之慕容桓,率军撤至内黄(今河南内黄西北),三天后,前秦军遂进围邺城。

    王猛上书说:“臣以甲子之日,大歼丑类。顺陛下仁爱之志,使六州士庶,不觉易主,自非守迷违命,一无所害。”苻坚为保证必胜,告诉王猛:“将军役不逾时,而元恶克举,勋高前古。朕今亲帅六军,星言电赴。将军其休养将士,以待朕至,然后取之”(《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二》)。王猛治军严明,军纪整肃,而法简政宽。秦军占领区的社会秩序井然,老百姓各安其业。

    十一月,苻坚遂留李威辅其太子苻宏镇守长安,以苻融镇守洛阳,对东警戒,确保后方。亲率10万精锐驰赴邺城。到达安阳时,王猛暗中到安阳谒见苻坚。苻坚问:“昔亚夫不出军迎汉文,将军何以临敌而弃众也?”王猛回答说:“臣每览亚夫之事,尝谓前却人主,以此而为名将,窃未多之。臣奉陛下神算,击垂亡之虏,若摧枯拉朽,何足虑也!监国冲幼,銮驾远临,脱有不虞,其如宗庙何”(《晋书·苻坚载记》)!诚如王猛所说,前燕已经像釜中之鱼,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在组织攻城的同时,命邓羌率军攻信都(今河北冀县),以牵制北部前燕军。十一月初六,慕容桓由内黄退去龙城(今辽宁朝阳),初七,前燕散骑侍郎余蔚(一说徐蔚)等夜开北门,迎接前秦军,慕容暐等逃向龙城,被前秦军追俘。慕容评跑得快,投奔高句丽,但高句丽不敢接纳,押送他交给追到龙城的前秦将军郭庆。邺城失陷以后,各州郡牧守先后降,前燕遂亡。

    此战,苻坚在战略上,掌握战机,能在前燕朝政败坏,内部矛盾加剧,且又连年与东晋作战、军队战斗力大为下降之时发动进攻;在战争指导上,能先取前进基地,再由捷径进军,攻其无备,直捣腹心,是获胜的基本原因。而王猛在作战指导上,采取政治攻心与武力打击相结合,以及地道攻城、迂回夜袭等战法,创造了以少胜多的著名战例。

    苻坚入邺宫,接管了前燕户藉帐册。根据这些帐册记载,前秦凡得郡一百五十七个,县一千五百七十九个,户二百四十五万八千多,人口九百九十八万多。

    灭燕之后,苻坚为加强对关东地区的统治,任命王猛为使持节、都督关东六州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冀州牧,镇守邺城,进爵清河郡侯,将慕容评府中之物全部赐给王猛。同时,赐杨安博平县侯;以邓羌为使持节、征虏将军、安定太守,赐真定郡侯;郭庆为持节、都督幽州诸军事、幽州刺史,镇蓟,赐襄城侯。其余将士各有封赏。

    十二月,迁徙慕容暐和燕王妃、王公、百官及鲜卑族人四万多户至长安;次年正月,又迁徙关东豪强和其他少数民族十五万户至关中,安置乌桓族在冯翊、北地一带,丁零族在新安、渑池一带。

    咸安元年(371年),秦军攻打乞伏司繁。鲜卑乞伏氏原从漠北南迁,后又西迁。乞伏司繁继位后,定居度坚山。是年,前秦益州刺史王统率兵进攻度坚山(今甘肃清远境内),乞伏司繁率骑兵3万于苑川(今甘肃榆中东北)抗御。王统获胜,乞伏司繁欲退无路,也向王统投降。苻坚封乞伏司繁为南单于,留居长安,命其从叔乞伏吐雷为勇土(今甘肃榆中东北)护军,统领其众。

    在升平四年(360年)时,仇池(今甘肃西和西南洛峪)氐王杨世以地降前秦,前秦王苻坚任其为平南将军、秦州刺史、仇池公。不久,杨世又归顺东晋。太和五年(370年),杨世死,其子杨纂继位,仅向东晋简文帝称臣而绝于前秦。杨世弟杨统聚众起兵于武都(今甘肃成县西),和杨纂争夺统治权。

    太和六年(371年)三月,苻坚遣其将苻雅、杨安、王统、徐成及羽林左监朱彤、扬武将军姚苌等率领步骑7万人伐杨纂。四月,秦兵到达仇池北面的鹫峡(今甘肃西和东南),杨纂率步骑5万抵御。东晋梁州刺史杨亮派督护郭宝、卜靖率骑兵千余助杨纂抗秦。双方在峡谷中交战,杨纂大败,步骑损失十分之三、四,郭宝等人战死,杨纂收散卒撤回仇池。苻雅继续追击,杨统举武都投降。杨纂恐惧,亦降,被送往长安。苻坚任命杨统为南秦州刺史,杨安都督南秦州诸军事,镇守仇池。

    不久,张天锡见秦军所向无敌,心中甚惧,遂向前秦称藩。苻坚大喜,即署张天锡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河右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凉州刺史、西域都护、西平公。

    吐谷浑王辟奚闻杨纂兵败,也于五月遣使向前秦献马千匹、金银五百斤。苻坚以辟奚为安远将军、漒川侯。

    十月,苻坚至邺城,在西山狩猎十余天,乐而忘返。伶人王苻洛进谏说:“臣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万乘之主行不履危。故文帝驰车,袁公止辔;孝武好田,相如献规。陛下为百姓父母,苍生所系,何可盘于游田,以玷圣德。若祸起须臾,变在不测者,其如宗庙何!其如太后何”(《晋书·苻坚载记》)!苻坚遂罢猎回宫。王猛又进言说:“畋猎诚非急务,王洛之言,不可忘也”(《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三》)。苻坚说:“善。昔文公悟愆于虞人,朕闻罪于王洛,吾过也”(《晋书·苻坚载记》)。赐苻洛帛百匹,拜官箴左右,从此不再狩猎。

    苻坚委托王猛全权处理关东六州事务,听其自行选任六州的太守、县令。王猛认为六州责任重大,不是我所能胜任,应当改授亲贤,便于十一月上书说:“臣前所以朝闻夕拜,不顾艰虞者,正以方难未夷,军机权速,庶竭命戎行,甘驱驰之役,敷宣皇威,展筋骨之效,故僶俯从事,叨据负乘,可谓恭命于济时,俟太平于今日。今圣德格于皇天,威灵被于八表,弘化已熙,六合清泰,窃敢披贡丹诚,请避贤路。设官分职,各有司存,岂应孤任愚臣,以速倾败!东夏之事,非臣区区所能康理,愿徙授亲贤,济臣颠坠。若以臣有鹰犬微勤,未忍捐弃者,乞待罪一州,效尽力命。徐方始宾,淮、汝防重,六州处分,府选便宜,辄以悉停。督任弗可虚旷,深愿时降神规”(《晋书·苻坚载记》)。苻坚写信给王猛说:“朕之于卿,义则君臣,亲逾骨肉,虽复桓、昭之有管、乐,玄德之有孔明,自谓逾之。夫人主劳于求才,逸于得士。既以六州相委,则朕无东顾之忧,非所以为优崇,乃朕自求安逸也。夫取之不易,守之亦难,苟任非其人,患生虑表,岂独朕之忧,亦卿之责也,故虚位台鼎而以分陕为先。卿未照朕心,殊乖素望。新政俟才,宜速铨补;俟东方化洽,当衮衣西归。”苻坚又派侍中梁谠到邺城当面劝说王猛,王猛才出来理事。

    咸安二年(372年)二月,慕容垂便对符坚说:“臣叔父评,燕之恶来辈也,不宜复污圣朝,愿陛下为燕戮之”(《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三》)。但符坚未同意,还让慕容评为范阳太守,前燕诸王也悉补边郡。

    史学家司马光在评价对符坚此举时说:“古之人,灭人之国而人悦,何哉?为人除害故也。彼慕容评者,蔽君专政,忌贤疾功,愚暗贪虐,以丧其国,国亡不死,逃遁见擒。秦王坚不以为诛首,又从而宠秩之,是爱一人而不爱一国之人也,其失人心多矣。是以施恩于人而人莫之恩,尽诚于人而人莫之诚。卒于功名不遂,容身无所,由不得其道故也”(《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三》)。

    六月,苻坚以王猛为丞相、中书监、尚书令、太子太傅、司隶校尉,特进、常侍、持节、将军、侯如故。

    八月,王猛至长,苻坚加其都督中外诸军事。王猛推辞说:“元相之重,储傅之尊,端右事繁,京牧任大,总督戎机,出纳帝命,文武两寄,巨细并关,以伊、吕、萧、邓之贤,尚不能兼,况臣猛之无似!”王猛数次上表,苻坚都未同意,他说:“朕方混壹四海,非卿谁可委者?卿之不得辞宰相,犹朕不得辞天下也”(《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三》)。

    宁康元年(373年),前秦在击灭前燕、攻取仇池后,实力大增,吐谷浑王辟奚亦遣使献礼归附。苻坚始筹划进攻东晋,企图统一天下。为形成沿长江顺流而下的有利战略形势,苻坚决心先取梁(治今陕西汉中)、益(治今成都)二州。八月,东晋梁州刺史杨亮袭击仇池失败,东晋沮水戍军皆弃城溃逃梁州刺史杨安,乘胜进击汉川。苻坚抓住战机,攻取梁、益二州

    十月,苻坚派益州刺史王统、秘书监朱彤率军2万协同杨安攻汉川,派前禁将军毛当、鹰扬将军徐成率军3万向剑门(今四川剑阁东北剑门关)进攻。杨亮率巴僚万余抗击杨安,战于青谷(今陕西洋县东北),杨亮败退西城(今陕西安康西北)固守。朱彤等遂占汉中(今属陕西),徐成等亦破剑阁(今四川剑阁东北)。杨安遂进攻梓潼。东晋梓潼太守周(九虎)据郡治涪城(今四川绵阳东)防守,同时派步骑数千护送母、妻从汉水去江陵,被朱彤军截获,周(九虎)遂降于杨安。杨安又进攻广汉(今属四川),东晋广汉太守赵长战死。十一月,东晋荆州刺史桓豁派江夏相竺瑶驰援梁、益,竺瑶闻赵长战死,领兵退走。东晋益州刺史周仲孙率军在绵竹(今四川绵阳西南)抗击秦军,得知毛当将至成都,恐被前后夹击,率骑兵5000逃奔南中(今四川南部及云、贵地区),梁、益二州遂被前秦军占领。西南夷邛、夜郎等皆归附前秦。

    宁康二年(374年)五月,蜀人张育、杨光聚众2万,起兵反秦,又派人向东晋请求援兵。前秦王苻坚派镇东将军邓羌率甲士5万讨伐。东晋益州刺史竺瑶、威远将军桓石虔率众3万进攻垫江(今四川合川),以援张育、杨光。秦将姚苌兵败,退屯五城(今四川中江),竺瑶和桓石虔驻军巴东(今四川奉节东)。张育自称“蜀王”,与巴僚首领张重、尹万合兵万余人围攻成都(今属四川)。六月,张育改年号“黑龙”。七月,张育与张重等人争夺领导权,互相攻伐。秦将杨安、邓羌趁机袭击张育,大败之,张育与杨光退至绵竹(今四川绵阳西南)。八月,邓羌又在涪城(今四川绵阳东)西击败晋兵。九月,杨安于成都南击败张重、尹万,张重战死,所部亡2.3万人。邓羌率兵进攻绵竹,击斩张育、杨光。益州复归前秦所有。

    前秦在东灭前燕、西并仇池、南取梁益后,军事实力与战争潜力均大为增强。时东晋之外,北方及西北尚有代及前凉未能完全控制。前秦欲统一天下,为避免两面作战,王苻坚决定先灭前凉及代,再攻东晋。

    前凉王张天锡于秦并仇池时已遣使称藩、臣服于秦,后发觉秦有兼并企图,遂向东晋请求结盟。太元元年(376年)五月,苻坚派武卫将军苟苌、左将军毛盛、中书令梁照、步兵校尉姚苌等率军13万大举攻前凉,同时派尚书郎阎负、梁殊为使臣,随军前进,征召张天锡来长安,命令大军进至西河(今甘肃境内黄河)时,暂时控置于该地区,仅使臣先去凉都,如张天锡违命,则立即进攻。另命秦州刺史苟池、河州刺吏李辩、凉州刺史王统,率三州兵为苟苌后继。

    七月,使臣至姑臧。张天锡召集群臣共议对策,多数主战,认为河西天险,百年来从未被侵,如集中全部兵力,联合西域及匈奴,共拒秦兵,可以获胜。张天锡遂杀二使臣,令龙骧将军马建率军2万至杨菲(今甘肃永登西北)一带抗击秦军。

    八月,前秦军开始进攻,苟苌先遣扬武将军马晖、建武将军杜周,率军8000,西出恩宿(今甘肃永昌南),截张天锡逃走之路。姚苌、梁照、王统及李辩部从清石津渡黄河,进攻河会城(黄河与湟水会合处),前凉骁烈将军梁济战败投降。十七日苟苌由石城津(今兰州西北)渡黄河,与梁照等部会攻缠缩城(今甘肃永登南),克之。马建惧,白杨菲退守清塞(今甘肃石浪境)。时张天锡已又派征东将军常据率军3万进驻洪池岭(今甘肃武威南),自率军5万屯金昌(今甘肃永昌北)。苟苌命姚苌率3000人为前锋进击马建。二十三日马建率万余人降,余兵溃走。二十四日,苟苌攻常据于洪池,常据兵败自杀。二十六日,张天锡再派司兵赵充哲率军抗击,与前秦军战于赤岸(今甘肃武威东南),又大败,被歼3.8万,赵充哲战死。张天锡出金昌城迎战,城内发生叛乱,遂率数千骑兵逃回姑臧。二十七日前秦军至姑臧(今甘肃武威),张天锡出降,前凉灭亡。苻坚张天锡为归义侯,拜北部尚书。

    当前秦军开始攻凉时,东晋曾派兖州、江州、荆州之军沿沔水北进,为前凉声援;同时派豫州兵向寿阳,淮南兵向淮、泅前进,以牵制秦军,解救前凉。由于前秦军进展迅速,一月内即灭前凉,东晋闻讯后撤军。秦兵之征时,苻坚先为张天锡在长安修建符第,张天锡至则居之。

    前秦出兵灭亡前凉后,王苻坚召集群臣商议讨伐居于西方边境的氐、羌等族。苻坚认为:“彼种落杂居,不相统壹,不能为中国大患。宜先抚谕,征其租税。若不从命,然后讨之”(《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三》)。遂派殿中将军张旬前去宣布秦主命令,安抚氐、羌,并派魏曷飞率骑兵2.7万随同前往。魏曷飞愤恨恃险不服的氐羌人,指挥军队出击,大掠而还。苻坚对魏曷飞违背命令的行动非常愤怒,鞭之二百,还杀掉前锋督护储安,以此向氐、羌谢罪。氏、羌人为之感动,先后有8.3万余户向前秦归降纳贡。

    前秦灭前凉后,即准备用兵于代。十月,依附于前秦的匈奴左贤王刘卫辰为拓跋鲜卑的代国所逼,向秦求援。前秦王苻坚就封幽州刺史、行唐公苻洛为北讨大都督,统率幽州、冀州兵10万攻鲜卑拓跋氏代国。同时,派并州刺史俱难,镇军将军邓羌,尚书赵迁、李柔,前将军朱彤,前禁将军张蚝,右禁将军郭庆率步骑20万人,东出和龙(今辽宁朝阳),西出上郡(今陕西榆林东南)。两个方向都与苻洛的军队会合,以匈奴左贤王刘卫辰为向导。

    十一月,代王拓跋什翼犍先派白部、独孤部抵御前秦大军,均未获胜。继派南部大人刘库仁率10万骑兵抵抗,与秦军在云中(今内蒙古和林格尔西北)盛乐宫西南的石子岭激战,又败。拓跋什翼犍因病不能亲自领兵作战,遂领其众逃至阴山以北。不料,又遭高车部落的四面抄掠,复返漠南。后闻前秦军稍退,遂于十二月,返回都城云中。不久,什翼犍庶长子定君听信谗言,先杀诸弟,后杀父王。消息传到秦军,秦将李柔、张蚝即刻发兵攻至云中,代国部众纷纷逃散。代国亡,其辖境并入前秦,苻坚分其地为两部,令刘库仁统黄河以东,刘卫辰统黄河以西。

    至此,苻坚经七年的征讨,完成了统一北方的大业,前秦进入了它的鼎盛时代它的疆域“东极沧海,西并龟兹,南苞襄阳,北尽沙漠”(《高僧传·晋长安五级寺释道安传》)。东北的新罗、肃慎,西北的大宛、康居、于阗以及天竺等六十二国,都派遣使者和前秦建立了友好关系。史称“关陇清晏,百姓丰乐”(《晋书·符坚载记》)。

    七年中,苻坚不仅在军事上接连获胜,在内政方面也有不少建树。为了抵御旱灾,他在关中推广区种法,他征发官僚贵族和豪富之家的僮隶三万人,在泾水上游凿山筑坝,修建渠道,灌溉地势较高的贫瘠土地,使百姓受益不小。他节省宫廷的生活费用,降低百官俸禄,屡次派遣使者巡行四方,整顿吏治,抚恤孤寡。他规定禁卫、军人和后宫都要读书,拔擢优等太学生八十三人当官,还于咸安二年(372)三月下诏:“关东之民学通一经,才成一艺者,在所郡县以礼送之。在官百石以上,学不通一经,才不成一艺者,罢遣还民”(《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三》)。他还禁止老、庄、图谶之学。自长安至于诸州,皆夹路树槐柳,二十里一亭,四十里一驿,旅行者取给于途,工商贸贩于道。百姓歇之曰:“长安大街,夹树杨槐。下走朱轮,上有鸾栖。英彦云集,诲我萌黎”(《晋书·符坚载记》)。至少可以相信,这是魏晋以来难得的清明政治了。

    正当苻坚踌躇满志时,王猛于宁康三年(375年)七月去世,王猛的死,对符坚来说是个沉生的打击。在王猛执政期间,“坚端拱于上,百官总己于下,军国内外之事,无不由之。猛刚明清肃,善恶著白,放黜尸素,显拔幽滞,劝课农桑,练习军旅,官必当才,刑必当罪。由是国富兵强,战无不克,秦国大治”(《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三》)

    是年六月时,正值盛年的王猛一病不起,苻坚又是为他祈祷,又是宣布大赦天下。王猛料想自己没有痊愈的希望了,上疏说:“不图陛下以臣之命而亏天地之德,开辟已来,未之有也。臣闻报德莫如尽言,谨以垂没之命,窃献遗款。伏惟陛下,威烈振乎八荒,声教光乎六合,九州百郡,十居其七,平燕定蜀,有如拾芥。夫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是以古先哲王,知功业之不易,战战兢兢,如临深谷。伏惟陛下,追踪前圣,天下幸甚”(《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三》)!苻坚读著奏疏,十分悲痛。

    七月,苻坚亲自到病榻前探视王猛,临终前,王猛语重心长地说:“晋虽僻陋吴、越,乃正朔相承。亲仁善邻,国之宝也。臣没之后,愿不以晋为图。鲜卑、羌虏,我之仇也,终为人患,宜渐除之,以便社稷”(《晋书·王猛载记》)。言罢而逝,时年五十一岁。苻坚为之失声痛哭。在王猛尸体入敛的时候,苻坚又三次亲临吊唁,难过地对太子说:“天不欲使吾平一六合邪?何夺吾景略之速也”(《晋书·王猛载记》)!自古君臣如苻坚、王猛者,唯刘备、诸葛亮方能与其相比矣!

    在前秦鼎盛时代的下面,潜伏著社会危机。这在王猛死后不久,便逐渐暴露出来了。苻坚对被征服的上层分子一概采取优容政策,封官拜爵,委以要职。苻坚这一政策,虽表现出他具有不寻常的气魄和志在统一天下的抱负,但也暴露了他在屡战屡胜之后的骄傲情绪。在灭前凉与代之后,他下诏称:“张天锡承祖父之资,藉百年之业,擅命河右,叛换偏隅。索头世跨朔北,中分区域,东宾秽貊,西引乌孙,控弦百万,虎视云中。爰命两师,分讨黠虏,役不淹岁,穷殄二凶,俘降百万,辟土九千,五帝之所未宾,周、汉之所未至,莫不重译来王,怀风率职。有司可速班功受爵,戎士悉复之五岁,赐爵三级”(《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

    苻坚的这一政策引起一些大臣的忧虑,由于这些少数民族都是靠武力征服而降秦,而不是归化而来,所以并非真心附秦,时刻都等待时机复国。其中,以鲜卑人慕容垂最有代表性。慕容垂在归秦后,王猛便主张将其杀掉,但多次都被苻坚阻拦。

    宁康二年(373年)时,符坚已统一北方大部,而鲜卑人的势力也逐渐增大,这引起了一些氐族贵族的不安。时有彗星出现,太史令张孟认为不详,便对符坚说:“彗起尾箕,而扫东井,此燕灭秦之象”(《晋书·符坚载记》)。并劝符坚诛杀慕容氏,符坚未从。反以慕容暐为尚书,慕容垂为京兆尹,慕容冲为平阳太守。阳平公符融闻之,便上书说:“臣闻东胡在燕,历数弥久,逮于石乱,遂据华夏,跨有六州,南面称帝。陛下爰命六师,大举征讨,劳卒频年,勤而后获,非慕义怀德归化。而今父子兄弟列官满朝,执权履职,势倾劳旧,陛下亲而幸之。臣愚以为猛兽不可养,狼子野心。往年星异,灾起于燕,愿少留意,以思天戒。臣据可言之地,不容默已。《诗》曰:‘兄弟急难’,‘朋友好合’。昔刘向以肺腑之亲,尚能极言,况于臣乎!”符坚说:“汝为德未充而怀是非,立善未称而名过其实。《诗》云:‘德輶如毛,人鲜克举。’君子处高,戒惧倾败,可不务乎!今四海事旷,兆庶未宁,黎元应抚,夷狄应和,方将混六合以一家,同有形于赤子,汝其息之,勿怀耿介。夫天道助顺,修德则禳灾。苟求诸己,何惧外患焉”(《晋书·符坚载记》)。符坚仍然未听。

    宁康二年(374年)十二月,也许是处于王猛或者苻氏重臣的授意,社会上谣言四起,说鲜卑人图谋复国。甚至有人闯入明光殿大呼:“甲申乙酉,鱼羊(鱼羊即为鲜卑的鲜字)食人,悲哉无复遗。”(《晋书·符坚载记》)!秘书监朱肜、秘书侍郎略阳赵整等乘机请符坚诛杀诸鲜卑人,但符坚未听。慕容垂再逃一劫。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太元元年(376年),阳平国常侍慕容绍觉察到这种变化,对其兄慕容楷说:“秦恃其强大,务胜不休,北戍云中,南守蜀、汉,转运万里,道殣相望。兵疲于外,民困于内,危亡近矣。冠军叔(慕容垂)仁智度英拔,必能恢复燕祚,吾属但当爱身以待时耳”(《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

    秦王苻坚却丝毫没有觉察到这种变化,他沾沾自喜,自我陶醉,热衷于制造表面的繁荣强盛。后赵将作功曹熊邈经常在他的面前炫耀石氏宫室如何富丽堂皇,奇珍异宝如何丰富精美,被他提拔为将作长史,领将作丞。于是大修船舰,制造兵器,都用金银为饰,穷极华丽。太元二年(377年),慕容垂子慕容农也暗中对慕容垂说:“自王猛之死,秦之法制,日以颓靡,今又重之以奢侈,殃将至矣,图谶之言,行当有验。大王宜结纳英杰以承天意,时不可失也!”慕容垂此时已有反意,为防外泄,便笑著说:“天下事非尔所及”(《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

    王猛在临死前曾告诫符坚两件事,一是诛杀鲜卑、羌等少数民族,二是禁止对东晋发动战争。但符坚都没做到。

    苻坚发动对东晋的战争,不断加深了前秦的社会危机。建元十四年(378年),苻坚灭凉,并代、解后顾之忧后,又经一年的休整,即开始大举攻东晋。二月苻坚派征南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长乐公苻丕和武卫将军苟苌、尚书慕容暐率步骑7万进攻东晋襄阳,并以荆州刺吏杨安率军作为先锋。征虏将军石越率精骑1万出鲁阳关(今河南平顶山西);京兆尹慕容垂和扬武将军姚苌率军5万出南乡(今河南浙川西南)攻南阳,领军将军苟池、右将军毛当、强弩将军王显率4万人出武当(今湖北丹江口市西北),各军会攻襄阳(今属湖北)。

    四月,秦军至沔水北岸。东晋梁州刺史朱序认为秦军无战船,未加防备。待秦将石越亲率骑兵5000渡过汉水时,朱序大为震惊,遂命将士严守襄阳内城。石越率兵攻陷外城,缴获晋军船舰100多艘,苻丕指挥军队进攻内城。当初朱序母韩氏听说秦兵将至,登上城墙察看,发现西北角城防不甚坚固,就动员100多名女婢和城中女子在里面加筑一道新城。等到秦军攻城,西北角城墙果然被攻破,晋军转移至新城内守卫,襄阳人把这座新城称为“夫人城”。东晋车骑将军桓冲率领7万人马声援夫人朱序,因畏惧秦军,不敢前进,滞留上明(今湖北松滋西北长江南岸)。苻丕初欲急攻襄阳,苟苌建议说:“今以十倍之众,积粟如山,但掠徙荆、楚之人内于许、洛,绝其粮运,使外援不接,粮尽无人,不攻自溃,何为促攻以伤将士之命”(《晋书·符坚载记》)?苻丕认为有理,于是改强攻为久困,塞晋运道,绝其援兵。慕容垂不久攻克了南阳(今属河南),与苻丕会于襄阳。

    前秦军进攻襄阳,顿兵城下,久攻不克,苻坚遂采纳兖州刺史彭超的建议,在襄阳以东开辟新的战场,进攻东晋江北各战略要点,威胁晋都建康,支援襄阳战场的作战。七月,苻坚令彭超都督东讨诸军事,进攻彭城(今江苏徐州);令后将军俱难、右禁将军毛盛、洛州刺史邹保率步骑7万攻淮阳(今江苏清江西)、盱眙(今江苏盱眙东北),同时会梁州刺吏韦钟进攻魏兴(今陕西白河东汉江南),以牵制西部东晋军。八月,彭超攻彭城,东晋沛郡太守戴速率众守城。晋廷又派右将军毛虎生率军5万镇守姑孰(今安徽当涂),以抵御秦军。

    襄阳战场上,因久攻不下,前秦朝野哗然。十二月,御史中丞李柔弹劾说:“长乐公丕等拥众十万,攻围小城,日费万金,久而无效,请微下廷尉”(《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苻坚也很恼火地说:“丕等费广无成,实宜贬戮。但师已淹时,不可虚然中返,其特原之,令以功成赎罪”(《晋书·符坚载记》)。并派黄门侍郎韦华持节见苻丕,赐给他一把剑,说:“来春不捷者,汝可自裁,不足复持面见吾也”(《晋书·符坚载记》)

    太元四年(379年)正月,苻丕在苻坚催逼下,命诸军全力攻襄阳。苻坚欲亲攻襄阳,诏命阳平公苻融率领关东六州兵众会师寿春,梁熙带领河西兵众为后继。阳平公苻融不赞成,劝阻说:“陛下欲取江南,固当博谋熟虑,不可仓猝。若止取襄阳,又岂足亲劳大驾乎?未有动天下之众而为一城者,所谓以随侯之珠弹千仞之雀也。”梁熙也说:“晋主之暴,未如孙皓,江山险固,易守难攻。陛下必欲廓清江表,亦不过分命将帅,引关东之兵,南临淮、泗,下梁、益之卒,东出巴、峡,又何必亲屈鸾辂,远幸沮泽乎?昔汉光武诛公孙述,晋武帝擒孙皓,未闻二帝自统六师,亲执枹鼓,蒙矢石也”(《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苻坚这才没有发兵。

    晋廷诏命冠军将军刘波率军8000救援襄阳,刘波害怕秦军,也不敢前进。城内朱序多次出城作战,屡破秦军。后见秦军引退稍远,遂不加设防。二月,朱序部将李伯护秘密派其子送信秦军,请求作内应。苻丕急令各军加紧进攻,三月初六,克襄阳,俘朱序,送于长安。苻坚没杀朱序,以其为度支尚书,结果埋下致命的隐患。同时,又任中垒将军梁成为荆州刺史,镇守襄阳。

    在另一战场,东晋兖州刺史谢玄率万余人于二月救援彭城,进驻泗口(今江苏清江西南,即古泅水入淮水之口)。谢玄欲派人潜入城内通知戴逯援军已到,部曲将田泓自请前往,被秦军俘虏。秦军用贿赂让他宣传晋军已经失败。田泓假装答应,及至城下,却告诉守城的东晋士兵援军已到,鼓励他们要奋力坚守城池。秦兵遂杀田泓。彭超将辎重屯于留城(今江苏徐州附近),亲率轻军进攻彭城。谢玄扬言派后军将军何谦袭击留城。彭超得消息,放弃对彭城的包围,返回留城,护卫辎重。戴逞乘机率彭城人马,随同何谦逃奔谢玄。彭超得以入彭城,遂留治中徐褒守卫,亲率大军与俱难会师南攻。

    四月,秦将毛当、王显率步骑2万自襄阳(今属湖北)出发,向东与俱难、彭超等人会合,进攻淮南。五月,俱难、彭超攻下盱眙,俘获东晋高密内史毛躁之。秦军6万人将东晋幽州刺史田洛围困于三阿(今江苏金湖东南)。三阿距离东晋江防重镇广陵只有百里之遥,三阿告急,晋廷极为震惊,速派征虏将军谢石率水军屯涂中(指安徽、江苏境内滁水流域)。东晋右卫将军毛安之等率4万人屯堂邑(今江苏六合北)。秦将毛当、毛盛率骑兵2万袭击,毛安之等溃退。晋兖州刺史谢玄自广陵出发救援三阿。不久,秦军失败,退保盱眙。六月,谢玄与田洛率军5万进攻盱眙,俱难、彭超再次失败,退往淮阴。谢玄派何谦等率领水军乘潮而上,乘黑夜焚烧了前秦在淮水上铺设的浮桥,邵保战死,俱难、彭超仓皇北渡淮水。谢玄与何谦、田洛共同率军追击,与秦军在君川(今江苏盱眙北)决战,晋军大胜,俱难、彭超只身逃回。苻坚大怒,七月,追究俱、彭的责任,彭越自杀,俱难被罢官为民。

    太元五年(380年),前秦再度发生内乱。苻洛,前秦开国皇帝苻健侄,膂力过人,勇猛异常,任幽州刺史,自以有灭代之功,救开府议同三司不得,内心不满。三月,苻洛被苻坚任为使持节,都督益、宁、西南夷诸军事,征南大将军,益州牧,命其自伊阙(今河南洛阳南)至襄阳(今湖北襄樊),沿汉水而上。在幽州治中平规等的怂恿下,苻洛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秦王。他以平规为辅国将军、幽州刺史,派使臣分别往鲜卑、乌桓、高句丽、百济、新罗、休忍等国请求援兵,各国不从。苻洛大惧,欲停止起兵,犹豫不决。其部将王缊、王琳、皇甫杰等见其没有决心,欲告发,均被杀。平规认为既然事情已经败露,就不能停止,应该假装接受命令,率领幽州全部兵马,出中山(今河北定州),进据邺城(今河北临漳西南),然后再图大讨。苻洛纳其建议。

    四月,苻洛率军7万自和龙(今辽宁朝阳)出发南下。苻坚召集群臣谋议,步兵校尉吕光说:“行唐公以至亲为逆,此天下所共疾。愿假臣步骑五万,取之如拾遗耳。”苻坚说:“重、洛兄弟,据东北一隅,兵赋全资,未可轻也。”光曰:“彼众迫于凶威,一时蚁聚耳。若以大军临之,势必瓦解,不足忧也”(《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苻坚多次派人前去劝他返回和龙,并说:“天下未一家,兄弟匪他,何为而反?可还和龙,当以幽州永为世封。”苻洛欲进占关中即帝位,反对使者说:“汝还白东海王,幽州褊厄,不足容万乘,须还王咸阳,以承高祖之业。若能候驾潼关者,位为上公,爵归本国”(《晋书·符坚载记》)

    苻坚大怒,遂下令左卫将军窦冲及步兵校尉吕光率领步骑4万讨伐。右将军都贵为下传苻坚旨意先到达邺城,率冀州3万军队为前锋。全军以冀州牧苻融为征讨大都督。镇北大将军苻重(苻洛之兄)在豫州刺史任上,曾因谋反,被长史吕光收捕,苻坚赦免了他,这时刚刚出镇蓟城(今北京西南),立刻举兵响应苻洛,叛军共10万余众,屯于中山。五月,窦冲等与苻洛在中山决战,苻洛军大败。苻洛被擒送长安,苻坚没有杀掉他,只把他迁徙到凉州。苻重逃往蓟城,被吕光追杀。屯骑校尉石越自东莱(今山东掖县)率领1万骑兵,渡海400多里偷袭和龙,斩平规。幽州之乱被平息。

    司马光在评论这件事时说:“夫有功不赏,有罪不诛,虽尧、舜不能为治,况他人乎!秦王坚每得反者辄宥之,使其臣狃于为逆,行险徼幸,虽力屈被擒,犹不忧死,乱何自而息哉!《书》曰:‘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诗》云:‘毋纵诡随,以谨罔极;式遏寇虐,无俾作慝。’今坚违之,能无亡乎”(《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苻坚对氐族豪强,敢于严厉打击;对宗室至亲,他却心慈手软,他企图维系血亲关系,以巩固自己的统治。

    基于这种思想,苻坚决定分封宗室子弟和亲信出镇关东为诸侯,他对群臣说:“凡我族类,支胤弥繁,今欲分三原、九嵕、武都、汧、雍十五万户于诸方要镇,不忘旧德,为磐石之宗,于诸君之意如何?”众人都说:“此有周所以祚隆八百,社稷之利也”(《晋书·符坚载记》)

    七月,苻坚以苻丕为都督关东诸军事、征东大将军、冀州牧,镇邺城,领氐族三千户;以仇池氐帅杨膺为苻丕征东大将军府左司马,领氐族一千五百户;以九嵕氐族部落贵族齐午为苻丕征东大将军府右司马,同样领氐族一千五百户;杨膺、齐午就成为苻丕长乐公封地的世卿。杨膺是苻丕的妻兄,齐午又是杨膺的岳父。八月,以石越为平州刺史,镇龙城;梁谠为幽州刺史,镇蓟城;毛兴为都督河、秦二州诸军事,河州刺史,镇枹罕;王腾为并州刺史,镇晋阳。毛兴、王腾都是苻氐的姻亲,各领氐族三千户。又以平原公苻晖为都督豫、洛、荆、南兖、东豫、阳六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豫州牧,镇洛阳;巨鹿公苻睿为雍州刺史,镇蒲阪,各领氐族三千二百户。

    苻坚送苻丕到坝上,氐族父老也来送别自己的亲人。坝上哭声不绝于耳,一幅生离死别的惨象。在苻坚举行的送别宴会上,侍臣赵整弹琴而歌“阿得脂,阿得脂,博劳舅父是仇绥,尾长翼短不能飞。远徙种人留鲜卑,一旦缓急当语谁”(《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歌中,赵整指出此举的致命之处,但苻坚却笑而不纳。

    从太元六年(381年)冬到八年(383年)五月,秦晋在淮上接壤的地带比较平静,双方处于胶著状态,但荆州一线先后发生了几次局部的摩擦。建元十七年十一月,前秦荆州刺史都贵遣将进犯东晋竟陵,被东晋荆州刺史桓冲挫败,损失一万七千人。次年,桓冲也遣将攻打襄阳,焚烧、践踏前秦沔北屯田,掠六百多民户而归。

    太元七年(382年)三月,大司农东海公苻阳、员外散骑侍郎王皮,事觉被捕。苻阳是苻法之子,王皮是王猛之子。苻坚问二人何故谋反。苻阳说:“《礼》云,父母之仇,不同天地。臣父哀公,死不以罪,齐襄复九世之仇,而况臣也!”苻坚闻后,心中难过,哭著说:“哀公之薨,事不在朕,卿宁不知之!”王皮说:“臣父丞相有佐命之勋,而臣不免贫馁,所以图富也。”苻坚说:“丞相临终,托卿以十具牛为田,不闻为卿求位。知子莫若父,何斯言之征也”(《晋书·符坚载记》)!于是将二人释放。迁苻阳于高昌,王皮于朔方之北。

    四月,苻坚以阳平公苻融为司徒,苻融推辞不受。苻坚正在谋画伐晋,便以苻融为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八月,苻坚又以苻朗为使持节、都督青徐兖三州诸军事、镇东将军、青州刺史;以谏方大夫裴元略为巴西、樟潼二郡太守,让其暗中制造舟船。

    九月,车师前部王弥寞、鄯善王休密驮到前秦都长安,朝见符坚。说:“大宛诸国虽通贡献,然诚节未纯,请乞依汉置都护故事。若王师出关,请为乡导”(《晋书·符坚载记》)。苻坚遂任命骁骑将军吕光为使持节、都督西域征讨诸军事,与凌江将军姜飞、轻车将军彭晃、将军杜进和康盛等人率10万(一说7万)大军讨伐西域。阳平公苻融认为:“西域荒远,得其民不可使,得其地不可食,汉武征之,得不补失。今劳师万里之外,以踵汉氏之过举,臣窃惜之”(《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符坚说:“二汉力不能制匈奴,犹出师西域。今匈奴既平,易若摧朽,虽劳师远役,可传檄而定,化被昆山,垂芳千载,不亦美哉”(《晋书·符坚载记》)!后来,大臣虽多次劝阻,但苻坚决心已定。

    兼并东晋,统一全国,是苻坚由来已久的愿望。统一北方后,他的这一愿望更加强烈了。七年十月,苻坚在太极殿大会群臣,商讨伐晋大计。他踌躇满志地说:“吾统承大业垂二十载,芟夷逋秽,四方略定,惟东南一隅未宾王化。吾每思天下不一,未尝不临食辍餔,今欲起天下兵以讨之。略计兵杖精卒,可有九十七万,吾将躬先启行,薄伐南裔,于诸卿意何如?”秘书监朱彤立即随声应和道:“陛下应天顺时,恭行天罚,啸吒则五岳摧覆,呼吸则江海绝流,若一举百万,必有征无战。晋主自当衔璧舆榇,启颡军门,若迷而弗悟,必逃死江海,猛将追之,即可赐命南巢。中州之人,还之桑梓。然后回驾岱宗,告成封禅,起白云于中坛,受万岁于中岳,尔则终古一时,书契未有。”苻坚听了大喜,说:“吾之志也。”这时,尚书左仆射权翼出来反对说:“臣以为晋未可伐。夫以纣之无道,天下离心,八百诸侯不谋而至,武王犹曰彼有人焉,回师止旆。三仁诛放,然后奋戈牧野。今晋道虽微,未闻丧德,君臣和睦,上下同心。谢安、桓冲,江表伟才,可谓晋有人焉。臣闻师克在和,今晋和矣,未可图也。”苻坚沉默良久,才说:“诸君各言其志。”太子左卫率石越说:“吴人恃险偏隅,不宾王命,陛下亲御六师,问罪衡、越,诚合人神四海之望。但今岁镇星守斗牛,福德有吴。悬象无差,弗可犯也。且晋中宗,籓王耳,夷夏之情,咸共推之,遗爱犹在于人。昌明,其孙也,国有长江之险,朝无昏贰之衅。臣愚以为利用修德,未宜动师。孔子曰:‘远人不服,修文德以来之。’愿保境养兵,伺其虚隙。”苻坚立刻反驳说:“吾闻武王伐纣,逆岁犯星。天道幽远,未可知也。昔夫差威陵上国,而为句践所灭。仲谋泽洽全吴,孙皓因三代之业,龙骧一呼,君臣面缚,虽有长江,其能固乎!以吾之众旅,投鞭于江,足断其流。”石越又说:“臣闻纣为无道,天下患之。夫差淫虐,孙皓昏暴,众叛亲离,所以败也。今晋虽无德,未有斯罪,深愿厉兵积粟以待天时。”廷议中,两种意见针锋相对,争论了半天也没有结果。苻坚说:“所谓筑室于道,沮计万端,吾当内断于心矣”(《晋书·符坚载记》)

    群臣散后,苻坚留下苻融,对他说:“自古大事,定策者一两人而已,群议纷纭,徒乱人意,吾当与汝决之”但苻融也不同意伐晋之举,他说:“岁镇在斗牛,吴、越之福,不可以伐一也。晋主休明,朝臣用命,不可以伐二也。我数战,兵疲将倦,有惮敌之意,不可以伐三也。诸言不可者,策之上也,愿陛下纳之。”苻坚一听勃然变色,叱道:“汝复如此,天下之事,吾当谁与言之!今有众百万,资仗如山,吾虽未称令主,亦不为暗劣。以累捷之威,击垂亡之寇,何不克之有乎!吾终不以贼遗子孙,为宗庙社稷之忧也。”苻融哭谏道:“吴之不可伐昭然,虚劳大举,必无功而反。臣之所忧,非此而已。陛下宠育鲜卑、羌、羯,布诸畿甸,旧人族类,斥徙遐方。今倾国而去,如有风尘之变者,其如宗庙何!监国以弱卒数万留守京师,鲜卑、羌、羯攒聚如林,此皆国之贼也,我之仇也。臣恐非但徒返而已,亦未必万全。臣智识愚浅,诚不足采;王景略一时奇士,陛下每拟之孔明,其临终之言不可忘也”(《晋书·符坚载记》)。苻坚不听。

    于是大臣多次进谏,苻坚说:“以吾击晋,校其强弱之势,犹疾风之扫秋叶,而朝廷内外皆言不可,诚吾所不解也”(《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

    太子苻宏也劝阻说:“吴今得岁,不可伐也。且晋主无罪,人为之用;谢安、桓冲兄弟皆一方之俊才,君臣戮力,阻险长江,未可图也。但可厉兵积粟,以待暴主,一举而灭之。今若动而无功,则威名损于外,资财竭于内。是故圣王之行师也,内断必诚,然后用之。彼若凭长江以固守,徙江北百姓于江南,增城清野,杜门不战,我已疲矣,彼未引弓。土下气疠,不可久留,陛下将若之何?”苻坚反驳说:“往年车骑灭燕,亦犯岁而捷之。天道幽远,非汝所知也。昔始皇之灭六国,其王岂皆暴乎?且吾内断于心久矣,举必克之,何为无功!吾方命蛮夷以攻其内,精甲劲兵以攻其外,内外如此,安有不克!”道安和尚也说:“太子之言是也,愿陛下纳之”(《晋书·符坚载记》)。苻坚依旧不听。

    时冠军将军慕容垂有意迎合苻坚狂妄自大的心理状态,鼓动符坚攻晋,他对符坚说:“陛下德侔轩、唐,功高汤、武,威泽被于八表,远夷重译而归。司马昌明因余烬之资,敢距王命,是而不诛,法将安措!孙氏跨僭江东,终并于晋,其势然也。臣闻小不敌大,弱不御强,况大秦之应符,陛下之圣武,强兵百万,韩、白盈朝,而令其偷魂假号,以贼虏遗子孙哉!《诗》云:‘筑室于道谋,是用不溃于成。’陛下内断神谋足矣,不烦广访朝臣以乱圣虑。昔晋武之平吴也,言可者张、杜数贤而已,若采群臣之言,岂能建不世之功!谚云凭天俟时,时已至矣,其可已乎!”苻坚听后大喜,说:“与吾定天下者,其惟卿耳”(《晋书·符坚载记》)。遂赐帛五百匹。

    阳平公苻融又进言说:“‘知足不辱,知止不殆。’自古穷兵极武,未有不亡者。且国家本戎狄也,正朔会不归人。江东虽微弱仅存,然中华正统,天意必不绝之。”苻坚则说:“帝王历数,岂有常邪!惟德之所在耳!刘禅岂非汉之苗裔邪,终为魏所灭。汝所以不如吾者,正病此不达变通耳”(《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

    群臣认为苻坚很信重道安和尚,便对道安说:“主上欲有事于东南,公何不为苍生致一言也”(《晋书·符坚载记》)!十一月,苻坚游于东苑,命道安和尚与其同辇。权翼又进言说:“臣闻天子之法驾,侍中陪乘,清道而行,进止有度。三代末主,或亏大伦,适一时之情,书恶来世。故班姬辞辇,垂美无穷。道安毁形贱士,不宜参秽神舆。”苻坚怒道:“安公道冥至境,德为时尊。朕举天下之重,未足以易之。非公与辇之荣,此乃朕之显也。”并命权翼扶道安升辇,并对道安说:“朕将与公南游吴、越,整六师而巡狩,谒虞陵于疑岭,瞻禹穴于会稽,泛长江,临沧海,不亦乐乎!”道安乘机向符坚进言说:“陛下应天御世,居中土而制四维,逍遥顺时,以适圣躬,动则鸣銮清道,止则神栖无为,端拱而化,与尧、舜比隆,何为劳身于驰骑,口倦于经略,栉风沐雨。蒙尘野次乎?且东南区区,地下气疠,虞舜游而不返,大禹适而弗归,何足以上劳神驾,下困苍生。《诗》云:‘惠此中国,以绥四方。’苟文德足以怀远,可不烦寸兵而坐宾百越。”符坚说:“非为地不广、人不足也,但思混一六合,以济苍生。天生蒸庶,树之君者,所以除烦去乱,安得惮劳!朕既大运所钟,将简天心以行天罚。高辛有熊泉之役,唐尧有丹水之师,此皆著之前典,昭之后王。诚如公言,帝王无省方之文乎?且朕此行也,以义举耳,使流度衣冠之胄,还其墟坟,复其桑梓,止为济难铨才,不欲穷兵极武。”道安又说:“若銮驾必欲亲动,犹不愿远涉江、淮,可暂幸洛阳,明授胜略,驰纸檄于丹阳,开其改迷之路。如其不庭,伐之可也”(《晋书·符坚载记》)。苻坚还是不听。

    苻坚的宠妃张夫人也来劝阻说:“妾闻天地之生万物,圣王之治天下,皆因其自然而顺之,故功无不成。是以黄帝服牛乘马,因其性也;禹浚九川,障九泽,因其势也;后稷播殖百谷,因其时也;汤、武帅天下而攻桀、纣,因其心也。皆有因则成,无因则败。今朝野之人皆言晋不可伐,陛下独决意行之,妾不知陛下何所因也。《书》曰:‘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犹因民,而况人乎!妾又闻王者出师,必上观天道,下顺人心。今人心既不然矣,请验之天道。谚云:‘鸡夜鸣者不利行师,犬群嗥者宫室将空,兵动马惊,军败不归。’自秋、冬以来,众鸡夜鸣,群犬哀嗥,厩马多惊,武库兵器自动有声,此皆非出师之祥也。”苻坚却说:“军旅之事,非妇人所当预也”(《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

    苻坚少子中山公苻诜非常受宠,对苻坚说:“臣闻季梁在随,楚人惮之;宫奇在虞,晋不窥兵。国有人焉故也。及谋之不用,而亡不淹岁。前车之覆轨,后车之明鉴。阳平公,国之谋主,而陛下违之;晋有谢安、桓冲,而陛下伐之。是行也,臣窃惑焉。”苻坚说:“国有元龟。可以决大谋;朝有公卿,可以定进否。孺子言焉,将为戮也”(《晋书·符坚载记》)

    苻融及尚书原绍、石越等前后上书数十次劝阻,符坚始终不从。苻坚本来还是比较能够纳谏的,但在伐晋这个问题上,变得异常固执,听不进任何不同意见。这也注定他必然失败。

    太元八年(383年)正月,吕光自长安出发,苻坚在建章宫为其送行,并对吕光说:“西戎荒俗,非礼义之邦。羁縻之道,服而赦之,示以中国之威,导以王化之法,勿极武穷兵,过深残掠”(《晋书·符坚载记》)。然后加封鄯善王休密驮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西域诸军事、宁西将军,弥真为使持节、平西将军、西域都护,率领本国军队为吕光向导。吕光后来于翌年七月,在屈茨(库车东)西与龟兹联军70万展开决战,吕光军大胜,斩杀万余。西域各国害怕吕光的威名,竞相贡奉归附,为尔后建立后凉政权奠定了基础。

    五月,东晋都督江、荆等七州诸军事、骑将军桓冲率10万大军进攻前秦襄阳,另派前将军刘波等攻打沔(今汉江及其北源陕西留坝西沮水)北诸城;辅国将军杨亮进攻巴蜀(泛指今四川),克五城(今四川中江),进击涪城(今四川绵阳东),鹰扬将军郭铨攻打武当(今湖北丹江口西北)。六月,晋军攻破万岁(今湖北谷城境)、筑阳(今湖北谷城北)。

    苻坚获悉,倍加震怒,除分别派兵援救外,即于七月下诏大举攻晋,征发各州郡公、私马匹,平民十丁抽一。高门富豪子弟、精通武艺的都授以羽林郎,共得3万多人,任命秦州主簿赵盛之为建威将军、少年都统。还下诏对东晋君臣进行封赏:“其以司马昌明为尚书左仆射,谢安为吏部尚书,桓冲为侍中;势还不远,可先为起第”(《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五》)。

    时大臣都不同意符坚亲征,唯慕容垂、姚苌及羽林郎劝之。阳平公苻融对苻坚说:“鲜卑、羌虏,我之仇仇,常思风尘之变以逞其志,所陈策画,何可从也!良家少年皆富饶子弟,不闲军旅,苟为谄谀之言以会陛下之意耳。今陛下信而用之,轻举大事,臣恐功既不成,仍有后患,悔无及也”(《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五》)!苻坚再次拒绝。

    时慕容楷、慕容绍对慕容垂说:“主上骄矜已甚,叔父建中兴之业,在此行也!”慕容垂说:“然。非汝,谁与成之”(《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五》)!

    八月,苻坚派阳平公苻融统率骠骑将军张蚝、抚军将军苻方、卫军将军梁成、平南将军慕容暐及慕容垂等步骑25万人为前锋,兖州刺史姚苌为龙骧将军,都督、梁二州诸军事。不久,苻坚自长安南下伐晋,统领步兵60多万,骑兵27万,队伍首尾千余里,浩浩荡荡。九月,苻坚到达项城(今河南沈丘),后续凉州兵始至咸阳(今陕西咸阳东北)。西路蜀汉方向的兵力顺江而下,东路幽、冀方向的兵力到达彭城(今江苏徐州)。东西绵延万里,水陆并进,仅运粮船计有万艘。苻融统率的先遣部队到达颍口(今安徽颍河入淮河口)。前秦大军表面上声势浩大,旷古未闻,实际上面铺得太大,战线拉得过长,分散了力量。

    在前秦大军压境之下。晋廷调兵遣将迎击,任命尚书仆射谢石为征虏将军、征讨大都督,徐、兖二州刺史谢玄为前锋都督,与辅国将军谢琰、西中郎将桓伊等率众8万抵御秦军。龙骧将军胡彬率5000名水军增援寿阳(今安徽寿县)。

    十月,苻融等攻破寿阳,俘晋平虏将军徐元喜、安丰太守王先等。慕容垂攻克郧城(今湖北安陆)。胡彬得到寿阳陷落的消息,遂退保硖石(今安徽寿县西北)。苻融命卫将军梁成率兵5万屯驻洛涧(今安徽淮南东淮河支流洛河),并于洛涧入淮水处设木栅切断淮水水道,使胡彬的水军无法东撤。谢石、谢玄的主力部队自东向西推进,因害怕梁成,到达距离洛涧25里处便停止前进。胡彬困守硖石,粮食将尽,派人向谢石报告:“今贼盛粮尽,恐不见大军”(《晋书·符坚载记》)。但信使被秦军截获,并送至苻融处。苻融派人驰告:“贼少易俘,但惧其越逸,宜速进众军,掎禽贼帅”(《晋书·符坚载记》)。苻坚得此消息,即将大军留于项城,自领轻骑8000赶往寿阳,倍道就苻融。并下令军中:“敢言吾至寿春者拔舌”(《晋书·符坚载记》)

    苻坚等至寿阳,派尚书朱序到东晋军中劝降。朱序本为东晋襄阳守将,兵败被俘,前秦任以度支尚书。仍心向东晋,便借机对谢石献策说:“若秦百万之众皆至,则莫可敌也。及其众军未集,宜在速战。若挫其前锋,可以得志”(《晋书·符坚载记》)。谢石闻符坚在寿阳,心中甚惧,后经谢琰相劝才同意

    十一月,谢玄派鹰扬将军刘牢之率北府兵精兵5000人击秦军梁成部。晋军奋勇渡河,于阵击斩梁成及其弟梁云,又分兵切断秦军退路。秦军腹背受敌,溃逃,争赴淮水,溺死1.5万人。晋军擒前秦扬州刺史王显等人,缴获大批军械物资。处于劣势的晋军首战告捷,士气振奋,乘胜水陆继进,径逼淝水。苻坚、苻融登上寿阳城,见对岸晋兵布阵严整,又望见八公山(今寿县城北四里)上草木,以为皆是晋兵,对苻融说“此亦勍敌也,何谓少乎”(《晋书·符坚载记》)!于是面有惧色。

    前秦军于寿阳城东淝水西岸布阵,晋军进至淝水东岸,两军隔水相望。谢玄派人通告苻融,:“君悬军深入,置阵逼水,此持久之计,岂欲战者乎?若小退师,令将士周旋,仆与君公缓辔而观之,不亦美乎!”秦军将领都认为:“我众彼寡,不如遏之,使不得上,可以万全。”苻坚主张:“但引兵少却,使之半渡,我以铁骑蹙而杀之,蔑不胜矣”(《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五》)!苻融亦以为然。不料,秦军一退不可收拾。朱序乘机在阵后大喊“秦兵败了,秦兵败了”,秦军以为真败,争相逃命。谢玄、谢琰、桓伊等率精兵8000涉渡淝水猛攻。苻融上马冲入军阵,欲阻止秦军盲目退却,马倒被晋军所杀。前秦指挥无主,更加溃不成军。谢玄等乘胜追击,直至青冈(今寿阳西30里)。秦军闻风声鹤唳皆以为晋兵追至,因而草行露宿,不敢停息,加之饥寒交加,死者十之七八。

    苻坚被流箭射伤,单骑逃至淮北。想到半生心血,一时付诸东流,他潸然泪下,哽咽地对张夫人说:“吾今复何面目治天下乎”(《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五》)!言毕,潸然泪下。

    前秦王朝是建立在军事统治的基础上的,一旦它的军事力量被摧毁,王朝立刻濒临瓦解的境地。朱序、徐元喜及原前凉主张天锡等一起投奔晋营。苻坚此时手下也只有千余骑,他带著这千余骑奔赴慕容垂部。淝水之战中唯有慕容垂统领的3万人马全军而还,慕容垂的子弟和亲党都主张以此作为复国的资本,要求杀掉苻坚。慕容宝(垂子)说:“家国倾丧,皇纲废驰,至尊明命著之图箓,当隆中兴之业,建少康之功。但时来之运未至,故韬光俟奋耳。今天厌乱德,凶众土崩,可谓乾启神机,授之于我。千载一时,今其会也,宜恭承皇天之意,因而取之。且夫立大功者不顾小节,行大仁者不念小惠。秦既荡覆二京,空辱神器,仇耻之深,莫甚于此,愿不以意气微恩而忘社稷之重。五木之祥,今其至矣。”慕容垂说:“汝言是也。然彼以赤心投命,若何害之!苟天所弃,图之多便。且纵令北还,更待其衅,既不负宿心,可以义取天下。”奋威将军慕容德(垂弟)也说:“夫邻国相吞,有自来矣。秦强而并燕,秦弱而图之,此为报仇雪辱,岂所谓负宿心也!昔邓祁侯不纳三甥之言,终为楚所灭;吴王夫差违子胥之谏,取祸句践。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表也。愿不弃汤、武之成踪,追韩信之败迹,乘彼土崩,恭行天罚,斩逆氐,复宗祀,建中兴,继洪烈,天下大机,弗宜失也。若释数万之众,授干将之柄,是郤天时而待后害,非至计也。语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愿兄无疑。”慕容垂说:“吾昔为太傅所不容,投身于秦主,又为王猛所谮,复见昭亮,国士之礼每深,报德之分未一。如使秦运必穷,历数归我者,授首之便,何虑无之。关西之地,会非吾有,自当有扰之者,吾可端拱而定关东。君子不怙乱,不为祸先,且可观之”(《晋书·慕容垂载记》)。冠军行参军赵秋也来相劝:“明公当绍复燕祚,著于图谶。今天时已至,尚复何待!若杀秦主,据邺都,鼓行而西,三秦亦非苻氏之有也”(《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五》)!慕容垂最终没有下手,相反地把军队悉数交给了苻坚。苻坚沿途收集逃散的士卒,到洛阳时,已有十余万众,“百官、仪物、军容粗备”(《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五》),元气略有些恢复。

    时慕容农对慕容垂曰:“尊不迫人于险,其义声足以感动天地。农闻秘记曰:‘燕复兴当在河阳。’夫取果于未熟与自落,不过晚旬日之间,然其难易美恶,相去远矣”(《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五》)!慕容垂纳其言。在返回长安途经渑池时,慕容垂对符坚说:“北鄙之民,闻王师不利,轻相扇动,臣请奉诏书以镇慰安集之,因过谒陵庙。”符坚同意。权翼提醒苻坚说:“国兵新破,四方皆有离心,宜征集名将,置之京师,以固根本,镇枝叶。垂勇略过人,世豪东夏,顷以避祸而来,其心岂止欲作冠军而已哉!譬如养鹰,饥则附人,每闻风飙之起,常有陵霄之志,正宜谨其绦笼,岂可解纵,任其所欲哉!”苻坚说:“卿言是也。然朕已许之,匹夫犹不食言,况万乘乎?”若天命有废兴,固非智力所能移也。”权翼痛心地说:“陛下重小信而轻社稷,臣见其往而不返,关东之乱,自此始矣”(《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五》)。苻坚不听,派将军李蛮、闵亮、尹国率兵三千送慕容垂。虽然苻坚后也派骁骑将军石越领三千兵戍守邺城,骠骑将军张蚝率五千羽林戍守并州,镇军将军毛当率四千兵戍守洛阳,以防范慕容垂。但诸将兵力单薄,无济于事。十二月,苻坚回到长安。

    太元九年(384年)正月,慕容垂与丁零翟斌相呼应,重新树起燕国旗帜,史称后燕。二月,慕容垂引丁零、乌丸众20余万长驱进攻邺城,关东六州的郡县大多送任子向燕国请降;三月,原北地郡长史慕容泓聚数千鲜卑族人,驻屯华阴,打败秦将强永,势力渐盛。自称都督陕西诸军事、大将军、雍州牧、济北王;原平阳太守慕容冲也起兵平阴,率众二万进攻蒲阪。

    此时,符坚大悔,对权翼说:“吾不从卿言,鲜卑至是。关东之地,吾不复与之争,将若泓何?”权翼回答:“寇不可长。慕容垂正可据山东为乱,不暇近逼。今暐及宗族种类尽在京师,鲜卑之众布于畿甸,实社稷之元忧,宜遣重将讨之”(《晋书·符坚载记》)。符坚乃以广平公苻熙为使持节、都督雍州杂戎诸军事、镇东大将军、雍州刺史,镇蒲阪。以苻睿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卫大将军、司隶校尉、录尚书事,配兵5万以左将军窦冲为长史,龙骧姚苌为司马,讨慕容泓于华泽。并派窦冲击慕容冲于河东。

    苻睿好大喜功,有勇无谋。姚苌建议采取驱赶慕容泓出关的策略,苻睿却不以为然,领兵截击,结果败死在华泽。姚苌派遣龙骧长史赵都、参军姜协向符坚谢罪,不意被苻坚怒杀。姚苌惧罪,逃奔渭北纠集羌人五万余家,自称万年秦王。姚苌的背叛,是羌族贵族与前秦王朝矛盾尖锐化的表现,而苻坚处置不当则是直接因素。在危难之际,姚苌倒戈使前秦陷入了腹背受敌、四面楚歌的困境。

    窦冲攻打慕容冲于河东,大破之,慕容冲率8000骑投奔慕容泓。慕容泓兵至10万,并派人对符坚说:“秦为无道,灭我社稷。今天诱其衷,使秦师倾败,将欲兴复大燕。吴王已定关东,可速资备大驾,奉送家兄皇帝并宗室功臣之家。泓当率关中燕人,翼卫皇帝,还返邺都,与秦以武牢为界,分王天下,永为邻好,不复为秦之患也。钜鹿公轻戆锐进,为乱兵所害,非泓之意。”符坚大怒,召慕容暐,斥责他说:“卿父子干纪僭乱,乖逆人神,朕应天行神,尽兵势而得卿。卿非改迷归善,而合宗蒙宥,兄弟布列上将、纳言,虽曰破灭,其实若归。奈何因王师小败,便猖悖若此!垂为长蛇于关东,泓、冲称兵内侮。泓书如此,卿欲去者,朕当相资。卿之宗族,可谓人面兽心,殆不可以国士期也。”慕容暐叩头流血,涕泣陈谢。许久,符坚才说:“《书》云,父子兄弟无相及也。卿之忠诚,实简朕心,此自三竖之罪,非卿之过。”并复其位,待之如初。并命他写信招降慕容垂及慕容泓,让其罢兵回长安,并免众人之罪。而慕容暐却暗中告诉慕容泓:“今秦数已终,长安怪异特甚,当不复能久立。吾既笼中之人,必无还理。昔不能保守宗庙,致令倾丧若斯,吾罪人也,不足复顾吾之存亡。社稷不轻,勉建大业,以兴复为务。可以吴王为相国,中山王为太宰、领大司马,汝可为大将军、领司徒,承制封拜。听吾死问,汝使即尊位”(《晋书·符坚载记》)。慕容泓收到此信就不再退往关东,反向长安进军,建元燕兴,史称西燕。

    五月,姚苌进屯北地。六月,苻坚亲领步骑二万攻姚苌,起初获得小胜,并断其运水之路。姚苌军危惧,已有人有渴死。但不久,却天降大雨,姚苌军中积水三尺,于是军威大振。时苻坚刚要进食,无心再吃,怒道:“天其无心,何故降泽贼营”(《晋书·符坚载记》)!姚苌军越战越强,发展到七万多人,俘虏前秦将吏杨璧、徐成等数十人。同时,慕容泓谋士高盖杀慕容泓,奉慕容冲为主。

    为了共同对付前秦,姚苌与慕容冲联合,苻坚则不得不两面作战。七月,秦平原公晖率洛阳、陕城之众7万回到长安;益州刺史王广也遣将军王虬帅蜀汉之众三万北救长安。苻坚闻慕容冲离长安越来越近,只得回军,遣抚军大将军高阳公方守骊山,拜平原公晖为都督中外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录尚书事,配兵五万以拒慕容冲。双方战于郑西,前秦军大败。苻坚又遣前将军姜宇与少子河间公琳率兵3万拒慕容冲于灞上,秦军又败,苻琳、姜宇皆战死,慕容冲遂占据阿房宫,进逼长安。

    九月,慕容冲率军进攻长安。当初符坚灭燕,慕容冲的姐姐清河公主十四,慕容冲年仅十四,姐弟两个都非常俊美,被苻坚接入宫廷,做了妃子娈童。长安人编了首歌谣:“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晋书·符坚载记》)。后经王猛苦劝,苻坚才把慕容冲放出宫。此时苻坚登城一看,叹道:“此虏何从出也?其强若斯!”并对慕容冲说:“尔辈群奴正可牧牛羊,何为送死!”慕容冲说:“奴则奴矣,既厌奴苦,复欲取尔见代。”苻坚送了一件锦袍给慕容冲,说:“古人兵交,使在其间。卿远来草创,得无劳乎?今送一袍,以明本怀。朕于卿恩分如何,而于一朝忽为此变!”慕容冲命詹事回答,也称“皇太弟有令:孤今心在天下,岂顾一袍小惠。苟能知命,便可君臣束手,早送皇帝,自当宽贷苻氏,以酬曩好,终不使既往之施独美于前”苻坚大怒道:“吾不用王景略、阳平公之言,使白虏敢至于此”(《晋书·符坚载记》)(鲜卑人肤色白皙,所以符坚称其为白虏)

    时长安城内有鲜卑人千余,慕容绍之兄慕容肃,与慕容暐秘谋作乱,以为内应。十二月,慕容暐以其子新婚为名大摆宴席,准备请苻坚赴宴,而在宴席上将其杀死。苻坚同意,恰巧那天下雨,苻坚没有去成。后来有人告密,苻坚终于忍无可忍,下令杀慕容暐及其宗族,城内的鲜卑人不分男女老幼都被斩尽杀绝。

    太元十年(385年)正月,长安断粮,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时苻坚宴请群臣,群臣吃完后赶快回家,将食物吐出,好让家人吃。是月,慕容冲在阿房(今陕西西安西)称帝,改元更始。苻坚顽强抵抗,相继在仇班渠(今西安西)、雀桑(今陕西泾阳西北)大败慕容冲。但在白渠战役中,西燕军打败秦军。苻坚被围,幸前秦殿中将军邓迈救出苻坚。不久,慕容冲遣尚书令高盖夜袭长安,入其南城,被秦左将军窦冲、前禁将军李辩等击败,斩首八百级,秦军分其尸而食之。

    二月,苻坚与慕容冲在长安城西交战,慕容冲大败,逃入阿房宫城。诸将求请乘胜入城,但符坚怕被慕容冲所抓,于是回军。时苻晖屡次为慕容冲所败,苻坚责备他说:“汝,吾之子也,拥大众,屡为白虏小儿所摧,何用生为”(《晋书·符坚载记》)!三月,苻晖自杀而死。慕容冲在骊山攻杀前秦高阳愍公苻方,俘获尚书韦钟,以其子韦谦为冯翊太守,令其招集三辅(指京畿周围地区)的百姓。韦钟自杀,韦谦逃奔东晋。不久,前秦左将军苟池和右将军俱石子于骊山又被慕容冲击败,苟池被斩,俱石子逃跑。苻坚遣领军将军杨定击冲,大破之,俘鲜卑人万余,全部坑杀。

    五月,苻坚亲自在城头督战,被流矢射得遍体鳞伤,流血淋漓。由于慕容冲军纵兵暴掠,导致“关中士民流散,道路断绝,千里无烟”(《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六》)。所以苻坚在关中百姓中还是很有威望的时关中有堡壁三十多个,共推平远将军赵敖为主,相互结盟,并冒险给前秦军送粮,但多数被西燕兵所杀。苻坚其说:“闻来者率不善达,诚是忠臣赴难之义。当今寇难殷繁,非一人之力所能济也。庶明灵有照,祸极灾返,善保诚顺,为国自爱,蓄粮厉甲,端听师期,不可徒丧无成,相随兽口”(《晋书·符坚载记》)。一些被西燕兵掠去的百姓暗中派人请求苻坚出兵攻击西燕军营,他们愿作内应放火。苻坚于心不忍,说:“哀诸卿忠诚之意也,何复已已。但时运圮丧,恐无益于国,空使诸卿坐自夷灭,吾所不忍也。且吾精兵若兽,利器如霜,而衄于乌合疲钝之贼,岂非天也!宜善思之。”但这此人坚决地说:“臣等不爱性命,投身为国,若上天有灵,单诚或冀一济,没无遗恨矣”(《晋书·符坚载记》)。苻坚只得派出700人去接应。放火的时候不巧又遇上狂风,放火的百姓几乎全部烧死。苻坚心中悲痛,为其祭奠。

    是月,前秦骁将、卫将军杨定在长安城西被慕容冲打败,被俘,苻坚害怕。时城中流传谶书《古符传贾录》,书中说:“帝出五将久长得。”当时苻坚刚刚失去骁将杨定,对前景十分悲观,遂信以为真。留太子苻宏守卫长安,嘱咐他说:“脱如此言,天或导予。今留汝兼总戎政,勿与贼争利,朕当出陇收兵运粮以给汝。天其或者正训予也”(《晋书·符坚载记》)。然后带著几百骑兵并中山公苻诜、张夫人遁入五将山(今陕西岐山东北)中。六月,苻宏守长安不支,率数千人逃往武都(今甘肃成县西),后辗转投奔东晋。慕容冲进入长安,纵兵大掠,军民死伤无数。

    七月,姚苌遣将领吴忠进五将山围捕苻坚。秦兵四散逃窜,只剩下侍从十余人留在苻坚身旁,苻坚神色自若,端坐地上进食。不一会儿,吴忠领兵到,捕送苻坚至新平。八月,姚苌索取传国玺,还说:“苌次膺符历,可以为惠。”苻坚横目怒骂:“小羌乃敢干逼天子,岂以传国玺授汝羌也,图纬符命,何所依据?五胡次序,无汝羌名。违天不祥,其能久乎!玺已送晋,不可得也。”姚苌又遣尹纬求苻坚举行禅代仪式,苻坚仍骂声不绝:“禅代者,圣贤之事。姚苌叛贼,奈何拟之古人”(《晋书·符坚载记》)!以求速死。并对谓张夫人说:“岂可令羌奴辱吾儿”(《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六》)。于是先杀符宝、符锦。八月辛丑(公元385年10月16日),姚苌于新平佛寺中缢杀苻坚,时年四十八。张夫人、中山公符诜皆自杀。后秦将士感念苻坚往日待已的恩义,皆为之哀恸。

    苻宏后辗转归降东晋,历位辅国将军。义熙元年(405年),因谋叛被诛。

    北方分裂的局面也一直延续到元嘉十六年(439年),才由另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北魏太武帝拓跋焘重新统一了北方。

    点评:苻坚雄才大略,与中国历代名帝相比,皆毫不逊色。但他的结局却是悲惨异常,令人为之容。苻坚最后之所以失败,司马光曾经引用古人的话评论说:“论者皆以为秦王坚之亡,由不杀慕容垂、姚苌故也,臣独以为不然。许劭谓魏武帝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使坚治国无失其道,则垂、苌皆秦之能臣也,乌能为乱哉!坚之所以亡,由骤胜而骄故也。魏文侯问李克吴之所以亡,对曰:‘数战数胜。’文侯曰:‘数战数胜,国之福也,何故亡?’对曰:‘数战则民疲,数胜则主骄,以骄主御疲民,未有不亡者也。’秦王坚似之矣”(《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六》)

     苻坚待人宽容,以恩称著,若是在太平盛世时期,还是可取的。但在战争不断的岁月里,却是至命的,若想做一个好的统治者,首先就要恩威并施。曹操在统一北方的过程中,采取“围而后降者不赦”的措施,对走投无路无路才投降的人,一律诛杀,有效地遏制了叛乱的发生。而苻坚则有恩而无威,对叛降者也很少被诛杀,以至于一些人屡次反叛。司马光评论苻坚此举时说:“每得反者辄宥之,使其臣狃于为逆,行险徼幸,虽力屈被擒,犹不忧死,乱何自而息哉!”

    《晋书》对其评论如下:“永固雅量瑰姿,变夷众夏,叶鱼龙之谣咏,挺草付之休征,克翦奸回,纂承伪历,遵明王之德教,阐先圣之儒风,抚育黎元,忧勤庶政。王猛以宏材纬军国,苻融以懿戚赞经纶,权薛以谅直进规谟,邓、张以忠勇恢威略,俊贤效足,杞梓呈才,文武兼施,德刑具举。乃平燕定蜀,擒代吞凉,跨三分之二,居九州之七,遐荒慕义,幽险宅心,因止马而献歌,托栖鸾以成颂,因以功侔曩烈,岂直化洽当年!虽五胡之盛,莫之比也。

    既而足己夸世,愎谏违谋,轻敌怒邻,穷兵黩武。怼三正之未叶,耻五运之犹乖,倾率土之师,起滔天之寇,负其犬羊之力,肆其吞噬之能。自谓战必胜,攻必取,便欲鸣鸾禹穴,驻跸疑山,疏爵以侯楚材,筑馆以须归命。曾弗知人道助顺,神理害盈,虽矜涿野之强,终致昆阳之败。遂使凶渠候隙,狡寇伺间,步摇启其祸先,烧当乘其乱极,宗社迁于他族,身首罄于贼臣,贻戒将来,取笑天下,岂不哀哉!岂不谬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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