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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官贪官传》

前言

    历史为各色各样的人物提供了表演的场所。人们根据不同的角色,给活动在历
史舞台上的人物冠以不同的名称:明君、暴君、昏君、直臣、奸臣、清官、贪官…
…。正是有了这众多的形象各异的人物活跃在历史舞台上,才演出了一幕幕生动的
历史活剧。
    清官和贪官是人们议论最多的话题,也是历史上文学小说诗歌文学作品中表现最频繁的内容。
我们从二十五史中选择了一些清官和贪官的传记编成此书。介绍给读者,希望通过
反映这样一批有代表性的典型人物,使读者从一个侧面去透视历史。从而得到启迪
和借鉴。
    清官和贪官是相对而言的。史书中所谓的清官,有两种含义,一种是指地位显
贵、政事不繁的官职;另一种是指那些公正廉洁、克己奉公的官吏。这里讲的则属
于后者。贪官则指那些贪得无厌、损公肥私、鱼肉百姓的官吏。
    历史上的清官虽然有著各自不同的政绩,但从他们身上却表现出共同特点。这
就是:对工作,能够勤于职守。对自已,能够廉洁奉公。同时敢于为民请命,替民
伸冤,为民做主。因此,他们当中的很多人被当对的百姓称为“青天”,包拯、海
瑞当属其中之佼佼者。清官中的相当一些人是皇帝、百官、百姓皆称赞者。有些则
是上官压制,皇帝不信任,甚至遭到革职、下救,然而百姓却极力称颂之。可以说,
百姓的认可是历史上鉴别清官的一个重要标帜。因为清官的共同之处在于他们能够
在某一方面或某地区实实在在地为百姓做几件实事、好事,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反映
人民的愿望和要求。因此,人民赞颂清官,推崇清官,爱戴清官,欢迎清官。
    贪官则与清官相反,他们贪得无厌,鱼肉百姓,无恶不做。在他们掌权的部门
或地区,总是搞得乌烟瘴气、吏治腐败、民不聊生。历代有作为的帝王及有识之士
总是要抑制贪官,惩治贪官。而广大人民群众则更是反对贪官,嫉恨贪官,唾弃贪
官,多次农民起义都是从杀贪官开始便是最有力的证明。因为贪官的所做所为更集
中体现了封建统治阶级对农民的压迫和剥削。贪官和百姓之间的矛盾,是两个对立
阶级矛盾激化的表现。贪官大多不得善终,有的被农民所杀,有的被封建政府所惩
治。当然,也有个别得意于一时,死后遭到唾弃而留下恶名者。
    清官和贪官,并非人们随意加给他们的美名和恶名,而是根据他们的行为给他
们做的结论。对绝大多数的清官和贪官来说,结论是公允的。历代史官在修史时对
清官的赞颂和对贪官的鞭挞,尽管有各自的观点和衡量标准,划分得不尽一致,但
从今天的眼光来看,基本上还是反映了那个时代的共同看法。清官和贪官的出现作
为一种政治现象是客观存在,修史者不可能完全摆脱社会形成的共识而违背众意。
毫无疑问,不管是清官还是贪官,他们都是统治阶级中的一员。但是,由于他们的
所作所为给社会带来的直接后果截然不同,对百姓的影响也有著天壤之别,因此,
社会对他们的评价也就截然不同。从某种意义上说,清官和贪官的认定,更多地反
映了人民群众的意见和看法。
    在过去一段时间内,由于左的思想的影响,对清官和贪官有著错误的看法,特
别是对清官,似乎是越“清”越坏。因此,清官不许提,清官戏不能演。因为按照
左的逻辑,清官既然是剥削阶级的代表人物,就应统统列入打倒之列。有这样两种
观点:一是认为“清官比贪官更坏”。这是对历史的歪曲,是毫无历史知识的表现。
这种观点早已被人们所批驳,这里就不多说了。
    另一种观点认为清官完全出自伪装,是以假象欺骗百姓,掩盖其剥削实质,以
便更有利于剥削人民,为统治阶级服务。不错,无论是哪个时代的清官,都是统治
阶级中的一员,他们都要为巩固自己的统治服务。但是,历史是复杂的,不能简单
地用一加一的公式去套用。对具体的历史事件、具体的历史人物进行客观的、实事
求是的具体分析是唯物史观最基本的要求。衡量一个历史人物的功过,主要是看他
对社会的进步起了促进作用还是阻碍作用。而衡量社会进步的重要标准则是生产力
的发展。试问,在人民相对安定的条件下有利于生产力的发展;还是贪官横行、民
不聊生的情况下有利于生产力的发展呢?结论是不言而喻的。作为清官,即使是为
统治阶级服务,但他们推行的政策和措施同时也有利于社会的进步、人民的安居、
生产力的发展,这个客观作用也是不容否定的。
    再者,认为清官的所作所为完全出自伪装,是企图骗取人民的信任,这是缺乏
历史根据的,是站不住脚的。从思想意识上去考察,在清官们的治民思想中体现了
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中国传统精神心态是一种“为天地立志,为生民立道,为去
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张载:《语录》)的入世开拓精神,是“先天下之忧
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和“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高度的社会责任感,是“富
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孟子•滕文公章句下》)的大丈夫气概。
这在众多清官的身上有著不同程度的反映。中国古代出现的“民本”思想是造就清
官的思想基础。一些统治者和思想家对“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领会颇深,
因此,他们把“为民请命”,向帝王谏净作为“君子”的自觉行为,而与小人佞臣
相区别。这就是清官之所以出现的重要原因。此外,中国古代众多的有识之士以及
有从政经验的官吏,总结、概括了许多名言、警句,提倡清廉,反对贪婪,其中包
含了深刻、丰富的思想内容。诸葛亮论《将弊》一丈,提出了“为将之道有八弊”,
而首先提到的一弊就是“贪而无厌”,可以说是对为官者的警告。帧观政要》中记
载了唐太宗告诫群臣要俭约,不可贪鄙的许多警句,一直为后世所重视。明朝著名
清官于谦的诗句“粉身碎骨全不惜,要留清白在人间”:“清风两袖朝天去,免得
闾阎话短长”,则代表了清官的精神风貌和思想境界。王通所说“廉者常乐无忧,
贪者常虞不足”(《中说•王道》);包拯所谓“廉者,民之表也演者,民之贼也”
(《乞不用赃吏》)等都起到了警世的作用。这些用伪装来解释显然是说不通的。
    我们还可以从一种社会现象去观察清官产生的社会条件。这就是不论是统治集
团的有识之士,还是黎民百姓都推崇清官,贬斥贪官。作为对立阶级对清官。贪官
的褒贬是一致的,这既不是纯粹出自统治者的欺骗性的虚构,也不完全是人民群众
的虚幻理想的产物。它反映了一种社会舆论;一种社会公认的道德观念,即做官就
要做清官,贪官是社会各阶层所不耻的。这种思想在几千年的封建社会中是根深蒂
固的。即使有些官吏明明在暗中巧取豪夺,也要公开标榜为清官、这就是社会舆论
的力量。清官之所以受到封建帝王乃到统治阶级中众多成员的赞许,那是因为统治
阶级需要这些人来巩固他们的统治。他们提倡“爱民如子”、“勤政爱民”,当然
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恩赐”。但对百姓来说,毕竟比巧取豪夺好得多,这是不容否
认的历史事实。这里有传统思想的影响,有社会道德的约束,有社会舆论的监督。
应该说,清官的出现,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产物,是中国传统精神心态所带来的
积极的社会效果。
    这次,我们共选择了七十二篇,这些传记,有的事迹极为突出,使读者一目了
然。有些则不甚突出,特别是一些清官。这是因为受到原书体例的限制,旧史家为
某人文传,要把他一生的经历做扼要的介绍,因而对从政清廉这一点有所冲淡。但
是,我们将清官、贪官合为一书。读者通过对比,还是可以看得很清楚的、本书的
选目会有不当之处,译文也可能有不够准确的地方,敬请读者批评指正,
    参加本书选译的有(依姓氏笔划)。刘驰、刘洪波、江小涛、李世愉、洪兆敏、
黄正建、商传、熊海龙、薛建茹。

                                                      李世愉
                                                 1992年9月于北京 
 
 
 郑当时传

                          ——《史记》卷一二○

    [说明]郑当时,字庄,西汉景帝、武帝时人,居陈(今河南淮阳)。祖先郑君
曾任项羽部将,项羽败后,归属刘邦。郑当时以任侠闻名。景帝时任太子舍人,武
帝时任济南太守,官至大司农、喜举荐士人,多有贤良者。为时人所称道。然而在
朝廷上,常趋承武帝之意,不敢议论时事当否。任大司农时,因罪被免官,赎为庶
人。后又任汝南太守。郑当时在景、武两朝,任官廉洁,死后家无余财。

    郑当时,字庄,陈郡人。他的祖先郑君曾经为项籍的属将;项籍兵败而死,郑
君不久便归附了汉。汉高祖刘邦命令登记项籍旧将的姓名、履历。唯独郑君没有奉
行诏令登记。刘邦下诏拜已登记履历者为大夫,而贬逐了郑君。郑君死于汉文帝的
时候。
    郑庄以好行侠义之事而自喜。因为在张羽困难时予以救助,从而闻名于梁、楚
地区。汉景帝时担任太子舍人的职务。每五天休假的时候,常在长安的城郊朋友之
处存放马匹,以邀请和酬谢宾客,夜以继日,直至次日凌晨,还常恐怕应酬不周。
郑庄喜好黄帝、老子的学说,敬慕年长厚道的人。唯恐不能相识,虽然年纪轻。官
品低微、然而他交往相识的都是父祖一辈,并在全国很有名气的人。汉武帝即位之
后,郑庄先后晋升为鲁国中尉。济南太守、江都国相,后升至九卿中右内史之职。
因为武安侯田(虫分)。魏其侯窦婴的议论,被贬职为詹事,再升迁为大农令。
    郑庄任太史时,告诫属下说。“客人到来,没有贵贱之分,不应将任何人拒之
门外。”他对客人都能以宾主的礼节对待,这是因为他很注意尊重地位低下的人。
郑庄很廉洁,不喜欢购置产业,只靠皇上的赏赐供给门客。然而赠给他人物品,不
过竹器和食物而已。每次朝见皇上,有机会便要称道国中的忠厚长者。他推荐士人
及其官属的丞、史,当审查其言行时,常常以贤于自己的事情作例证。从来不以名
宇称呼属吏。与官属谈话,唯恐使对方受到伤害。听到他人好的言论,便立即进献
皇上,唯恐拖延。崤山以东的士人们因此一致称道郑庄。
    郑庄的使者巡视黄河决口的情况,自己请求准备五天。武帝说:“我听说:
‘郑庄出外视察,即使有千里之遥,也不要求提供粮食’,请求准备行装的是什么
人?”然而郑庄在朝廷上,常常趋迎附合武帝的意旨,不敢极力讨论是否妥当。在
晚年时,汉朝廷征伐匈奴,招降周边的少数部族,国家支出的费用很多,国家财政
愈来愈匮乏。郑庄所任用的宾客利用大司农的货物营利,欠了公家许多债务。司马
安任淮阳太守,揭发了此事,郑庄因此被治罪,赎罪后免官为平民百姓。不久,试
用为丞相长史。武帝认为他年经太大,任命为汝南太守。数年之后死于任上。
    郑庄、汲黯开始列位九卿的职位,清廉而能自我检省。后来两人中途被免去官
职,家中贫困,宾客愈来愈少。及至在郡中任长官,死后家中没有余下财物。郑庄
兄弟的子弟因为郑庄的缘故,官至两千石的有六、七个人。(刘洪波译)

    [原文]

    郑当时者,字庄,陈人也。其先郑君尝为项籍将,籍死,已而属汉。高祖今诸
故项籍臣名籍,郑君独不奉诏:诏尽拜名籍者为大夫,而逐郑君。郑君死孝文时。
    郑庄以任侠自喜,脱张羽于厄,声闻梁楚之间。孝景时,为太子舍人。每五日
洗沐,常正驿马长安诸郊,存诸故人,请谢宾客夜以继日,至其明旦,常恐不彳扁。
庄好黄老之言,其慕长者,如恐不见。年小官薄,然其游知交皆其大父行,天下有
名之士也。武帝立,庄稍还为鲁中尉、济南太守、江都相,至九卿为右内史。以武
安侯、魏其时议,贬秩为詹事,迁为大农令。
    庄为太史,城门下:“客至,无贵贱,无留门者。”执宾主之礼,以其责下人。
庄廉,又不治其产业,仰奉赐以给诸公。然其饣鬼人,不过算器食。每朝,候上之
间,说未尝不言天下之长者。其推敕士及官属丞史,诚有味其言之也,常引以为贤
于己。未尝名吏,与官属首,若恐伤之。闻人之善言,进之上,唯恐后。山东士诸
公以此翕然称郑庄。
    郑庄使视决河,自请治行五日。上曰:“吾闻‘郑庄行,千里不食粮’,请治
行者何也?”然郑庄在朝,常趋和承意,不敢甚引当否。及晚节,汉征匈奴,招四
夷,天下费多,财用益匮。庄任人宾客为大农僦人多逋负。司马安为淮阳太守,发
其事,庄以此陷罪,赎为庶人。顷之守长史。上以为老,以庄为汝南太守。数岁,
以官卒。
    郑庄、汲黯始列为九卿,廉,内行修洁。此两人中废,家贫,宾客益落。及居
郡,年后家无余发财。庄兄弟子孙以庄故,至二千石六七人焉。

 张汤传

                          ——《史记》卷一二二

    [说明]张汤(?——前115),西汉杜陵(今陕西西安东南)人。幼时喜法律,
曾任长安吏、内史掾和茂陵尉。后补侍御史。因为治陈皇后、淮南、衡山二王谋反
之事,得到武帝赏识。先后晋升为太中大夫、廷尉、御史大夫。与赵禹编定《越宫
律》、《朝律》等法律著作。用法主张严峻,常以春秋之义加以掩饰,以皇帝意旨
为治狱准绳。曾助武帝推行盐铁专卖、告缗算缉,打击富商,剪除豪强。颇受武帝
宠信,多行丞相事,权势远在丞相之上。元鼎二年(前115),因为御史中丞李文及
丞相长史朱买臣的构陷,被强令自杀。死后家产不足五百金,皆得自俸禄及皇帝赏
赐。张汤虽用法严酷,后人常以他作为酷吏的代表人物,但他为官清廉俭朴,不失
为古代廉吏。

    张汤是杜人。他的父亲曾任长安丞,出外,张汤作为儿子守护家舍。父亲回来
后,发现家中的肉被老鼠偷吃了,父亲大怒、鞭笞张汤。张汤掘开老鼠洞,抓住了
偷肉的老鼠,并找到了吃剩下的肉,然后立案拷掠审讯这只老鼠,传布文书再审,
彻底追查,并把老鼠和吃剩下的肉都取来,罪名确定,将者鼠在堂下处以碟刑。他
的父亲看见后,把他审问老鼠的文辞取来看过,如同办案多年的老狱吏,非常惊奇,
于是让他书写治狱的文书。父亲死后,张汤继承父职。为长安吏,任职很久。
    周阳侯田胜在任职九卿时,曾因罪被拘押在长安。张汤一心帮助他。他在释放
后被封为侯,与张汤交情极深,引见张汤遍见各位贵族。张汤担任给事内史,为宁
成掾,因为办事无误、又被推荐给丞相,调任为茂陵尉,在陵中处理事务。
    武安侯田(虫分)担任丞相,征召张汤为丞相史,又推荐给武帝,补任为御史,
令他处理诉讼。在处理陈皇后巫蛊的案件时,他深入追查其党羽。因此,武帝认为
他很能干,晋升他为太中大夫。他与赵禹共同制定各种律令,务必依法令严峻细密,
对任职的官吏尤为严格。不久,赵禹迁升为中尉,调任为少府,而张汤也升为廷尉,
两人关系密切,张汤象对兄长一样对待赵禹。赵禹为人廉洁孤傲,自从任官以来,
舍第中从未有食客。公卿相继邀请赵禹,赵禹却从不回报,其用心在于杜绝知交、
亲友及宾客的邀请,以便坚持自己的主张。他收到法律判决文书都予以通过,也不
复查,以便掌握官属们过错。张汤为人多狡诈,玩弄智谋驾御他人。开始时担任小
吏,虚情假意地与长安的宫商大贾田甲、鱼翁叔等人关系密切。及至官达九卿的职
位,收纳和交结全国各地的知名士大夫,自己心中虽然并不赞许对方,然而表面上
仍表现出敬慕之情。
    当时皇上偏爱有文才学问的人,张汤断决大的案件,欲图附会古人之义,于是
请求以博士弟子中研习《尚书》、《春秋》的人补任延尉史,以解决法令中的疑难
之事。上奏的疑难案件,一定预先为皇上区别断案的原委,皇上肯定的,便著为谳
决法,作为延尉断案的法律依据,以显示主上的英明。奏事受到斥责,张汤便向皇
上拜谢,他还揣摸皇上意图,引证廷尉正、监、掾史的正确言论,说:“他们本来
曾为臣提出来建议,如果圣上责备臣,认为臣没有采纳他们的建议。臣下愚昧,只
及于此。”因而错误常被原谅、有时向皇上奏事,受到称赞,便说:“臣下并不懂
得这样向陛下进奏,而是某个廷尉正、监或掾史写的奏章。”他欲推荐某人,常常
这样表扬此人的优点,遮掩缺点。他断决的罪犯,若是皇上欲图加罪,他便让廷尉
监或掾史穷治其罪;若是皇上意欲宽免其罪,他便要廷尉或掾史减轻其罪状。所断
决的罪犯,若是豪强,定要运用法令予以诋毁治罪。若是贫弱的下等平民,则当即
向皇上口头报告。虽然仍用法令条文治罪,皇上的裁决,却往往如张汤所说。张汤
对于高官,非常小心谨慎,常送给他们的宾客酒饭食物。对于旧友的子弟,不论为
官的,还是贫穷的,照顾的尤其周到。拜见各位公卿大失,更是不避寒暑。因此,
张汤虽然用法严峻深刻不公正,却由于他的这种作法获得了很好的声誉。而那些严
酷的官吏象爪牙一样为他所用者,也依附于有文才学问的人。丞相公孙弘多次称道
他的优点。在处理淮南、衡山、江都三王谋反的案件时,都穷追狠治,彻底审理。
武帝欲释放严助和伍被。张汤与武帝争论说:“伍被本来就曾谋划反叛之事,而严
助亲近交结出入皇宫的陛下近臣,私自交结诸侯亦如此类,不加惩处,以后将无法
处治。”武帝因此同意将伍被、严助治罪。他以审理案件排挤大臣作为自已功劳的
表现,多像这样。从此,张汤更加受到尊崇信任,晋升为御史大夫。
    




    正巧匈奴浑邪王等人降汉,汉朝廷调动大军讨伐匈奴,崤山以东干旱,贫苦百
姓流浪迁徙,都依靠官府供给食物,官府库存空虚。张汤从而禀承武帝的旨意,请
求制造白金货币及五铢钱,垄断盐铁的生产和买卖,排挤富商大贾。还公布告缉令,
剪除豪强兼并的家族,舞弄文辞,巧言诋毁以辅助法令的施行。张汤每次上朝奏事,
谈论国家的财用,常至日暮,武帝甚至忘记吃饭。丞相形同虚设,国家大事都听张
汤的意见。全国被搞得民不聊生,都骚动起来,官府所兴起的各项生产,也无法获
利。官吏们从中侵夺渔利,从而又被严厉地依法治罪。因此,使得公卿以下的官员,
直至平民百姓,都指斥张汤。张汤患病时,武帝曾亲自前去看望。皇上就是这样尊
宠他。
    匈奴人前来请求和亲,群臣在皇帝面前讨论此事。博士狄山说:“和亲对我们
有利。”武帝询问有什么好处,狄山说:“武器是凶器,不应多次动用。高皇帝欲
图征伐匈奴,在平城陷入困境,于是与匈奴结和亲。孝惠帝、高皇后时,天下因此
而得以安乐。及至孝文帝,要对匈奴采取军事行动,北部边境萧然而苦于战事。孝
景帝时,吴、楚七国反叛,孝景帝往返于两宫之间,胆战心寒了几个月。吴、楚七
国之乱被平定后,景帝一朝始终不谈军事,国家富裕充实。如今从陛下开始发兵攻
击匈奴,使得我们国家空虚,边境地区的百姓极度贫穷困乏。由此看来,不如和亲。”
武帝问张汤,张汤说:“他是个愚蠢的儒生,没有知识。”狄山说:“臣下的确是
愚忠,但象御史大夫张汤那样,却是诈忠。如张汤审理淮南、江都王谋反的案子,
以恶毒的文辞肆意诋毁诸侯王,离间宗室的骨肉之亲,使蕃臣内心不安。臣因此知
道张汤为诈忠。”于是武帝面带不快对狄山说:“我让你担任一个郡的长官,能不
能不使匈奴人入境抢掠?”回答说:“不能”。再问“负责一个县呢?”回答说:
“不能。”又问:“负责一个烽障呢?”狄山知道再说不能,便会被治罪,只好说
“能”。于是武帝派狄山到边境负责一个烽障。一个多月之后,匈奴人砍了狄山的
头以后离去。从此以后,群臣震慑,不敢再谈和亲。
    张汤的门客田甲,虽然是个商人,但有很好的品德。当初张汤任小吏的时候,
因为金钱的关系而互相往来,及至张汤当了大官,田甲又曾责备张汤行事中的过失,
也表现出忠正刚烈之士的风范。
    张汤在担任御史大夫第七年的时候。终于被免官治罪。
    河东郡人李文曾与张汤有隔阂,不久担任御史中丞。为了泄愤,多次在上奏的
文书中寻找对张汤不利的证据,都没有得逞。张汤有个心爱的属吏名鲁谒居,知道
张汤对李文不满,便指使他人上奏影射李文有图谋不轨的奸邪之事,武帝将此事交
给张汤处理,张汤将李文处以死罪。实际上他心里明白此事是鲁谒居所为。武帝问
起这件事说:“告发李文图谋不轨的事是怎么引起的?”张汤假装吃惊的地说:
“这大概是因李文以前的熟人怨恨引起的。”鲁谒居患病住在里巷的一户人家,张
汤亲自去探望,并为鲁谒居按摩双足。赵国靠冶炼铸造营利,赵王刘彭祖多次指控
铁官,张汤却每每排斥赵王。赵王寻查张汤的不可告人之事。鲁谒居曾审理赵王的
讼案,赵王对他心怀怨恨,上书告发说:“张汤是朝廷大臣,掾史鲁谒居有病,张
汤却亲自到他那里为其按摩双足,我怀疑他们可能有什么大阴谋。”此事下到延尉
审理。鲁谒居因病而死,事情牵连到他的弟弟,被拘押在导官那里。张汤也到导官
的官衙审理其他囚犯,见到了谒居的弟弟,欲暗中帮助他,表面却装作不认识。鲁
谒居的弟弟不知道他的用意,因此怨恨张汤,指使人上书告发张汤与鲁谒居的阴谋,
共同以图谋不轨的罪名告发李文之事。武帝将此案交给减宣处理。减宣曾与张汤不
和,接手此事后,穷追狠治,并且不向武帝进奏。正巧有人盗走了孝文帝陵园的下
葬钱,丞相庄青翟上朝,与张汤相约一起谢罪。至武帝面前,张汤暗想,只有丞相
在四时到各国陵拜祭,此事只应由丞相请罪,他自己并不参与其事,没有必要承担
责任。丞相谢罪后,武帝派御史审查这件事。张汤欲图奏报说丞相知道盗钱之事,
丞相庄青翟深感恐惧。丞相府的三位长史因此准备打击张汤,以罪名陷害他。
    长史朱买臣,是会稽人,研读《春秋》。庄助派人游说朱买臣,朱买臣因为深
通《楚辞》,与庄助一起受到皇帝的宠幸,授任为侍中、太中大夫,深受信用;张
汤当时任小吏,要跪拜者请朱买臣等上前。不久,张汤任延尉,审理淮南王谋反的
案件,排挤庄助,朱买臣对此心怀不满。及至张汤升任御史大夫,朱买臣以会稽太
守升任主爵都尉,处于九卿之位,数年之后,因为触犯法令被免官,降职为守长史。
他曾去拜见张汤,张汤高傲地坐在床上,他的府丞和掾史对朱买臣也没有礼貌。朱
买臣是楚地的士人;对此深为怨恨,常欲罩张汤于死地。王朝,是齐地人,因为懂
得方术,官至右内史。边通,学战国纵横家的说人之术,是个性情刚烈强悍的人,
两次任官至济南王国相。他们的地位都曾比张汤高,不久失去官位,任守丞相长史,
只好在张汤面前委曲求全、张汤多次代行丞相职权,知道这三位长史一向尊贵,所
以常故意凌辱他们。因此三个长史合伙谋划说:“当初张汤与丞相相约向武帝谢罪,
不久却出卖了丞相一;如今又欲以宗庙之事弹劾丞相,这是欲留取代丞相的地位。
我们知道张汤的不可告人之事。”他们派属吏逮捕审讯了张汤的友人田信等,说张
汤向武帝奏报提出建议,田信都事先知道,因此屯积取利,与张汤平分。他们还说
张汤有其他奸邪之事、这些话很快传到武帝那里,武帝向张汤说:“我有什么打算,
商人都事先知道,加倍屯积货物,这都是因为有人把我的计划告诉了他们。”张汤
听后;没有谢罪,还惊讶地说:“肯定是有人这样做。”减宣又上奏了鲁谒居之事。
武帝果然认为张汤心中险诈,当面撒谎,派使臣带著簿籍以八项罪名指责张汤。张
汤一一予以否认,不服。于是武帝又派赵禹责备张汤。赵禹见到张汤后,责劝张汤
说:“阁下怎么不懂分寸,您审讯处死了多少人,如今人们指控你的事情都有根据,
圣上很重视你的案子,想让你自己妥善处置,为什么要多次对证呢?”张汤于是上
疏谢罪说:“张汤没有尺寸的功劳,从刀笔吏起家,因得到陛下的宠幸而官至三公,
没有任何可开脱罪责之处。然而阴谋陷害张汤的,是丞相府的三位长史。”于是自
杀身死。
    张汤死后,家里的财产不超过五百金,都是得自皇上的赏赐,没有其他产业。
他的兄弟之子要厚葬张汤。张汤的母亲说:“张汤作为天子的大臣,被恶言污蔑致
死,有什么可厚葬的!”遂用牛车装载他的尸体下葬,只有棺木而没有外椁。武帝
知道后,说。“没有这样的母亲,不能生下这样的儿子。”因此将三位长史处以死
罪。丞相庄青翟被迫自杀。释放了田信。武帝很为张汤之死惋惜。晋升了他的儿子
张安世的官职。(刘洪波译)

    [原文]

    张汤者,杜人也。其父为长安丞。出,汤为儿守舍。还而鼠盗肉,其父怒,笞
汤。汤掘窟得盗鼠及余肉,劾鼠掠治,传爰书,讯鞫论报,并取鼠与肉,具狱磔堂
下。其父见之,视其文辞如老狱吏,大惊,遂使书狱。父死后,汤为长安吏,久之。
    周阳侯始为诸卿时,尝一系长安,汤倾身为之。及出为侯,大与汤交,遍见汤
贵人。汤给事内史,为宁成掾。以汤为无害,言大府,调为茂陵尉,治方中。
    武安侯为丞相。征汤为史,时荐言之天子,补御史,使案事。治陈皇后蛊狱,
深竟党与。于是上以为能,稍迁至太中大夫。与赵禹共定诸律今,务在深文、拘守
职之吏。已而赵禹过为中尉,徙为少府,而张汤为廷尉;两人交欢。而兄事禹。禹
为人廉倨。为交以来,舍毋食客。公卿相送请禹,禹终不报谢,务在绝知友宾客之
请,孤立行,意而已。见文法辄取,亦不复案,或官属明罪;汤为人多诈,舞智以
御人。始为小吏,干没。与长安富贾田甲、鱼翁叔之属交私。及列九卿,收接天下
名士大夫,已心内虽不合。然阳浮慕之。
    是时上方乡文学。汤决大狱,欲附古义,乃请博士弟子治《尚书》、《春秋》
补廷尉史,亭疑没。奏谳疑事,必预先为上分别其原、上所是。受而著谳决法廷尉
(广屯)令,杨主之明。奏事即谴,汤应谢,乡上意所便。必引正、监、掾史贤者。
曰:“固为臣议。如上大臣。臣弗用,愚抵于此。”罪常释。问即奏事,上善之曰:
“臣非知为此奏,乃正、监、掾史某为之。”其欲荐吏,扬人之善蔽人之过如此。
所治即上意所欲罪,予监史深祸者;即上意所欲释,与监史轻平者。所治即豪,必
舞文巧诋;即下户羸弱,时口言,虽文致法,上财察,于是往往释汤所言。汤至于
大吏,内行修也,通宾客饮食。于故人子弟为支及贫昆弟,调护之尤厚。其送请诸
公,不避寒暑。是以汤虽文深意忌不专平,然得此声誉。而刻深支多为爪牙用者,
依于文学之士。丞相弘数称其美。及治淮南、衡山、江都反狱皆穷根本。严助及位
被,上欲释之。汤争曰:“仅被本画反谋,而助亲幸出入禁闼爪牙臣,乃文私诸侯
如此,弗诛,后不可治。”子是上可论之,其治狱所排大臣自为功,多此类。于是
汤益尊任,迁为御史大夫。
    会浑邪等降,汉大兴兵伐匈奴。山东水旱,贫民流徙,皆仰给县官,县官空虚。
于是丞上指,请造白金及五钵钱,笼天下盐铁。排富商大贾,出告缗个,钅且豪强
并兼之家,舞文巧低以辅法。汤每朝奏事,语国家用,日晏,天子忘食。丞相取充
位,天下事皆决于汤。百姓不安其生,骚动,县官所兴,未获其利,奸吏并侵渔,
于是痛绳以罪。则自公卿以下,至于庶人,成指汤。汤尝病,天子至自视病,其隆
贵如此。
    匈奴来请和亲,群臣议上前。博士狄山曰:“和亲便。”上问其便,山曰:
“兵者凶器,未易数动。高帝欲伐匈奴,大困平城,乃遂结和亲。孝惠、高后时,
天下安乐。及孝文帝叙事匈奴,北边萧然苦兵矣。孝景时,吴楚七国反,景帝往来
两宫间,寒心者数月。吴楚已破,竟景帝不言兵,天下富实。今自陛下举兵击匈奴,
中国有空虚,边民大困贫。由此观之,不如和亲。”上问汤,汤曰:“此愚儒,无
知。”狄山曰:“臣固愚忠,若御史大夫汤乃诈忠。若汤之治淮南、江都,以深文
痛诋诸侯,别疏骨肉,使慕臣不自安。臣固知汤之为诈忠。”于是上作色田:“吾
使生居一郡,能无使掳入盗乎?”曰:“不能。”曰:“居一县?”对曰:“不能。”
复曰:“居一障间?”山自度辩穷且下吏,曰:“能。”于是上遣山科鄣,至月余,
匈奴斩山头而去。自是以后,群臣震慑。
    汤之客田甲,虽贾人,有贤操。始汤为小史时,与钱通,及汤大吏,甲所以责
汤行义过失,亦有烈士风。
    汤为御史大夫七岁,败。
    河东人李文尝与汤有却,已而为御史中丞,恚,数从中文书事有可以伤汤者,
不能为地。汤有所爱史鲁谒居,知汤不平,使人上蜚变告文奸事。事下汤,汤治论
杀文,而汤心知谒居为之。上问曰:“言变事纵迹安起?”汤详惊曰:“此殆文故
人怨之。”谒居病卧闾里主人,汤自往视疾,为谒居摩足。赵国以冶铸为业,王数
讼铁官事,汤常排赵王,赵王求汤阴事。谒居尝案赵玉,赵王怨之,并上书告:
“汤,大臣也,史谒居有病,汤至为摩足,疑与为大奸。”事下廷尉。谒居病死,
事连其弟,弟击导官。汤亦治他囚导官,见谒居弟,欲阴为之,而详不省。谒居弟
弗知,怨汤,使人上书告汤与谒居谋,共变告李文。事不减宣。宣尝与汤有却,及
得此事,穷竞其事,未奏也。会人有盗发孝文园囗钱,丞相青翟朝,与汤约俱谢,
至前,汤念独丞相以四时行园,当谢,汤无与也,不谢。丞相谢,上使御史案其事。
汤欲致其文丞相见知,丞相患之。三长史皆害汤,欲陷之。
    始长史朱买臣,会稽人也,读春秋。庄助使人言买臣,买臣以楚辞与助俱幸,
侍中,为太中大夫,用事。而汤乃为小变,跪伏使买臣等前。已而汤为廷尉,治淮
南狱,排挤在助,买臣固心望。及汤为御史大夫,买臣以会稽守为主爵都尉,列于
九卿。数年,坐法废,守长史。见西,汤坐床上,丞史遇买臣弗为礼。买臣楚士,
深怨,常欲死之。王朝,齐人也,以术至右内史。边通,学长短,刚暴强人也,官
再至济南相。故皆居汤右,已而失官,守长史,论体于汤。汤数行丞相事,知此三
长史素贵,常凌折之。以故三长史合谋曰:“始汤约与君谢,已而卖君;今欲劾君
以宗庙事,此欲代君耳。吾知汤阴事。”使吏捕案汤左田信等,曰汤且欲奏请,信
辄先知之,居物致富,与汤分之,及他奸事。事辞颇闻,上问汤曰:“吾所为,贾
人辄先知之,益居其物,是类有以吾谋告之者。”汤不谢。汤又详惊曰:“固宜有。”
氵咸宣亦奏谒居等事,天子果以汤怀诈面欺,使使八辈簿责汤。汤具自道无此,不
服。于是上使赵禹责汤,禹至,让汤曰:“君何不知分也。君所治夷灭者几何人矣?
今人言君皆有状,天子重致君狱,欲夺君自为计,何多以对簿为?”汤乃为书,谢
曰:“汤无尺寸功,起刀笔吏,陛下幸致为三公,无以塞责,然谋陷汤罪者,三长
史也。”遂自杀。
    汤死,家产直不过五百金,皆所得奉赐,无他业。昆弟诸子欲厚葬汤,汤母曰:
“汤为天子大臣,被讦恶言死,何厚葬乎!”载以牛车,有棺无棺,天子闻之,曰:
“非此母不能生此子。”乃尽案诛三长史。丞相青翟自杀。出田信。上惜汤,稍迁
其子安世。

尹翁归传

                          ——《汉书》卷七六一

    [说明]尹翁归(?—前62),字子兄,西汉河东平阳(今山西临汾西南)人,
后迁至杜陵(今陕西西安市东南人习文法,先后任缑氏令、都内令、弘农都尉、东
海大守,后以高第守右扶风。任郡守时,以惩治黠吏豪滑为己任,所到豪民不敢犯
禁,皆大治;尹翁归为政任刑,从不以能力骄人,为官公正廉洁,清正自守,在公
卿之间语不及私。死后家无余财。

    尹翁归,字子兄,是河东平阳人,后迁居至杜陵。尹翁归少年时使成为孤儿,
与叔父一起生活。早年在牢狱中任小吏,熟悉法令文书。喜欢击剑,无人是他的对
手。当时大将军霍光执掌朝政,霍家子弟都在平阳,他们的奴仆、家客手执兵器在
街市横行霸道,官吏不敢管。及至尹翁归担任管理街市的官吏,没有人敢在街上横
行不法;他公正廉明,不受贿赂,商人们都很敬畏他。
    后来,他辞去官职,在家闲居。正巧田延年为河东太守,巡视各县,抵达平阳。
把过去的吏员五六十人召集起来,田延年亲自接见,令习文的人站在东面,习武的
人站在西面。几十人都按照命令站好,到尹翁归时,却伏地不起,他对田延年说;”
翁归文武兼备,任凭您吩咐。”功曹认为这个官吏倨傲不逊。田延年说:“这有何
妨。”于是把尹翁归召上前来问话,对他的见解非常惊奇,因此补任他为卒史,并
带回自己的官府。他处理案件,揭发奸邪,都能够一查到底,弄清原委。田延年极
看重他,自认为才能不及尹翁归。迁升他为督邮。河东郡共管辖二十八个县。分为
两部、闳儒负责汾河以北,尹翁归负责汾河以南。他揭发检举官员,都依法行事,
被检举的人也是罪有应得,属县的长官虽然受到惩处,却没有人怨恨。因为清廉被
举荐为缑氏县尉;后又在郡中任官,所到之处,都得到治理。迁升补任为都内令,
通过举廉升任弘农都尉。
    受征召拜为东海太守,赴任时向廷尉于定国辞行。于定国家在东海郡。欲托他
照顾两个同乡的孩子,便让这两个孩子呆在后堂等待引见。于定国与尹翁归谈了一
天,也未敢把这两个人引见给尹翁归。尹翁归离开之后。于定国对这两个人说。
“他是个贤良的官员,你们没有什么本事,我又不能靠私交求他照顾。”
    尹翁归治理东海郡,明于观察,郡中的官吏百姓,是贤良还是不肖,以及奸邪
犯法者的名字,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每个县都登记名籍,他自己亲自处理,案子
太急时则稍缓一些;官吏小民稍有松懈,便把他们的罪行披露出来。每个县都要收
捕狡猾的官吏和土豪劣绅,审讯他们的罪行。有的人甚至被处以死罪。收捕人一定
要在秋冬季节考核官吏政绩大会的时候。他出巡各县,也不在没有事情之时,出去
便要有所收捕惩处,以一儆百,官员百姓都愿服从,恐惧他的威严而改过自新、东
海大土豪郯县的许仲孙奸邪狡猾。破坏吏治,郡中深受其害。每次二千石官员要逮
捕他,他都依靠势力,使用奸诈伎俩自我解脱,始终没有受到制裁。尹翁归到后,
将许仲孙在街市上斩首,全郡的人都震惊慑服,没有人再敢触犯法令,东海郡大治。
    因政绩优异升任为守右扶风,满一年后正式任命。他选拔廉洁公正、疾恶如仇
的官吏担任高官,以礼相待,并与他们同好恶。背叛尹翁归的人,一定会受到惩罚。
他治理右扶风,仍采用东海郡的办法,奸邪者的名字,每个县都有记录。在伍保中
发现盗贼,尹翁归便召见县里的长官,告诉他奸恶之徒的主犯名字,教他们根据踪
迹类推的办法,寻找这些盗贼的藏身之处,事情常同尹翁归谁说的一样,从无遗漏。
追查贫弱百姓的时候都较宽松,对豪强,则查得很严。豪强被治罪,送到掌畜官那
里,让犯人铡草抵罪,要按时到达,不得由他人代替;不合要求的,都要受到鞭笞
惩处,有的人痛得无法忍受,甚至以铡刀自杀而死。京城的人畏惧他的威严,右扶
风大治,惩治盗贼的政绩常常在京师三辅中数第一。
    尹翁归施政虽然以刑罚为主,然而他在公卿中清廉自守,言谈不涉及私事,并
且温雅谦虚,不因为自己有能力而看不起别人,在朝廷的名声非常好。任官数年之
后,于元康四年病逝。死后家中没有剩余的财产,天子称道他的贤良,给御史发布
诏书:“我早起晚睡,志在求贤,不分亲疏远近,关键在于能够安民。右扶风尹翁
归清廉公正,治理百姓的政绩突出,不幸英年早逝,未得长寿,无法完成其功业,
我非常怜悯惋惜。现赐给尹翁归之子黄金一百斤,以便祭祀其父。”
    尹翁归的三个儿子皆曾任郡守。小儿子尹岑曾历九卿之位,官至后将军。与尹
翁归同任河东督邮的闳懦曾任广陵国相,也因政绩而闻名。因此,世人都称道田延
年会识别人才。(刘洪波  译)

    [原文]

    尹翁归字子兄,河东平阳人也,徙杜陵。翁归少孤,与季父居。为狱小吏,晓
习文法。喜击剑,人莫能当。是时,大将军霍光秉政,诸霍在平阳,奴客持刀兵入
市斗变,吏不能禁,及翁归为市吏,莫敢犯者。公廉不受馈,百贾畏之。
    后去吏居家。会田延年为河东太守,行县至平阳,悉召故吏五六十人,延年亲
临见,令有文者东,有武者西。阅数十人,次到翁归,独伏不肯起,对曰:“翁归
文武兼备,唯所施设。”功曹以为此吏倨敖不逊,延年曰“何伤?”遂召上辞问,
甚奇其对,除补卒史,便从归府。案事发奸,穷竟事情,延年大重之,自以能不及
翁归,徙署督邮。河东二十八县,分为两部,闳孺部汾北,翁归部汾南。所举应法,
得其罪辜,属县长吏虽中伤,莫有怨者。举廉为缑氏尉,历守郡中,所居治理,迁
补都内令,举廉为弘农都尉。
    征拜东海太守,过辞廷尉于定国。定国家在东海,欲属托邑子两人,令坐后堂
待见。定国与翁归语终日,不敢见其邑子。既去,定国乃谓邑子曰:“此贤将,汝
不任事也,又不可干以私。”
    翁归治东海明察,郡中吏民贤不肖,及奸邪罪名尽知之,县县各有记籍。自听
其政,有急名则少缓之,吏民小解,辄披籍。县县收取黠吏豪民,案致其罪,高至
于死。收取人必于秋冬课吏大会中,及出行县,不以无事时。其有所取也,以一警
百,吏民皆服,恐惧改行自新。东海大豪郯许仲孙为奸猾,乱吏治,郡中苦之。二
千石欲捕者,辄以力势变诈自解,终莫能制。翁归至,论弃仲孙市,一郡怖栗,莫
敢犯禁。东海大治。
    以高第入守右扶风,满岁为真。选用廉平疾奸吏以为右职,接待以礼,好恶与
同之;其负翁归,罚亦必行。治如在东海故迹,奸邪罪名亦县县有名籍。盗贼发其
比伍中,翁归辄召其县长吏,晓告以奸黠主名,教使用类推迹盗贼所过抵,类常如
翁归言,无有遗脱。缓于小弱,急于豪强。豪强有论罪,输掌畜官,使斫C656,责
以员程,不得取代。不中程,辄笞督,极者至以B15E自刭而死。京师畏其威严,扶
风大治,盗贼课常为三辅最。
    翁归为政虽任刑,其在公卿之间清洁自守,语不及私,然温良谦退,不以行能
骄人,甚得名誉于朝廷。视事数岁,元康四年病卒。家无余财,天子贤之,制诏御
史:“朕夙兴夜寐,以求贤为右,不异亲疏近远,务在安民而已。扶风翁归廉平乡
正,治民异等,早夭不遂,不得终其功业,朕甚怜之。其赐翁归子黄金百斤,以奉
其祭祠。”
    翁归三子皆为郡守。少子岑历位九卿,至后将军。而闳孺应至广陵相,有治名。
由是世称田延年为知人。

羊续传

                          ——《后汉书》卷三一

    [说明]羊续(142—189),东汉大山平阳(今山东新泰东南)人,字兴祖。其
父在桓帝。时曾任大常。羊续以忠臣子孙拜郎中,后去官,辟为大将军窦武官署。
窦武败后,因党锢之祸被禁锢十年。党禁解,辟大尉府,四迁为庐江太守。后又任
南阳大守,征入为太常。所在施政清平,深受官民爱戴,为官清廉俭仆,府中资藏
仅布衾、盐、麦数斛而已。卒于太常任上,年仅四十八岁。

    羊续。字兴祖,太山平阳人,他的祖先七代都曾任二千石级别的公卿或校尉。
祖父关侵,汉安帝时任司隶校尉。父亲羊儒,汉桓帝时任太常。羊续因为是忠臣子
孙受拜郎中,离任后,被征辟至大将军窦武的幕府任官。窦武因事被治罪,羊续因
党锢之事,被禁锢不许为官十余年,在家中闭门不出,静居自守。党禁解除后,再
被征辟至太尉府任官,经四迁升为庐江太守。以后扬州黄巾军攻打舒城,放火焚烧
城郭,羊续调发县里二十岁以上的男子,都发给兵器上阵,年幼体弱者,让他们全
部担水灭火。共调数万人,齐心奋战,大败敌兵,庐江郡界内得以平定。此后安风
的贼人戴风等人作乱,羊续又率兵将其击溃,斩杀三千余人,生擒其首领,其余的
党羽原为平民,羊续发给生产工具,让他们回乡务农。
    中平三年,江夏兵卒赵慈反叛,杀宛南阳太守秦颉,攻陷了六个县。朝廷拜羊
续为南阳太守。他进入南阳郡界内。便化装成平民间道而行,仅带一名随侍童子,
了解各县情况,询问风俗民情,然后才去上任。各县的令长贪猾还是廉洁,官民善
良还是奸邪,他都有了较清楚的认识,郡中人惊奇震恐,都被他所慑服。于是调兵
与荆州刺史王敏一同进攻赵慈,将其斩首,俘获贼众五千余人。因而使所属各县的
残余贼人都到羊续那里请降。羊续上见朝廷,宽免了那些随从作乱的人。贼人清剿
平定之后,羊续在郡中颁布政令,为百姓兴利除害,百姓都欢悦佩服。当时有权势
者及富豪人家都崇尚奢侈华丽,羊续对此深为憎恶,因而常常身穿破旧的衣服。乘
用的车马也很简陋。府丞曾向他贡献活鱼,羊续收下后却悬挂在庭院之中,府丞后
来又,向他献鱼,羊续便把先前悬挂的那些鱼拿给他看,以告诫他以后不要再献。
羊续的妻子和儿子羊秘后来到郡中官邸找他,羊续却拒之门外。他的妻子只好带著
羊秘回去。羊续所有物品只有布制的衣服、破旧的衣,数斛盐和麦而已。羊续对儿
子羊秘说:“我自己用的东西只有这些,用什么来养活你的母亲呢?”而把羊秘和
他的母亲送走了。
    中平六年,汉灵帝准备任命羊续为太尉。当时拜任三公的人,都要向东园交纳
礼钱上千万,灵帝命令宦官监督此事,名之为“左驺”。监督此事的宦官所到之处,
都要上等礼节相迎,并丰厚地给予贿赂。而羊续却让他坐在单席上,举起旧棉絮做
的袍子给他看说:“臣下的家产,仅有这件袍子而已。”这个宦官报告了灵帝,灵
帝很不高兴,羊续因此而没有登上三公之位。又征召他任太常,还未成行,不巧病
故了,当时年仅四十八岁。留下遗言要薄葬,不要接受朝廷赐赠。依照旧制,二千
石级的官员去世,要赠钱一百万办丧事。府丞焦俭遵照羊续的遗嘱。一文钱都没有
接受。灵帝下诏予以赞扬,敕令太山太守把官府办丧事的钱赐给羊续的家人。(刘
洪波  译)

    [原文]

    羊续字兴祖,太山平阳人也。其先七世二千石卿校。祖父侵,安帝时司隶校尉。
    父儒,桓帝时为太常。
    续以忠臣子孙拜郎中,去官后,辟大将军窦武府。及武败,坐党事,禁锢十余
年,幽居守静。及党禁解,复辟太尉府,四迁为庐江太守。后扬州黄巾贼攻舒,焚
烧城郭,续发县中男子二十以上,皆持兵勒陈,其小弱者,悉使负水灌火,会集数
万人,并埶力战,大破之,郡界平。后安风贼戴风等作乱,续复击破之,斩首三千
余级,生获渠帅,其余党辈原为平民,赋与佃器,使就农业。
    中平三年,江夏兵赵慈反叛,杀南阳太守秦颉,攻没六县,拜续为南阳太守。
    当入郡界,乃羸服闲行,侍童子一人,观历县邑,采问风谣,然后乃进。其令
长贪洁,吏民良猾,悉逆知其状,郡内惊竦,莫不震慑。乃发兵与荆州刺史王敏共
击慈,斩之,获首五千余级。属县余贼并诣续降,续为上言,宥其枝附。
    贼既清平,乃班宣政令,候民病利,百姓欢服。时权豪之家多尚奢丽,续深疾
之,常敝衣薄食,车马羸败。府丞尝献其生鱼,续受而悬于庭;丞后又进之,续乃
出前所悬者以杜其意。续妻后与子秘俱往郡舍,续闭门不内,妻自将秘行,其资藏
唯有布衾、敝袛裯,盐、麦数斛而已,顾□秘曰:“吾自奉若此,何以资尔母乎?”
使与母俱归。
    六年,灵帝欲以续为太尉。时拜三公者,皆输东园礼钱千万,令中使督之,名
为“左驺”。其所之往,辄迎致礼敬,厚加赠赂。续乃坐使人于单席,举缊袍以示
之,曰:“臣之所资,唯斯而已。”左骖白之,帝不悦,以此不登公位。而征为太
常,未及行,会病卒,时年四十八。遗言薄敛,不受赗遗。旧典,二千石卒官赙百
万,府丞焦俭遵续先意,一无所受。诏书曪美,囗太山太守以府赙钱赐续家云。

杜诗传

                          ——《后汉书》卷三一

    [说明]杜诗(?—38),东汉河内汲县(今河南汲县西南)人,字君公。早年
曾经任郡功曹,后任更始政权大司马府属吏,此后归附光武帝刘秀。先后任侍御史、
成皋令,沛那及汝南郡尉。迁任南阳大守,所到皆有政绩。南阳人称其为“杜母”。
他还根据前人的经验,制造水排,利用水的力量带动鼓风机,进行冶铁铸造。此法
比欧洲早一千多年。杜诗不仅有政治才能,而且任官廉洁,死后贫困无田宅,丧无
所归。

    杜诗,字君公,河内汲县人。年轻时有才能,在那里任官为功曹,以公平著称。
更始政权时,被征辟为大司马府官员。建武元年,在一年中迁升三次至侍御史,负
责安定洛阳。当时将军萧广放纵士兵不法,在城里横行霸道,百姓惶恐惊扰。杜诗
晓谕萧广,仍不改悔,于是将萧广击杀,回京后把情况向光武帝奏报。光武帝召见
他,赐给他囗戟,又派他巡视河东,去招降和诛杀反叛的贼人杨异等。杜诗抵达大
阳,听说贼人企图北渡,于是与长史迅速焚毁船只,调集部署郡中士兵,派骑兵突
袭贼兵,杀死杨异等人,贼兵因此被消灭。拜授为成皋县令,任官三年,政绩优异。
又迁升为沛郡都尉,转任汝南都尉。所到之处,都有政绩。
    建武七年,升任南阳太守。他生活节俭,施政清正平和,以沫杀强暴树立威信,
他还擅长计划谋略,减少和爱惜民力劳役。又设计制作水排,铸造农具,使用的力
量少,收效多,百姓很便利。此外,还修建池塘,广泛开垦土地,郡中家家户户都
丰足富实。当时人们把他比作召信臣,所以南阳人赞颂他说:“先前有召父,后来
有杜母。”
    杜诗自认为没有功劳,不应长期任大郡长官,请求降职,以避让职位给功臣,
于是上疏说:
    陛下卓越地完成一项传大的工作,成就了一番宏伟的功业,收藏好兵器治理国
家,众将都返回朝廷,全国和睦一家,千秋万代都将蒙受您创造的幸福,这是天下
极大的幸事。只有匈奴还未被圣德感化,威胁著西、北两处边境地区,肆意欺凌我
国百姓,边境居民深受其害,不能自己保护自己。臣下担心威武勇猛的将领虽然勤
奋守卫边境,也未必能够脱下盔甲,收藏起弓箭。勤奋而无止息将会有怨言,劳累
而不得休息也会有不满,有怨忿的军队,难以再督责它立功。臣观察将帅的心情,
功臣的期望,都盼著不再打仗,满足于在内地郡中任官,然后再受命出征,他们才
不会有怨忿的情绪。臣下认为“出师成功在于团结而不在人多”,陛下虽然顾虑北
部边境之事,也应当和缓地调用军队。先前汤武善于驾驭部队,所以从不因一时愤
怒而出兵。陛下起兵已十三年,将帅和睦一,士卒欢悦。如今若是使公卿郡守都出
自军人、则将帅将会自我勉励;士卒的优待与宿卫一样。则士卒会勇气百倍。为什
么?一因为国家已经安定,人人都重视自己的性命,大臣以下官员,都怀恋乐土,
不根据功劳给予报酬,而督责他们尽力,是不大可能的。陛下应该留下几个郡守的
职位,以便拜任那些得胜班师的大臣;再出丰厚的奖赏,给那些长期服役的大卒。
这样,边境地区驻守的军队。会争著舍生忘死;守城护塞的官吏,定能不辞劳苦;
从而使得烽火准确,防守坚固。圣明的君王施政。必定要依据人的心理。现今杂用
了一些愚昧、德行浅薄的人,断绝了功臣的期望,实在不适宜。
    臣下杜诗暗自思忖,本来是掾史属吏之才,正值陛下创立大业。贤良能干的人
都在外打仗,朝廷里人才缺乏之际,特殊地受到极大恩宠,但教化百姓不称职,任
官又没有功绩,长期窃居官位,使得功臣心怀不满,我实在惶恐不安。建武八年的
时候,曾上书请求退位让给有功之人。陛下加给我特殊的恩典,不允许辞职。臣杜
诗蒙受的恩德极深,道义使得我不能担当假意请求辞职之名,如果不能实现(辞职)
的愿望,那么臣愿辞退大郡的官职,担任低一些的职务。若是臣下身体强壮,有能
力处理繁杂艰难的事务,而且任用臣下杜诗的确有所补益,再授以较高官职,虽然
授予爵位,也不推辞。恳请陛下哀怜体谅!
    光武帝爱惜他的才能,所以没有同意这个请求。
    杜诗喜好推举贤才,多次举荐知名士人清河人刘统以及鲁阳长董崇等人。当初,
法令制度还很简单,只是以皇帝的玺书调兵,没有虎符作凭信,杜诗上疏说:“臣
下听说军队是国家的凶器,圣人对此极慎重。依照旧制度,发兵都以虎符作凭信,
其余的征调,仅用竹制的令牌。符信会合无误,作为信用,这为的是证明国家的命
令,以表示重视,加强威信。先前发兵,只是用玺书,如果有奸邪的人欺瞒作假,
也无法知道。我认为军事行动仍在进行,贼人尚未消灭,从各郡国征调军队,应该
慎重,可以设置虎符,以杜绝奸人作恶之源。先前魏国的公子无忌,威德远播邻国,
仍要借助兵符,才能解救对赵国的包围,如果如姬没有杀父之仇,公子无忌也不能
成功。事情应该复杂,便不可减省,繁费出于不得已,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上书
奏报,建议被采纳。
    杜诗虽然在外地任官,仍然尽心于朝廷大事,有忠正的言论,好的建议,都随
时进献上奏。任官七年,政令教化大大推行。建武十四年,因为派宾客为弟弟报仇,
被征召问罪,正巧因病去世。司隶校尉鲍永上奏说杜诗家中贫困,没有田宅,死后
无处下葬。诏令在郡中官邸治丧,并赐一千匹绢办丧事。(熊海龙译)

    [原文]

    杜诗字君公,河内汲人也。少有才能,仕郡功曹,有公平称。更始时,辟大司
马府。建武元年,岁中三迁为侍御史,安集洛阳。时,将军萧广放纵兵士,暴横民
间,百姓惶扰,诗敕晓不改,遂格杀广,还以状闻。世祖召见,赐以囗戟,复使之
河东,诛降逆贼杨异等。诗到大阳,闻贼规欲北度,乃与长史急焚其船,部勒郡兵,
将突骑趁击,斩异等,贼遂剪灭。拜成皋令,视事三岁,举政尤异。再迁为沛郡都
尉,转汝南都尉,所在称治。
    七年,迁南阳太守。性节俭而政治清平,以诛暴立威,善于计略,省爱民役。
造作水排,铸为农器,用力少,见功多,百姓便之。又修治陂池,广拓土田,郡内
比室殷足。时人方于召信臣,故南阳为之语曰:“前有召父,后有杜母。”
    诗自以无劳,不安久居大郡,求欲降避功臣,乃上疏曰:
    陛下亮成天工,克济大业,偃兵修文,群帅反旅,海内合和,万世蒙福,天下
幸甚。唯匈奴未譬圣德,威侮三垂,陵虐中国,边民虚耗,不能自守,臣恐武猛之
将虽勤,亦未得解甲EA72弓也。夫勤而不息亦怨,劳而不休亦怨,怨恨之师,难复
责功。臣伏睹将帅之情,功臣之望,冀一休足于内郡,然后即戎出命,不敢有恨。
世愚以为“师克在和不在众”,陛下虽垂念北边,亦当颇泄用之。昔汤、武善御众,
故无忿鸷之师。陛下起兵十有三年,将帅和睦,士卒凫B24B。今若使公卿郡守出于
军垒,则将帅自厉;士卒之复,比于宿卫,则戎士自百。何者?天下已安,各重性
命,大臣以下,咸怀乐土,不仇其功而厉其用,无以劝也。陛下诚宜虚缺数郡,以
俊振旅之臣,重复厚赏,加于久役之士。如此,缘边屯戍之师,竞而忘死,乘城拒
塞之吏,不辞其劳,则烽火精明,守战坚固。圣王之政,必因人心。今猥用愚薄,
塞功臣之望,诚非其宜。
    臣诗伏自惟忖,本以史吏一介之才,遭陛下创制大业,贤俊在外,空乏之间,
超受大恩,牧养不称,奉职无效,久窃禄位,令功臣怀愠,诚惶诚恐。八年,上书
乞避功德,陛下殊恩,未许放退。臣诗蒙恩尤深,义不敢苟冒虚请,诚不胜至愿,
愿退大郡,受小职。及臣齿壮,力能经营剧事,如使臣诗必有补益,复受大位,虽
析圭授爵,所不辞也。惟陛下哀矜!
    帝惜其能,遂不许之。
    诗雅好推贤,数进知名士清河刘统及鲁阳长董崇等。
    初,禁网尚简,但以玺书发兵,未有虎符之信,诗上疏曰:“臣闻兵者国之凶
器,圣人所慎。旧制发兵,皆以虎符,其余征调,竹使而已。符第合会,取为大信,
所以明著国命,敛持威重也。间者发兵,但用玺书,或以诏令,如有奸人诈伪,无
由知觉。愚以为军旅尚兴,贼虏未殄,征兵郡国,宜有重慎,可立虎符,以绝奸端。
昔魏之公子,威倾邻国,犹假兵符,以解赵围,若无如姬之仇,则其功不显。事有
烦而不可省,费而不得已,盖谓此也。”书奏,从之。
    诗身虽在外,尽心朝廷,谠言善策,随事献纳。视事七年,政化大行。十四年,
坐遣客为弟报仇,被征,会病卒。司隶校尉鲍永上书言诗贫困无田宅,丧无所归。
诏使治丧郡邸,赙绢千匹。

张堪传

                          ——《后汉书》卷三一

    [说明]张堪,字君游,南阳宛(今河南南阳)人,为南阳大姓。光武帝刘秀末
起事时,对张堪节操甚为赞美。后由来歙推荐,召拜为郎中,再拜蜀郡太守。当时
光武帝派吴汉征公孙述,因粮草不足欲退兵,张堪力谏止之。平公孙述后,汉军入
蜀,张堪先入城,检阅府库,收其珍宝,悉条例上报,秋毫无私;慰抚官民,蜀地
百姓大悦。后任渔阳太守,教民致富,外抗匈奴,颇有政绩,卒于官。

    张堪,字君游,南阳宛人,为郡中的大姓。张堪早年成为孤儿,把先父的财产
一百余万都让给了侄子。十六岁时,在长安求学,志向美雅,能够自励,儒生们都
称他为“圣童”。
    光武帝没有显赫时,了解张堪的志向和节操,经常称赞褒扬。即位之后,中郎
将来歙推荐张堪,征召拜为郎中,经三次迁升为谒者。派他负责运输嫌帛,并送战
马七千匹,交吴汉讨伐公孙述,在途中迫任他为蜀郡太守。当时吴汉的军队仅剩下
七天的军粮,暗中准备船只要撤兵。张堪听说后,急忙驰驱至吴汉那里,论述公孙
述必败,不应退兵之策。吴汉采纳了他的建议,于是显示软弱引诱敌兵,公孙述果
然亲自率兵出战,结果在城下被击杀。成都被攻克之后,张堪首先占据城池,检查
府库所藏财物,收敛珍宝,全部列出名单上报,一点都没有装入自己腰包。他安慰
招抚城中的官员百姓,蜀地之人非常欢悦。
    张堪在蜀郡任职两年,被征召回京,拜为骑都尉,后又领骠骑将军杜茂军营,
在高柳击败匈奴,拜为渔阳太守。他在渔阳追捕打击奸猾之徒,赏罚必倍,官员百
姓都乐意为他所用。匈奴曾出动一万名骑兵入侵渔阳,张堪率骑兵数千名奔袭攻击,
大败敌兵,渔阳界内从此安定无事。于是他令百姓在狐奴开垦稻田八千余顷,劝谕
百姓耕种,因此使郡中殷实富庶起来。百姓作歌说:“桑树无乱枝,麦穗有双歧,
张君施政,百姓乐不可支。”任渔阳太守八年,匈奴不敢入侵边塞。
    皇帝曾召见各郡负责财政的官吏,向他们询问风土人情及前后任职的守令有没
有能力。蜀郡计掾樊显进奏说:“渔阳太守张堪先前在蜀地,广施仁政,官民深得
恩惠;威令严明,奸邪多被惩治。先前公孙述被消灭时,珍宝堆积得象山一样,他
掌握的财物,足可使十代成为巨富,但张堪离去时,只乘了一辆车辕折坏的车子,
身带些布口袋而已。”皇帝听说,叹息了很久,拜樊显为鱼复县长。正要征召张堪,
不巧他却病故了,皇帝深为痛惜,下诏予以褒扬,赐给他家帛一百匹。(然海龙译)

    [原文]

    张堪字君游,南阳宛人也,为郡族姓。堪早孤。让先父余财数百万与兄子。年
十六,受业长安,志美行厉,诸儒号曰“圣童”。
    世祖微时,见堪志操,常嘉焉。及即位,中郎将来歙荐堪,召拜郎中,三迁为
谒者。使送委输缣帛,并领骑七千匹,诣大司马吴汉伐公孙述,在道追拜蜀郡太守。
时汉军余七日粮,阴具船欲遁去。堪闻之,驰往见汉,说述必败,不宜退师之策。
汉从之,乃示弱挑敌,述果自出,战死城下。成都既拔,堪先入据其城,捡阅库藏,
收其珍宝,悉条列上言,秋毫无私。慰抚吏民,蜀人大悦。
    在郡二年,征拜骑都尉,后领票骑将军杜茂营,击破匈奴于高柳,拜渔阳太守。
捕击奸猾,赏罚必信,吏民皆乐为用。匈奴尝以万骑入渔阳,堪率数千骑奔击,大
破之,郡界以静。乃于狐奴开稻田八千余顷,劝民耕种,以致殷富。百姓歌曰:
“桑无附枝,麦穗两岐。张君为政,乐不可支。”视事八年,匈奴不敢犯塞。
    帝尝召见诸郡计吏,问其风土及前后守令能否。蜀郡计掾樊显进曰:“渔洋太
守张堪昔在蜀,其仁以惠下,威能讨奸。前公孙述破时,珍宝山积,F8C7握之物,
足富十世,而堪去职之日,乘折辕车,布被囊而已。”帝闻,良久叹息,拜显为鱼
复长。方征堪,会病卒,帝深悼惜之,下诏褒扬,赐帛百匹。

第五伦传

                          ——《后汉书》卷○一

    [说明]第五伦,字伯鱼,东汉京兆长陵(今陕西咸阳东北)人。先世为战国田
氏,后徙西汉园陵,便以迁徙次序为姓。东汉初,被京兆尹阎兴召为主簿,后任铸
钱掾,领长安市,百姓悦服。建武二十七年(后51),举孝廉,补淮阳国医工长。
光武帝召之,有政见,拜会稽太守。虽为二千万官,亲自锄草养马,妻子为炊。受
俸禄仅留一月粮,其余皆助百姓之贫者。后任蜀郡太守。所至皆有政声,举荐贫者
为属官,多至两千石。章帝初,代牟融为司空,奏请削弱马、窦等外戚权势。第五
伦奉公尽节,言事不阿附;性质憨,少文采,任官以贞洁著称,当时人也比作西汉
的贡禹。

    第五伦,字伯鱼,京兆长陵人。他的祖先是战国时齐国的田氏。田氏在西汉初
迁徙至皇帝陵园的很多,所以以迁徙的次序作为姓氏。第五伦少年时耿介而好义气。
王莽末年,盗贼四起,宗族乡亲争著依付第五伦。第五伦于是在险要之处修筑堡垒,
贼人来后,他便率众引弓持矛坚守自卫。先后有铜马、赤眉的军兵数十部围攻他们,
都无法攻克。第五伦开始以营垒首领去见郡长官鲜于褒,鲜于褒见到他后,很欣赏
他的才干,征为自己的属吏。后来鲜于褒因过失降职为高唐县令,临行时,握著第
五伦的手告别说:“只恨与你相知太晚。”
    第五伦后来任乡里啬夫,均平徭役,调解怨忿,很得乡里人欢心。他自认为长
久任官不能升迁,于是带著家人迁居河东郡,改名变姓,自称王伯齐。载盐来往于
太原、上党之间,所过之处,都把粪便打扫干净才离去,路人都称他为有道之士。
亲友和过去的熟人却不知他在哪里。多年以后,鲜于褒把他推荐给京兆尹阎兴,阎
兴当即征召他为主簿。当时长安铸钱的官吏多耍奸弄巧,阎兴任命第五伦为督铸钱
掾,管理长安的市场。第五伦统一衡器,纠正斗斛,市场上再没有弄虚作假,欺骗
买主之事,百姓欢悦叹服。他每次读诏书,常常叹息说:“这是圣明的君主,见他
一面,便可以决大事。”同僚们笑他说:“你连州将都无法说服,怎么能说动万乘
的君王呢?”第五伦说:“是因为没有遇到知己,道不同的缘故。”
    建武二十七年,被举为孝廉,补任淮阳国的医工长,随同淮阳王到他的封国。
光武帝召见他,深感他与众不同。建武二十九年,随从淮阳王至京城,与其他官属
一同被接见,光武帝向他询问政事,第五伦趁机对奏为政之道,光武帝非常高兴。
第二天,又特地召见他入宫,和他一直谈到天黑。光武帝和第五伦开玩笑说:“听
说爱卿曾殴打岳父,不让兄长和你一起吃饭,有这种事吗?”第五伦回答说:“臣
三次娶妻都没有父亲。少年时曾遭饥荒之苦,实在不敢随便请人吃饭。”光武帝大
笑。第五伦出京,有诏令任命他为扶夷县长,还没有到任,又追任为会稽太守。他
虽然身为二千石一级的官员,仍然亲自锄草喂马,妻子下炊作饭。所得到的俸禄,
也只留下一个月的口粮,其余的都低价卖给贫苦百姓。会稽地区风俗,多滥设祀庙,
喜欢占卜。民众常常杀牛祭神,百姓的财产因此困乏,那些自己食用牛肉而祭祀的
人,发病将死时,先作出牛鸣。先后几任郡长官都不敢禁止杀牛祭祀的作法。第五
伦到任以后,给各属县发布文书,晓谕百姓,凡是巫祝有依托鬼神以诈术恐吓愚昧
百姓者,都要捉拿问罪。胡乱杀牛的人,官吏都必须给予处罚。民众开始时都很恐
惧,有的巫祝胡言乱语地加以诅咒,第五伦却追查得更紧,以后便逐渐绝灭了,百
姓得以安定。永平五年,第五伦因触犯法令被征召,郡中的老少百姓攀住他的车子,
拉著马,啼哭著跟随,每天只能走几里路,无法赶路。第五伦于是假装住在亭舍里,
却暗中乘船离去了。众人知道后,又前来追赶。及至被送到延尉,官民到京城上书
为他求情的有千余人。当时汉明帝正审理梁松的案子,也有很多人为梁松申冤。明
帝深为不安,下诏给公车司马令,令其不要再接收为梁松和会稽太守申诉的上书。
后碰巧明帝巡查廷尉监狱,审录囚犯,第五伦得以免罪,放归田里。他亲自下田耕
种,不与官宦来往。
    




    数年之后,他又被任为宕渠县令,举荐乡中佐吏玄贺为官。玄贺后来先后任九
江、沛郡两郡的郡守,以清正廉洁著称,所到之处,教化得以推行,官至大司农。
第五伦任职四年,迁升为蜀郡太守。蜀郡田地肥沃,官民富裕,掾史家中的资财多
至千万,都乘坐漂亮的车子,以高头大马驾车,很多人因为有财产得以担任官职。
第五伦把家境丰足的官吏全部精简掉遣送回家,改选孤弱贫寒有节操的人担任属吏。
从此争相贿赂之风便被禁绝了,官员的职守得到整饬。他所举荐的人多官至九卿或
二千石级的官,当时人们都认为他”善于识别人才。任蜀郡太守的第七年,汉章帝
新继位,把第五伦从边远郡调入朝廷,代替牟融任司空。章帝因为明德太后的缘故,
尊崇皇舅马廖,让他们兄弟都居于要职。马廖倾心与达官显贵交往,官员士大夫争
相前往依附。第五伦认为太后家族势力太盛,便想让朝廷压抑削减他们的权力。上
疏说:“臣下听说忠言不用避讳隐瞒,直臣不逃避迫害。臣下不胜狂妄,冒死上疏
表白意见。《尚书》说:‘臣下不应作威作福,否则将使自家受害,国家也会受损。’
《谷梁传》说:‘大夫不应在境外与人交往,不应接受一束肉的馈赠。’近代的光
烈皇后,虽然非常亲爱自己的家人,但终于让兄弟阴就回到自己的封国,流徙和赶
走阴兴的宾客。此后梁家和窦家,都有人犯法,明帝即位之后,多加以诛杀,自此
以后洛阳城中不再有手握大权的外戚,通过书信请托的事也都没有了。她又告谕诸
家外戚说:‘辛苦交结士人,不如一心报效国家,既戴上盆子,又要望天,事情无
法两全。’臣下对这些话常铭记在心,书写在带上。而今议论又集中在马家。我听
说卫尉马廖以三千疋布,城门校尉马防以三百万钱,私下送给三辅的士大夫,不论
是否相识,无不赠送。还听说在腊祭之日,又送给洛阳每个士人五千钱;越骑校尉
马光,曾在腊祭时用羊三百头,米四百斜,油五千斤。臣认为这不符合经义,心中
惶恐得不敢不向陛下报告。陛下本心是厚待他们,但也应设法保证他们的安全。臣
今天说这些话,实在要对上忠于陛下,对下保全外戚之家,请陛下检省裁决。”当
马防任车骑将军,准备出兵征讨西羌时,第五伦又上疏说:“臣下认为对外戚可以
封侯使他们富贵,不应当任命官职,委以重任。为什么?对他们绳之以法则损伤恩
德,因私人感情思宠他们又违背国家法令。听说马防如今要西征,臣下认为太后恩
德仁厚,陛下极为孝敬,恐怕稍有过失,难以因恩宠而不加惩罚。据说马防请杜笃
为从事中郎,赐给他很多钱财绢帛。杜笃在乡里为人们所不耻,寄居在美阳,妹妹
是马氏的妻子,依凭这种关系与马家来往,他们所在的县令深为他的不守法令所苦,
将其收捕论罪。如今到了马防那里,议论的人都有怀疑,觉得奇怪,何况又以他为
从事,我恐怕将会因此议论朝廷。如今应该选拔贤德有能力的人辅助马防,不应让
他自己请人,有损于他的事业和前途。我有这些想法,怎敢不上奏给您。”但他的
意见都没有被采纳。
    第五伦虽然刚烈耿直,然而他也常憎恶庸碌官吏的苛刻。等到升达三公之位,
又逢章帝是位忠厚长者,多有良好的政治措施,第五伦于是上疏赞扬美好盛德,借
此来勉励教化和德行。上疏说:“陛下即位之后亲自推广天生的德性,体现温文的
风姿,以宽宏大量对待臣民。即位四年,先后处死六名贪婪、残暴的刺史、二千石
级的官员。这些都是英明圣德的裁断,远非各位臣属所能及。然而诏书每次都要求
宽和,但施政却仍然不见宽松,务必要求节俭,可奢侈之风仍然不能制止的原因,
就在于风俗有弊端,群臣不称职。光武皇帝在王莽动乱之后,多以严厉的法令施政,
后代又承袭光武帝的作法,于是形成风气。诸郡和封国举荐的人,大多是只知守职
的庸碌官吏,很少有宽厚博爱能够符合圣上要求的人。陈留县令刘豫,冠军县令驷
协都是以刻薄的方式来治理百姓;处理政务时,一心想著诛杀,务必使百姓窘迫困
苦;官民忧愁怨恨,没有不痛恨的,可现在议论的人却认为他们能干。这是违背上
天的意愿,不符合经典义理的,实在是不能不慎重。不应只是将刘豫、驷协治罪,
还应当谴责举荐他们的人。若一心进用仁德贤良的人,委任以政务,用不著多少人,
风俗自然就会改变过来。臣下曾读史书和记载,知道秦朝因为用法严酷急迫而亡国,
又亲眼目睹王莽因为法令苛刻而自我毁灭,所以施政勤勤恳恳,就在于防止重蹈他
们的覆辙。又听说诸王、公主、贵戚、骄奢僭越国家制度,京城中尚且这样,又怎
么能限制外地人呢?所以说:‘自己不端正,虽有命令也无人执行,以身作则进行
教育,别人就愿意服从;以言论教训别人,则容易引起争论。阴阳调和了,才会获
得丰收;君臣一心,教化就能形成。对刺史、太守以下的官员,任命为京官以及在
洛阳之外的,陛下都应召见,可以趁机了解四方的情况,还可观察本人的品行能力。
对各位官员上书提出建议,有不合法令政策的,可让他们回归家乡,不应过分地以
自己的喜怒而处罚,以明示施政宽厚。臣下的愚见,不足以让陛下采纳。”等到马
氏诸人因罪而回到封国,窦氏又开始尊贵了。第五伦又上疏说:“臣下以空虚无能
的才质,处于辅佐陛下的职位。素来性情迟顿怯懦,却地位尊贵,爵位很高。因而
遵循经典大义,暗自鞭策砥砺,即使处于百死之位,也不敢逃避,又何况身处于清
谈高论的时代。如今承袭百王遗留的弊端,人们都崇尚文饰巧言,大多趋于邪路,
没有人能守正道。我见虎贲中郎将窦宪,属于后妃的亲属,掌领禁卫军,出入宫廷,
正值壮年,志向远大,谦卑而喜好善事,这实在是他喜欢名士并与他们交结的原因。
然而那些出入奔走于外戚门下的人,大多品行不端,曾受过法令制裁,特别缺少遵
守法令,安于贫穷的气节。士大夫中没有志向之徒更是互相吹捧引见,云集在贵戚
的门下。众人一起吹气也会把山吹走,众多蚊子一起叫的声音也如同打雷一样,这
就是骄横佚产生的原因。三辅地区议论的人甚至说,因为贵戚而被废职禁烟,应当
再由贵戚来洗清罪过,犹如用酒来解除醉酒一样。那些阴险诌佞趋炎附势之徒,实
在不可亲近。臣认为陛下和皇后应严令窦宪等闭门自守,不得任意交结官吏士人,
以防止祸患于尚未萌生之日,思虑灾害尚未发生之时,使窦宪可以永久保往幸福和
俸禄,使君臣都欢喜,没有丝毫的隔阂。这是臣下极大的愿望。”
    第五伦一心奉公,尽守节操,上书论说政事从不违心阿附。他的儿子们经常劝
他不要这样,他都予以训斥;吏员们上奏及直接上奏之事,他都封好上报,第五伦
就是这样公正无私。他天性质朴憨厚,没有文采雕饰,任职以贞洁清白著称,当时
的人把他比作前代的贡禹。然而他对人对事不太宽容,缺少威严仪表,因此而受人
轻视。有人问第五伦说:“您有私心吗?”回答道:“先前有人送我一匹千里马,
我虽未接受,每次三公选拔举荐官员时,我心里都无法忘记此事,但始终没有任用
此人。我哥哥的儿子常常生病,我一夜前去看望十次,回来后却安然入睡;我的儿
子生病,虽然没去看望,却整夜难眠。这样看来,怎么可以说没有私心呢?”他接
连以身老体病上疏请求辞职。元和三年,皇帝批准了他的请求,终身给予二干石级
官员的俸禄,加赐给钱五十万,公宅一所。此后数年去世,享年八十余岁,诏令赐
给安葬的秘器、衣衾和钱布。(刘洪波译)

    [原文]

    第五伦字伯鱼,京兆长陵人也。其先齐诸田,诸田徙园陵者多,故以次第为氏。
    伦少介然有义行。王莽末,盗贼起,宗族闾里争往附之。伦乃依险固筑营壁,
有贼,辄奋厉其众,引强持满以拒之,铜马、赤眉之属前后数十辈,皆不能下。伦
始以营长诣郡尹鲜于褒,褒见而异之,署为吏。后褒坐事左转高唐令,临去,握伦
臂诀曰:“恨相知晚。”
    伦后为乡啬夫,平徭赋,理怨结,得人欢心。自以为久宦不达,遂将家属客河
东,变名姓,自称王伯齐,载盐往来太原、上党,所过辄为粪除而去,陌上号为道
士,亲友故人莫知其处。
    数年,鲜于褒荐之于京兆尹阎兴,兴即召伦为主簿。时长安铸钱多奸巧,乃署
伦为督铸钱掾,领长安市。伦平铨衡,正斗斛,市无阿枉,百姓悦服。每读诏书,
常叹息曰:“此圣主也,一见决矣。”等辈笑之曰:“尔说将尚不下,安能动万乘
乎?”伦曰:“未遇知己,道不同故耳。”
    建武二十七年,举孝廉,补淮阳国医工长,随王之国。光武召见,甚异之。二
十九年,从王朝京师,随官属得会见,帝问以政事,伦因此酬对政道,帝大悦。明
日,复特召入,与语至夕。帝戏谓伦曰:“闻卿为吏囗妇公,不过从兄饭,宁有之
邪?”伦对曰:“臣三娶妻皆无父。少遭饥乱,实不敢妄过人食。”帝大笑。伦出,
有诏以为扶夷长,未到官,追拜会稽太守。虽为二千石,躬自斩刍养马,妻执炊爨。
受俸裁留一月粮,余皆贱贸与民之贫羸者。会稽俗多淫祀,好卜筮。民常以牛祭神,
百姓财产以之困匮,其自食牛肉而不以荐祠者,发病且死先为牛鸣,前后郡将莫敢
禁。伦到宫,移书属县,晓告百姓。其巫祝有依托鬼神诈怖愚民,皆案论之。有妄
屠牛者,吏辄行罚。民初颇恐惧,或祝诅妄言,伦案之愈急,后遂断绝,百姓以安。
    永平五年,坐法征,老小攀车叩马,啼呼相随,日裁行数里,不得前,伦乃伪
止亭舍,阴乘船去。众知,复追之。及诣廷尉,吏民上书守阙者千余人。是时,显
宗方案梁松事,亦多为松讼者。帝患之,诏公车诸为梁氏及会稽太守上书者勿复受。
会帝幸廷尉录囚徒,得免归田里。身自耕种,不交通人物。
    数岁,拜为宕渠令,显拔乡佐玄贺,贺后为九江、沛二郡守,以清洁称,所在
化行,终于大司农。
    伦在职四年,迁蜀郡太守。蜀地肥饶,人吏富实,掾史家资多至千万,皆鲜车
怒马,以财货自达。伦悉简其丰赡者遣还之,更选孤贫志行之人以处曹任,于是争
赇抑绝,文职修理。所举吏多至九卿、二千石,时以为知人。
    视事七岁,肃宗初立,擢自远郡,代牟融为司空。帝以明德太后故,尊崇舅氏
马廖,兄弟并居职任。廖等倾身交结,冠盖之士争赴趣之。伦以后族过盛,欲令朝
廷抑损其权,上疏曰:
    臣闻忠不隐讳,直不避害。不胜愚狷,昧死自表。《书》曰:“臣无作威作福,
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传曰:“大夫无境外之交,束修之馈。”近代光烈皇后,
虽友爱天至,而卒使阴就归国,徙废阴兴宾客;其后梁、窦之家,互有非法,明帝
即位,竟多诛之。自是洛中无复权威,书记请托一皆断绝。又譬诸外戚曰:“苦身
待士,不如为国,戴盆望天,事不两施。”臣常刻著五臧,书诸绅带。而今之议者,
复以马氏为言。窃闻卫尉廖以布三千匹,城门校尉防以钱三百万,私赡三辅衣冠,
知与不知,莫不毕给。又闻腊日亦遗其在洛中者钱各五千,越骑校尉光,腊用羊三
百头,米四百斛,肉五千斤。臣愚以为不应经义,惶恐不敢不以闻。陛下情欲厚之,
亦宜所以安之。臣今言此,诚欲上忠陛下,下全后家,裁蒙省察。
    及马防为车骑将军,当出征西羌,伦又上疏曰:
    臣愚以为贵戚可封侯以富之,不当职事以任之。何者?绳以法则伤恩,私以亲
则违宪。伏闻马防今当西征,臣以太后恩仁,陛下至孝,恐卒有纤介,难为意爱。
闻防请杜笃为从事中郎,多赐财帛。笃为乡里所废,客居美阳,女弟为马氏妻,恃
此交通,在所县令苦其不法,收系论之。今来防所,议者咸致疑怪,况乃以为从事,
将恐议及朝廷。今宜为选贤能以辅助之,不可复今防自请人,有损事望。苟有所怀,
敢不自闻。
    并不见省用。
    伦虽峭直,然常疾俗吏苛刻。及为三公,值帝长者,屡有善政,乃上疏褒称盛
美,因以劝成风德,曰:
    陛下即位,躬天然之德,体晏晏之姿,以宽弘临下,出入四年,前岁诛刺史、
二千石贪残者六人。斯皆明圣所鉴,非群下所及。然诏书每下宽和而政急不解,务
存节俭而奢侈不止者,咎在俗敝,群下不称故也。光武承王莽之余,颇以严猛为政,
后代因之,遂成风化。郡国所举,类多辩职俗吏。殊未有宽博之选以应上求者也。
陈留令刘豫,冠军令驷协,并以刻薄之姿,临人宰邑,专念掠杀,务为严苦,吏民
愁怨,莫不疾之,而今之议者反以为能,违天心,失经义,诚不可不慎也。非徒应
坐豫、协,亦当宜谴举者。务进仁贤以任时政,不过数人,则风俗自化矣。臣尝读
书记,知秦以酷急亡国,又目见王莽亦以苛法自灭,故勤勤恳恳,实在于此,又闻
诸王主贵戚,骄奢逾制,京师尚然,何以示远?故曰:“其身不正,虽令下从。”
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夫阴阳和岁乃丰,君臣同心化乃成也。其刺史、太守以
下,拜除京师及道出洛阳者,宜皆召见,可因博问四方,兼以观察其人。诸上书言
事有不合者,可但报归田里,不宜过加喜怒,以明在宽。臣愚不足采。
    及诸马得罪归国,而窦氏始贵,伦复上疏曰:
    臣得以空虚之质,当辅弼之任。素性驽怯,位尊爵重,抱迫大义,思自策厉,
虽遭百死,不敢择地,又况亲遇危言之世哉!今承百王之敝,人尚文巧,感趋邪路,
莫能守正。伏见虎贲中郎将窦宪,椒房之亲,典司禁兵,出入省闼,年盛志美,卑
谦乐善,此诚其好士交结之方。然诸出入贵戚者,类多瑕衅禁锢之人,尤少守约安
贫之节,士大夫无志之徒更相贩卖,云集其门。众煦飘山,聚蚊成雷,盖骄佚所从
生也。三辅论议者,至云以贵戚废锢,当复以贵戚浣濯之,犹解酲当以酒也。诐险
趣势之徒,诚不可亲近。臣愚愿陛下中宫严敕宪等闭门自守,无妄交通士大夫,防
其未萌,虑于无形,令宪永保福禄,君臣交欢,无纤介之隙。此臣之至所愿也。
    伦奉公尽节,言事无所依违。诸子或时谏止,辄叱遣之,吏人奏记及便宜者,
亦并封上,其无私若此。性质悫,少文采,在位以贞白称,时人方之前朝贡禹。然
少蕴藉,不修威仪,亦以此见轻。或问伦曰:“公有私乎?”对曰:“昔人有与吾
千里马者,吾虽不受,每三公有所选举,心不能忘,而亦终不用也。吾兄子常病,
一夜十往,退而安寝;吾子有疾,虽不省视而竟夕不眠。若是者,岂可谓无私乎?”
连以老病上疏乞身。元和三年,赐策罢,以二千石奉终其身,加赐钱五十万,公宅
一区。后数年卒,时年八十余,诏赐秘器、衣衾、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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